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栖桐并未直接答应洛肃宁,只提醒她道,“恐怕要让肃宁失望了,自避世修习后,我便少涉及乐律,于这一道上早已生疏,恐怕如今水平不过初窥门径。”
并非是莳栖桐不能奏响,只是此乐变化多端,对奏乐之人的水平要求极高。它要的,不仅仅是能奏响这诡谲多变的乐曲,还要能统筹协调,卡准不同的时机,适时奏响乐曲。
闻言,洛肃宁勾唇一笑,她显然也知道此曲甚难,但她却未道另寻他法,只用满眼期待望着莳栖桐,显然是相信她能做到这点,“栖桐不必菲薄,以你的水平,纵使生疏也无伤大雅,何妨试过再行推辞?”
既如此,莳栖桐不好再推辞,她对洛肃宁无奈一笑,拿起乐谱,走近箜篌。
石桌上铺了一层厚实的兔绒毯子,箜篌就静静躺在这毛毯之中,凤首的眸子静静望着莳栖桐,似在等待她轻抚琴弦,与之共鸣。
莳栖桐收回目光,垂目观望手中乐谱。片刻,她已将此乐谱阅熟于心。她放下乐谱,轻轻伸手,扶正这把箜篌。扶正过后,莳栖桐将手缓缓搭于弦上,指尖翻动后,泠泠乐声倾斜而出,绕粱回响。
这把箜篌当真巧夺天工,不仅外表装饰华美,其调音校准亦是上上乘。纵使莳栖桐多年未奏响箜篌,但凭借曾经的技艺,她也知这箜篌就算是遍藏天下珍宝的皇宫,亦难寻出出其右者。
洛肃宁轻易就说出让自己用这把箜篌试试,也不怕自己技艺生疏,损耗此名器,这真真是十分相信她了。
莳栖桐又试着奏响其中几段,便逐渐找回感觉。
见洛肃岚已寻回手感,洛肃宁便拉上谢之璃,一同站于台中,摆好姿势,开口询问道:“栖桐,你准备好了吗?”
“承蒙肃宁不弃,我要献丑了。”莳栖桐抱起箜篌,曲腿端坐于侍从摆好的坐垫之上,见两人已坐好准备,莳栖桐手抚琴弦,奏响乐曲。
起奏之乐清缓雍和,弦音流转间,照出晴空万里。在这片晴空之下,众人同携,奏响万国同朝,盛世之景。洛肃宁与谢之璃舞姿优美,舞动盛世华章。
就在两人舞至尽兴,长袖挥动到至高处时,乐声中渐渐涌入不协之声。随着一声空鸣,风雨撕破了盛景之下覆盖的黑暗。弦声悲鸣后,竟窥见暗流涌动,污秽尽显。乐声的颤动攀升,将未察觉黑幕的人们吞噬。片刻之后,无声息中,黑暗悄声将一切吞噬。可沉醉的人们却未察觉其后危机,仍旧沉迷这片刻浮华。
本以为乐曲本该就此独鸣,盖过微不可察的铮鸣,却没料暗流涌动中,竟有人完全清醒,想将这滚滚黑潮撕裂,却难抵其力无穷。又是几声空鸣,那人本该就此陷入黑暗,但空鸣之后,竟乍现刀剑空鸣。空鸣过后,竟响起数道回响,与此相配合,本在沉醉舞蹈的两人舞势渐转凌厉,蓦地,两人袖中乍现几点银光,随着舞至高处的长袖滑落,刀光乍现。
乐声逐渐急促,莳栖桐拨动乐弦的频率大幅加快,在这急促的乐声中,隐隐窥见刀马共现,风雨渐来。
在几声“雷鸣”之后,穷图现匕,原本陷入空鸣的声音蓦然划破本已和谐的乐声。一呼百应,众人皆起反抗,但数不尽的悲鸣却难抵早已渗透的滚滚黑潮,在无数的刀枪声中,琴声渐转激昂,绘出山河破碎,风雨飘摇。
就如舞动的两人终抵不过铿锵的乐声,渐转哀鸣,但她们却不肯轻易放弃,仍旧在这重压之下挣扎,试图突破重云,得见天光。但人力终有尽时,两人最终伏地不起,失去“生息”。与之相和,弦停于指,声息尽失。
就在这片寂静声中,一首离歌却从远处传来,不知是在哀叹命运悲别,还是在时世无常。就在这离歌响起的刹那,莳栖桐又重新奏响乐曲,乐声泣血,欲与这离歌一道,叹尽山河飘摇,人力徒劳的悲叹。
弦声铮鸣,似要撕破这乌云,窥见天明。终于,在乐声激昂的最高处,天光乍现。弦声复归舒缓和乐,却又与先前的华章截然不同,这乐音中,早已不知不觉染上了悲凉,再难复原先前和乐。
正如两人的舞蹈虽仍空灵飘逸,却于无形中多了几分沉重,再不复往昔蹁跹。
终曲,是箜篌独奏,等舞蹈落幕,乐声独自奏响。它悲鸣沉重,却有暗含灵动,就犹如晴雨交加之际,曦光渐掩乌云,点燃虹光。
弦停乐止,待莳栖桐将凤首箜篌轻轻放置于毛毯之上。洛肃宁迅速拥她入怀,欢笑道:“栖桐,你太让我惊喜了。明明你说数年未理乐律,可我却感你于乐律一道早已独上数重楼。”
“是吗?”虽是疑问的语气,莳栖桐心中却有答案,这并非是她乐律精进,而是她沉浸乐曲,通感入乐,仿佛亲身体会。正是因为此,她才能奏得如此之好。
此曲所含甚多,若非是洛肃宁主动选取的乐曲,莳栖桐倒要以为这是某位政客暗暗筹谋,利用洛肃宁,以曲喻势,搅动风云。
或许,她没有料错。
洛肃宁搂住她的手又收紧几分,贴近她道:“自然,我感觉你奏出的曲调,与我当初在长乐宫前听闻的全然不同。许是你二人心境不同,那人奏的,就全然是悲鸣,而你的,却富有变化,令人沉浸其中,仿佛切身体会了一场,这曲中喜乐。”
虽然洛肃宁赞叹真心实意,但莳栖桐却从中窥见一丝异常,“既然肃宁当初听到的尽数是悲鸣,那你为何会想要奏这悲鸣之曲?”
“为何呢?”洛肃宁与莳栖桐拉开些许距离,连眉垂目。
分明只是喃喃,可莳栖桐可察觉她心有戚戚,不肯言明。见洛肃宁当真为难,莳栖桐便不再过问,只牵过她的手,带着她走到巨松之下,远眺山河盛景。
站在高山之巅,先前于眼中巨大无比的事物如今只不过是些许看不清,辨不明的影子。此番胜景,让莳栖桐的心情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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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开怀,她回头对洛肃宁道:“肃宁别忘了,今日只为开怀,不谈其他。”
洛肃宁回眸,恰好看见莳栖桐脸上扬起的笑意,她不禁以笑相和,回答:“自然。”
撇却洛肃宁为何选择此曲,又与几人交谈了乐曲与舞蹈的相和。几人便相约丢下所有烦忧,与这方美景中赏山阅景,纵酒行令,踏歌起舞,好不快意。
直到日暮西垂,众人才启程,复返越宁。
许久不曾如今日这般肆意,莳栖桐便也贪杯,有了几点醉意。回程途中,她本想掀开车帘,看看这暮日晚景,可醉意上头,她连坐都坐不稳,最终还未起身,便醉倒在座中。
直到与几人告别时,她仍未醒转。
马夫见洛肃宁亲自下车,朝车驾走来,他连连低声呼唤莳栖桐,可莳栖桐都未有回应。可他又不敢掀开车帘,去打搅莳栖桐。两难之下,见洛肃宁越来越近,他紧张得险些行跪拜大礼,口中也十分惊慌的呼唤道:“公主。”
洛肃宁却未在意,只慈和地叫他莫要紧张。她亲自唤了莳栖桐几声后,见莳栖桐仍未醒转,她无奈一笑,叫马夫不要打搅莳栖桐,便转身离去。
见洛肃宁的身影已然远去,马夫才松懈那口紧憋的气,重重喘息。
等莳栖桐悠悠醒来时,她已经听见史云书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阿梧,你去哪?”
她听到莳栖梧回道:“母亲,既然您不想打搅她的歇息,我现在便去唤仆从抬来步辇,将她抬回去歇息。毕竟,在车里歇息也不算舒适。”
听到这里,莳栖桐一个激灵,便立即坐起。哪有那么夸张?以莳栖桐对莳栖梧的了解,若今日真叫他去唤了步辇,日后,他便会以此为笑谈,日日取笑她。这可不行!
她刚准备开口拒绝,便听到史云书回道:“阿梧去吧。回京以后,我便未见桐桐开颜,如今放纵一次也好。若不再松懈松懈心中情绪,她都要被憋成……”
“母亲!”莳栖桐急忙掀开帘子,打断了母子两人的对话。这两人真是……
见两人同时回眸望向她,两道温柔的眼神中暗暗含着关切,莳栖桐将后面那句默默补全“关心则乱”。
这点小风波很快便过去,三人边走边谈,一同朝正院走去。
落日西沉,洒落一地金辉。旁人从远处看去,只看见母子三人有说有笑,交谈融洽,让人不忍打断。
但偏偏这幅美好就是容易被打断。一名侍气喘吁吁地从院外跑来,远远窥见史云书的身影,他便大声唤道:“女君!急报!”
闻言,三人同时顿住脚步,朝后望去。
一路上的侍从识趣地让开道路,等男子奔来。
但不知是否是太过紧张,还是太过火急,行至三人身前时,男子还是摔了一大跤,他未顾得起身,便匆匆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云州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