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大嫂可能没那个意思,你先别自乱阵脚。”陈向东定定看着他,一副气定神闲地口吻:“你最近不要出门,容易招小人还会有破财的危机。”
陈向东是冯国兴二姨的大儿子,受家学熏陶精通风水命理。买房子是人生大事,再有个懂风水的指点一下摆设那是锦上添花。陈向东靠着这张嘴打出金牌经纪的名堂,在省城过得有滋有润。
“连面相也会看了,你学面真是广呐。”冯国兴不吃他这套,举起拳头冷笑道:“那你算算自己,接下来会不会有血光之灾。”
“别啊,哥!”陈向东把他的拳头轻轻摁回去,苦着脸说:“我是真没办法,不是存心拖着不还钱。”
“你一个月工资几千块,在这和我说还不上两千块钱!”冯国兴压根不信。
两个月前,陈向东忽然找他借钱,说看中了一套房子还差点钱,下个月提成到手就还钱。
结果下下个月也不见他来,冯国兴这才开始慌了,那是他从货款里挪出来的两千块!再不填上这个窟窿,批发市场的老板该打上门来了!
“哥,我和你说实话吧。”
陈向东掏出支烟叼嘴里,点燃后烦躁地狠吸一口,吐出烟雾说:“其实那两千块是定金,我看中的那套房子卖3万块。本来想着下了定金没得反悔,一定能让汤敏松口掏钱给我付全款。可她咬死不买,偷偷找经理预支了我这个月的薪水,带着存折搬回娘家住!”
“我的钱就这样打水漂了?”冯国兴踉跄两步,整整两千块,他该往哪个庙拜拜,才能一下子掉两千块下来。
陈向东急忙托住他后腰扶稳,信心十足地开口:“哥,只要我谈下20套单位的订单,马上就有钱入袋!到时,本钱连带利息一起还给你!”
与其赌他成功谈下大单,还不如相信王八有四只眼。两千块要赚回来不难,难就难在如何瞒过张凤英的法眼再挪一笔出来!
冯国兴甩开他的手,抱着头蹲下喃喃自语:“雷老板过两天就要收到钱,我......”
陈向东来回踱步想法子,脚步一顿,提起裤子蹲在他旁边犹豫道:“兴哥,现在有一个办法能让你那两千块马上实现价值。”
“什么办法?!”冯国兴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揪住他领口。
“你花三万块买下那套房子,我们两个都不用亏!而且......”
“我今天不打残你个死仔,我就不叫冯国兴!”
冯国兴气得听不下去,要是能掏三万块,他何必愁两千块的事!最重要的是更何况他乡下又不是没房子,在这买房以后给谁住!
“真的可以!”陈向东越想越觉得是个绝世妙招,兴奋道:“房子35平方,带厨房厕所。你们一家就算不住,还能以租养租,多划算呐!”
“别说了,我不会买的!”冯国兴跨上摩托车拧油门。
陈向东急急跳上后座,按他哥这架势,很有可能扔下他在这。在车上一路风驰电挚,禁不住再劝:“哥,你再考虑考虑!那套房在东江区,叫五福小区,还给上集体户口!五福小区是个成熟的住宅区,周边市场商场老多了!很多单位上班的人都在那住!要是不好,人家能住那吗!”
“呲——”冯国兴猛踩刹车,他实在烦这人在他耳边吼来吼去,淡淡地开口:“你坐公交吧!”
陈向东看了看周围是个农贸市场,趁他哥还好好说话,识趣地下车。
可他不甘心那两千块和房子就这样丢了,抓住冯国兴手臂,语速飞快地游说:“海市前两年给外地买了房的上蓝印户口,待遇和本地人一样!说不定...我们以后也能有蓝印户口!”
冯国兴不为所动,一脚油门离去。
***
吉祥坊,阿茂食店的老板娘正蹲坐在门口洗碗,迎面看见来人,笑道:“凤英,回来歇午觉呐!”
“哎!”张凤英行色匆匆地应了声,埋头往巷子尾赶。
身后的老板娘“啪”一声将洗碗巾甩进水盆,摘下手套扭身进屋。
“天天睡成个猪样,那盆里的碗碟堆成山,也不知道帮忙洗碗!”
睡得正酣的阿茂吓得抖了个激灵,茫然道:“你又发什么疯!我半夜就起来磨粉浆,干到现在才睡会!”
“我就没起来干活吗!”老板娘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委屈垂泪:“人家凤英老公每天自个下午守档口,让她回家躺着。是我不会挑,挑了个眼盲心瞎地嫁!”
“我去洗碗,行了吧!”
张凤英自然不知道这场风波,进家门后径自走到三斗柜前,顿了顿,忽然走去检查窗帘拉严实。再倒回三斗柜前小心翼翼地挪出手臂宽的缝隙,随即趴在柜顶伸手摸索柜子后背。
“唰”一声,胶布撕下来的声音。
红色塑料袋被胶布包裹,只能小心剪开。剪刀一点一点剪破胶布,慢慢露出内里的猪肝色存折!
自从那年冯国兴不听她劝阻,借钱也要往上盖第二层。张凤英就认清一个事实,存折放她手里不过是冯国兴哄人的手段。
既然让她管账,那她就把账面做漂亮!
这个家里,报假账的另有其人!
她对冯国兴说家里的存款是三万五,谎言说多了总怕成真。
张凤英急切地打开存折,一个个零数过去,三万块整!
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她看了眼纹丝不动的窗帘,存折重新用塑料袋包起来,裹上胶布贴回斗柜后面,斗柜推回墙根确认角度摆放如初才放心离开。
经过阿茂食店也没发现换了人洗碗,匆忙打了个招呼朝市场走去。
阿茂顿觉得冤屈,明明冯国兴那家伙就没让老婆回来睡觉!
回到市场,瞧见冯国兴已经在水产店,正给客人挑麻虾。
“有死的不要啊,你捞起来给我看看。”卷发大姨说着直接伸手进盆里拨了一下,查验麻虾的鲜活程度。
“这是8月开渔第一批回来的麻虾,昨晚凌晨才在码头拉上岸。”冯国兴拎起麻虾展示:“只只个头有手指长,还活蹦乱跳的。白灼煮3分钟,鲜甜弹牙!”
“这都半下午了,该买的菜早上就买好了。”卷发大姨甩甩手上的水珠,依然一脸挑剔,“你算便宜点给我呗!”
冯国兴也爽快:“你全包了的话,我给你打个折!”
“都称了!”卷发大姨甩干手上的水珠,掏出钱包爽快付款。
冯国兴将收到的钱扔抽屉里,看了眼坐在风扇底下的张凤英,开口:“妹头说你回吉祥坊了?”
“我回去找包租婆换床,商量□□的事。”包租婆一家就住在他们楼上,张凤英瞟了他一眼:“昨晚不是说过,你忘了?”
“哦!”冯国兴这一天过得太过刺激,还真忘了这回事。假笑两声,说:“只是一时没想起来,那包租婆有说什么时候得空吗?”
“她说家里户口本被大儿子拿走了,过两天还回来就陪我们去办。可惜她说没有旧床,得找其他人问问。”
张凤英暗暗松了口气,好在她还有个幌子。
“哦,对了!”张凤英忽然说:“今天早上妹头去给秀清送猪骨,回来说妈一大早就让黎正送她去坐车回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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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
“山长水远来一趟,这么快就走了!”冯国兴嘀咕。
“那你见到海强了吗?他在厂里怎么样?”
“见到了,那厂子安全得很,连治安队都省心。”冯国兴意味不明地呵呵。
张凤英正想细问,抬眸看见两个女儿嘟着嘴回来,一看准是又吵架了。
冯乐言双手挽在胸前,气鼓鼓地开口:“这里的沟渠好臭,没有乡下的干净。”
“乡下连个公园都没有,玩不了滑滑梯!”冯欣愉反驳,类似的对话两人从公园重复到档口。
虽然冯欣愉对省城没有多大感觉,但听多了冯乐言对这里的嫌弃,人也就起了逆反心理,努力搜寻城里的优点。
“乡下很多龙眼树,可以爬树抓龙眼鸡!”
“这里的市场不止卖龙眼果,还有鳄鱼肉!”
“哎,一人少讲一句吧。”冯国兴这句话简直成了引火点,瞬间点燃两个炮仗。
张凤英看着两个女儿围攻他,默默拎起水管出去做收尾工作。
——
吉祥坊寂静的夜里,冷不丁地响起冯国兴的声音:“我打算攒够五万块就回乡下。”
张凤英“欻”一下睁开眼睛,撑起上半身看他:“说好十万块,怎么突然变五万块?!”
“只有妈一个人在乡下太孤单,我们在这里回去看她都麻烦。更何况现在不比以前。”
冯国兴双手交叠放在脑后,畅想回乡下的计划:“以前村里没有挣钱的活计,被逼着出来混口饭吃,可现在不同以前,镇上盖了桥通路、建了工厂。我们可以回去进厂打工,或者重新开水产店。”
“五万块...能用多久?你天天挂嘴边的音响、大冰箱、洗衣机、空调都不买了?”
这些全是冯国兴打算回乡下置办的家电,她接着说:“你骑个二手摩托车,码头那些大老板喝人头马开波子①。只说雷老板,他才干了多久都买上桑塔纳了,你一点也不羡慕?”
“波子是街边三脚鸡吗?你倒是真敢想。”
冯国兴咂舌,今天回档口前他先绕去码头找雷老板,做足了‘孙子’姿态才令人点头答应宽限到年底再还钱。一时之间,不太想听到雷老板这个人。
不过内心坚硬的城墙逐渐倒塌,冯国兴仍作最后挣扎:“城里有什么好的,治安队日夜盘查三无人员,天天防着偷抢拐骗。”他受够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再待下去怕是没那个命享受世界。
“好,不说波子。”张凤英冷笑:“乡下人人都能出海捕捞,你连船都坐不了。回去开水产店,定价怎么争得过人家?”
“那大不了不干水产,做点别的生意!”冯国兴没啥底气地嗫嚅。
冯欣愉偷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我舍不得这里的同学和老师,能不能不走?”
没有租下档口之前,他们在各个市场碾转摆摊。她好不容易和同学熟起来,又要搬家转学。到现在才有两个算说得上话的好朋友,如果回乡下,一切再一次重来。
“看,妹头想留在这!”张凤英寻到支持,底气更足。
冯国兴犹有不甘,赤脚下床拉亮电灯,说:“那就来投票,少数服从多数!”
三人目光一致看向关键一票:冯乐言。
冯欣愉拉不住妹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跳下床跑到爸爸身边。
冯乐言一脸坚定:“我要回乡下找阿嫲!”
冯国兴赞赏地摸了把她后脑勺:“妹猪,幸好还有你。”
“哼!”陈欣愉和妈妈肩并肩,四口之家由此分成两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