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群峰的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变成死灰。
他突然暴起，一把掀翻会议桌：“赵峰！你——“
“梁副书记！“
孟德海一声暴喝，八名警察瞬间涌入会议室，
“请您注意身份！“
梁群峰的领带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墙上。
墙上的“执法如山“牌匾轰然坠落，在他脚边摔得粉碎。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到底事情是从哪一步开始变糟的？为什么他毫无察觉？
林三石直接瘫软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西装裤裆渗出深色水渍：
“我错了赵组长，昨天您谈的条件我可以谈。”
“我愿意帮助您的半导体事业在撼动的生根发芽。”
“我是被小人蒙蔽了眼睛啊。“
梁群峰还在咳，咳得满脸涨红，突然喷出一口血沫溅在空气中。
他用手背抹着嘴，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
“呵...咳咳...没有李老撑腰...你们算什么东西！“
这次梁群峰算是彻底的明白了，这个赵峰上任以来就和他处处作对，只要赵峰还在，未来这个省长是绝对轮不到他了。
那他也没必要维持体面。
堂堂的市委书记。难不成还要一直委曲求全吗？
他踉跄着扶住窗台。
“李老现在躺在ICU...咳咳...你们真以为...咳咳...能调动省厅一兵一卒？”
“等李老康复，我还要大告特告。”
“你是借着他的名义铲除政敌，你是在拉山头立帮派。”
惨白的光照亮他狰狞的脸：
“你不是要在汉东做半导体吗？
不是要在我们京州试点吗？作为京州的一把手，我第一个不同意。“
“你有本事就让李老免了我的这个市委书记，要不然，钱我们京州一分都不会出。”
“真拿着鸡毛当令箭了，这京州是我一把手一把手扶起来的。”
“京州30万百姓吃饭靠的是我，不是你。”
“京州30万老百姓要生活要看病，要发展，要幸福，我是第一责任人。”
第一次交锋的彻底失败，让梁群峰颇有些不顾脸面。
此刻他毫无顾忌。
在赵瑞龙的案子上，如果扳不到这个督导组的组长，那么就在经济上见分晓。
梁群峰的手指死死抠着窗台，暴雨在玻璃上炸开一朵朵水花。
他嘴角还挂着血丝，却咧开一个狰狞的笑：
“就是李老现在在这儿，我梁群峰也是这个话！“
“要钱没有，要不然就革我的职。”
当然梁群峰自然没有想象当中的这么硬气，他就是知道李老的身体状况，再加上李老又到这个年纪了。
说句不太吉利的话，有多少老爷子在这么大的工作强度之下还能缓得过来，能保住一条命都算不错，更不要说重返工作岗位了。
老爷子一旦撒手。
赵峰这个没有任何行政职位，只是空空的一个督导组副组长。
能奈何？
赵峰没有立即反驳。
他慢条斯理地从内袋掏出手机，屏幕蓝光映着他似笑非笑的嘴角：
“梁副书记，您确定要当着李老的面再说一遍？“
“装神弄鬼！“
梁群峰一把抢过手机，指甲在屏幕上刮出刺耳声响，
“李老现在连呼吸机都——“
“梁群峰。“电话里传来两声轻咳，完全没有任何虚弱的征兆。
中气十足之外威严还是十足。
这几个字就叫梁群峰浑身上下一抖。
“你很好。”
李...李老...“梁群峰的喉结上下滚动，西装后背已经湿透。
怎么回事啊？
京城那边的消息一点都不靠谱啊，李老这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电话里的咳嗽声忽然加重，像钝刀刮着所有人的耳膜：
“不顾大局...只想着...“
“赵瑞龙的案子...“
“全国...看笑话...“
每个词都像记耳光。
“李老...“
他喉咙发紧，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洇开一片猩红，“您听我解释...“
电话那头传来茶杯轻叩桌面的声响，清脆得像法官落槌。
“梁群峰同志。“
李老的声音不紧不慢，却让整个会议室的气温骤降，“汉东的GDP，是用特权堆出来的吗？“
梁群峰膝盖一软，西装裤擦着墙面滑下。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自己就是用这句话质问过某个县长——那人现在还在秦城监狱。
“我...“他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镜片上全是汗，
“是我的工作失误...“
电话那边的李老只是冷哼了一声。
“一时的失误不重要，怕的是故意犯错误。”
“这么多年你在认识啊，固然有你自己作出的成绩，可时代的车轮总是滚滚前进。我记得你比我要年轻很多岁吧，怎么反倒没我这个老头子看得清楚透彻。”
“看你留在京州也是心浮气躁。”
“要不然就来京城散散心吧，也免得你那么关心我的身体健康。”
说罢，李老还特意的笑了笑。
“要不然你这个工作状态影响了京州30万老百姓吃饭睡觉怎么办？他们没了你，那不得饿死困死。”
梁群峰一时只觉得脑袋里发烫发红，木木的，什么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机械地点头，领带绞在脖子上像条上吊绳：
“是...我深刻检讨...“
说完这话。极不情愿的低头咬牙又面对着赵峰。
“赵组长，刚才是我情绪失控...“
至此李老也无心和梁群峰多说，这些困难他都是提前为赵峰想好了，却没想到赵峰扮得如此漂亮。
“孟德海同志在吗？”
孟德海一个激灵，警徽撞在会议桌上“当“地一响：
“李老！“
“案子办得漂亮。“李老的语气突然慈祥得像在夸自家子侄，
“你是个能手强手啊，这边我建议汉东省为仔细考察一下，由你担任京州青华区委书记，升入市委常委。“
“那这样能干的同志组织上要多多体贴嘛。”
孟德海手中的钢笔“啪嗒“落地。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升职会来得如此轻松，而又简单，甚至都不是什么正式书面的层层筛选。
而和他自己有着同样命运的林三石，却在昨夜这个档口站在了梁群峰的身边。
也正是昨夜那个小小的选择，将此刻的两人挖出一道鸿沟。
“都是赵组长...“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是赵组长运筹帷幄...“
电话里传来爽朗的笑声：
“这你不用多说，我选中的人不会打眼的。“
“小峰。”
李老在电话里呼唤起赵峰，称呼更加亲切，赵峰也顺手从孟德海手中接过电话。
“果然没让我失望。”
“提及的话我们私下里再说啊，现在我要向你宣布一项组织上至关重要的任命。”
“鉴于赵峰同志作为督导组副组长上任初期就就在京州有卓越的成效。”
“将京州白金海岸作为全国的重案要案来宣传。”
“现在组织上决定，对赵峰同志进行正式的新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