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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没有追兵

作者:我见苍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寅时三刻。


    楚瑜呼吸清浅,睡得正沉,耳侧突然炸起一道精力十足的声音:“快起来!外面有追兵。”


    他心中绷紧的弦像是被人猛拽了一把,唰得一下,楚瑜直挺挺弹了起来。


    容溪本来俯身凑在旁边,猝然被楚瑜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


    楚瑜气血不足,鲜少起得急,登时两眼发黑,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好不容易从眩晕中缓过劲儿,双手正紧紧攥着容溪的衣襟,如果不是他缺一点气势,这完全是一个挑衅的动作。


    “什么追兵?”


    容溪的神情纯良无害,拍了拍他的手:“没有追兵,从前混江湖同那些糙人们开玩笑,这样吓唬他们说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可是方才吓着小公子了?”


    楚瑜睡眼惺忪,被一串解释砸下来,没注意到容溪眼中一闪而过的促狭,只听着没有追兵,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昏昏沉沉地想不起要计较什么,轻轻唔了声。


    容溪看着那双隐于长睫下迷蒙柔软的眼眸,不自觉放缓了声音:“是我不对,望小公子海涵。只是易容还需要耗费些时间,小公子该起来了。”


    楚瑜揉了揉眼睛:“知砚呢?”


    “他刚刚喊你许久没反应,我就让他先去找刑洲换装了,让你多睡了会儿。”容溪递上一方沾了温水的巾帕。


    楚瑜习惯了人服侍,也没觉得不对,就着他的动作将脸埋了进去。


    容溪一僵,楚瑜同样怔住——这不是在侯府!他猛一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自然的动作引发出了诡异的氛围,楚瑜抬头不对,不抬头也不对。


    脑中一派天人交战后,楚瑜心一横,佯作镇定,木着脸接过巾帕,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如果他下床穿戴衣物不是同手同脚的话。


    容溪注意到了楚瑜的动作,按照他往常的脾性,必当借此机会好好揶揄几句,但鬼使神差的,他什么都没说,当下就那么定定地望着楚瑜的背影出神。


    楚瑜双腿笔直匀称,身形清瘦修长,一道宽边云纹腰封勾勒出的腰线窄得惊人,整个人笔直挺拔,像一棵今春新生的青竹。


    他从衣襟里拢出长发时,露出的一小截脖颈润白如瓷,饶是容溪摸爬滚打多年,见过的美人皮囊无数,也没有一人似他半分出尘。


    那道无法忽视的视线让楚瑜如芒在背,虽然他没有刻意注意容溪,但容溪却是一个充满危险与侵略性的人,同一空间内,没有人会忽略他的存在。


    此刻的寂静让楚瑜感到别扭,他回头,刚好对上了容溪的视线,那眼神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他心惊。


    楚瑜慌忙避开,定了定心神,快速穿好了衣物,匆匆梳洗整齐:“我好了,走吧。”


    容溪三两步上前并行引路,一路无言。


    还好刑洲的房间不远,两人没有沉默太久。


    推开刑洲的房门,一个梳着双丫髻的粉衫少女蹦蹦跳跳扑到了楚瑜身前。


    楚瑜没看清,吓得一退三步远,手忙脚乱地后仰,险些没站稳,容溪从后稳稳撑了下他:“小心点。”


    “当当当!”知砚傻乐的声音响起:“公子!惊不惊喜?我好不好看?”


    楚瑜定睛打量,才从那少女圆溜溜的杏眼间分辨出了几分知砚的影子,他温声夸道:“惊喜,好看,好了,别贴这么近。”


    “那当然,长安城最出名的花魁娘子怕是都没我技术好。”刑洲满意地欣赏着他的杰作。


    楚瑜默认不讳,刑洲的技术确实出神入化,知砚原先虽然是娃娃脸,但浓眉大眼的,经由刑洲粉饰,那份男儿五官的硬朗转成了女儿家的英姿飒爽,竟然看不出一丝男气。


    江湖人士着实是有本事傍身的,楚瑜若有所思,知砚兴奋地绕着他转圈。


    “好了,时不我待,楚小公子也过去吧。”容溪催道。


    “好。”楚瑜走了两步,忽然愣住:“我也要做女子装扮?”


    容溪微笑:“对啊。”


    楚瑜:“……”


    刑洲兴奋地拽出了条水蓝色宽袖长裙:“楚公子,你看看这个颜色怎么样?我这还有鹅黄、天青、粉白……好多种颜色能挑。”


    在楚瑜被各色宽袖长衫淹没前,知砚终于想起来他家公子的世子威严。


    “荒唐!我家公子怎么可以穿这些?”


    刑洲反问:“你不也穿了吗?”


    “我和我家公子哪能一样?”


    两人各执一词,辩解起来没完没了。楚瑜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满脑子想着该怎么拒绝。


    至于容溪,他在看到那一身水蓝色的长裙时,已经在想象楚瑜穿着广袖素裙的模样了。


    他原先是打算让刑洲给楚瑜做女子装扮的,可想到方才楚瑜穿衣束带的身形,又觉得还是那云纹腰带更配楚瑜。


    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些许焦躁,就像是一簇细小的绒毛抓挠着,不痛不痒,但不得劲。


    “够了。”容溪沉声道。


    房间里瞬间安静。


    “刑洲,给楚公子做普通男子装扮即可。”容溪快速丢下一句话后扬长而去。


    楚瑜暗自松了口气。


    容溪都发话了,刑洲也没有推荐的必要,他接引楚瑜坐在镜前,利落地在楚瑜脸上涂涂抹抹。


    易容用的软泥掩盖了灼人光华,不肖片刻,镜中青年只剩下了一张普普通通的脸,因着气质干净,反倒让那张普通的脸显得更加可亲。


    卯时正,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晃晃荡荡驶向长安北城门。


    楚瑜望着容溪满脸白鬤,老态龙钟的打扮,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好奇心战胜了别扭感,他问道:“你为什么要扮成这样?”


    容溪就在这等着楚瑜问呢,他一捋长须,高深莫测地说:“守城侍卫见多识广,极易分辨出习武人士,我装作老弱模样不易露馅。再者我们一家三口出行,小公子你的行踪也不易被人发现。”


    容溪义正词严,楚瑜竟然一时不知该从哪句话谈起——哪句话都很让他腹诽。


    倒是知砚率先提出异议:“一家三口?你莫非疯了要当公子的爹?你配……”


    “知砚,不得无礼。”楚瑜皱起眉,征询地望向容溪。


    容溪看着楚瑜普普通通的脸,暗道怪不得有容色惑人这一说法,他心如止水道:“楚小公子勿怪,这样称呼关系,便于躲避排查。”


    见楚瑜的眉头越皱越深,又黑又大的瞳仁蒙了层困顿纠结,容溪心念闪动:“小公子不必担心,一般城门守卫不会盘查得如此详细,我只是事先说与你通个气,以备不时之需。”


    楚瑜默然,掀起了一角窗帘,隐约的天色中,黑灰的城墙在视线中越来越大。


    一队列兵擦着马车匆匆而过,楚瑜急忙放下了帷幔。


    隔了四五辆马车的距离,依稀能听见铿锵有力的“太子有令。”


    楚瑜抿了抿唇,妥协道:“亲父不可戏言,义亲吧。”


    容溪从善如流地应了声好。


    大燕繁盛,贸易来往多,排在他们前面的是一队商贾,已经过到了队尾。


    等到了他们,城门守卫恰逢交班,刑洲回答问题的声音掺和在乱糟糟的卫兵重步、盔甲摩擦声里,格外让人紧张。


    楚瑜的心脏砰砰直跳,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似乎是太子身边的近卫。


    “掀起帘来。”那人喝道。


    “好勒大人。”刑洲一边卷帘,一边絮絮叨叨:“我家老爷携儿女访亲,思亲心切才天不亮就来赶路,没想到大清早还要排队,真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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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诺,大人你们看。”


    两个卫兵探过身,长枪一挑,直往马车座位下刺探,楚瑜却顾不得近处,余光匆匆一瞥,他险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那近卫身旁站着的便衣青年,分明就是他表哥,太子燕临!


    楚瑜霎时攥紧了手心,易容后别人认不出他,但亲近的人却未必好骗,更是不能随意出声。


    守城卫兵大都机敏,其中离得近的小卒见楚瑜别着脸,抬枪指了指:“你,正过身来”


    容溪看出了他的紧张,慈祥一笑:“吾儿莫慌,守城的大人们只是例行公事,护佑平安。你转过去给他们仔细瞧瞧,没事的。”


    楚瑜不敢怒不敢言,僵硬地正过脸去。


    容溪慈爱地揽住他的肩,与有荣焉:“大人们,瞧着我这大儿子是不是生得格外俊俏,颇有老头我年轻时的风范。”


    楚瑜真觉得容溪在占他便宜,但他没有证据,憋闷地瘫着脸。


    卫兵见老头一脸炫耀,似乎还要继续夸自家的普通孩子,皆是懒得多费口舌,齐齐退后让开过道,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走。


    恰好那边正在往马车走的太子被一声急匆匆的禀报打断了步伐。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很快城门的守卫便撤去了一大部分。


    剩下的第二波守卫检查,望着楚瑜他们后边的排起的长队,见楚瑜他们没有什么异样,很快便放他们出了城。


    原来长安城也没有这么难出,楚瑜好奇地卷起帷幔,打量着四下环境。


    天色还没有大亮,白灰调的世界里,他嗅着清晨的草木清气,竟一时有一些晕晕乎乎的感觉。


    城门外的空地上,先出来的商队在一旁等待着后边的车马。


    知砚探头探脑,好奇地凑过去搭了几句话,片刻后,一脸震惊地缩回来对楚瑜道:“公子,我说怎么刚刚突然撤兵了,我听他们说,南城门那边寅时末突然飞起了具死尸,挂在城门头子上,大清早的把等着出城的人吓了个半死。”


    “死尸?”


    “对啊,听说是昨天下午就有人看到那边有布袋,但没人注意,结果今天那布袋一下起飞,露出了里面的尸体,真邪乎。”


    楚瑜想到方才太子表哥那副慌忙的模样,不会是担心那死尸是他吧……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心里面就感到了难言的愧疚与心虚。


    可是他也真的不愿意错过这个出门机会。


    算了,下一个驿站就托人捎封信回去报平安吧。


    刑洲将他们送出城五里后,便折回了长安,知砚自告奋勇地钻出去驾车。


    马车摇摇晃晃,楚瑜枕在软垫上闭目养神,渐渐的,困意如潮水般涌来,但是颈间总是泛起细密的痒意,几次三番打断了他的睡意。


    楚瑜急了,手下抓挠带上了不小的力道。


    等容溪发现的时候,楚瑜白皙的脖子上已经抓出了一道血痕。


    容溪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楚瑜昏昏沉沉:“痒。”


    “痒也不能这么挠啊!都出血了。”容溪抽出绢帕,将楚瑜手指尖沾上的点残血擦干净,又换了条按在他颈间。


    隔着丝绢肌肤相触,容溪指尖传来滚烫的热流。


    不对,这温度不对。


    容溪拧眉扒开了他的领口,只见楚瑜瓷白的皮肤上起了大片的红疹,深深浅浅,离领口近的,许多都被楚瑜抓出了血色的瘀点。


    容溪换了只手探向楚瑜额头,果不其然——在发热。


    楚瑜睁不开眼,下意识还想伸手抓挠,被容溪轻轻打了下手,他嘴巴微张,滞涩的呼吸声里就像是带着点委屈:“怎么了?”


    “起了风疹,还有些发热。”容溪掰过他的下巴,楚瑜的后颈耳侧也星星点点有几块红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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