是夜。
皇甫嵩于帅府设宴,为天使左丰接风洗尘。
席间觥筹交错,珍馐罗列,皇甫嵩亲自把盏,秦川、曹操等众将轮番敬酒,极尽礼数。
左丰面含笑意,受用得紧。
宴罢,皇甫嵩亲自将左丰送至别院歇息。
待到皇甫嵩离去!
暗处,秦川微微示意,身后典韦随即带着一只锦匣跟着秦川走进了屋内!
当看到来人是秦川,左丰笑道::“秦君侯深夜来访,可是有何要事相商?”
秦川执手一礼,示意典韦奉上锦匣。
匣盖轻启,内衬软绸,上置明珠一对,金饼十锭,并若干精雕玉饰,光华温润,一眼望去便知道价值不菲。
“左公奉旨远来,一路劳顿。区区薄礼,聊表敬意,万望笑纳。”秦川言辞恳切,姿态谦和。
左丰目光在匣中略一流转,嘴角便浮起一丝了然的笑意,心中暗道,“这小子可比卢植那死脑筋懂事得多”。
他并不亲手去接,只微微颔首,身旁的小黄门便上前一步,接过了锦匣。
“秦将军客气了。”左丰嗓音尖细,“将军年少有为,深得圣心。此番入京,前程必定不可限量,咱家这趟回京,也定会向陛下与张常侍禀明将军的忠勇与心意。”
他略作停顿,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仿佛随口一提:“说来,将军此番建功太速,风头太盛,却也惹了些眼红。”
“听闻大将军何进府中,近日颇有议论,言将军或非士族正道,恐难持重...将军入京后,言行还需多加谨慎,方为稳妥。”
寥寥数语,看似提醒,实则是将何进对秦川的忌惮与不满,悄然点出。
这份“礼物”的价值,瞬间便有了着落,它不仅换来了表面的美言,更换来了一条千金难买的重要情报。
秦川心领神会,神色不变,再次拱手,:“多谢左公提点,川铭记于心。”
左丰满意地点点头,双方又寒暄片刻,方才各自离去。
走出左丰所在的秦川随即哪还有刚刚的笑意,转而是一副冷峻模样。
“这左丰倒也真的是见钱眼开,之前卢植就是因为不肯给好处被造谣押回了京城!!”
“还有这次的情报,何进??”
“你最好不要惹到我头上,不然大将军恐怕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
待回到自己军帐。
秦川对明显有心事的部下们露出一个笑容,笑道:“诸位何必忧虑?陛下召我入京,是莫大的信任,洛阳乃天下中枢,正是我辈建功立业、匡扶社稷的更大舞台!”
秦川深知此时绝不能与中央对抗,顺势进入权力核心,虽然凶险,却也蕴含着更大的机遇。
“直娘贼!”周仓第一个跳了起来,满脸涨红,“这叫什么封赏?把主公调去洛阳那鸟笼子,颍川的基业和弟兄们怎么办?朝廷这是过河拆桥!”
裴元绍也愤愤不平:“没了地盘和兵马,到了洛阳,岂不是任人拿捏?”
典韦更是急得哇哇大叫,双戟碰撞,火星四溅:“主公,俺们不去!就在颍川带着弟兄们吃香喝辣多痛快,哪个腌臜货出的这馊主意,俺去拧下他的脑袋!”
面对群情激愤的心腹,秦川却忽然笑了起来。
他走到典韦面前,拍了拍他的臂膀:“恶来,稍安勿躁。拧了天使的脑袋,咱们可真就成了反贼了。”
他环视众人,目光最终落在戏志才身上:“志才,你如何看待此事?”
戏志才轻咳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主公,诸位将军,此乃阳谋。”
他走到地图前,指尖划过颍川,直点洛阳:
“赴京,则权柄暂失,然获天子近臣之名,居天下中枢,放眼全局。抗旨,则授人以柄,形同谋逆,昔日功勋尽化泡影,我等立成天下公敌。”
“朝廷此计,毒辣却堂堂正正。主公,唯有顺势而为,方是上策。”
“志才所言极是!”秦川颔首道,“诸位稍安勿躁。朝廷此乃阳谋,我等便以阳谋对之。”
他首先看向戏志才,随即环视众人:
“我若此刻急于返回颍川,无异于告诉朝廷我心怀鬼胎,拥兵自重。故,我决意不归颍川,而是随皇甫嵩将军车驾,径直前往洛阳谢恩!”
“此举,正是要向陛下和满朝公卿表明,我秦川心胸坦荡,唯君命是从。”
此言一出,周仓、裴元绍等人皆露惊容,但见秦川神色坚定。
之后!
秦川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广宗位置:
“我军现有近万兵马,若带往洛阳,形同谋逆;若带回颍川,必遭猜忌。唯一生路,便是主动上交,以表忠心!”
他看向众人,解释道:
“我意已决,除五百部曲外,所有兵马,包括黄巾降卒,全部就地移交给皇甫嵩将军,由其统一整编、遣散或并入北军。”
“此举有三大好处:
一、消除朝廷最大疑虑,赢取‘忠君体国’的美名。
二、送皇甫嵩一个顺水人情,巩固与这位朝廷重臣的关系。
三、我等轻装简从,姿态谦卑,入京后反而更安全,活动更自如。”
戏志才闻言,咳嗽两声,补充道:“主公英明。"
“此外,可建议皇甫将军,将部分无家可归的降卒,遣往颍川屯田安户。此举既安顿了降卒,也为颍川留下了潜在的兵源。皇甫将军多半会应允。”
秦川微微颔首,问道:“以志才之见,皇甫将军会允准遣送多少人往颍川?”
戏志才略作沉吟,从容答道:“依在下揣度,三至五千人,最为妥当。”
他稍顿片刻,细细分说道:“若仅一两千人,数目过少,不仅于安置大局无益,皇甫公恐亦觉我等诚意不足;倘达七八千之众,则过于显眼,易引朝廷猜疑,反生枝节。”
“三五千之数,”戏志才指尖轻叩案几,“既可解皇甫公安置降卒之难,又不至于触动朝廷敏感神经,恰是皇甫公权责之内可自行决断的‘合理’规模。”
“他亦会视此为我等主动交出兵权的一种‘补偿’,心照不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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