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他还欠她个承诺罢了。
段清漓连珠炮似的追问，终于令秦若芙有些吃不消了。她想，自己也真是奇怪，明明与段清漓关系平平，竟然也由得对方和自己聊了这么半天。
换做以往，她早该甩脸子走人了。
难道说，其实在她心底，她也想要个朋友？
秦若芙被自己这想法惊了一下，再看段清漓明媚的笑容，弯如月牙的杏眼，更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就想逃离此处。
且不说两人之间还隔着一个慕容朔，就段清漓这么话唠的人，到底谁能忍得下去与她做朋友啊？！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秦若芙慌忙丢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任段清漓在身后怎么喊都不回头。
走到中院时，她没由来地感到一丝焦躁，似乎不做点什么，心中总是难安。
要不然……还是跟过去看看呢？
秦若芙思索着，假如沈寂遇到危险，她说不定还能出手救一救，再不济，还能给人收尸，总比干等在这里要强。
这厢，沈寂已经快要抵达素女祠。
一路上，他想了许多。
段清漓方才说的话点醒了他，他好像确实和旁人走的近了些。
如今他所遇到的人，不过都是书中角色，与他们相处，不知何故就渐渐放松了警惕，这着实不该。
他们永远囿于此方世界，可自己却是来自于世界之外，并且除了男女主，其他人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本无一物，又何必招惹，徒留些难以斩断的因果。
不知不觉间，素女祠已近在眼前。
时隔一日，祠中有了些许变化，之前总人来人往给素女娘娘上香祈愿，可今日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几名坤道正在四下洒扫。
看见他，就道：“善人请回吧，今日我祠杜门谢客。”
沈寂问：“息羽元君可在？”
“元君目下有事外出，不在祠中。”
听其语气里恭敬的态度，李自心的地位应该在她们之上，多半是这里的主人。
她们如今封锁了素女祠，却仍然留守此地，就说明李自心回来过，也并没有放弃这里。
“有纸笔吗？”沈寂不想耽误太多时间在等待上，于是打算给李自心留一封信。
他借来了纸笔，但没想到刚写完信，李自心人就回来了。不仅如此，身后还跟着一个奇怪的男人。
分明只有中年人的相貌，可其姿态佝偻，满头银发，又显得老态。
双方碰面，皆愣了愣。中年男人先是乜了眼李自心，又看沈寂，皮笑肉不笑，声音沙哑，“哟，来客人了？”
李自心脸色一变，冲沈寂低喝道：“你怎么又来了？”
她上前一步，挡住男人的视线，凌厉地盯着沈寂，“我说了，关于你府上之事，卦象乃大凶，你让我算再多遍也改变不了，不要在这里纠缠了，回去吧。”
闻言，沈寂眉心微动。
李自心……这是在保护他？
他抬眼，目光越过李自心，落在她身后的男人身上。
对方相貌平平，一双眼却显得炯炯有神，阴鸷精明，眨也不眨地盯住他。
鹰视狼顾，不过如此。
仅一个照面，沈寂便知对方是邓元羿。
旁人被他这样看，早该觉得心里不舒服，沈寂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甚至还暗暗评价了一番他的样貌。
原来书中反派长这般模样，几乎快要把“我不是好人”写在脸上了。
另一边，邓元羿注视了沈寂须臾，眼里流露出一丝贪婪，扼腕叹息：“你身上，有一种此世难寻的异香。”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显得恶心了些。
不过如果深谙原著中的邓元羿，就会知晓，他这句话其实形容的是人的魂魄。
在他眼里，人的魂魄与身份一样，也分个三六九等。只是没人弄得清他分类的凭依是什么，貌似不分善恶，也不分什么修为高低，总之古怪得很。
沈寂道：“是么，我闻着阁下身上也有些味道。”
“哦？”邓元羿明显对他十分有兴趣，目放异彩，顺着他的话询问道：“什么味道？”
沈寂面无表情，“一股腐朽的气息，通俗来说就是老人臭。不过你是重量级的那种，快要比得上棺材里腐烂的尸体了。”
闻言，面前的两人怔了怔。
李自心没想到他说话如此直白，不仅直白，还很难听。
一旁的邓元羿仰起头，哈哈大笑。等笑完了，他用一种新奇的眼神盯着沈寂，“你说得对，不瞒你说，三十七岁那年，我与一个老熟人斗法，我与他两败俱伤，他的魂魄如今就在我的魂幡之中，而我则失去了我原先的身体。”
邓元羿没有把话说完，但足以令人听懂。
魂魄离体后，需在短时间内寻一适合的身体进入，否则就会彻底烟消云散。他现在的身体就是当初强行夺舍来的，因为急于活下来，就没有管合不合适，结果这些年下来坏处愈发明显。
脸还是正常的脸，可是身子腐败的极快。如果不尽快突破化神期，那他也没有多少年好活了。
邓元羿走上前来，李自心不得已，只能侧身让开，此时两人已经心照不宣地要将话挑明。
沈寂站着不动，道：“初次见面，邓前辈。”
邓元羿既欣赏他的狂妄，又对他此刻的谦逊受用得很，满意地笑了笑，“小子，你只身前来，我很佩服你的胆量。作为奖励，我可以请你去我的魂幡里一游。”
“还是不必了，我对前辈的魂幡没什么兴趣。不过我料想，前辈应该对我接下来的提议有些兴趣。”
“哦？”
“我用一人性命，与你交换檀州城里其他灵霄宗弟子的性命，如何？”
在邓元羿眼中，性命能有这种分量的，目前只一个人。
他当下就有些吃惊，仔仔细细打量过沈寂的神色，并不像说假话，暗道声“稀奇”。为了确认，他又问一遍：“你要用慕容朔的性命，与我换你们其他人的性命？”
“不错。”
“你不也是灵霄宗的弟子？”邓元羿眯起眼，丝毫不放过他脸上的表情，“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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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出卖慕容朔？他可是你的同门。”
沈寂神情自若，与他对视，“自然是因为，我和慕容朔有仇。”
“好一个借刀杀人。”邓元羿并不介意自己被利用，毕竟自己在被利用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别人。
“是什么仇？”他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好像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断地追问道：“他夺了你心爱的女人？抢了你的功法？还是给你穿小鞋？”
沈寂眼中闪动寒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反问他：“前辈当初又为什么要和自己的老熟人斗个你死我活？”
邓元羿嗤笑一声，“自然是因为我俩谁都看不惯谁。他觉得他比我强，我觉得我比他强。”
说罢，似乎反应过来什么。邓元羿看着沈寂，猛然拂袖，放声狂笑，“哈哈哈，我懂了，我懂了……”
他变脸如翻书，忽地又敛笑沉声道：“是啊，看不惯的人，本就该仇之恨之，必要时杀之，何须什么理由。”
“唉，为何灵霄宗总能收到如此优秀的苗子做弟子，”邓元羿摇头晃脑，语带不甘，“你们一个两个，既有歹毒的心肠，又有极高的天分，来我魔道多好，留在灵霄宗简直是屈才。”
他感慨完了，就问：“那你打算如何让慕容朔自寻死路？”
“我会将他引到一处地方，前辈只需在那里提前布下阵法，守株待兔即可。”
邓元羿双眼放光，抬手摸了摸下巴，似乎拿定了什么主意。
“好，那就依你所言。”他道：“五日后，城外乱葬岗，你带他过来。”
“好。”两人就此约定。
沈寂侧过脸，望向从始至终站在一旁的李自心，淡声道：“息羽元君。”
李自心神色复杂地盯着他，“你还是叫我李自心吧。”
沈寂并未这么喊她，拿出刚刚写好的那封信，道：“这封信是刘栩的遗物，现在我将它交给你。”
李自心怔愣一瞬，下意识接过信。
沈寂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告辞。”
“啧，真是可惜啊……”旁边邓元羿叹息的声音唤回了李自心的神思，她看着沈寂离开的方向，指尖紧紧攥着信。
邓元羿负手而立，微微摇头，“多么好的借刀杀人的机会，我都替那小子可惜。”
李自心听着，心中一跳，问：“邓长老何出此言？”
邓元羿露出一个奸诈且兴味的邪笑，下颌冲着外面抬了抬，“方才我和这小子说话时，外面有一道气息，虽然隐藏的很好，可惜道行还是浅了些，被我发觉了。”
“还挺熟悉的，多半是此前那个灵符耍得很好的小丫头。”他桀桀一笑，眯起眼，仿佛在细品幻想中的一出好戏，“那丫头也是他们灵霄宗的人。”
李自心的眉头忍不住皱起，“那长老你与他的约定……”
“还作数。”邓元羿说：“且看他怎么处置吧，反正怎样我都不亏。要么，待他们灵霄宗的人知道此事后，内部乱做一团，溃成散沙，要么，他将那丫头处置了，并依言为我将慕容朔带来，倘若敢耍我，我就连他一起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