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如鬼魅般出现,元曦捂着头轻轻“唉哟”一声,双臂被面前的人握住,站稳。
她感觉到两人呼吸纠缠在一处,浓重的草药味中,唯有面前这人身上带着清爽幽远的皂角气息。
抓住她的手松开,又轻而缓地顺着手臂往上走,挑衅般指尖轻触颈骨,又陡然捏住下颌。
视线一片漆黑,元曦却清晰地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直勾勾的,隐藏在混沌中的一双眼。
元曦克制不住地轻微颤栗着,喉头发涩,肾上腺素急剧飙升,整个大脑被紧张到兴奋的情绪占据。
他武功显然极高,要捏死自己轻而易举。
但又在审视着自己,似乎在权衡是否要立刻捏死她这个胆敢摆他一道的骗子。
而元曦顾不了这么多了,人没跑了就行。
她有话要说。
“昨晚我睡觉时似乎有蚊子。”元曦坦然道,“这草药汁不错,是菖蒲、艾叶、金银花煎煮成浓汁,在房内喷洒后能驱虫驱蚊,要是你有空闲……”
门口突兀一声,“陛下?要不咱们还是点个灯吧?”
外面宫侍见屋内久不见动静,又黑咕隆咚的,不禁有些提心吊胆,于是站在门口喊了声。
骤然一分神,喉间禁锢随着皂角气息瞬间消失。
仿佛那人从未出现过。
元曦愣了愣,不禁失笑:“跑得还真快。”
系统自从她撞上人就戛然失声了,见她被威胁,更是大气不敢出。这会儿才磕磕绊绊道:“宿主你是……故意的?”
元曦露出个狡猾的笑容:“是哦。”
晚膳刚好送到,元曦转身出去,面色如常,完全看不出方才阁内发生了什么。
宫侍将文德阁内点上灯火,瞬间亮堂起来。再看那博古架前,空无一人。
元曦吃完饭,不急不慢地开始看今天没看完的奏折。
其实她看不看都不要紧,反正都是摄政王那边贴条子批过才送来的,她若没有新批复,那就全按摄政王的办了。
但现在她穿过来了,奏折这种东西,自然还是亲自批阅的好。
元曦读研的时候,认繁体字是必备技能,因此阅读起来不算困难。但是奏折的内容吧……着实没什么好批复的。
跟政事沾边的,就是最近的青州灾情。众臣举荐的新人选几乎两边倒,很明显是两派人要推举的“自家人”。
其中以徐临渊这边的人选为多。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她穿了过来,又任命了邢霜,那最后这个主事官人选,还是会落到徐临渊手里。
元曦暗暗惊奇,自己这也算是兵行险着了。
其他与政事无关的,就杂七杂八了。
什么问陛下安康的,说最近自己辖区天气挺好的,最近给宫里送了什么果子请陛下品尝的,还有问陛下后宫还要不要美男子的。
元曦:……
裴婉玄,声名在外,多姿多彩。
当然也有弹劾裴婉玄不该养那么多面首的,说沉迷享乐于国事不利。
元曦锐评:说得好像裴婉玄对这个国事起到了什么作用一样。
元曦着重看了下名字,是一个叫薄正德的官员。
一旁伺候研墨的太监叫葛兰因,上午也是他。元曦便向他打听:“这位薄正德……”
闻言,葛兰因放下手中墨块:“回禀陛下,这位是国子祭酒,两朝老臣了,名声十分清廉。”
元曦好奇,“他是清流派?”
这问题就微妙了,葛兰因登时背上冒汗,跪下来回话:“陛下,这、这……”
元曦瞧了会他,温声道:“无事,你起来吧,孤从前不关心这些,今儿好奇,想多听听多看看,你转头忘了便是。”
系统那里的人物信息显示,这个葛兰因是徐临渊放过来的人。
葛家以前也是书香门第,后来变法时站错队,被抄家了。葛兰因被徐临渊放到文德阁后就一直躺平,不愿多生是非,也很少传递情报。
连徐临渊这样多疑的主子,都因为葛兰因实在躺太平了,而拿他没有办法,让他苟到了最后。
葛兰因伏地叩首,感激地起了身。
他倒是不在乎主子是谁,凡是涉及机密他就把双眼双耳全闭上,一概不听,一概不知道,只求混吃等死地活着。
不过……陛下若是好奇,他就当讲八卦说两句,也不是不行。
“这薄正德薄老,是清流世家出身,祖上也是出过帝师的。当年主持变法的官员,薄老便是其中一个。不过您登基之后……摄政王抄过好多世家……”葛兰因觑着书案后年轻天子的脸色,见她一脸听八卦的好奇状,并无怒色,这才敢继续往下说。
“薄家因在变法时牵连甚多,被贬了不少人。后来薄老调到国子监,才慢慢恢复了些元气。”
“原来如此。”元曦思忖,“所以他既跟摄政王不对付,又因为变法失败受创,也不肯再亲近变法派了?”
“正是。”
这也是个两头不沾。
但是薄正德还是会上折子弹劾裴婉玄沉湎享乐,这是为什么?
单纯看裴婉玄这个被扶持上位的傀儡不爽,还是文人风骨看不惯她养面首这等事?
元曦不明所以,索性将这本放下,翻开下一本。
葛兰因在旁边小心地觑着,见陛下竟然没有像往常那样提笔将薄老骂一顿,顿时有些惊奇。
但他也不欲探究,这深宫里头啊,知道的越多,也就死的越快。
元曦像看八卦一样,一本一本地翻下去,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在现世中,她写论文常要一坐一整晚,腰酸背疼是常事,元曦对此倒是很习惯。
放下最后一本奏折,葛兰因适时问了句:“陛下,今夜在哪儿歇息?方才甘露殿的林郎君派人来了,问陛下要不要去他那儿看看锦鲤?”
元曦眼角一抽,大黑天的看锦鲤,这什么理由?
元曦问系统:“裴婉玄经常去那个什么林郎君那吗?”
系统:“宿主你忘了,咱们刚穿过来的时候,隔壁正要送酒酿圆子过来。”
元曦想起来了:“哦!是那个江南出身的什么什么林郎?那最后酒酿圆子我也没吃上呀。”
系统:“裴婉玄走的时候顺道过去吃了。”
元曦:“……”这也行?
纠结片刻,决定不去了。裴婉玄的后宫对她应该十分熟悉,她贸然接触,风险太大。
然而这时门外的宫侍通传:“陛下,甘露殿林郎君求见。”
他竟亲自来了。
·
文三来找陆砚冰蹭饭的时候,陆砚冰正在后院忙着。文三乐不可支,老大那长身长腿屈膝坐在小马扎上,实在有些局促。
一走近,就呛了一鼻子药味。菖蒲、艾叶、金银花……文三纳闷道:“老大,你怎么突然煮上草药了?”
陆砚冰一面给炉子扇风,一面道:“有用。”
陆砚冰攥着蒲扇的柄,来回摆动,然而文三瞧着那动作却觉得熟悉。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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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摆动的弧度,分明是在暗卫营时训练一刀封喉时最常训练的姿势。
文三肃然起敬,难怪老大的武功最强,手里只要拿着东西就在练习……
“府里递了消息,刺杀陛下的事先暂缓,好像是因为王爷跟左相闹了一场,情况有变。”文三啧啧出声,“就在文德阁那边,听说动静挺大的。”
先前府里递的消息是说,刺杀提前,就在这几天了。结果闹了这一出,恐怕计划是不了了之了。
陆砚冰道:“我知道。我下午过去了。”
“你过去了?”文三惊道,随即明白了什么,“哦——你身上沾了药味,怕元姑娘闻见怀疑对吧?所以赶紧煮一锅一样的……”
陆砚冰:“……”
陆砚冰:“嗯。”
“可是……可是元姑娘今天也不来吧?”文三蹲在他旁边,瞧着药炉子咕噜咕噜冒泡,又挠了挠头,“我刚跟守在甘露殿那边的弟兄换班,他说甘露殿那位林郎君,专程去文德阁请陛下了。”
“谁?”陆砚冰皱了下眉,转过头来,“甘露殿?”
“是啊,甘露殿林郎君,那个因为陛下在你这住了一次就上门来找你茬的林郎君。”文三学着林郎君鼻孔朝天的姿势,绕着陆砚冰柔弱地转了两圈,“想起来了吗?”
“……”陆砚冰木着脸,“想起来了,那个半夜弹琴靠窗垂泪的二缺。”
文三:“对咯!所以啊老大你别费劲了……”
陆砚冰摇着蒲扇的手静静地停住,目光落在咕噜冒泡的药炉中。
黄昏将尽,后院只在梁上挂了盏昏黄宫灯,烛火映照下来,在他鼻梁眼窝处形成浓重的阴影,而承转之间,也将他晦暗的目光隐藏其中。
“所以,她去了?”陆砚冰静静开口。
“好像是吧……”文三的直觉陡然竖直,“怎、怎么了吗?老大,你不是说最近不想杀人了吗,突然杀林郎君不好吧……”
“没有林郎君,也有李郎君、王郎君……又杀不光。”
蒲扇在他指间灵活翻转,这草做的东西在他手上跟刀片没有任何区别。那神情又静又冷,带着一点毫无来由的森寒。
这时,他突然话音一转,“我熬草药,与她无关。”
文三疑惑地挠挠头。
是说元姑娘吗?应该是吧?
可是刚才不还说是为了防止元姑娘怀疑吗?
老大今天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
在文三的记忆里,对于陛下本人,陆砚冰一直是秉持敬而远之,能使绊子不让裴婉玄往他这来,就应使尽使。什么侍寝,更是一把迷药放晕自己。
可今儿元姑娘不来,他反倒不乐意了似的……
文三咂摸出点什么,又觉得应当不能。他那肚子里素来是一道弯都不打的直肠子,索性转口催饭:“哦……那也行。老大,今晚咱们吃啥?”
陆砚冰垂着眼,“酒酿圆子。”
文三:?
“你什么时候爱吃甜食了……”
陆砚冰把蒲扇丢给他,“看火。”
文三莫名其妙替陆砚冰看火煎药。刚扇了一会,就瞧见陆砚冰从小厨房出来了,换上了宫夫制式的锦袍,径直往外走。
文三茫然:“老大,你去哪?”
陆砚冰脚步顿了下,额上垂落几根散乱的发丝,落在高耸眉骨上。
他语气冷淡如常,眼眸中却流动着漆黑浓墨般的光泽,道:“裴婉玄先前总去林祈之那里,元曦独自前去太容易露馅……我去接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