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盛宜当然感觉到了对面那有些……惊喜的目光。
疯了吗？
作为一个剑客，剑都被人抢了就这个反应？
她不理解。
但也不甚在意就是了。
把玩着手中抢过来的名剑，温盛宜好奇的眼神落在裴雪时身上，就那么好似聊天一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三更半夜跟踪我们两个姑娘家，又是为什么呢？”
她面上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可说出话的嗓音听着却是可怜极了。
张砚敢肯定，此时若是随意拉一个陌生人来让他听这话，保准会误会他和裴雪时。
原以为裴雪时不会说话，但没想到温柔的声音却从自己耳后响起。
“在下‘逍遥剑客’玉沙，这位是我的好友，我们是来此地查探一些事情的。”
张砚缓缓回头看向身后人。
这人平日里端的是一副高冷温润的模样，如今温柔倒是被演的更像几分了，可高冷是被他吃了么？
更何况，之前不是还说要伪装行踪吗？怎么人家一问就什么都说了啊。
裴玉尘被夺舍了？
事到如今他是不是还要庆幸这人没把自己的真名和真实身份说出来？
心下感慨着这声音倒确实配那张脸，温盛宜又被他直白的话语说的心下惊讶了一瞬。
原以为他们会找一些借口来搪塞自己，没想到倒是干脆。
这位逍遥剑客人倒是爽快。
温盛宜对这人的印象好了些。
“那你们跟踪我们的目的是？”
温盛宜抬头看向裴雪时，又挑了挑眉开口问道。
裴雪时耐心回道：“我们二人注意到了你们房中的动静，开始确实是担心二位姑娘的安危，这才跟在了你们后面，只是……”
见他话语略有迟钝，温盛宜十分好心地接上了他的话。
“只是没想到却看到了那三个黑衣人的尸体，而这又与你们来此的目的有关？”
裴雪时看向她温柔一笑：“对。”
“我们的线索都是一样的，就算目的不同，或许——”裴雪时歪了歪头，对她露出一个温柔，但又带了些讨好的笑，“或许我们可以同行？”
张砚也笑的略带僵硬地补充道：“毕竟人多力量大嘛。”
他的话说完后，却听对面的翼鱼毫不掩饰地嗤笑了一声。
温盛宜腾出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生气，又转头看向对面二人。
“先不说我们没有和人一起同行的意愿，就说你们跟踪我们。”
“今日若是我们没有发现你们，你们其实也没打算现身吧？”
若是他们会主动的话，何须讨好她们？该与她们处于同等态度才是。
——明显是心虚了。
再说了，她和翼鱼的实力已经够强，不需要别的什么人掺和到她们中间。
此话一出，对面二人动作一僵。
他们确实是这么想的来着。
但此时也是必不可能承认这件事的。
裴雪时随即便换上了自己的笑容说道：“不会的姑娘，我二人会寻一个良机主动现身的。”
温盛宜不欲与他们在这种“只有你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的事情上多嘴，今日走了很多路，也经历了许多，她很累。
——这么多年来日日殚精竭虑的，她的身子不是很好。
将手中的长剑抛回给裴雪时，她拉着翼鱼欲从一旁走过。
“无所谓，我们也不需要你们，先走了。”
说罢，她又想起这人的身份，多加了一句：“有缘江湖再见。”
裴雪时下意识伸手接回了自己的剑。
可接过剑身之时，对面人从自己身边走过之时，他好像闻到了股浅浅的清香。
像是很常见的茉莉花香。
而香味又似乎随着这诸般动作沾染在了自己身上。
他因为这扑面而来的花香，走神了一瞬。
与张砚对视看到他焦急神情的那瞬间，他才又回过神来。
没时间去思考自己此时的失态到底是为何，他只知道，若是不跟着这二人，他们的查探之路定是会慢上许多！
他今天白日一早便到了槐安县，所以其实是见过温盛宜二人的。
准确说，是听过她们的声音。
那时他正坐在一家小饭馆里，隐约间竟然听到有人在说什么“秦女花”。
听到话的那瞬间，他便直起了身子。
——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
可待他焦急挤过人群走到店外时，女声的主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猜到或许是自己知道的“那个人”在打探消息，想着既然二人目的一致，那总会在之后再次相遇，于是便也没再多想。
他住的客栈其实就在温盛宜二人的对面，晚间被屋顶飞檐走壁的声音吵醒时，他原本是因为睡不着，而打着看热闹的心思和张砚趴在了窗边的。
只是没想到，对面人从三楼的窗边落地，怀中抱着的人的脸在月光下一闪而过时，他看到了非常诡异的图腾。
他下意识便觉得不对劲。
和张砚商议后，他们跟着前面二人的脚步一直到了后院，看着那二人将黑衣人尸体藏在了马车内，随即转身就走。
真正检查过黑衣人的身子之后，他们就知道自己跟对人了。
随即他便想到了更深的东西。
这二人白日里才刚到了这槐安县打探消息，晚间便有黑衣人来杀她们，看她们的动作也明显是知道些什么的，他们若是跟着她们走，岂不是事半功倍？
毕竟他们此时掌握的信息确实很少。
想到这些，裴雪时拉着张砚脚下加快了步子从另一方小跑至温盛宜二人身前。
接着，他便低头看向她，神情诚恳。
“姑娘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和我们一起走吗？我们二人功夫其实还是不错的，你们若是遇到了黑衣人，也算多一份力量。”
据他观察，方才和他们对打的那名女子用的招式很杂。
有一些是江湖人会用的，有一些看着像古燕南境那边军中流行的，还有一些就是他都没见过的了。
这种看似杂乱无章但其实将几门功夫很好融合在一起的打法是很少见的，起码他混迹江湖这些年来，也只见过一位前辈是这样的。
那位前辈会如此，还是因为一直在四处流离。
但这位姑娘肯定不是因为这个。
更别说另一个人那诡异又难掩优秀的鞭法，甚至卷走了自己的配剑诶。
所以他可以大大方方承认眼前这两位很强。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能力差吧？
温盛宜此时其实精力已经很不高了，但她还是打着精神欲要开口拒绝他。
自己和翼鱼两个人就挺好的，她们都功夫不错，头脑也不错，加两个陌生人进来干嘛？
可就在她要开口时，一旁的翼鱼却是拽了拽她的衣袖。
“阿繁。”她说道，“他们跟着，可以轻松些。”
“……”
四下寂静。
翼鱼虽说的隐晦，但在场其他三人都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若是之后遇到些什么危险困难了，可以先让这两位来。
温盛宜和翼鱼虽是真的打心底里觉得和裴雪时二人合作没什么必要，但这一路上她们或许会遇到很多事情。
二人固然能解决这些事情，但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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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宜的情况她们都明白。
她需要休息。
翼鱼想了想，那就让这二位执意要跟着她们的江湖剑客去干动手的活吧。
裴雪时和张砚也只愣了一瞬，便接受了这个说法。
一个因为他们确实要跟着这些人找线索，一个……
裴雪时默默看了眼温盛宜。
她虽看着好像没什么不同，但作为一个多少也知道点医术的人，裴雪时知道，这人和自己是同类。
——一样的病秧子。
只是自己在平日里会比她好些，而她在特殊日子里比自己好些。
或许是同病相怜？他觉得照顾照顾她的身子也没什么不对的。
***
月光清亮，四人借此一路向南。
出了槐安县城便是一片树林，温盛宜二人在后边，裴雪时二人在前面走着。
温盛宜和翼鱼不紧不慢地隔着些距离缀在裴雪时二人身后，说完大致方向后便不再出声。
没人说话，氛围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只有风吹过的冷冽簌簌声。
裴雪时和张砚在前方隐晦对视一眼。
虽然温盛宜什么都没给他们说，只是一味地在指路，但她走的方向和他们之前得到的消息是一样的。
——槐安县南，春江村，秦女花。
“哦对了。”温盛宜打破了寂静，突然开口，“你们既是跟着我们出来的，那马车上的那些尸体你们见过了吗？”
“见过的，姑娘是想问那些图腾吗？”裴雪时接了她的话。
温盛宜看向他的背影：“对。”
前方难免会有意外，裴雪时还是要专注看着前路的，所以说话时并没有转身。
“那些图腾我们也未曾见过，只是……”顿了顿，他还是选择了诚实，“我们也是因为一些意外，知道了槐安县南的春江村从前出过事，这才想来此地看一看。”
温盛宜和翼鱼不动声色对视了一眼，她们四人的线索竟然可以如此一致吗？
一个普通的边陲小城中早已覆灭多年、甚至都已不在古燕国地图上的村庄……
若是她们是靠自己人找到的线索也就无所谓，可她们是在外边买的消息诶。
所以要么是信息泄露，要么……就是这位逍遥剑客要查的东西和她们要查的，极大可能是一样的。
自己是因为要查害死娘亲的毒药这才找到了这里，那他呢？也和毒有关吗？
温盛宜盯着裴雪时的背影，开始对这个人有些好奇了。
裴雪时只觉一道目光已经黏在自己身上很久了。
身份使然，他是真的早已习惯了他人的注视的。好的坏的，他甚至可以直接分辨出来。
可身后的这个，似乎不带一点的多余情绪，更像是……走神空洞的无意识凝视？
他试图忽视这道目光，可他却难得的发现自己做不到。
“还不知道两位姑娘的名字呢。”为了缓解自己内心的异样感，裴雪时主动找了个话头。
“我叫柏繁，身边是我的姐姐柏鱼。”温盛宜恹恹的声音响起。
听到温盛宜的声音，裴雪时停住了步子，转身看向温盛宜：“繁姑娘，你……身体可以吗？我们可以休息休息的。”
几人本想的是，那些黑衣人才刚被派来，她们最好是能在幕后之人反应过来前先一步到达春江。
不管是为了防止线索被摧毁，亦或者是单纯为了早些探明真相。
但这和身体比起来，不值一提好吗。
“就是啊繁姑娘，你的身子好像不太好，我们可以先在一旁休息一下的。”张砚也跟道。
温盛宜失笑。
自己身子不好这么明显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