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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乘仙阁事

作者:宴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小棠依旧叩着,隐隐抽泣。


    姜槐眯眸。何种内情,要人死着把秘密带去阴曹地府,不肯轻吐半个字来。


    若是如此,那便只有一个答案。此事果没有那么简单。


    她得撬开小棠的嘴巴。


    “你有求死之心,却仍不愿道出实情。”姜槐定言。


    “求死多容易啊,眼睛一闭,挨过那鬼门关的一会,便如了却身后事一样。可实则,你应清楚,人死了,事情还是在那,能消掉的事,带走的事,太少太少。”


    “若你今日真得偿所愿,溺毙于夜明池中,可曾料想过后果?若此事由禁卫发现,上达天听,只需一令……莫非,你当真想在宫里闹一场?”


    小棠原来已泣极,“没有,奴婢没有……奴婢委实没有想那么多,又不愿脏了夫人与殿下皇子府的地,只好捡一个没人的空子,了结自己罢了!”


    “手伸出来。”姜槐忽然命道。


    小棠不明所以,抬头愣神。眼里沁着泪,哭得下巴上都挂上了水珠。


    姜槐见她已然有些头脑混乱,便也就撩了裙子,身体往前,一把抓住了小棠的手腕。


    不动声色地体察着脉象。


    “夫人……夫人这是做什么。”小棠想把手缩回去。


    姜槐心中已然明白一二。原来她不经意瞧见的那处,正是蛊毒将发之征兆。


    她倒没亲眼见过这种蛊,听师傅提及过一二。不为要人性命,只是会有固定毒发时间,一月,一年,都有可能。而此种毒一旦入体,除了有缓解发作之法,绝无根除可能。


    所以是个叫人听话的好法子。


    “小棠,你已身中毒,愿死也不愿同我讲讲,谁要你取我性命么?”姜槐轻轻拂过她显现青痕之处。


    小棠瞠目,眼泪直直奔涌,嘴巴张了张,却不知从何开口。


    “我既能笃定你如今处境,你过得生不如死……是么。”姜槐轻轻柔柔安慰,“我与你共处不算久,却知你城府不深。若我说,我有办法保你无恙,可愿开口来换?”


    小棠咬唇,又一次叩了身,“奴婢没有撒谎,奴婢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害夫人……”


    姜槐深吸一口气,又是胁迫又是利诱,竟不吃这一套。


    姜槐如此想,这回小棠却又接了话,“那日,将糕点送与夫人房中后,奴婢整夜没睡好,心中煎熬不已……得知夫人未食,才算阿弥陀佛。可之后,奴婢心中便有了魇,亦无人可说,想来想去,不如带着自己的错下地狱,自我了结便罢!”


    “我知夫人听这话荒谬得很,奴婢自也如此想,”小棠自嘲般笑了笑,“是奴婢蠢钝,想不明白事情……只是,事到如今了,奴婢愿意将所知的一切告诉夫人。”


    姜槐眼中有烛火摇曳,“你说。”


    小棠边哭边道,一路将自个儿如何入京,如何入顺天府,又何以下毒统统吐了出来,只是讲得哽咽,姜槐听得也直皱眉。


    皱眉既为一位花般年纪姑娘的惨,亦为此局中风云。她坐于榻上,回想起今日宴上众人言笑晏晏,把酒言欢,颇为舐犊情深。


    “奴婢只是个最为普通的乞儿,若非被选中来伺候夫人,更不可能认识什么大人物。他人下命,奴婢没有拒绝的本钱,做了天大的错事,如此而已。”


    “奴婢这一生,生都不由己,唯一能掌握的,便是自己如何死去罢了……”


    姜槐听完,默了片刻。她也曾是街边乞儿。


    她心中有同情生,是不可否认的。与自己有过相同处境的人,她怎会无动容。只是,她险些要了她的命,也是真的。


    “这是你一人之辞,我已明白。”


    “但……若我要你证明呢。”姜槐又道。


    小棠怔了怔,随后如要杀身证道严色般道:“奴婢有法子。”


    小棠的法子,首先要出了这府门。


    因她是个不惹眼的侍女,她的人身说不自由是不自由,说自由却也是自由,起码虚掩了个理由,也有机会溜出府去。


    姜槐便不一样了。


    这位三皇子,颇为防范姜槐,不是假的。往大了说,他连父兄都不信任。


    她忽然想,若不是自个儿曾救了他,她如今还能好好坐在皇子府中么。这些日子,也许他也在测她。


    为母烧经,不可谓不通文道。那日在青崖山中初逢,如此险恶情形,他能负伤带她跑下山去,又捡回一条命,可见体质,少不了日夜苦修,风雨习武多年。


    文武不精?如此能守肃州八年,岂非天命宠儿。


    不如,就以此为机,试探也好,揣度也罢,这盘棋,由她执子,来下第一步。


    是早,沈子箫婚假尾声,要上朝去了。皇子府本来人手不足,李汐被吩咐去前院打点,正是个空档。


    小棠轻轻敲了敲门,“夫人,是时候了。”


    姜槐从铜镜中瞥了眼自己,去了脂粉,将头发束起,眉眼中含着点柔情,倒颇有些玉树临风的味道。


    手中扇子微微摇了摇,不错,是个风流公子、喜好青楼的模样。可惜正是寒冬,这扇子是带不出去,只得配着看看姿态的正误。


    皇子府没有狗洞这一说法了。风月与冬春,是小棠在张府里交情就不错的,二人向来爱说说笑笑,与府里几个小厮倒也打成一片。


    侧门,正是个好的突破口。几个小厮被风月与冬春支走,眨眼的配合,小棠与姜槐便如鱼得水,顺利滑出了皇子府。


    “夫人,这边走。”小棠在前引路。


    姜槐挑了挑眉,“得改口,张公子。”


    此去之地为乘仙阁。乘仙,成仙,阁如其名,是个寻欢作乐的地方。据小棠所述,蛊毒一个月发作一次,需及时服用缓解之药,服用后亦如常人,只是发作起来腹部隐隐绞痛,在忍受范围之内。


    在张府的日子,小棠会定时去此地寻一人,取药。


    而命令,也正是此人所下。


    登阁便可成仙,只谈风花雪月的地方,做派实则风雅,一人一引,分寸得很。


    乘仙阁共有五层,中央池搭了舞台,丝竹管弦声不断,一人于池中唱词,有伴舞女在旁翩翩。


    正中牌匾——“今朝有酒今朝醉”。


    据说是前朝遗民墨客所留下的地方,也算得上“百年”字号。阁主神秘莫测,惟崇此点,“酒醉今朝”,一时京中名声大噪。又因雅妓颇多,一时附庸风雅者驱从。乘乐登仙,是个真金白银砸下去,也听不见几声响的地方。


    二人分头,姜槐由人引上了三楼。


    “张公子,这边请。”


    姜槐正是要推门而入,又歪头正色:“我来听芳姑娘唱曲儿的,别让旁人来打搅。”


    细细分辨了房中置物,姜槐咬了咬牙,半藏在了衣橱。好处是,可留一道逼仄缝隙,看清屋中情形。


    不过一会,小棠推门而入,如约定之中。


    身披黑袍者尾随,将门窗紧闭,直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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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勘察房屋一周,终于将一个小药瓶敲在了房内的桌上。


    小棠在黑衣人对面坐下,欲要接触到药瓶时——


    男子将瓶底移了移。


    “入了皇子府不到半月,规矩都忘了吗?”男人沉声。


    小棠低眉示错。


    “大人从来不养闲人。你还记得自己流落街头,饭都快吃不起的时候?若不是我捡到了你,给了你一口饭吃,还将你送入顺天府通判之府做侍,你怕是早冻死在那破锣巷了吧。”


    “是,是,我始终感念大人的救命之恩,片刻不敢忘。”小棠顺从地点头。


    男人冷哼一声,“废物。”


    “感念?感念有何用?办事得积极。从前瞧你按时通报,是个机灵的。入了皇子府,却连送个糕点这般小事都做不好,还有脸来见我。”


    小棠又连忙跪地叩了叩,解释了一通。


    一通未完,男人便不耐烦抬手,“得得,谁爱听你这些车轱辘话。”


    “这半个月来,看见什么,听见什么,记下了么?”


    小棠连忙应声,将怀中已记下的笔墨呈给了黑衣人。自然,这是姜槐事先看过的那份。


    男人粗粗扫过一遍,依旧折好,藏进了衣襟内侧。


    小棠手又试着去触药,却见男人将药瓶捏在了手中。


    “你得记得,倘若你所言有任何偏误,大人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命。”


    小棠连忙答是,“奴婢片刻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


    “此事,你确定张槐只是未食用,而不是发现了糕点有毒?”男人思虑再三,又言到大婚当夜之事。


    “奴婢确定。第二日,奴婢看过,糕点没有被动过。奴婢旁敲侧击问了问,夫人只说胃口不好,糕点太腻,并未起疑。”


    男人又哼一声,低斥,“果然是难指望你们这些蠢材,讨饭也讨不出个结果。”


    “大人……大人还有吩咐奴婢的事吗?”小棠小心翼翼问道。


    “近来没有,你只管先多留心。还有,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听明白了?”


    男人将药拍在案上。


    小棠又低眉顺眼地点头。


    男人叹了口气,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门。


    姜槐心中已然明了几分,小棠所言不假,她的这位接头人,实则也只是个线人,看样子并非是所谓“大人”的心腹。只管接应他们这些被派入各个府中的婢女。


    小棠坦言中,乞儿如她这般的,很多。因几碗吃食,被骗入府中,每个人都得被灌下蛊液,从此开始为人耳目的日子。每日能接触的,只有黑衣人这般模样的人。


    譬如小棠,就被送入了官宦人家的府中。不若说是那位大人最为放心的“眼线”更为妥帖。人为生是本能,也就拿捏住了这些人的七寸。


    而小棠亦如男人所交代,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事情,日子过得自然比流落街头好——直至被下了死令。


    姜槐等着房中已无动静后,才悄悄推开了门。


    小棠捏着药瓶,目中含泪。


    姜槐心中五味杂陈。她在谷梁是医女,行医者,心总有一块地方是软的。


    来乘仙阁路上她俩漫无目的地四处逛了逛,眼瞧着时间,足够宽裕,李汐定能发现她不见了。


    姜槐正是整理衣装,打道回府,细想对策时,门外又传来动静。


    心中暗叫不好。


    无数个可能从姜槐脑中略过,直至一青衣男子跨入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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