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砂听到床边的动静,醒了过来。她发现窗帘已经换过,之前没这么遮光,现在把窗帘拉上,整个房间都陷入昏暗之中。白天的时候,光可能会从边角透进来,就像一道射线,投在床脚,但并不影响整体的黑暗。但是到了傍晚,外面昏暗的光与室内交融,房间就彻底黑下来了。
如果下午睡,傍晚醒,会有一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现在,许砂苏醒过后,这种感觉就从心里慢慢滋生。
“醒了?”床边传来好听的女声。
女人俯下身,双手撑在床上,许砂转过头看她,却看不清,脸上温度微凉,女人摸她的侧脸:“已经六点多了,我准备回家。”
有那么一刹那的感觉,许砂觉得自己像江问雪养在外面的。
……
“哦,好。”
这个回答,更像个乖顺的,养在外面的了。
“要不然你晚上在这里睡了吧。”江问雪说。
许砂从床上撑起来:“不用,我送你回去吧。”
既然是江问雪的“司机”,那就要做好司机的职责。
爱一行,干一行。
干一行,爱一行。
“你不困吗?”
“还好,”许砂说,“接着睡的话,下半夜就别想睡觉了。”
江问雪觉得有道理。她说:“那你起床换衣服吧。”
“需要开灯吗?”
“不用。”
她还穿着江问雪的吊带睡衣,虽然睡觉的时候,隐隐能感觉到身边人的体温,但现在苏醒状态,她还是想就这么换了。
许砂的衣服就挂在卧室的晾衣架上。本来是想洗完澡后,顺便把衣服洗了,甩干,挂在阳台上,现在太阳这么大,应该睡一觉起来就能干。哪成想就这么睡过去了。
“……”
“你能起身吗?”
江问雪离她很近,她能感觉到她的呼吸。
“怎么了?”
许砂只好从床的另一边下来,因为拖鞋不在她落脚的这边,只能光脚走到晾衣架前。在黑暗的房间里,视物一段时间,还是能看清大体轮廓。而且许砂把枕头底下的手机拿了出来,用手机屏幕的光照了一下。
她抖了抖自己的衣服,转过身,见江问雪手臂撑着床,唇角弯弯的。
“你能转过身去吗?”
“嗯?”
“我要换衣服了。”
江问雪闭上眼睛:“反正,都看过了。”
许砂觉得她中途会睁开眼睛,愤愤地走到床边,穿上自己的拖鞋,往卫生间走。
“信任呢?”刚睡过一觉,江问雪的声音有些慵懒。
“没有。”
“就这么不相信我的为人?”
“yeah.”
换好衣服,下楼开车,把江问雪送到家门口。江问雪坐着不动。
“?”
江问雪:“我觉得少点什么。”
“什么?”
“你还记得昨天送我回家吧?”
……
许砂当然记得,江问雪咬了她的唇。
她感觉自己不但是江问雪的驾校教练、司机,还是她的抚慰工具。
“为什么你满脑子都是这些?”许砂说。
江问雪转过头看她,眼睛里像是有钩子,勾住她,撩拨她。
“不然呢?”
她们现在才二十岁,正是旺盛的年纪。想贴贴,想这种事,仿佛也正常。
许砂只好靠近,快速地亲了亲她的脸。
回到家里,俞靖和许冠照常不在家。因为还不是特别晚,许砂编辑了求职信息,发布在朋友圈:
求一份暑假工,白天都有空。
配图配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早上晚上要去接王珂,白天其他时间都有空,许砂盘算好了,还能再接一份家教。
江问雪给她点了赞,并且评论:
“给我当教练,还不够吗?”
共友能看到评论。
于是,周谓问许砂:“什么教练?”
许砂硬着头皮回:“这两天,我跟她去练科目二了。”
周谓:“???”
周谓:“她手段好多!”
抢朋友抢到这份上了。
“我下周三考科目三,你可要陪我去。”周谓忍不住提醒。别到时候又陪江问雪去练科目二了。
“我知道,已经列入我的行程表了。”
“你居然有行程表这种东西。”
“是啊,最近有点忙。”
自从加了江问雪以后,好像日子都变得繁忙起来了。
要不是跟着她一起出去吃喝,自己也不至于要再打一份工。
不过,她也确实要再打一份了,毕竟开学后的生活费还没有着落。
冯澈也看到了江问雪的评论。
她给江问雪发消息:“教练?”
许砂能当什么教练?
江问雪都忘记冯澈加了许砂。
“驾考的。”她挺不情愿说的。
冯澈:“你还没过科目二?”
然后,她看到聊天框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停顿了两次,索性就没动静了。
去干嘛了?
因为下午只运动了半小时,江问雪在家忙完工作,又接着锻炼了。
高晗回到家,听到女儿房间里有点什么响声,她敲了敲门,打开一看,女儿还在瑜伽垫上锻炼,不远就架着平板,平板里正在播放女教练的健身视频。
“怎么大晚上的,还搞锻炼?”高晗说。
江问雪:“今天热量超标了。”
“你晚上不是吃的轻食吗?”本来晚上要回来吃饭,高晗还问了江问雪想吃什么,但后来又忙了起来,就没回来了。女儿当时说自己吃轻食。
“中午吃得多。”
中午?
上午不是去练车了吗?
高晗记得,每次问雪练完车,都不是很有胃口。
看了几眼后,高晗合上了门。
周三,周谓让许砂早点来,还想再去驾校练练车,考前突击一下。许砂到她家的时候,正好撞上周谓她妈,杨敏。
杨敏不喜欢许砂,觉得要是没她,自己女儿还能考得更好。而不是只考了个二本。
“阿姨好。”许砂倒是长着一副蛮可爱的样子。每次弄得她都不好生气。她冷淡地点点头,然后整理手提包,往外面走:“考完试后,也不要一直在外面疯玩。”
许砂摸摸鼻子。
“我妈真是的。”周谓在二楼走廊刷牙,就听到她妈跟许砂的对话。她连忙把沫子吐了,等许砂上来,就跟她抱怨。她说:“对你态度这么差。我高考考得一般,也不是你的原因,我资质就这样。”
之前撞大运,能考到重点班,就给了她妈一种错觉,仿佛努努力,她就能上名牌大学。
“算了。”许砂说,“我带了几个包子,你吃吗?”
“吃吃吃。”周谓亲热地抱着她手臂,“我们砂砂最好了。”
“少来。”
许砂觉得肉麻,赶紧把手臂抽出来。
周谓要下午考科目三。上午跟着教练练了几把,同批要考试的学员里,她算是练得不错的。有个学员苦着脸,说:“教练,我练得好差,都压线了。下午考科目三可怎么办?能取消吗?”
“现在肯定是不能取消的,每次练车你都走得最早。”教练批评男学员。
男学员:“我觉得我练得还不错嘛。而且在家里,我爸也会教我。”
“那你把刚才错的地方,好好记记,是不是太紧张了,修方向盘修多了……”
周谓的驾校跟许砂是同一个,跟江问雪不是同一个。附近的餐馆也不一样。她们随便吃了顿快餐,就在车里睡了。到了约定时间,周谓去了教练的车,许砂开车跟在她们后面。很快到了考点。跟科目二不一样,有固定场所,有些关得不严的门边,还能看到考场。许砂没法跟去科目三的路段,便只能在考点等着了。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看到周谓从铁门出来,一副双脚发软的样子。
许砂赶紧开车门,扶了她一把,她揪着许砂的袖子,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差点挂了。”
差点挂了。
那就是过了。
“我终于要有驾照了。”想起这两年来,考驾照时的折磨,周谓哭了出来。
但是比她哭得更大声的,是她后面出来的男学员,就是问科目三能不能取消的那位。果然挂了。教练扯了一大把纸巾塞他手里,安慰他:“没事,以后买了车,哪里有剐蹭,费用都比补考费多。往好处想想……”
“哎?你怎么也哭了?”教练见周谓也哭了,连忙递了两张纸过来。一时忙得不行。
“你不是过了吗?”
许砂接过纸巾:“喜极而泣。”
考完科目三,就要准备科目四了。科目四也是刷题,比科目二科目三都要简单。
周谓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妈,她妈说:“还算你有点出息。”
“我妈真不会说话。”周谓说,“不过好歹是过了。”
晚上,周谓也没法跟许砂约饭了。因为杨敏让周谓早点回家,给她做了几个好菜。杨敏知道许砂跟周谓一起,也让许砂来吃晚饭。但是许砂拒绝周谓了。
“你真不跟我一起啊,你回家还要自己开火。”周谓说。
许砂:“我回家路上,随便买份炒饭解决了。”
“我妈做了大虾。”
“真没事,你赶紧回家吧。”
许砂把周谓送到了家附近的路口,因为周谓回去的时候,还要给她妈带瓶酱油。
周谓下车后,还一步三回头地给许砂招手,希望她回心转意。
等周谓身影消失不见,许砂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点火开车,车慢慢地行驶在晚高峰的车流里。远处大厦灯火通明,附近的居民楼里飘来饭香味。
正是吃晚饭的时候。
在外疲劳打工的一家人,终于离开各自的工作岗位,回到家里,说起一天的遭遇,一起吃晚饭。
许砂放在扶手箱上的手机,弹出微信消息。
打开一看,是江问雪的信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