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盛宜在刺史府留了很长时间,给周柯远讲了很多她这五年来在外的日子,又让这个憨厚老实的大男人心疼得哭了一顿。
已是日暮时分,温盛宜拒绝了这人一起吃饭的邀请,但又被他的“你嫂子要是看见你肯定也高兴”说得有些心动。
“可是……我还有同行之人,我怕不方便。”温盛宜斟酌道。
周柯远疑惑:“你还和谁一起?翼鱼那孩子吗?又不是没见过,有什——”
“是天祁寒王府世子,裴雪时。”
周柯远的表情僵硬了一秒,后又皱着眉:“阿繁你说谁?”
“咳。”温盛宜抬头望天,“天祁寒王府世子。”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此时竟莫名生出了不好意思的情绪。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周柯远狐疑地看向她。
“我查案,他也查案,线索重合了呗。”
周柯远看她这副无所谓的样子,语重心长道:“阿繁呐,虽说你和那位裴世子要一起查案,但是……”
心下斟酌了几息,他还是选择了一个不那么具有攻击性的话语:“但是你知道天祁贵族间的同辈是怎么说他的吗?他那样的人,最好还是别深交啊。”
周柯远有一位好友是北宁朝廷的人,他之前听好友家的孩子说过这位裴世子。
只能说是别看那位裴世子素日里一副顶好的模样,虽然也没有做什么穷凶恶极的大坏事,可那般的待人之风……
他怕他会伤害到阿繁。
阿繁可是她们从小金贵着养大的,若是在那裴雪时跟前受了委屈……
周柯远看向温盛宜。
却见这人竟也皱着眉看向自己。
温盛宜闻言不知为何有些生气,但又不好朝着眼前这位长辈发火,只微微梗着脖子看向他。
又道:“我虽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说他的,但听你这语气,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但是,我却知道我认识的这个寒王世子是一个能吃苦,善良体贴又稳重温润的人。”
见周柯远还想说话,她又开口打断了他:“我先认识的不是‘裴雪时’,所以我也不承认外人嘴里的裴雪时就是裴雪时。”
“这孩子,还跟小时候一样爱说绕口溜。”周柯远嘟囔了一句,又提高了声音,“行吧,阿繁如今也长大了,我相信你有分寸。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春江的事儿有了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走前也多来找周叔玩。”
再不济,阿繁身边还有翼鱼跟着,他相信,翼鱼总是不会让阿繁吃亏的。
***
她们估计还会在平阳再待一段时间,所以这次订了三间连着的上房,专为几人能够好好休息。
温盛宜回到客栈后不久,就听到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她上前去,开门发现是裴雪时。
“裴世子怎么来了?”温盛宜倚在门框上,打趣地问他。
裴雪时露出个无可奈何的笑:“我说了你可以叫我裴玉尘,怎的还来打趣我?”
又朝她身后扬了扬头:“不可以邀请我进去坐坐吗?”
温盛宜看着他轻笑,靠在门框上懒懒向后一滚,转身朝里走去:“进来吧。”
日头落下时的余晖落入客栈走廊,朦胧的光影将温盛宜红唇微勾的模样衬得有些妖媚,又有些虚无。
她做着这样的动作,衣袂飘然间,像是魅色惑人的狐仙在勾引凡尘的正直君子。
裴雪时看愣了一瞬,有一刻竟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要被这人后退的动作勾走了。
他自认自己不是会被皮囊诱惑的人,可又不愿意承己心中的丑态,所以甚至开始埋怨温盛宜为何要生得这般动魄。
“之前听鱼姑娘说你独自一人去了刺史府?”
刚在椅子上坐下,裴雪时便开口向她问话。
温盛宜靠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喝了口热茶,又给裴雪时也倒了一杯,才慢悠悠开口:“嗯。”
裴雪时嗓子一哽:“你……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稽州刺史我认识,事情我也都禀明了,这几日我们只需待在平阳城里等消息就好了。”
裴雪时眸光微闪:“你没事就好,我可是自从知道你去了那儿后就开始担心呢。”
温盛宜闻言嗤笑一声,她扭头看向裴雪时:“担心我不来找我?裴玉尘,你的担心是只挂在口头上的担心吗?”
她这话把裴雪时堵得哑口无言。
“哼,说不出话了?”
“……抱歉,只是我近日来身体状况总是不好,有些不太敢出门。”
温盛宜其实也察觉到了,从三日前在苍云客栈起,一路上裴雪时都不对劲。
嗜睡、体温变凉、肢体僵硬,这些还是她肉眼观察到的,至于他的经脉与内力……
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
算了算了,不跟这人计较了,倒显得自己和逼迫病人的恶人一样。
于是温盛宜把人赶了出去。
裴雪时还没反应过来,只听温盛宜说给他看个大宝贝,便跟着这人往门口走去。
结果到了门口,这人说了一句“大宝贝就是让世子大侠看清楚江湖险恶”,就一把把他推了出去。
她用的力气很大,裴雪时还踉跄了一下。
裴雪时:?
不过本就是有些担心她才去找她,见人没事,甚至还活蹦乱跳的,裴雪时也便放了心。
笑着摇了摇头,他回到了隔壁自己的房内。
只是回房后,堪堪把门合上,裴雪时便再也坚持不住了。
身体的僵硬如今已经开始向四肢蔓延,他无力地跌坐在地上靠着门板,身子抖得不像话。
他冷,但是却感知不到自己的力气,只能在地上靠着门无力蜷作一团。
清醒着痛苦,又不清醒地等待清醒。
在温盛宜面前装出的温良荡然无存。
良久,身体的不适稍微退了些,他才撑着身子站起来。
颤巍巍走到桌前给自己的暗卫传消息,让他们查古燕国内与稽州刺史周柯远交好的家族。
这一切都做完后,他才最终瘫倒在了床铺里。
忍着痛也要传信让人查她的身份,全然忘了在春江涟山时自己那句信誓旦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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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不查”。
时光也瞬息而已,病情加重后,后来每一次月中前后的日子,他都会陷入一场自己都不知何时会醒的极夜。
***
这是到达稽州后温盛宜睡得最好的一觉,不用担心是否会有黑衣人的刺杀,不用靠着树干披着烂衣坐在地上睡。
她在客栈柔软舒适的床上睡到自然醒,其实也才快巳时而已。
洗漱了一番,她便跑去找翼鱼一起逛街。
原本就是为了查案她才打扮的轻松了些、素了些,要知道,她其实是很爱美的。
小时候,她常会去打听锦桑城里又流行了什么东西,然后让爹娘给自己用更好的材质做同样的出来。
每每这时候,她就会故意跑到外边集市上去偷听别人夸自己,还因为这个被爹娘和陆叔他们笑话过。
甚至现在走进锦桑的一些老店内时,意识已经混乱不清的老人可能还会问自己的孩子们“小县主近日又穿了什么样式的衣服,戴了什么样式的花”。
即使是在伊塔尔条件最不好的那半年,她都会在头上别一朵花再出门。
所以,她要拉着翼鱼去买衣服首饰!
裴雪时一觉睡醒已经未时了,他的意识还未彻底回笼,躺在床上缓了好久想起客栈有卖热汤,才欲起身。
被子掀开,冷意从身体里窜涌而出。他打了个寒颤,穿上了昨日里预感不对去对面裁缝铺买的厚斗篷。
忽视了一路上旁人投过来的惊奇的目光,他挑了个能晒到太阳的位子坐下。
等汤的间隙,他坐在位子上阖眸假寐。
倏尔,一阵香风伴随着铃铛的清脆声扑面而来。
他睁开了眼。
眼前的少女穿着一身粉绿色的薄裙,身披有些微微拖地的银白色轻纱,戴着镂空花朵耳坠。
青丝编织成辫,发尾是一条缠绕着的汉白玉色的铃铛发绳,头上还点缀着粉白渐变的小蝴蝶发饰和茉莉花枝。
她的手上还提着一袋鲜花饼。
温盛宜本来是准备去城南的一家玉石铺买个好材质的玉石给翼鱼做耳坠,路过客栈时正好看到裴雪时一个人坐在窗前,便想着正好把给他买的糕点送给他。
跟翼鱼说了一声后,她便花蝴蝶似的飞入了客栈。
“裴玉尘!快看我这身,好看吗好看吗!”
粉色和绿色本就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又因被人夸了一路,到了裴雪时身前时,她臭美的性格上头了挡也挡不住,站在人前转了个圈,问道。
不过她也没指望听他的回复,把鲜花饼递给他后便转身又向外飞去:“这可是我特意给你买的,都要吃完知道吗,我出去玩儿了,你随意!”
她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待裴雪时反应过来时,哪儿还有她的人影?若不是看见桌上放着的鲜花饼,他或许真的会以为是哪只花蝴蝶来他这儿飞了一遭。
裴雪时轻笑了笑,拢了拢斗篷,闷咳了几声。
拿出之前在槐安买的那本《红尘良缘记事》,他边看话本,边沉默的吃完了鲜花饼。
脸上的笑意却是经久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