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俩跟着县城的师傅，也没像今天这么勤快。
更别提那老师傅，做什么都藏着掖着，生怕教会了徒弟……可你看李卫国，大大方方，甚至他俩直接问，对方都是直接说。
就单看这股子大家风度，就那些所谓的大师傅强去不知多少。
很快的，日头渐高。
宾客们基本到齐，院子里坐得满满当当，说笑声、催促声不绝于耳。
终于，赵老大抱着襁褓中的儿子出来了，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宣布开席。
“上菜喽！”
赵老二高喊一声，和陈氏兄弟一起，将早已准备好的八碟凉菜率先端了出去。
红油耳片亮泽诱人，五香牛肉纹理分明，口水鸡麻辣鲜香，酱香肘花肥而不腻，蓑衣黄瓜青翠爽脆，油炸花生米金黄酥香，凉拌三丝色彩缤纷，凉拌木耳酸辣开胃。
八道凉菜一上桌，那精致的摆盘和扑鼻的香气就引得一片惊叹。
“嚯！这摆盘？”
那人大惊小怪的转向赵老二，“赵哥，这么大排场？这是把大饭店的厨子搬来了？”
“赵家人是讲究哈，你看这耳朵，片得跟纸似的，一看就好吃！”
“这黄瓜咋切的？跟花儿似的！”
赵老大作为主家，率先动筷，夹了一箸蓑衣黄瓜放入口中。
清脆、酸爽、开胃！
复杂的复合香味瞬间在口中炸开！
他眼睛一亮，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连连点头：“好！这黄瓜拌得地道！开席！大家动筷，都尝尝！”
主人一声令下，早已被香味勾得饥肠辘辘的宾客们立刻纷纷伸筷。
下一刻，惊叹声、赞美声此起彼伏。
“唔！这耳朵好吃！又脆又香！”
“牛肉入味，嚼着带劲！”
“这鸡块麻得过瘾，辣得舒坦！”
“赵老二，你这是在哪请的高手？这手艺绝了！”
怎么说呢，一桌子菜，竟然没一道是多余或者难吃的，而且各个都蛮不讲理般的美味。
“咱老赵家请来这师傅，那指不定得花多少钱，可太阔了！”
赵老二听着满堂的夸赞，脸上笑开了花。
这些家里有些闲钱的，图的是啥？不就图个面儿吗！
今天这桌吃席，可以说是给他挣足了面子，赢麻了！
想到这，赵老二特意绕到王雪和孩子们那桌，见她们还没动筷，忙道：“嫂子，丫头们，快吃啊！别愣着，凉菜就得趁凉吃！”
王雪感激地笑笑，这才招呼孩子们动筷。
小家伙们早就等不及了，吃得腮帮子鼓鼓，眼睛都幸福地眯了起来。
三丫细细品味着凉拌猪耳，小眉头微微蹙起，小声对旁边的二丫说：“二姐，这个耳朵好吃是好吃，要是能再多放一点点糖，肯定更鲜。”
王雪听见了，只当是小孩子随口一说，并没在意，笑着给她夹了块牛肉：“好吃就多吃点。”
凉菜很快被一扫而空。
热菜开始陆续上桌。
当那碗色泽红亮、香气四溢的梅菜扣肉被端上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肉皮皱皱的，吸饱了汤汁，呈现出诱人的酱红色，下面的梅干菜乌黑油亮，散发着浓郁的咸香。
“扣肉来了！”
“嚯！这颜色正！”
“快给我来一块！”
筷子纷纷伸向那碗扣肉。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经过长时间蒸制，早已变得酥烂无比，入口即化。梅菜的咸香完全融入肉中，化解了肥腻，只留下满口的醇厚鲜美。
“唔……好吃！太香了！”
“这肉咋做的？咋这么烂乎？一点都不腻！”
“比我去年在县里国营饭店吃的还好吃！”
满桌的赞誉声中，赵老大抱着儿子，脸上满是红光，得意地对同桌的亲友说：“怎么样？我这满月酒办得不赖吧？”
“何止不赖！是太好了！”
“老大，这大师傅哪请的？下次我家办事也得请他去！”
赵老大哈哈一笑，看向赵老二。
恰好在此时，陈家兄弟端着硬菜出来，挨个儿送到桌上，有几个相熟的见了，忍不住拽住他们：“哟呵？原来是老陈家的啊，这一段时间没见了，手艺长进这么大？”
陈三闻言，张了张嘴，又犹豫着要不要把李卫国说出来。
他倒不是想揽功，主要李卫国原来名声是不咋地，要是乱说话，怕惹出什么事儿来。
按他的想法，等三天过去再说，反正食客吃都吃了三天，再有他们两兄弟作保，不会闹出啥幺蛾子。
可奈何身旁那个直心眼儿的二哥却啥都不想，直接道：“哪是我们，是李卫国，你们是不知道，他做菜可……哎哟！”
陈三虎着脸捅了他一下，可为时已晚。
“李卫国？！”
听了这个名字，原本喧嚣的宴席顿时冷清下来。
刚才还热火朝天夸赞着美味的几桌人，筷子顿在了半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哪个李卫国？咱村儿那个……那个李卫国？”
有人以为听错了。
“还能有哪个？”
陈二没心没肺，还没察觉气氛不对，兀自说着，“就是他做的！嘿，你们是没看见他那刀工那手艺，绝了！我跟老三都服气！”
陈三在一旁恨不得把二哥的嘴缝上，脸色尴尬地扯着他：“二哥！少说两句，赶紧上菜！”
可话已出口，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刚才还弥漫着食物香气和欢声笑语的院子，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起来。
一些人面面相觑，看着桌上吃了一半的佳肴，表情复杂。
一些人则窃窃私语，眼神不时瞟向厨房方向，带着审视和怀疑。
“李卫国做的？这……这能吃吗？”
一个妇人小声对旁边的人嘀咕，下意识地把刚夹起的肉片又放回了碗里。
“我说呢，怎么突然这么大方请客，原来是请的他……”
另一人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和恍然，“别是这肉来路不正吧？”
“他以前那德行……这菜里别是加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吃了上头……”
质疑声虽然压得低，却像蚊蝇一样嗡嗡地传开，原本融洽热烈的氛围迅速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