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个站在最旁边穿红衣服的少年就是姐姐的未婚夫?”柳心宜凑到宁以卿耳边,小手半掩着唇,压低了声音问道。
宁以卿点点头,拉着柳心宜悄然躲在树后,两道目光齐齐投向不远处那位身着赤色交领箭袖袍的少年。
少年身姿挺拔,肩宽腰窄,玄色织锦发带将他黑发束成利落的高马尾,同色腰带紧束,勾勒出劲瘦腰身,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
慕时渊下颌不自觉地绷紧,紧张得连步伐都有些僵硬,却强作镇定装作没发现树后面的两人。
顺宁十九年,秋初。
宁以卿、柳心宜和慕时渊三人正式见面。
这也是宁以卿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传说中的未婚夫。
........
晌午练武毕,柳心宜便迫不及待地黏在宁以卿身侧,两人面对面坐在桌前吃饭。
柳心宜边小口扒着碗中米饭,一边悄悄抬眼打量宁以卿:“卿卿姐姐,你喜欢他吗?”
宁以卿眉头一皱,“谈不上喜不喜欢。”她放下筷子,“无感。”
“那就是不喜欢了。”柳心宜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粒。
半晌没听到宁以卿的回答,她抿了抿唇,悄悄深吸几口气,才把憋在心里的话问出来:“卿卿姐姐,你有了未婚夫...那以后还会跟翘翘一起玩吗?”
她目光躲闪到一边,声音越来越小:“大家都传你们以后是要成亲的,现在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
“只是眼下才刚认识不久,所以不熟,但等过段时间,就会一同吃饭,一同练武,一同....”
柳心宜目光撇到一边,话还没说完,额头就被一根手指轻轻点住了。
宁以卿食指戳在柳心宜的头上,她目光沉沉,“是不是有人当你面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二人相对而坐,柳心宜避无可避,只得迎上她的视线,慌忙摆手,只是声音越说越小,“没有人跟我说...”
其实有。
慕家家世显赫,宁家虽然现在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江湖上的地位依旧不容小觑,两家联姻的事早就传开了。
学宫里这些十几岁的少年,多多少少都从家里听说了些风声,难免受到影响,最开始只有宁以卿的时候,八卦还没有那么多,自从今年下半学期慕时渊也进入学宫后,各种猜测就越来越夸张。
所有人都说两家联姻后,宁家肯定会重新崛起,到时候江湖上就是他们两家说了算,其他门派都得看他们脸色。
自然也有人想趁机巴结,但宁以卿一向不爱交际,慕时渊又是刚来,大家摸不清他的脾气,也没人敢贸然上前。
于是,一直跟在宁以卿身边的柳心宜就成了众矢之的。
柳家虽然是后起之秀,但在江湖上的地位还不稳固,能送柳心宜进学宫已经很不容易,那些碰了钉子的少年就经常趁宁以卿不在的时候,跑到柳心宜面前说些风言风语。
就像今天早上,宁以卿刚被师父叫出去一会儿,柳心宜桌前就围过来三四个少年,他们虽个个满脸含笑看着她。
说出的话却是句句带刺。
“柳心宜,你真以为宁以卿想跟你玩?她不过是可怜你罢了,可怜两个字你会写吗?”
“她那么笨,怎么会知道?哈哈哈哈哈。”
“哎,别这么说,她虽然学习不行,手段可高明着呢!还知道怎么抱大腿,上次姚川他们不过跟她说了几句话,她就跑到宁以卿面前装可怜,害得姚川他们处处被针对!”
姚川就是最开始在树下问柳心宜要银子的少年之一。
他们眼中流淌着的恶意,让柳心宜动弹不得。
她的眼眶早就红了,僵坐在椅子上,手里的课本拿着不是,放下也不是,眼前的一张张脸在她看来已经扭曲变形,像黑夜里的怪物把她团团围住。
她死死捂住耳朵,但那些恶毒的话语却无孔不入,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面目可憎,整个世界一片黑暗。
她都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开口反驳了,只记得在意识模糊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穿透了那些纷扰,像一道光劈开黑暗直达她的灵魂。
此刻,这道声音又一次将她从回忆的泥沼中拉起。
柳心宜猛地回过神,怔怔地望向眼前人,宁以卿正漫不经心地绕着她的发梢把玩,仿佛刚刚只是说了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可她分明听见她说:
“我就是不要他,也不会不要你。”
宁以卿话音刚落,柳心宜手中的筷子就掉了下来。
宁以卿挑眉看着呆坐在对面的少女,她伸手在柳心宜眼前晃了晃,“怎么愣住了?”
柳心宜呼吸一滞,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慌忙捡起桌上的筷子,声音里是掩不住的雀跃:“嗯!我知道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还有...筷子拿反了。”
只是比起柳心宜的雀跃,坐在她们身后的慕时渊就没这么好心情了。
他黑着脸坐在另一侧的食案前,中间隔着屏风,她们虽看不见他,可他却能清晰地看见她们的一举一动。
所以她们刚刚说的那些话...他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
王远找过来时,慕时渊正在演武场练剑突破瓶颈期。
看见王远在一旁欲言又止,他收了剑势,将长剑垂下:“有事?”
“慕少主就是...那个...”王远支支吾吾,话都说不利索,旁边有人看不下去,索性捅了捅他胳膊:
“王二麻子,有话直说呗,磨蹭什么!”
王远这外号来得简单,小时候出水痘留了满脸麻子,最开始只有几个人这么喊他,到学宫后不知怎么就被这么叫开了。
被同伴一激,王远把心一横,挺起胸膛冲到慕时渊面前:“慕少主!那宁以卿也太不识抬举了!”
他气得跺脚,一巴掌拍在旁边木桩上:“她凭什么那么说您!”
王远小时候曾与慕时渊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在学宫重逢,自然成了慕时渊身边的跟班,上次吃饭他也在场,从那时起,他就讨厌上了宁以卿。
“您后来去找她说话,她竟还敢爱答不理!宁家早就没落了,她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慕时渊眉头微蹙,重新提起长剑,“这些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他手腕一抖,剑光如练,身形流转间招式行云流水,最后一剑凌厉地劈向木桩。
王远被那剑风逼得退了两步,却仍攥紧拳头不甘道:“慕少主,您就是太宽厚!要我说,那宁以卿就是不知好歹!”
话音未落,慕时渊反手又是一剑刺出,木桩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她行事确实乖张了些。”慕时渊盯着木桩上的剑痕,眉头锁得更紧,这一剑还是差些火候。
王远看着慕时渊舞剑的模样,用力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就知道,慕少主果然也很生气!
既然慕少主是君子,不屑于去教训宁以卿,那自己身为他的朋友,慕时渊不方便亲自出手的事,就由他王远来代劳!
自那以后,宁以卿的课桌就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东西。
今天是一只鼓着眼睛的蟾蜍,明天便是几只挥舞着大刀的螳螂,后天是...自己湿掉的课本。
她看慕时渊的目光也越来越奇怪,毕竟这些糟心事都是在他来了之后才开始的,更可疑的是,王远还特意跑来警告她,让她离慕少主远一点。
在春日第一场雨悄然降落之前,宁以卿终于在学宫过完了两年鸡飞狗跳的生活。
顺宁二十一年,夏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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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翘翘给我来信了!”十三岁的宁以卿举着刚拆开的信笺,一脸兴奋从房间里小跑冲了出去。
辛静姝看着女儿兴奋得连发丝都在空中飞扬的模样,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顶:“慢些跑,翘翘在信里说什么了?”
宁以卿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抖开信纸,一字一句地念道:
“卿卿姐姐,一别数日,甚是思念。爹娘说这个月丹河城有乞巧节,届时会有花灯会和各式活动,姐姐若得空闲,我们同去可好?”
“乞巧节?不就是三日后吗?”辛静姝一边替女儿梳理有些散乱的发丝,一边提醒,“可是卿卿,我们不是约好了三日后一同去踏青吗?”
“娘....”宁以卿拖长了尾音,撒娇地晃着母亲的胳膊,“我和翘翘都一个月没见了!下次见面要等到秋日开学呢,踏青我们下次再去好不好?爹爹肯定也会答应的!”
“好了好了,别晃了,刚梳好的头发又要散了。”辛静姝失笑,轻轻捏了捏女儿的脸颊,“有了好朋友,就把爹娘抛在脑后了?那这次要不要爹娘陪你们一起去?”
“才不是呢!爹娘会一直陪着我,可是等从学宫毕业,再见翘翘就难了。”宁以卿乖乖坐直身子,“爹娘,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一起出游,这次就让我和翘翘单独去好不好?我等会就去给她回信!”
话说着,她一边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笑得见牙不见眼。
三日后,丹河城果然热闹非凡。
宁以卿晌午刚过便在爹娘的千叮万嘱中出发前往丹河城。
这座城的位置很巧妙,正好位于宁家和柳家中间。因为两人之前也一起来过这里,考虑到今日城内人会很多,所以两人决定约在城外上次分别的地点相见。
乞巧节的重头戏虽在夜晚,但此刻已是人声鼎沸,连城门外的小摊前都围满了人。
宁以卿看着面前经过的一对对小情侣咂咂嘴,她顺手买了两串糖葫芦,估摸了一下柳心宜还有多久才到。
“你看见了吗?今年的花灯比往年更精致了!”
“听说晚上还有特别的活动呢。”
路人的交谈声飘进宁以卿耳朵里,她低下头数了数自己身上的碎银,虽然不多,但也足够让她们玩个尽兴了。
她安心地拍了拍荷包,将剩下那串糖葫芦用油纸包好放在一旁,悠闲地晃着双腿等着柳心宜。
路人来来往往,城中的人越来越多,风也变得凉爽起来,吹开了糖葫芦外面的油纸,露出里面有些融化的糖渍,糖葫芦被油纸包裹太久,外面的糖衣已开始粘连。
宁以卿蹙着眉,小心地撕开黏连的油纸,只是她越撕心里的焦灼越甚——因为柳心宜已经迟了半个时辰。
许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
宁以卿这么想着,将不成形的糖葫芦丢在一旁,又从怀中摸出一枚铜钱。
“老板,再要一串。”
化了的糖葫芦不好吃,她买一个再等等罢。
就在她接过新糖葫芦的瞬间,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卿卿!”
宁以卿眸子一亮,唇角不自觉扬起,转身时连声音都带着雀跃,“翘翘,你总算...”
话音未落,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表情从开心转为了疑惑。
“师姐,你怎么来了?”
站在她面前的司文钰面色苍白,瞳孔微微涣散,胸口剧烈起伏着,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司文钰走上前去,双手抓住宁以卿的肩膀,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卿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师父师娘...出事了。”
“啪嗒——”
鲜红的糖葫芦应声落地,慌乱中不知被谁踩了一脚,鲜红的山楂果滚落出来,裹着的糖衣在尘土中碎成一滩黏腻的糖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