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缕缕的魔气从指尖溢出，不断覆盖在纸人的身上，紫红的光在这暗夜中额外显眼。
果然，那和尚察觉到了魔气，眼神一凛，收回想要进们的脚，嘴角扬起狰狞的笑容：“无人告诉过你，这是谁的地盘吗？”
殷离皱了皱眉，一味地将更多的魔气灌入纸人的身体，试图多延长些楚清歌探查的时间。
地盘？
他反复品味这个词。
以后，就都该是他的了。
另一旁，楚晴轻巧地翻进内殿当中，为了避免里面有人看守，她还是将气息隐匿到最低。
刚一进去，巨大的黑暗便似牢笼将她困住，楚晴在黑暗中闭眼用灵识探索。
外面的神像变成了天刹像，但这里面的——还是早上看到的更大的天刹像！
但这个凶像不对，有着一种巨大的违和感。
为什么，它的周围散发着微不可察的白晕？
这样的神性放到它的身上，有点像——想掩盖什么但掩盖不住。
她把手放上感受，内里坚实，无任何可隐藏的东西，那还能有什么呢？
楚晴接着往里走去，不知不觉间，就绕到了凶像的后方，再一抬步落下，似乎踩到了一张纸。
这是——这是符纸！是她给凌雪落的符纸！
手紧紧握着，内心的担忧和恨像要溢出来般，可自己依旧找不到凌雪落的下落。
骤然一声巨响，拉回了楚晴的思绪，她在这里待得太久了，必须赶快回去。
外面
因为纸人太弱，承受魔气的阈值低，当那和尚同样用魔气将纸人撕碎时，殷离才不得不显现出身影。
不过是想赌一赌楚清歌何时能来罢了。
打斗间，速度飞快，殷离也不再同先前那般藏拙，顺着体内的魔族血脉就要空手迎上攻击，只是在那和尚举起席杖的下一秒，对方突然摔倒在地。
和尚：？
听到动静的楚晴二话不说，速度快地飞出了残影，一到外面，发现那和尚正举锡杖，下一秒就要向倒在地上的殷离砸去！
该死！
血见先一步察觉到主人的情绪，飞一般地抵挡住落下的那根棍子，一只白皙的手握住剑柄，巨大的灵力灌入其中，脚下一顿，就将那和尚狠狠摔在柱子上。
霎时万籁俱寂，殷离仰头望面前那逆着月光的背影。
她永远是这么，这么······
师傅持剑而立，一袭白衣胜雪，长发如瀑，衣袂纷飞间，周身肃杀的气息惹得万物都不敢靠近。
眉如远山，却无半分柔和，只见那人微微侧头，目若寒星坠空，清辉冷冽，就是那天上月，照耀万人，又令万人不敢直视。
而现在，天上月来了人间，所有的光芒都照在了这样一个恶劣、虚伪、睚眦必报、善于欺骗的自己身上。
“跑！”
楚晴开口，没注意到殷离的表情，拽着他的衣领就奔向远方。
她仍心有余悸地想着：“还好当初假扮姐弟时换了容貌，不然这样被发现，明天的祭祀仪式就全完了哈哈。”
“师傅，徒儿又犯错了。”
殷离低着头，委屈地死抿着唇，可在楚晴看不到的地方，那人眼中散发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偏执。
“你做得很好。”
楚晴这一句夸得真心，要不是殷离，她肯定进不去内殿，就是那和尚灵力确实高，刚刚自己竟然用了大半功力才将他打飞！
可这小崽子也是太冲动了，他以为她在内殿没感受到魔气吗！
愚蠢，要不是楚清歌早换了芯子，他都活不到现在。
殷离半跪在血见上，闻着师傅身上熟悉的香味，他想上前，想、想——
不知是疼痛麻痹了原本清晰的思想，还是其他的什么，殷离用自己残余的理智，才没有往前凑近，现在的他，就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狗，匍匐在主人脚边。
直到此刻，殷离才确认，楚清歌不是楚清歌。
从日泉草开始，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帮助自己压住体内的魔气，这次打斗间，他更是冒着风险泄露了他的秘密。
殷离不信以楚清歌的修为，察觉不到任何异样。
所以，只有一种解释——她，早就清楚他的情况，而她、也不是楚清歌。
师傅，你坠了人间，就不要再回去了······
到了客栈后，楚晴拿出一瓶丹药：“你先去找莫雨疗伤，然后把这个吃了，明日的祭祀不要掉链子。”
“是”
殷离转身离开，回去的过程他始终没有抬头，似乎有什么心事，让楚晴猜不透。
回道房间，她才有时间打开刚才在内殿拿到的符纸——血引魔气，乃为——
没有了，后半条似乎是被什么人撕下来，只留下这六个字。
但这字迹，还有符纸上的气息，楚晴确定就是凌雪落留下的线索。
血引魔气，血引魔气······
难道，这和滴血入碗有关？
就着烛光端详着符纸，没有血迹，墨迹还算新鲜，所以凌雪落目前应当没有那么危险。
再者，她是女主，定然不会这么快就下线。
夜晚很快过去，新一天尹始，朝阳在地上洒下了第一缕金，床上的楚晴睁开了眼睛。
依旧是娴熟地换面打扮，既然是祭祀，趁着混乱再调查些线索最好不过。
莫雨还是待在客栈，根据他这两天的观察，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过。
殷离也很快出了房间，昨日不过受了几处小伤，虽然他看不惯莫雨时时刻刻用那黏腻恶心的眼神看着师傅，但不得不说，他的医修天赋的确是好。
等他拿到火舞灵珠，收他做个属下也不是不能考虑。
“想什么呢，走了。”
楚晴见他放下吃饭的筷子，可坐在这好像在发呆，忍不住敲了敲对方的头，向前走去。
“好的，师傅”
还是同昨日一样坐马车前行，不知是因为祭祀，还是青山镇有其他的节日活动，今天街道上的人明显比往日还要多。
一直行驶到寺庙前，周围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
庙宇外不知何时立上了一个圆柱形的大祭祀盘，上面站着的就是那天刹像，可看看周围人们的表情，没有对这凶像长相的恐惧，反而充满了崇拜、迷恋。
楚晴和殷离也做好准备下了车，拿着在客栈准备好的贡品，又心痛地从自己腰包中掏了些银两。
回去之后她必须要找华启报销！！！
“诸位，一年一度的祈福仪式即将开始，请大家将贡品有序放好，站在周围即可，天刹老祖会庇佑每一个心诚的人。”
香火丰盛，烟气随风飘进了郊外的林子里，红丝带系在了凶像周围的祭祀盘边，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去，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圆。
“咚！咚！咚！”
三下击鼓声响起，周围瞬间安静，昨日攻击他们的和尚没有见到，现在站在祭祀盘中心的，似乎是级别更高的一个人。
“天地悠悠，乾坤朗朗，随心拜、随缘尽、天刹光辉、喜至幸来！”
“天刹光辉、喜至幸来！”
“天刹光辉、喜至幸来！”
人们狂热地举手高喊，一些衣着不菲的贵人们站在视野更好的地方拿香跪拜，霎时，场面一度像极了朝拜仪式。
楚晴带了个斗笠，落下的白纱遮住了面容，隔绝了周围的视野。
忽而，本来艳阳的天空传来一声闷雷，只见那天刹像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晕，和第一次不经意感受的白光，以及昨日在黑暗中感受的白晕一模一样。
这绝对不是巧合！
只是怪就怪在，明明是一个凶像，甚至昨日打斗时楚晴都能感受到那和尚也修炼的魔气，为何立在祭祀盘上的天刹像还存在着昨日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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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神性？
还是说——
脑海中闪过一丝灵感，快得让楚晴捕捉不住。
“师傅，你看那祭祀盘的左侧，是不是，有一个剑穗！”
殷离的声音打断了楚晴的思绪，她紧紧皱眉，隔着这么远，怎么能看清掉落在地上的东西？
神识铺开，按照对方说的位置探去，可还没到跟前，就被结界弹了回来。
“可恶，有人设了结界，殷离，你是怎么知道的。”
“师傅，那东西上，有师妹的气息，当时为保她平安，弟子特意在剑穗上设了一个结界和气息咒，以防万一追踪不到师妹的下落，前几日不知是什么原因，一直都探查不到，可就在刚刚，弟子才感受到那抹熟悉的气息。”
殷离神情严肃，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楚晴。
“你的感觉应当不会出错，可为什么雪落的东西会出现在祭盘上，她，在这里？”
如果不是偶然掉落的原因，还能有什么理由证明剑穗的存在？
忽而，楚晴想到昨日在内殿里捡到的符纸，她赶忙拿了出来，对殷离说道：“昨日没来得及和你说，那晚我在那个凶像前捡到了当初给雪落的符纸，上面还有她的字迹，没有血迹。”
血引魔气，乃为——
殷离皱了皱眉，和楚晴想到了一样的点：“会不会和滴血入碗有关？”
“我昨夜也思考过，既然已经查到了这里，我认为这次失踪的人还有发现的那个尸体很大可能也与魔族有关。”
“魔族作恶多端，委实该千刀万剐。”殷离扯了个冷笑，他垂下眼帘，透过面纱，想瞧一瞧对方的反应。
听到这话，楚晴不置可否地拧了拧眉，总觉得小徒弟心里有点问题，她将挡视线的布料掀开，直直对上了他的眸子，一字一句认真严肃：“殷离，无论是仙、魔、还是人，若是作恶多端，就应该受到惩罚。”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但世界之大，多数人都被刻板印象蒙了眼睛，认为仙就是善、魔就是恶，长老就是规矩，宗门就该大义凛然。但这世间阴阳调和，有好有坏，我希望你能够有自己的判断，不随波逐流，人云亦云。”
心口像被一根羽毛拂过，轻微的痒意从心脏蔓延至全身，殷离瞳孔瞬间缩紧，此刻，他只听到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响声。
【当前好感值——50、51、52——滴滴滴，攻略人物情绪波动过大，系统将重新计算！】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楚晴微微勾起唇角，眼中充斥着了然和满意之色。
对待这种固执的、半大不大的少年，当然要“器重”了。
【经综合考虑，当前男主好感值为：55】
【请宿主再接再厉，一旦达到及格线，就离回家不远了。】
祭祀仪式并没有持续很久，随着人们祭拜结束，原本聚集的洪流此刻倾然散去，一瞬间，高处的黑白身影显现了出来。
“走，去会会寺庙那和尚。”
楚晴开口，刻意停顿了一下，等着殷离跟上。
二人进了内殿，却再次见到了昨天被打伤的和尚，看得出对方有些虚弱，怎么没打脸呢，早知道昨晚就不那么快逃走了。
楚晴暗自腹诽，但面上不显，在看到那和尚后，情绪激动地上前：“师父，家里的银两凑够了，可否今日就让我前去跪拜？”
说着，她就把准备好的银子拿了出来，满眼希冀地望着他。
“施主有心了，贫僧这就带二位前去。”
“阿姐”殷离拽住了想要前去的楚晴，一副不解的模样，很是担心。
“你在这待着等我。”
她拍了拍殷离的手，示意不用多虑。
是的，楚晴在祭祀仪式之时就已然想好，这一趟青山镇，只有以身入局，或许才能找到凌雪落，并揪出他们魔族的阴谋。
血引魔气，那她倒要看看，她的血，是引魔气，还是散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