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璐猛地抬头，睫毛膏晕染成熊猫眼：
"什么意思？"
梁群峰拉开最底层的抽屉。
"赵峰在半导体项目上太激进，已经动了太多人的蛋糕。"
他手指轻叩纸袋，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你爸爸在京州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脉。"
“有的是困难，等着他克服呢。”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二十天内，我保证他灰溜溜滚出汉东。"
梁璐的呼吸急促起来，她下意识抓住沙发扶手，真皮表面留下五道清晰的指甲痕：
"你确定？"
"已经有人在运作了。"
“不信等着看，科技部里连研究专员都招不满。”
梁群峰从碎玻璃堆里捡起全家福，轻轻拂去上面的渣子，"这二十天你给我安分点，在科技司装装样子。"他忽然压低声音，
"特别是那个祁同伟——不许再联系！"
窗外的梧桐树影摇曳，在梁群峰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他低头凝视照片里女儿的笑脸，眼神晦暗不明。
"等赵峰一走，教授那个位置..."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还不是你爹一句话的事？"
梁璐慢慢直起腰，从手袋里摸出粉饼开始补妆。
小镜子里映出她逐渐扭曲的笑容："我要祁同伟亲眼看着，他抱上的大腿是怎么折断的。"
梁群峰皱眉："你——"
"放心，这二十天我会好好''配合工作''。"
梁璐"啪"地合上粉饼，新涂的口红像抹未干的血，
"就是不知道..."
她歪头看向父亲，"要是赵峰真在二十天内把芯片搞成了，您这出戏还怎么唱？"
梁群峰突然大笑，笑声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
"芯片？二十天？"
“你们这些学文科的呀，真是简直长头发短。”
他抓起桌上一份红头文件晃了晃，
"中芯国际三年都没突破的技术，他赵峰当自己是神仙？"
……
汉东政法大学的鎏金校门，在夕阳下泛着古铜色的光泽。
他今天特意换了件挺括的白衬衫，连平时乱翘的头发都用发胶仔细固定过——为了拿到那个能解决三个月生活费的"明法奖学金"。
他必须争取到钟小艾父亲的推荐。
"怎么还不来..."
侯亮平焦躁地踢飞一颗石子，抬头时却如遭雷击——
校门外的林荫道上，钟小艾正与一男一女并肩而行。
而钟小艾和那个男人之间的间隙还很小，甚至钟小艾还一个劲的来靠近往上凑。
更刺眼的是钟小艾的表情。
她微微仰头听那男人说话时，眼睛里闪烁的光彩，是侯亮平交往两年来从未见过的。
"小艾！"
侯亮平一个箭步冲过去，不由分说拽住女友手腕，"我等你半小时了！"
钟小艾被扯得一个踉跄，手包"啪"地掉在地上。
她挣开侯亮平的手，脸颊因窘迫泛起红晕：
"你干什么！"
侯亮平突然觉得自己的白衬衫廉价得刺眼，却仍强硬地揽住钟小艾肩膀：
“你好。”
"我是她男朋友。政法系学生会主席，侯亮平。"
“全校学生会副主席。”
他特意加重了"主席"二字，却发现根本没人注意这个头衔。
毕竟在赵峰面前，学校有再大的职位又怎么样？
只能说侯亮平的自尊心又觉得可怕。
还真是，从小到大就是一个模子。
不过此刻的他也没有心思和这个段位的侯亮平计较。
"侯同学。"
赵峰收回手，眼神在他起球的衬衫袖口一扫而过，"正好向你打听个事。听说科技学院有几个做半导体的苗子？"
“你女朋友钟小艾也在极力的推荐你，不如就由你引荐引荐吧。”
侯亮平还没从震惊中回神，下意识反驳：
"打听那些理工呆子干什么？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钟小艾瞬间沉下的脸色。
"侯亮平"
钟小艾甩开他的胳膊，
"赵组长在帮科技部物色人才，你不是认识科技学院的刘教授吗？"
夕阳把侯亮平的耳廓照得通红。
他当然认识刘教授——上周还求对方在"明法奖学金"评审时美言几句。
但要他帮着疑似情敌挖人？
做梦！
"我今天没空。"侯亮平硬邦邦地说，"学生会还有事。"
"我去！"沙哑的男声突然插入。
祁同伟不知何时站在了人群外围，制服衬衫洗得发白却熨得一丝不苟，
"我认识科技学院的团委书记，现在就能带路。"
原来从餐馆出来，祁同伟就一直跟着赵峰三人又不上来打扰，就想着有什么事能帮个忙。
侯亮平瞪大眼睛。
平时自己认为老学长可没这么好的心情，今天吃错药了？
赵峰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最后落在祁同伟身上：
"有劳祁同学。"
"应该的！"祁同伟挺直腰板，眼角余光扫过侯亮平铁青的脸，"科技楼离这有二十分钟路程，我骑车载您？"
"不必。"赵峰微笑，"我车就停在西门外。"
“再说你一个自行车也载不了我们三个人。”
侯亮平听到"车"字时，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去年考了驾照却连二手奥拓都买不起，而这个祁同伟，这就八街上能配专车的赵峰了？
而且三个人是什么意思啊？
钟小艾也要去？
"等等！"他突然拽住要走的钟小艾，"奖学金推荐信的事..."
“你别去了小艾，我都快等了你三四个小时了。”
“今天因为联系不上你，都耽误了好多事儿。”
钟小艾甩开他的手：
"谁让你不买手机？现在谁还傻等在门口啊？"
她指了指赵峰和孟钰，"你看他们..."
后半句话像把钝刀扎进侯亮平心口。
他当然知道钟小艾最近总抱怨联系不上他，可一部摩托罗拉要抵他半年生活费，难道要他偷吗？
"我..."
侯亮平张了张嘴，却看见系主任王立春正从校门匆匆走来，顿时如见救星
，"王主任！我正找您谈奖学金..."
王立春却径直越过他，一把握住赵峰的手：
"赵组长！您来视察怎么不提前通知？校委刚接到教育厅电话..."
"拜访而已。"赵峰笑着指了指祁同伟，"多亏这位同学帮忙，我们正要去科技学院物色几个半导体人才。"
王立春眼睛一亮，转向祁同伟时语气热络了三度：
"小祁啊！我记得你辅修过电子工程？"
祁同伟谦逊地低头："只是皮毛，比不上专业同学。"
"过谦了！"王立春拍着他肩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今年''明法奖学金''还差最后一个名额..."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侯亮平，又看回祁同伟，"我看就定小祁吧，正好配合赵组长完成人才选拔工作。"
侯亮平如遭雷击，耳边嗡嗡作响。
那个能解决他房租危机的奖学金，那个他求了钟小艾半个月的推荐名额，就这么...没了？
早知道刚才就不拒绝了。
"谢谢主任！"
祁同伟声音发颤，
"我会好好配合赵组长工作的。"
夕阳把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侯亮平呆立原地，看着赵峰一行人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