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尚未驱散江州的薄雾。
空气中已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孟钰还在睡梦中，赵峰现在的身体素质实在是有些骇人，饶是她已经在前半夜就求饶了，还是被累得不轻。
沉沉睡在大床上，连赵峰已经醒来都没察觉。
赵峰捏了捏孟钰的脸蛋，也没有多做迟疑，便迅速收拾好准备出发。
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胸前别着一朵素净的白花。
面容沉静如水。
今天在省委大院为前任省长举行吊唁仪式，赵峰作为督导组副组长是绝对不能迟到的。
除去调研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议题，省长的位置空下来了，这个位置必定是要有人补上去的。
赵峰本打算让赵立春跟着自己的半导体项目大为的露脸，兼任省长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可没想到这前任省长的身体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确实的太过着急，赵峰的半导体项目还来不及成功。
如此要选接任的人选，赵立春必须要做出其他的攻击。
赵帆还必须得想想办法。除了半导体之外，要让赵立春在短期内有新的项目能够启动。
出了酒店，秘书陈铮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黑色的奥迪A6L如一道沉默的影子，平稳地驶离公路。
车厢内，空气仿佛都纯净了几分，只余下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皮革座椅的淡淡气息。
赵峰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此刻，他需要片刻的宁静，来梳理这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京州政局。
驾驶座旁的秘书陈狰，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峰的神色，见他睁开眼，才轻声汇报道：
“赵组长，有件事向您汇报。
昨晚，李老的秘书薛刚，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说是有急事想见您。您的电话一直没打通，他显得很焦急，问您今天是否有时间接见一下？
赵峰目光落在窗外，街景像一卷灰色的长布带倒退。他淡淡开口：
“让他晾着。”
现在他都着急了，可能怕是有些晚了吧，该来的时候不来。
那就永远不用来了。
杀伐果决，不留情面。这便是赵峰的行事风格。
陈狰屏息片刻，换了个话题：
“那……省长一职的推举方案，现下怎么定？
“眼下赵立春虽然呼声不低，但毕竟资历尚浅，与梁群峰相比，未必有多少优势。
而且，我们力推的半导体项目，从立项到出成果，周期太长，恐怕短时间内也无法为赵立春增添足够的政绩筹码。
时间上，似乎有些来不及。”
赵峰终于缓缓睁开双眼，深邃的眸子在略显昏暗的车厢内闪烁着精光。
“局里不是只看资历，拼的是‘能否一击即中’。梁群峰的牌面太熟，摸得到底；赵立春虽然薄，但可塑，是白纸。”
他抬眼，视线如锋：
“白纸好画龙。但是黑纸啊，却不好染白。”
梁群峰的那两个儿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赵峰示意秘书可以从他的两个儿子查起，从梁璐入手也可以。
忽然赵峰又想到了祁同伟。
自己这些人里唯一能和梁家走近的，也就只剩下祁同伟了。
看看祁同伟能不能从打听到什么蛛丝马迹。
的多啊，其次就是要抓紧给赵一春寻找新的利益项目了，最好是又快又能在10天内完成的。
陈狰听得云里雾里，却也不敢多问。
他知道，赵组长心中，自有乾坤。
赵峰话锋一转，问道：“下午半导体产业园那边，我要面试的科研人员，都到了吗？有多少人？”
这才是他今日真正的重心。
政治的博弈固然重要，但科技的基石，才是决定未来的关键。
半导体项目才是重中之重。
陈狰立刻回过神，语速飞快地汇报道：
“组长，都已安排妥当！由您之前特别关注的林朝阳还有他教授亲自带队，连同他从海外引荐的核心技术骨干，以及国内招募的优秀研究员，目前已经抵达园区的一共有一百一十二人。都在会议中心那边候着，随时可以开始面试和技术摸底，为项目落地做最后的准备。”
“一百一十二人……”
赵峰的眼中闪过一抹满意的光芒，“林朝阳，果然没让我失望。”
他坐直了身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很好。通知下去，一个小时后，我准时到。
让他们做好准备。”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城市的轮廓在视野中不断变换。
但赵峰的目光，却仿佛已经穿透了这钢筋水泥的丛林，投向了那片承载着中国半导体未来的热土。
车子拐进殡仪馆侧门。
灵堂里香烛翻腾，白幡垂落。
赵峰和这一任的省长并不算熟悉，甚至说根本没有见过面，不过出于人道主义的尊敬自然还是要过来。
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厅局主官、上市公司董事长、军分区首长……可唯独梁群峰没有出现。
“听说住院了？”
“昨晚送进省医，一直在做检查。”
零碎的风声钻进赵峰耳里，他倒是觉得可笑。
难不成梁群峰是被自己气住院了？
这位市委书记的肚量怕是有一些小。
“赵副组，您这一招筹资四点二六亿，真是石破天惊！”
李达康踩着忙不迭的节奏挤进来，声音又高又亮，仿佛深怕别人听不见他的殷勤。
说话间，还不忘抬手将自己的吊唁花圈往前蹭半步，硬生生挤进清一色的白菊阵列。
赵峰微抬下巴，目光在李达康脸上停留不到两秒，像寒冬薄雪落在炭火，嗤的一声就化了。
“嗯。“
只有一个鼻音，凌厉得胜过千言。
昨天李达康也是众多人里面想要拜会赵峰的其中一个，不过就连薛刚赵峰都不见，更不要说李达康了。
李达康笑容一僵，脸上的褶子像纸团摊平。
“组长，我是京州的李达康，在秘书处任职，您的那份报告我觉得非常有建设性——”
赵峰抬起眼看一眼李达康，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说起来这个人才华是有的，不过首鼠两端，属于那种能干的投机派，赵峰不太喜欢这种性格。
“哦，李秘啊。”
“有什么意见稍后找我的秘书吧。”
日后可以收服，但总得先晾着他一段时间。
要不然赵峰日后一旦失事，李达康绝对是第一个叛变的。
一句“稍后”，如雪崩前的裂隙，既敷衍又致命。
李达康尴尬地收回手，笑容挂在空中，不上不下，
不等李达康继续反应，赵峰已经错过他，去往一旁的钟正国所在地了。
“钟书记，你出来一下。”
“关于省长的职位空缺，我们做个简单的沟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