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盈自浅眠中蹙眉转醒,耳畔传来不疾不徐的叩门声,轻缓中透着小意谨慎。
“进来。”
她嗓音裹着未散的慵懒,眼尾还洇着惺忪睡意。门扉轻启,一缕清甜花香先飘了进来。
兰秋白端来雪蛤羹,鬓边沾了一小片浅紫色藤花瓣,为他低眉顺眼的姿态平添几分生动。
虽仍垂首敛目,但心底那丝难以言喻的期盼,冲淡了盘桓多年的忐忑。
他将羹盅置于案上,视线触及扶盈倚案而眠的倦容,声音不由放得更软:
“殿下这般睡,易受风寒,于身子无益。不如让侍身为您稍作按揉,解一解乏?”
扶盈并未如往常般应声。
目光抬起,落在那盅雪蛤羹上,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
“小白总是这般贴心。”
她执起玉匙,在兰秋白的注视下,从容地舀起一勺,送至唇边轻抿一口。
“这雪蛤羹,你费心了。连府里专司羹汤的厨郎,怕是都要逊你几分手艺。”
“侍……侍身分内之事,不敢当殿下夸赞。若能为您宽心,侍身日日炖煮也是甘愿的。”
“是啊,分内之事。”
扶盈语气温和,却像无形的丝线,一层层缠绕上来,让兰秋白放松些的心弦倏地绷紧。
“只是不知,你这样尽心竭力,是为了讨好本殿,还是为了……完成什么人的嘱托?”
什么人的嘱托?
兰秋白猛然抬头,脸上血色褪去,眼中漫上的是被骤然误解的巨大惊恐与委屈。
“殿下!侍身没有!”他急急跪倒,声音带了轻颤,“侍身只是……只是想伺候好您一人!求殿下明鉴,相信侍身!”
他仰头望向扶盈,眼圈不受控制地泛了红,那眼神湿漉漉的,像被抛弃的小兽。
扶盈凝视着他自然而然的反应,并未瞧出丝毫心虚的破绽。因中毒滋生出的猜疑,被这双清澈无助的眸子驱散了大半。
“本殿不过是随口一说,瞧把你吓得。”
她轻笑一声,周身迫人的气势稍稍收敛。烛光在她眼中流转,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意。
“你待本殿之心,日月可鉴,本殿岂会不知?这羹汤,本殿自然信得过你。”
扶盈将羹盅轻轻推向兰秋白,声音压低,带着若有似无的亲昵。
“只是,本殿今日胃口欠佳,闻着这腥甜之气便觉腻烦。扔了也是可惜——
既是如此合意,不如……你我共饮?”
兰秋白闻言,猛地一怔:“殿下!这、这于礼不合,侍身万不敢僭越!”
“怕什么?”扶盈重新舀起一勺羹汤,直接递到了兰秋白唇边,“本殿赏的,你敢不受?”
玉匙边缘泛着温润光泽,雪蛤的清香萦绕在鼻尖。兰秋白颤抖着张开唇,喉结滚动,将羹汤咽下。
扶盈收回空了的玉匙,指尖不经意间滑过他的下唇,带来一阵酥麻。
看其神色如常,一口一口地将雪蛤羹尽数用了下去,扶盈心中大致有了判断。
方才,她悉心留意着兰秋白面上每一丝细微之变,那情态纯粹且真切,不见半分伪饰的痕迹。
看来,他确是对雪蛤之事一无所知。在她接连的试探下,还能如此稳如泰山,除非,兰秋白的演技和心理素质皆非寻常人能及。
“小白,我有些乏了,扶我到榻上歇一歇。”
扶盈轻轻以手扶额,确觉有些疲惫。不是身体,而是心。
兰秋白心跳猛地一滞,仿佛受惊的小鹿在胸腔里慌乱撞了一下。
他兴奋于这罕见的亲近,又羞赧于自己的失态,更怕任何一点差错会惹恼她,只能强自压抑着,连呼吸都放轻了。
待将扶盈扶至榻边,听得她再度开口:“小白,那边紫檀木匣里,有一个羊脂玉小瓶,取来。”
兰秋白依言寻来,双手奉上。玉瓶触手温润,不及他此刻心头滚烫。
扶盈将他这副模样尽收眼底,心中五味杂陈。这少男心的心思,其实浅白得令人怜惜。
不得不承认,若在现代,她或许更偏爱阳光开朗大男孩。像兰秋白这种清纯稚嫩,又自带易碎感的小白花,并非她的菜。
然而现下,看着他低眉顺眼难掩局促的模样,她竟无端感到喉间发紧,一种微妙的情愫在胸腔里悄然蔓延。
当初,原主对兰秋白冷若冰霜,满心满眼都是宋连蘅那个死直男。可既是她现在成了这昭妧帝姬,替原主关照一番被苛待许久的身边人,似乎也无可厚非?
对于自己而言,当然是温顺知礼、剔透懂事的小白更为惹人怜惜。
她垂眸看向半跪于榻前的兰秋白,他因俯身的动作,衣襟微松,露出一段清秀的锁骨。
颈侧沾着半片未拂去的紫藤瓣,随呼吸起伏,若隐若现。
扶盈的视线不由在那抹淡紫上停留了一瞬。
“这是太医院秘制玉容膏,祛疤生肌有奇效。”她接过小巧的玉瓶,轻旋瓶塞,“将上衣宽了。”
兰秋白脑子嗡的一声,几乎无法思考。殿下……要亲自为他上药?
即便殿下近来待她宽和许多,但他仍有自知之明,两人之间远未到可坦然相对的地步。
更何况,他身上那些旧痕的始作俑者,正是眼前之人。
敬她畏她皆出自真心,可他更怕那狰狞旧疤会招致厌弃,怕好不容易得来的些许温存,转眼成空。
“殿下!不可!侍、侍身真的无碍,万不敢污了殿下的眼!求殿下……”
“怎么,是信不过本殿的手法,还是……”扶盈尾音沾着笑意,“怕本殿对你做些什么?
“侍身……怎敢如是想。”
兰秋白垂着头,不敢迎上她的目光,生怕从中看到一丝不悦或嫌恶。
他手指颤抖着,迟疑地探向腰侧,缓缓松开衣带。衣衫无声滑落,展露出其下遮掩的风景。
烛光顺着肩胛的曲线流淌,勾勒出纤细而柔韧的姿影。
他背上与臂膀间,清晰映着几道淡粉色的旧痕,间或夹杂些许磕碰或掐拧留下的印记。
宛若细瓷之上淡扫的冰纹。
非但未损其美,反添了几分易碎的风致,仿佛稍稍重一点触碰,便会惊散这一片莹白。
扶盈蘸取药膏,轻柔覆上那道最长的疤痕。肌肤相触的瞬间,兰秋白瑟缩了一下,连耳根都透出绯色,一路蔓延至颈侧。
他死咬住下唇,出于本能紧紧闭上了眼睛,试图压抑喉间几乎要溢出的呜咽,呼吸也逐渐乱了节拍。
一种混杂着巨大羞耻、惶恐以及一丝无法言喻的贪恋与幸福的战栗,席卷了他全身。
就在这令人窒息又旖旎的氛围中,兰秋白的目光无意间掠过扶盈空无一物的手腕。
那年,在昭妧帝姬的及笄大典上,圣上将那只世间罕有的「九渊血珀」手钏当众赐予帝姬,并亲自为其戴上。
据说此手钏采自极渊之底,万年古木凝结而成的顶级血珀,具有安神定魄、滋养气血的灵效。
并由最顶尖的微雕大师,在每一颗珠上都精琢了形态各异的毕方神鸟。长期佩戴,可温润体肤,潜移默化中强健根骨,于习武修身之人大有裨益。
昭妧帝姬对其珍爱异常,拂拭养护必亲为,且日日佩戴从不离腕,便是沐浴就寝也未曾卸下。
“殿下……您近日,似乎未曾戴那只「九渊血珀」手钏……”
深植于心的罪愆,与渴望知晓她一切动向的念头交织,令兰秋白一时心神失守,脱口问出。
话音未落,他瞬间清醒,脸色“唰”地变白!他立刻后悔不已,慌忙请罪:“侍身失言……请殿下恕罪!”
扶盈正准备拧上药瓶的动作,因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而微微一顿。
她抬眸,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向兰秋白那张写满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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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仍因方才亲近而沁着薄红的脸上。
“哦,那个啊。偶尔也觉得,天天戴着同一件东西有些无趣。”
她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答道:“近日的衣裳配色,搭它显得突兀,便收起来了。
怎么?你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
“侍、侍身只是想着,那毕竟是圣上亲赐的及笄礼,意义不凡……”
兰秋白有些支吾:“侍身是怕殿下久不佩戴,若圣上问起,恐、恐会怪罪殿下。”
扶盈闻言,未置可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杏眸明亮澄净,仿佛洞悉一切,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室内一时陷入了沉寂,月色透过窗棂,洒下一地清冷破碎的光斑,也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疏离。
兰秋白垂着眼,能感受到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重量。
这沉默让他心慌意乱,他好不容易才等来这样一次与殿下独处的机会,难道就要因为自己一句失言而结束了吗?
他想起方才她指尖的温度,想起她为他涂药时那专注的神情,他只知道,他不想就这样退出去。
他渴望抓住点什么。
“殿下……”深吸一口气,兰秋白主动握住了扶盈的手。
“前些日子,多谢殿下恩准侍身归家探望叔爹。殿下厚爱,侍身……感激不尽,万死难报。”
“感激?”
扶盈重复着这两个字,唇角牵起一抹玩味的淡淡弧度:“那便是最好。本殿身边也只留听话之人。”
“所以……”她反手将他发颤的指尖包进掌心,“打算如何谢我呢?”
这句话像羽毛般轻轻搔过心尖,又像带着钩子,在兰秋白心中激起千层浪。他抬眸望向她,眼中闪烁着感激、倾慕与孤注一掷的勇气。
“殿下……夜深了,便让侍身……侍奉您歇息吧。”
他闭上眼,倾身向前,带着几分决绝和十足的笨拙,将自己的唇印上了扶盈的。
那触感柔软微凉,让兰秋白大脑一片空白。他根本不知接下来该如何,青涩得可怜,呼吸都彻底停滞了,长而密的睫毛因极度紧张而剧烈颤抖着。
扶盈没有动。
甚至没有回应这个吻,只是任由他贴着,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全身紧绷的轮廓和那几乎要跃出胸膛的心跳。
她心中因手钏而起的些许疑虑,在此刻被这送上门的鲜活“谢礼”冲淡了几分。
就在兰秋白因她的毫无反应而逐渐感到慌乱和无错,即将退缩之时——
扶盈动了。
她骤然翻身,天旋地转间,兰秋白只觉一阵恍惚,后背便已陷入柔软的锦被之中,被扶盈居高临下地笼罩在阴影之下。
兰秋白惊愕地睁开眼,对上的是扶盈近在咫尺的眸子。
那眸中先前慵懒戏谑的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且带着灼热温度的危险光芒,仿佛盯住了猎物的猛兽。
扶盈一只手轻松地扣住他两只手腕,压在他头顶上方,而一只手的手指则慢条斯理地抚过他刚刚因亲吻而变得湿润红肿的唇瓣。
她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廓和颈侧,带来一阵阵战栗。
“这般生涩……”
“入府前,没人教过你吗?”
她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带着一丝邪气,俯身凑得更近,几乎要覆上他的唇,偏又留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距离。
“无妨。”
“今晚……”
“本殿教你。”
一字一句,如同惊雷,又似最甜蜜的咒语,深深敲击在兰秋白的心尖上。
酥麻感一路蹿升,他望着上方那张昳丽逼人,又充满侵略性的脸庞,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涌向了头顶。
那双平日里清冷如霜的眼眸,此刻似藏有无尽的温柔与情意,让他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溺毙在这汪深潭之中,任由那炽热的情感将自己紧紧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