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考研博主元曦职业病大爆发,单方面给陆砚冰列好了课程表。
不过陆砚冰对此一概不知。他克制着疯狂奔涌的血液,垂眼瞧着元曦动作,近乎纵容的,任由她握着刀身挪远,而后一个旋身,离开了自己身前。
元曦站在他对面,额角有些湿,应当是冷汗。一双黑眸如浸水的玉,亮晶晶的,但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喉间微微红了一个点,但一点油皮都没破,是方才刀尖相抵时留下的痕迹。
元曦直视着他道:“好不好的,都是外人的揣测。你做事的发心是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也骗不了自己。”
她是在回答他那句,“未免将我想的太好了”。
暗卫的使命从来都是扎根暗处,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梁上那盏昏黄的宫灯突然有些灼人。
陆砚冰皱着眉想偏开头。
他久不见天日的血肉都要被灼伤了。
“……你想合作什么?”
闻言,元曦大喜。
她清了清嗓子,转身迈到连廊台阶上,回忆了下xx演说家,张开双臂开始“吟唱”:
“你是不是刚考上暗卫统领的时候,觉得自己是本专业天才,钱财和传奇的未来在前方等着你?你抱着杀手梦,觉得自己能做出一番大业来,扬名江湖不成问题。
“但是后来你发现主子给你画的饼都是假的,你永远只能是见不得光的暗卫,每天在追杀、反盯梢和对明天的怀疑里循环往复。你的美好理想被现实给击碎,你没有杀手梦了,你决定赶紧拿到毕业证跑路——”
陆砚冰仰面望着她,眼神难得空茫:“什么……什么证?”
元曦便言简意赅道:“你是不是想早点结束杀手生涯,做完最后一单就金盆洗手跑路?我呢就只想确保裴婉玄性命和帝位,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若是你我能里应外合,便都能达成自己的目标!”
金盆洗手。里应外合。
背叛徐临渊……逃离这片生死不由命之地?
陆砚冰将匕首收回袖中暗袋,才冷嘲道:“你也知我是摄政王麾下暗卫大统领,整个朝堂的情报都经由我手,我手握的权柄恐怕比裴婉玄还要多。如果不是你出现,陛下的命也在我手中。我为何要放弃这些而离开?”
这话表面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全是春秋笔法。元曦在心里暗暗叹气,她跟导师说“想读博”的时候也这样。
说得好听,实际上已经盘算好哪天跑路了。
至于为什么不真的读博呢?难道是因为不喜欢吗?
元曦将思绪扯回到眼前,定了定神,对陆砚冰道:“可是我就是出现了。陆统领,就算你真的那么心甘情愿,总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狡兔死、走狗烹’吧?”
徐临渊登基成功之日,就是“走狗”们的死期。
“想来你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元曦站在台阶上,背着手,微眯起眼,平视着他,“你不能阻止徐临渊,就使手段引了庄峤去阻他……你其实也不想昧着良心,做个听之任之、没有自我的杀人机器了吧?”
你只需要做一把好用的刀——摄政王曾这样对他说。
然后下令,让他暗杀一个朝中风评极清廉的老臣。
他潜入老臣家中的时候,只见老臣正坐在院中,借着月光熬夜抄书,补贴家用。屋内老妪咳喘声起,听着是重病已久。灶旁米缸早已见底,家徒四壁,可见其清贫。
后来,那个跟九公主七分相似的邢霜被软禁王府,也曾向他求救。她痛陈自己为父翻案的缘始,求他帮自己回到官场,只要还在官场,她就还有一线希望。
话还未说完,就被王爷抓住。
王爷当时瞥他一眼,对邢霜说,他只是一把刀,没有耳朵,也没有自我,你求他,不如多求求我。
……
何止一句心不甘,情不愿。
她一双眼圆润,乌睫纤长细密,偏偏眼尾薄褶略深,收束成平直一道,因此眯起眼瞧人的时候,是与平日里截然相反的理性冷峻。
灶膛里的火烧尽后,不是立刻就熄灭的。灰堆里会余着未燃尽的火星子,仍然烫手,要等彻底灭了才能扒出来。
元曦却以更灼热的手,在他心上灰堆里拨了几下,翻出了星星点点的余烬。
而他,想留下这只手。
明知自己是个阴暗的孤魂野鬼,扭曲恶劣卑鄙无耻,却又在某一瞬间,决定飞蛾扑火,结束一切。
秋日第一片落叶无声掉落,擦着陆砚冰的眼睫落下。
枯叶落地,陆砚冰回过神。
青州灾情的主事官,连庄峤都几乎放弃争取,默认了变法派斗不过清流派。
可元曦却无心插柳柳成荫,成功任命了不属于任何一派的邢霜。
以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速度。
而徐临渊,拿她没有丝毫办法。
陆砚冰掀起眼皮,与站在阶上的元曦对视。
她展颜一笑,烛黄映面,宛若朗日斜照穿云。
陆砚冰凝望着她,心头没来由地浮起一个念头——他想起从前见过一只鸟雀,总爱将路边光滑发亮的石子衔回巢中,装饰巢穴以求偶。
玉霄殿廊下养的那只小狸奴也是如此,每回“捕猎”到虫子蚂蚱,都要叼回窝里圈起。
陆砚冰也生出了这样的欲望,像那鸟雀、猫儿般,将眼睛发亮的元曦叼回自家暗处藏着。
这时,半空中炸响一声惊雷。
瓢泼大雨打破沉闷,兜头泼下,陆砚冰下意识将元曦往廊内侧拉了把,元曦骤然失去平衡,额头撞到了他胸口。
场面与文德阁里那一瞬重合。
陆砚冰平静无波澜的心久违地微微一悸。
陌生的情愫从心底生发,纠缠攀绕而上,掌心柔软的肌肤触感不断挑拨着琴弦。
然而不等他意识到什么,温热触感霎时间消弭。
元曦很快站稳,松开了抓着陆砚冰衣料的手。
她后退一步,诧异地瞟了陆砚冰一眼。
这人方才还拿刀对着她。现在却怕她淋到雨,而主动拉她一把。
难不成在他的世界里,刀是比雨还要安全的东西?
这人的生长环境到底是多奇怪?
外面是轰隆雨声,他们立于廊下,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仿佛隔绝在两个世界。
陆砚冰脱下淋了雨的外袍,抬眸微微一转:“合作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元曦欣然道:“什么?不过分的话都可以答应。”
陆砚冰面如冷玉,眉如松枝疏阔清朗,偏偏一双眼深黑而晦涩,在一片水汽迷濛中,仿佛有什么阴暗的东西在窥伺、缠绕。
他嗓音低缓道,“今日开始,你晚上只能住在玉霄殿。”
元曦很痛快:“可以。”
陆砚冰:“……”什么。
元曦语气欢快,神情坦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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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站在那里,就显得温暖而轻盈,充满生机,将所有潮湿阴暗隔绝在外。
“我本来也不认识其他人,你连侍寝裴婉玄都不肯,那我当然是住在你这里最安全了。”
陆砚冰眼底的阴暗欲念被刹那激起,不断叫嚣翻涌而上,又统统被他不动声色摁回了深处。
良久,陆砚冰唇角勾起,露出一个“陆岩式”的温柔笑容:“既如此,在下但凭姑娘吩咐。”
达成共识后,元曦本想拉着陆砚冰开始制定她的宏图伟业,然而肚子咕噜一声,陆砚冰便说他先去做饭。
元曦在前厅等,陆砚冰进入小厨房,见文三正等在里面。
“老大。”文三神色凝重,“你真的答应了?”
陆砚冰穿戴襻膊,洗了手擦干,开始揉面团,“你不是听见了么。”
“可是元姑娘毕竟底细成谜,她不来自任何一方,可谁知这是不是障眼法……老大!”
陆砚冰毫无征兆地喷出口血来!
鲜血洒在已经成型的面团上,竟发出滋滋声,将雪白的面团腐蚀出一块块黑斑!
文三忙拽了个蒲团扶他坐下,又找出药瓶往外倒,“老大你怎么又严重了啊……我这个月的解药还有……”
陆砚冰脸色苍白,靠墙而坐。一摆手,哑声道:“我还有。”
“你有?那你……你又在刻意减少用量?”
“这次比上次多撑了七天。”陆砚冰勾了下唇角,眼底平静,语气寻常,仿佛只是少吃了两顿饭。
文三顿时浑身发冷,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陆砚冰。
暗卫营出来的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毒,他们这些王府的暗卫,需要每个月回王府领一份解药,但也只是缓解作用。
这是主子控制他们的手段。
这些年不是没有人试过逃跑,可是不出半月,就会被暗卫营抬回来一具毒发而亡的尸首。其惨状,连他们这些早就见惯了死人的杀手都不禁毛骨悚然。
于是还有一些人,干脆在某天深夜自戕了结,以死解脱。
文三知道陆砚冰有摆脱暗卫身份、逃离王府的心思,但别的不说,这毒不解,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死路一条。
可陆砚冰也不打算用死换自由。
他只是不断地调整自己每月吃下解药的时间。
第一次他试着只吃了半颗,第二天吐血,吃下另外半颗,好了。
第二次,他想推迟三天再吃,可第二天就被疼昏迷过去,还是文三硬给他喂下解药,才救了回来。
第三次,他推迟了一天,吃了半颗,直到第三天才有症状,再吃下另外半颗,平安无事……
陆砚冰好似拿自己做什么试炼的药人,极耐心地磋磨着自己。每次只改变一个条件,其他固定,以此来观察解药对身上的毒有什么效果。
代价就是每个月都有那么两天被折腾得生死不如。
但陆砚冰全然感受不到似的,只是月复一月地尝试,冷眼记下每次毒发的时刻、症状、分量增减之效。
如今,竟真叫他撑过了七日。
对陆砚冰非人的意志力和忍受力,文三只想说:你真是个人吗?
不过这话听起来像骂人,文三没敢吱出声。
陆砚冰从怀里摸出自己的解药,就着血吞下,瞥了蔫哒哒的文三一眼,有些不解:“别哭丧似的,我还没死。”
文三苦着脸:“你答应了元姑娘,这跟找死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