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路上,纪松疑惑:“你买这么多的碎陶片干什么?”
纪宁道:“您留意了吗?那些碎陶片上面还有不少的色彩和纹样。”
胡陶匠和她这种小打小闹的不一样,人家是专做这门生意的,镇上大户人家里的器具不少也是找他订做的,他总不会给人家端个原色的泥胚上去,那些烧坏了的陶器碎片里有不少上过色的。
纪宁叹气:“我想着能不能重新拼成别的东西卖出去,当个装饰,或者做点新玩具。”
她心里有一点想法,但不好跟纪松说。
胡陶匠家里偏远,越往镇子中心走,越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食物香气,家家户户都开始做饭,路上卖餐食的小商贩也开始出摊了。
卖包子的、敲馄饨的,种种烟火气扑面而来。
纪宁的心情为之一松。
在贫困的家里呆得太久,每日都在为了铜板奔波,计算着每一分钱够不够用,时间久了,她偶尔也会有种整个人已经融合在那种惶惶的氛围里,变得麻木而呆滞,此刻乍然接触到这样的人间烟火气,她才觉出一点点平凡的安稳来。
纪宁扯着纪松的衣裳下摆:“阿爹,我们买个包子吃吧?”
纪松微微低头看她。
一个包子素馅的一文,肉馅的两文,于他而言,是有些贵了的,自己揉了粉面、掐了自己种的菜,能做上一大盘包子。
可女儿这是头一回跟着自己出远门,前几日又为了家中的生计削竹子、摔泥巴,一双手上被篾片刮了好几回,这会儿她仰起头,眼睛里都是期盼,纪松的心就软了下来。
他拉着纪宁走到包子摊边上,朝摊主道:“买一个肉馅的。”
摊主麻利地掏了一张荷叶,拿筷子夹了一个肉包子递到纪宁手中。
肉包子捧在手里热乎乎的,还带着一点儿滚烫的余温,纪宁左右手倒了倒散温,迫不及待地咬了上去。
——肉馅不大,但纪宁吃到了惊喜——竟然是羊肉馅的!滚烫的肉馅合着汤汁,外面的包子皮喧软,一口咬下去会轻轻凹陷下去,然后慢慢回弹,唇齿留香。
包子不算特别大,纪宁三两口吃完,咂嘴回味了一下,北宋烹饪羊肉大概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路边摊卖的包子里的羊肉都不怎么膻,保留了鲜美的味道。
也可能是她快馋疯了。
纪松笑着看她吃完,正要领着她离开,却见纪宁扒着人家的摊子,伸出手指:“老板,再给我来八个包子!”
纪松吓了一跳:“等会!”
他拉了拉纪宁:“你没吃饱吗?没吃饱的话阿爹再给你买一个,做什么要买八个?”
纪宁眨了眨眼睛,一脸的天真懵懂:“可是阿爹,咱们家里有九个人,阿宁不能一个人吃独食的。”
纪松一怔。
他何尝不想给家里的人都买上一个肉包子,临出门前,王氏还拉着他的手,悄悄塞给他几文钱,说宁姐儿头一次出远门,年纪又小,怕她受不了,叫他到了镇上给她买个烧饼或者包子,好歹甜甜嘴儿。
可夏税和欠债压在他的头顶,他连买个包子都觉得奢侈。
迎着纪宁的目光,他心下涩然:“阿爹不吃包子,宁姐儿自己吃就好了,不用给家里买。”
纪宁摇头:“上次听哥哥读书,说什么不患寡而患不均,阿爹疼我,所以给我买包子,但阿宁不能只自己一个人吃,阿宁也心疼阿爹阿娘,心疼奶奶,心疼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她捏着手指头:“哥哥在学堂读书,受了委屈也不肯和家里说,姐姐干的是伺候人的活,说起来光鲜漂亮,可只有咱们家里人知道姐姐吃了多少苦头,等会儿咱们不是要去看阿兄阿姐?给他们带个包子也好。”
纪松嗫嚅着嘴唇,嘴角泛出苦笑:“那再买四个肉包子,四个素包子也尽够了。”
他在心里算了算,一共十二文,有些多了,但这段时间家里头人心惶惶的,预计将来三个月都要辛苦劳作,买几个包子也不是不行。
说着,他便从兜里准备掏钱。
谁成想纪宁已经先掏出了钱袋子,从自己那里数了十六文钱出来,豪气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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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阿爹,我请家里人吃!都吃肉包子!”
纪松眉毛一竖:“你才挣几个钱,就大手大脚的。”
今儿数钱的时候他都看着,拢共一百五十文,总还要预留出胡陶匠那边的钱,再买八个肉包子,口袋里能余几分?
日子不打算过了?
纪宁才不理他,她踮着脚指挥包子铺的老板:“这两个分开装,另外的包成一包。”
纪松急得想骂人,又不舍得骂女儿。
等纪宁拉着他回到大街上,她才说:“阿爹,钱是省不出来的,只有舍得花,才有动力挣钱!”
她又悄悄压低了声音:“阿爹,等这一批玩具出来,咱们还能挣更多的钱,过两日你再带我来一趟镇上,咱们还卖竹筒炮和竹节将军,这十六文钱一会儿就挣回来了。”
纪松想着那些玩具,一颗焦躁的心才勉强安静下来,数落道:“下次不许自作主张……”
话还没说完,一个羊肉包子就塞进了嘴里,他下意识嚼了嚼。
纪松吃饭很快,吃包子也跟囫囵吞枣似的,一个包子两口就吃完了,吃完一抹嘴,又咂咂舌头:“你别说,这包子还真香。”
纪宁已经捧着一大包的包子往前走了:“我就说嘛,没人会不喜欢吃肉包子的,阿娘要是知道你在外面还惦记她,给她带肉包子,指定很高兴。”
纪松啧一声。
他大跨步走到纪宁前面:“行了,咱们先去找你阿姐,这会儿估摸着她得空。”
*
许府。
说是许府,其实门框上挂着的牌匾是许大官人自己找人打的,挂在上头充门面。
许大官人是镇上有名的土财主,家里几百亩的良田,许大官人自己是个秀才,往下的几个儿孙都被他送去县学里读书了,这会儿才放了学,正巧进了门摆饭。
纪松带着纪宁恰好碰上几个人,不过人家走的是大门,他们走的是角门,那些人簇拥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有说有笑地从旁边走了过去,对风尘仆仆、一身灰布的父女俩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