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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一诺起(5)

作者:川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融流城常年风沙漫天,因而房屋门窗紧闭,魔域夜间本就昏暗,熄灯后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城内守卫尽撤,黑暗中只见两队人马悄无声息地出现,一队袭往姚婵所在万寿殿,一队围住行无咎所在行宫。


    薛厄神情冷漠,他已做好必死的觉悟,此次成与不成,都势必拼死一搏。致死的阵法连他自己都一起围困,他抽刀出鞘,漆黑的刀刃投射不进一丝光亮。


    秋让此人狡诈多端,人说狡兔三窟,他却是给自己凿了千万个洞穴,整座融流城里遍布密道,连行无咎所在行宫他也敢暗自打通。


    无形无色的迷烟顺着密道透入,薛厄吞下解药,缓步前行。


    幔帐遮掩的床榻上隐约躺着一个人影,薛厄屏息前往,此举虽然卑劣,但他现在已顾不得许多,况且他本也没打算做个正人君子。


    隔着隐隐绰绰的一层纱帐,他举刀就斩!


    然而当堪堪要剁下刀下人头时,他忽而听见一声熟悉的呜咽声。薛厄心中一惊,抬手撩起眼前幔帐,只见床上躺着一人,神色惊恐,满面是汗,赫然正是他的亲弟弟,薛晦!


    按理说,薛晦此时应在带人清剿行无咎此行带来的魔卫,既然他在此,便说明行动已经暴露,薛晦已然事败,秋让举棋不定,只凭他能打得过行无咎吗?虽然尽可能地吞入怨潮增加了修为……但他做的到吗?


    一滴汗珠顺着薛厄瘦削的侧脸滑落。


    薛厄心思急转,一切只不过发生在几息之间,他当机立断做了决定,捏碎信物,赌一把行无咎还在此行宫内。


    倘若行无咎不在,他们兄弟二人就此去了也算罢了!


    然而信物已碎,法阵却迟迟没有发动。


    一片寂然中,薛厄闭了闭眼,心中明白,自己是中了圈套。恐怕行无咎早已洞察他的行动,只待守株待兔了。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悠悠地在薛厄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薛城主好有雅兴,深夜探访所为何事啊?”


    与此同时,殿内忽然灯火通明,犹如白昼。薛厄转身望去,只见行无咎站在他十步开外处,唇边带笑,手中提着一个人头。


    那人头似是被人活活撕下,断裂处层次不齐,仍旧断断续续地滴着鲜血,原本细小如缝的双眸大睁,满面愕然,正是先他一步而来的秋让。


    事已如此,多说无益,薛厄一言不发,提刀进攻。


    行无咎却神情散漫,只轻轻吐气,吹燃了一只香,浓郁的幽香霎时如轻烟飘散。薛厄身体一颤,瞬间栽倒在地,浑身痉挛不止,口中呜咽发出惨痛嚎叫。


    那声音凄厉无比,仿佛正忍受着常人难以抵御的痛苦,他向来看重体面,此刻却挣扎着在地上翻滚,五指抓挠地面,十个指甲瞬间翻开,一片血肉淋漓。


    行无咎微微一笑,随手将秋让人头放在几案上,自己则坐在旁边的扶手椅中,将那只香插入秋让断裂的脖颈处,竟是拿他的人头作了香炉,而后轻轻吹熄了。


    香气一断,那剧烈的疼痛也如潮水般缓去,薛厄趴在地上喘息不止,浑身肌肉犹如撕裂,一动便如千针万锤齐齐发作,他咬紧牙关,问道:“这是什么?”


    行无咎慢条斯理道:“你既用秘药压制怨潮入体之痛,难道不知世间万物皆有解药?”


    秋让即死,薛厄对他知晓自己所做之事并不意外,但目光仍旧惊疑不定,颤声道:“那你为何无事?”


    行无咎满面无辜,不解道:“谁说我是靠秘药来对抗怨潮的?怎会有这样的谣言?”


    薛厄愕然不已。


    行无咎肩膀颤抖,起先只是小声嗤笑,后来笑声越来越厉,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薛厄啊薛厄,枉你聪明一世!世人皆传我修为超群是因为吸入怨潮所致,这传言是如何流出的,秘药你又是如何得手?你难道没有想过吗?”


    薛厄此时如何还能不明,他咬着牙狠声道:“你!”想到秘药是由谁双手奉上,他声音微颤,“芳涟背叛了我。”


    行无咎缓缓摇头:“她对你未曾忠诚过,谈何背叛?你想法设法将芳涟送到玉靡身边做侍女,却不知她本就是玉靡的心腹。”


    行无咎勾起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一字一顿地道。


    “薛厄,我送你的这份大礼,你可还喜欢?”


    薛厄强撑着起身,单手持刀立住身体不倒,低头自嘲道:“怪不得怨潮入体后提高修为只能撑得一时,原来皆是你的谎言。成王败寇,早在战败之时,我便该提刀自裁。你想杀我,便来杀吧。”


    行无咎淡声道:“我要杀你,犹如探囊取物。你的脏命,我还不屑来取。”


    薛厄点头,漠然道:“我懂,不过自裁罢了。”


    他提起长刀,往床榻走去,他此前行事猖獗,如若身死,威慑全无,他这修为低劣又愚笨的同胞亲弟独自苟活,怕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薛厄坐在床边,低头看他:“阿晦,和哥哥一起走吧。”


    薛晦瑟缩一下,不答,却也没动,犹如木雕石塑。


    此时,却听行无咎不紧不慢地道:“薛晦,过来。”


    薛晦霎时像是活过来了一般,连滚带爬地下了床榻,从薛厄身边跑过,扑到行无咎脚边,抱住他一只脚,仰头泪珠滚滚,用腹部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魔君!魔君!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你答应过我,不会杀我的!”


    行无咎微笑低头,抬脚将他轻轻踹到一旁,道:“我说的自然算数。”


    而后他看向目眦欲裂的薛厄,笑道:“你不会以为,背叛你的是秋让和芳涟吧?”


    “秋让到底是一方豪强,尚算有些气节,致死也没透露一星半点。至于芳涟,因我特意点她随侍,你对她心生怀疑,今夜行动也未告知。”


    “所以……”他看向薛晦,轻笑道,“究竟是谁呢?


    薛晦被他踢开,野狗般趴在地上,犹自哭泣不止,不敢抬头。


    “……你!”薛厄恨极,竟硬生生握碎了刀柄,口中尝出血腥味,是活活被气呕了血。


    怪不得,明明浑身没有被缚,薛晦却甘心当行无咎的替死鬼,若不是他察觉蛛丝马迹,就已手刃亲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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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兄弟自小流离失所,他靠着一口狠气艰难上位,其中多少艰辛不言而喻,哪怕后来他战败落魄,也尽力维护薛晦。


    这是为何……究竟为何?!


    行无咎一字一顿地,点破了薛厄不愿承认的事实:“这都要多亏了你的好弟弟啊。”


    薛晦伏地痛哭不止:“哥,对不起……对不起!你别斗了,斗不过的,我要活啊!我想活!我想活着!”


    薛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颤抖不止,心中剧痛比刚才更甚。这是他的心头肉,他的眼中宝!行无咎狠毒至此,杀人诛心。留他不死,便是为了要让薛晦亲手了结、背叛他!


    薛厄提着刀,一步一步走过去,轻声安抚道:“阿晦,不怕。再也不用怕了。到哥哥这里来。”他动作轻柔地抚摸薛晦的背脊,如同安抚一个孩童。


    薛晦却缓缓抬头,忽然一把挣开了他,飞快扑向秋让的人头,猛地吹燃了那支香,诡异的香气瞬间四散,薛厄浑身剧痛,手一松,刀“哐当”落在地上。


    似乎是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惊恐地看着倒地痛苦不已的薛厄,又带着一丝期待,看向行无咎。


    “魔君,魔君!”


    行无咎自始至终,闲适坐在椅中,甚至连坐姿都未改变,他冲薛晦淡淡地一点头,道:“你自由了。”


    薛晦闻言,再顾不上许多,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往门外跑。薛厄忍痛看着他的背影,尽管浑身剧痛不已,仍旧勉力爬了几步,捡起长刀想投掷出去将他杀死!


    然而眼前一花,只见白影闪过,行无咎已抬手夺刀,一刀削去他的右手,又将他的左手狠狠撵在地上,使其瞬间筋断骨折,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


    血腥味肆意飘散,然而薛晦只微微停顿一瞬,接着便头也未回地狂奔出去。


    行无咎低头轻声道:“此前我遭遇暗杀,神界予我一份名单,说此事是魔域内讧所致,名单上正是你和秋让二人之名。明日一早,整个魔域就会传遍尔等的叛变之举。薛厄、秋让身死,薛晦侥幸逃出……你猜,各城众魔将会对他如何?”


    薛厄双目充血,抬头怒视于他,面容扭曲至极。


    行无咎微笑道:“薛晦既然想活,就让他活在这世间慢慢赎罪吧。”


    说罢,他起身向外走去,方才闹得翻天覆地,他却衣角雪白,甚至未沾染一丝血迹。


    薛厄趴在地上,浑身战栗不止,嘶声大吼:“行无咎——!”


    漆黑大门在他面前缓缓关闭,行无咎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玉靡已在门前等候多时,行无咎淡然道:“剩下的,你来处理。”


    “属下遵命。”


    一个时辰后,玉靡听门内哀嚎渐止,便开门进去。薛厄双手已无,没法自裁,便强撑着咬断了舌头,以头触地,血流而亡。


    生前也曾算一方霸主,如今死相却如此惨然。


    玉靡面无表情地凝视他片刻,忽而拾刀狠狠将他大卸八块,眼中流下一行泪珠。


    父亲、母亲、兄长,大仇得报,你们可以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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