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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Chapter 34

作者:堂狸在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有人说,梦境是日有所思的结果。


    也有人说,梦境是一种联结,它会把你指向那些自己忽视的,或在另一种时空出现的可能。


    江疏白梦到了虞舟,不一样的虞舟。他更加稚嫩,脸上带着率真的笑,赤裸着脚奔跑在沙滩上。


    他们追逐着彼此,泼水嬉戏。


    可突然,天色昏暗起来,脚下的海水高涨,瞬间淹没至胸口。狂风呼啸,滔天巨浪将两个人分开,抓不到彼此。


    “虞舟——”江疏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挣扎间,她看到黑水中奋力游过来、却又被海浪拍走的蓝白色鱼尾。


    巨浪再次打过来,模糊了视线的江疏白站在了甲板上。她头脑发眩,跌跌撞撞的跑起来,却找不见虞舟。


    紧接着,许多人刺耳的尖叫在前方炸开,她逆着人流冲向甲板,目眦欲裂的看着被许多人围攻的人鱼。


    尖矛、鱼叉、木棍、铁器。


    她冲上前,却被无数双手紧紧抓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宰割。那些人穿着白大褂,狰狞的笑着。他们用刀刮下青年好看的鱼鳞,示威的剪下透明的尾鳍,丢在江疏白面前,带着血。


    “放开他!你们放开他!”


    江疏白喘着粗气,大喊着睁开眼。她胸口上下起伏,眼角溢出泪水。


    刺耳的警报回荡在空间,滴滴的响个不停,红光闪烁。


    她这是,在医院吗?


    昏迷前的画面重新出现在脑海,江疏白气息不稳的想。偏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她瞪大了双眼。


    越过发出警报的医疗器械,靠墙的位置上,整整齐齐的码放了一排圆柱形的容器。那些灌满了黄色透明液体的容器内,漂浮着一个又一个模样恐怖,和人类器官交融的海鲛。


    不,那不全是海鲛。


    混杂着福尔马林和消毒水的刺鼻气息冲击着江疏白的大脑,她努力看去,震惊的接受着这里有人类的事实。那些明显是被注射了其他生物基因,远比蒲俊明、比她变异得多的人类。


    他们有的脸部扭曲,眼球突出膨胀的仿若章鱼的复眼;有的手指畸变覆满鳞片,生出尖利的指甲。


    各有各的狰狞。


    而共有的特征,是几乎辨认不出双腿的下肢。这部分“人类”被按顺序排放。从下肢肉|体粘合,到长出鳞片,再到半腿半鱼,直至全然生出鱼尾。


    病态又严谨的陈列行为,叫江疏白的胃翻江倒海起来。


    她挣扎着想坐起身,却发现自己动不了。费力的转头看去,黑色的束缚带捆扎着手脚,随着她的动作,越来越紧,隐隐有血液不流通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疏白忍不住骂出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种鬼地方,看起来像是海洋派用来研究人鱼基因的实验室。


    昏迷前的记忆和梦境在脑海中氤氲交织,江疏白的心突然不安起来。


    自己在这里,那虞舟呢?


    想到这里,江疏白挣扎起来。


    “不要挣扎了,越挣扎越紧。”


    被处理过的机械男声突然响起。


    毫无起伏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空间内,江疏白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大声问:“你是谁。”


    江疏白费力的仰起头,追踪着声音的来源。


    房间很空旷,辨别不出,只能在有限的视野内,看到各种设备和操作台。终于,江疏白在头顶后方,发现了散发着红光的摄像头。


    对方正在看着自己。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是谁。”对方又道。


    “不要装神弄鬼。”江疏白厉声说,“我很清楚自己是谁。”


    “哦?”机械声诡异的转音,不紧不慢的问,“那你说说看,你现在到底是人,还是人鱼,亦或者是怪物呢。”


    江疏白的心沉了又沉。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自己还是被“鬼”捉到了,只是没想到对方来的这么突然,甚至算得上毫无察觉。


    不,不是突然。


    江疏白仰面躺着,冷静的回忆昏迷前发生的所有事,思绪纷飞。


    她看着天花板,不再去看摄像头。


    会是常珲吗?


    藏在背后说话的这个人。


    被绑来这里说明她的昏迷不是意外,在游乐园里所感受到的刺痛和海水的气息更不是错觉。


    那是不是也可以说,偶然撇到的身影,也确实是常珲无异。


    他实在是特殊,在海城,虞舟也只接触了他一个人。且因为岑元青的关系,对他倍生好感。


    虞舟不止一次的和她说,想要和常珲联系,多问问关于他父亲的事情——关于岑元青。江疏白再次念着这个名字,越发肯定虞舟也跟着出事了。


    岑元青太特殊了,虞舟亦是。


    “怎么不说话,你不是说自己很清楚。既然清楚,应当立刻答复我才对。”男子笑盈盈的说。


    “你想对我做什么?”江疏白问。


    机械男声语气平直:“不是我想对你做什么,而是你想如何安排自己的命运,怎么处置自己的身体。你应该知道你的身体发生变异了吧?”


    “知道又如何。”江疏白冷笑,“这就是你把我放在这间屋子的原因,让我看清楚‘现状’,好束手就擒是吗?”她扫视那些放置在罐中的标本。


    对方没有回话,而是自顾自的讲话,让江疏白越发愤怒。


    他说:“在多次实验后,我们基本能通过血液检验判别出异化程度,以及后续的性能稳定。”


    “按照经验来说,异化程度越高,性能越不稳定。大部分人在异化出鱼尾,也就是四级异化时,身体内的异变浓度极高。在这个时候,血细胞也会急剧增多,以此达到‘自救’的目的。不过很可惜,都以失败告终。”


    “你的报告已经出来的,你很幸运。”分明无情的机械声赞叹道,“血液中的异化浓度几乎和三级异化的生物旗鼓相当,但是你身体的异化程度极低,除了些许鳞片,简直就是人类。”


    “赞美海神!”


    他喟叹的说,叫人作呕。


    江疏白眼神越发冰冷,不过她可以肯定了,说话的这个男人,或者是女人,不是常珲那个老头。


    赞美海神,赞美海神为什么不把自己献给海神当礼物,这群病态的疯子。


    “你想表达什么。”


    “幸运不会永远降临在一个人身上,即便现在是幸运的,也没有人知道会持续多久。有些绕口,但你身为巡查官,一定能理解我这段话的意思吧?”


    机械的声音难掩被后人语气中的兴奋,他在颤栗,在期待,江疏白偏偏不想让他期待。


    面无表情的说:“我不理解。”


    “真是扫兴。”他说,“简单的说,如果你不想死,就赶紧答应我在你身上做实验,让你尽早转换成人鱼,以你现在的状态,虽然稳定,但也不过是定时炸弹罢了,迟早有一天会——嘣!”


    男子桀桀的笑起来,但从监控里看到江疏白并无反应后,将手中的话筒一丢,不快的向后躺去。


    刺耳的嗡鸣声炸开,如愿看到江疏白痛苦的表情后,男子满意的翘起二郎腿,哼起歌。


    正欣赏着,一双骨节分明,有些苍老的手伸出,关掉了按钮,让实验室内重新安静下来。


    男子掀起眼皮:“哟,这不是常大救世主吗,好久不见啊,我以为你和咱们金主闹掰了呢。”


    “我不是说除了我不要有任何人接近她。”常珲在他面前站定。


    男子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这不是没靠近,远着呢。而且我可是在帮你说服她,该感谢我才对。”


    “我的意思是——”


    “我不是你的学生,少来教育我。”


    男子骤然站起身,双手插|进脏污的实验服内:“我就是过来送报告的,见她醒了,不免唠上几句,你知道的,我就是喜欢和别人聊天。”


    常珲盯着他:“谷明知,你最好是。”


    被叫做谷明知的男人笑起来:“我当然是,你最好也是。”他表情意味不明的说:“我会一直看着你的,替小律,她那么想要看到这个实验成功,你作为老师,一定要完成她的遗愿啊。”


    说完,他转身离开,弄脏的衣袍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色的曲线。


    常珲盯着他远去的背影,苍老的眼珠浑浊不清。许久,他重新坐在监控器前,打开麦克风。


    一如既往的机械声回荡在空间。


    “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你们怎样才会放我离开。”闭目思索的江疏白睁开眼睛。


    常珲开始翻动桌子上的报告,在看到“状态稳定”四个字后,突然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讲了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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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我离开吗?”


    “那要由你自己判断。”


    这不是刚才那个人,江疏白眉梢挑起,先做了一个判断。


    没有得到反对,常珲说:“你今年是26岁,对吧?故事主人公年纪比你大得多,差不多和你母亲一般年龄,今年该是43岁,她叫沈律妍。”


    沈律妍和大多数在灾变后出生的孩子一样,对于世界的认知,不是四季分明,不是鸟语花香自然平和,而是充斥着危机,生命饱受威胁。


    幸运的是,在父母的陪伴下,她长大了。经历三次间潮,在进入新纪元后,带着对基因研究的敬仰和好奇,她成为了一名学者。


    “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样样都做的很好,样貌秉性无一不佳。可突然有一天,她变了,她变得执拗起来,开始钻研起突破规则的东西,求知的方向发生转变。”


    ——人类真的不能变成人鱼吗?


    ——我认为这是值得研究的,人鱼应该放开对这件事的管控,常老师您是当年的参与者,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吧!可不可以由您向人鱼发起提议呢。


    “你觉得她这是为什么?”常珲问。


    江疏白对这个故事并不陌生,在巡边署的警示学习中也多次见到。沉默了会儿,说:“她的家人被海洋派或者大陆派蛊惑了。”


    水下城市的生活没有人们预想中自由,初期的建设中,人们直直的面对着天幕外无尽的、看不见的海渊。


    那是宛如牢笼的存在。


    没有足够的生存物资,日子紧巴巴的。在无尽的黑暗中,人们开始怀念本该痛恨的太阳。


    人类渴望生命的延续,这不影响他们希冀光的存在。


    在这样的拉扯下,滋生了全然不同的宗教,或者是派别——陆地派。


    那些接受不了这种生活的人,痛恨自己遭受欺骗、希望再次破灭的人聚集在一起,想要重返陆地。


    这种强烈的欲望不断膨胀,最终在新纪元6年的时候,彻底爆发。他们不顾阻拦,在几位同样有此想法的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打开了连通外界的舱门。


    结果的惨烈显而易见。


    大海并非安全的,人类也终究不是人鱼。他们被变异海怪撕碎、吞之入腹;或奔跑溯游,最终因为体力不支,再次坠向深渊。


    于是另一个派别得以滋养,带着对陆地派的痛恨,不断壮大。


    “那这也不是海洋派做出这种恶心事的理由。”江疏白斥责道。


    常珲摇头:“我们只说她。”


    “她的父母终究是没有听从她的建议,彻底离开了她。从那天起,她信奉海神。她认为,危机不会就此消散。如果天幕失效了怎么办,如果海洋生物变异到难以抵抗怎么办。真正的解决办法,是让人类完全拥有‘逃生’的能力,不会像枚抛入水中的硬币,最终结果是沉向海底。”


    “你觉得她有错吗?”


    江疏白没有回答,在她看来,这种事没有对错,有的只是原则和底线。


    崇尚律法者,会因生命被践踏而愤怒,当无济于事不容更改时,他们会点燃自己,投身无尽黑暗,带起星星之火。


    生命该得到应有的尊重,然后朝着想要的方向奔去。


    “说了这么多,你想让我回答什么。还是说,你就是沈律妍,你想从我这里得到认同,然后无愧的把我当做试验品,成为他们的一员吗?”江疏白看向那些被迫进化失败的同胞。


    常珲扯动起嘴角,对着映照在显示面板上的自己,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不是她,她自杀了。”


    沉默许久,常珲继续道:“你不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只要你愿意与我合作。”


    江疏白动了动被束缚的手腕:“这可不像是‘合作’该有态度。而且,你们的可信度太低。”


    “如果你不与我合作的话。”常珲顿了下,“等待你的只有死亡。”


    江疏白知道这个人说的不是假话,更不是恐吓她。有些焦躁的握紧拳头,说:“你想怎么合作。”


    “配合所有的检查,在毫不抵抗的情况下,不断注射人鱼基因,以此达到转换的目的。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中途会停止实验,直到你觉得身体可以。”


    “可以,但你必须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江疏白突然仰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摄像头。


    “你说。”


    江疏白道:“常教授,虞舟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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