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自将丸子分到每个人的碗里,态度谦和,举止得体,完全没有了以往那种蛮横的样子。
那肉丸子炸得金黄酥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有人忍不住夹起一个放入口中,顿时眼睛一亮:“唔!这丸子好吃!外酥里嫩,香而不腻!”
有了第一个尝试者,其他人也纷纷动筷,品尝这道新菜。
“肉馅咋调的,待会儿也教教我老伴儿?入土前日子也好过点儿。”
四周哄笑。
老七叔还是调皮。
赞美之声再次响起,气氛又变得热烈起来。
李卫国见状,脸上露出了笑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想要彻底改变在乡亲们心中的形象,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但至少,今天他迈出了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卫国继续在厨房里忙碌,一道道美味佳肴被端上餐桌,赢得了宾客们的一致好评。
王雪看着丈夫在厨房里挥洒汗水,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以前她就总听年纪小的姑娘说,什么跟喜欢的男人过日子,喝口水都是甜的。
她今天有点理解甜蜜这个词儿了。
男人浪子回头,摇身一变,成了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好丈夫、好爹。
下回她再出门,不仅不会和往常那样的鼻青脸肿背着人,反倒能挺直了腰板儿!
她能跟人骄傲的说,自家的也是好男人,她当初没眼瞎!
宴席一直持续到傍晚才结束,宾客们酒足饭饱,心满意足地离去,临走时还不忘夸赞李卫国的手艺,并邀请他以后也去自己家帮忙。
赵老二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拉着李卫国的手,感激地说道:“卫国兄弟,今天真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我这满月酒可就砸锅了!”
“赵兄弟,你也没短了我的,客气啥?”
顿了顿,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又道:“就是麻烦兄弟以后帮着多说说,谁家有红白事要掌勺,可以找我……咱不求大富大贵,就图个把日子过明白,一家人整整齐齐、团团圆圆。”
团圆。
两个字,深深触动了旁边的王雪。
等结了今天的钱,回到家里,媳妇还在不住偷瞄他。
“我脸上有啥东西吗?”
“没……”
王雪收回视线,有些慌。
同时心里骂自己没出息。
都老夫老妻了,孩子都生了九个,怎么还跟刚过门的小媳妇似的,看他一眼都心慌。
李卫国看着妻子微红的脸颊和躲闪的眼神,心里也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好像打从结婚起,老婆面对自己就只有害怕跟抗拒这类情绪,从未见过她这样一面。
王雪的长相其实非常出落。
即便常年劳作、营养不良让她面色蜡黄,皮肤粗糙,也难掩那份底子里的清秀。
她的眉眼很柔和,鼻梁挺翘,嘴唇因为刚喝过红糖水,泛着一点难得的润泽。
只是以往,这双眼睛里总是盛满了愁苦和惊惧,将那几分秀色也压得黯淡无光。
此刻,那层厚重的阴霾似乎被吹开了一丝缝隙,露出底下原本的温婉。
从前的他真就是被生儿子的执念糊住了眼,身边放着这样好的媳妇,却只知道打骂作践,非把她磋磨得没了人形。
王雪被他看得越发不自在,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心跳得厉害。
她不懂男人眼里那复杂的情愫是什么,只觉得那目光滚烫,让她坐立难安,下意识地想躲,却又隐隐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悸动。
“当家的,孩子、孩子看着呢……”
女人说话时,模样娇羞的像刚过门儿的小媳妇。
“咳……”
李卫国也察觉到自己目光太过直白,老脸有些发臊,连忙轻咳一声掩饰过去,从兜里掏出赵老二结的工钱。
厚厚一沓毛票,还有些分币,被他仔细地捋平,分成两摞。
“这十块,明天我去扯点布,再称点棉花,给丫头们和你做身新衣裳,眼看天儿就凉了。”
他将较多的一摞推过去,“剩下的这些,你收着,家里缺啥短啥,你看着添置。”
王雪看着那叠钱,眼睛微微睁大,难以置信。
以前李卫国别说主动给钱,不把她藏起来那几个钢镚搜刮走就算好的了。
每次挣了钱,不是扔在了赌桌上,就是灌了黄汤。
她迟疑着,没敢去接。
“拿着吧。”
李卫国声音放得更轻,直接将钱塞进她手里,触到她指尖的粗粝和冰凉,心里又是一阵难受,“以后,咱家的钱都归你管。”
王雪捏着那带着男人体温的票子,感觉像捏着一块烫手的山芋,又像捏着一个易碎的梦。
她抬起头,嘴唇翕动了几下,想问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将钱小心翼翼地揣进内兜,还下意识地按了按。
【王雪信任度+5,安全感小幅提升】
李卫国脑海里闪过提示,让他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路得一步一步走,他能感觉到,坚冰正在慢慢融化。
“爹!娘!”
这时,大丫领着妹妹们洗漱完进来了,几个小丫头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亮得惊人,显然还沉浸在今天能吃席、能穿干净衣裳、爹娘没吵架甚至还隐隐有些不一样的兴奋里。
“都洗好了?”
李卫国笑着招手,“来,上炕,爹给你们铺被褥。”
他手脚麻利地将虽然破旧但浆洗得干净的褥子铺开,又把那床补丁摞补丁的被子抖开。
几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踌躇。
往常她们都是挤在炕梢,离父亲远远的。
还是大丫最先反应过来,轻轻推了推妹妹们,自己率先爬上了炕,挨着王雪坐下。
其他丫头这才怯生生地,一个接一个地爬上来,小心翼翼地缩在母亲和姐姐身边,尽量不占太多地方。
李卫国知道表现得太反常会吓到她们,只能装作没看见,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把被角给她们掖好,尤其把最小的八丫和九丫娘俩裹得严严实实。
“睡吧。”
他吹熄了煤油灯,只在墙角留了盏小小的油碟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黑暗中,听觉变得格外敏锐。
能听到窗外细微的虫鸣,能听到女儿们逐渐均匀的呼吸声,还能听到……身边妻子那略带紧张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