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赵芳华都宿在万和殿寝殿。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总觉得整个宫殿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赵晴澜的左手并不像他轻描淡写的那般无碍,赵芳华留意到他这些日子几乎不曾动用左手。
她心里很是愧疚,一是她明知剧情却没有提前告知他来阻止这一切,二是他的伤是为了保护她才受的。
为了弥补这份不安,赵芳华揽下了照料他的任务,每日亲自照料。
赵晴澜对此有些哭笑不得,却并未阻拦,只由着她闹腾。
这日午后,赵芳华端着一碗冰酥烙,执意要亲手喂他。
“阿姐,”赵晴澜无奈一笑,声音里带着纵容,“我只是左手不便,右手尚能自理。”
“伤筋动骨一百天呢,连太医都说了必须静养。”赵芳华神色认真,舀起一勺酥烙递到他唇边,“张嘴。”
赵晴澜的目光在她专注的眉眼间停留片刻,终是顺从地张口咽下。
赵芳华一边搅拌着碗中的甜品,一边犹豫着开口:“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提前知道有刺客吗?”
赵晴澜深深地看着她,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许是阿姐梦中有感。”
赵芳华一听顿时目瞪口呆,亏她这几天还绞尽脑汁编说辞,他竟然此轻易地自我说服了?
这就是所谓的“自有大儒为我辨经”吗?
她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又想起另一桩心事,声音更低了几分:“还有就是……我杀了沈修瑾,你当真不怪我?”
赵晴澜眉毛微扬,不答反问:“阿姐至今仍对他余情未了?”语气里透出一丝紧绷。
“嗯……啊?”赵芳华一愣,没想到他的关注点竟然是这个,连忙解释,“不是的!我是说,他毕竟是当朝探花,年轻有为,我就这么……对朝廷、对百姓是不是一大损失?”
她说完,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神色。
赵晴澜却只是微笑着凝视她,并不言语。
半晌,他才慢条斯理地微微张口:“喂我。”
赵芳华连忙又送上一勺。
他满意地咽下,这才缓声道:“阿姐多虑了。朝廷用人,才学固然重要,但品行更是重中之重。一个心术不正之人,纵有惊世之才夜难堪大用。何况,科举名次不过是道门槛,探花郎未必事事出挑,三甲进士也未必不如人。”
听他这般说,赵芳华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
但她随即又想起另一个关键,倾身凑近些许,压低了声音问:“那你之后……要拿什么同太后斗呢?”
原书里,沈修瑾可是出了不少力。
赵晴澜眼眸微眯,对她如此直白的提问毫不意外。
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忽然抬手,用手轻轻拂开垂在她脸颊边的一缕碎发。
“快了。”他收回手,语气淡然,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赵芳华本以为赵晴澜那句“快了”只是安抚她的托词,却未料想,这场风暴来得如此之快。
夜半时分,她从睡梦中惊醒,身侧属于赵晴澜的被褥早已冰凉。外间隐约传来交谈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好奇心起,光着脚丫慢慢挪下床榻,像一只猫一样踮着脚尖绕过屏风。
重重帘幔之外,烛火摇曳,映出两个站立的身影。一个是赵晴澜,而另一个竟是太后!
这深更半夜,太后怎么会出现在万和殿呢?
赵芳华屏住呼吸,悄悄将耳朵贴近纱帘。
太后的声音仿佛淬着冰:“哀家倒是小瞧了你,竟在哀家眼皮底下,布了这么大一个局。”
赵晴澜拱手,行了一个礼,唇角却带着一丝近乎倨傲的笑意:“母后过奖,承蒙母后教诲。”
“闭嘴!你不配叫哀家母后!”太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恨意。
赵晴澜非但不恼,反而流露出一丝属于胜利者的宽容:“太后教诲的是。”
若非太后屡屡以他与赵芳华的姐弟名分威胁,步步紧逼,他又何至于破釜沉舟提前亮出所有底牌。
好在,最后是他赢了。
“安心呢?!”太后厉声质问道。
赵晴澜语气平淡:“安心勾结前朝逆党,已依律处死。至于安柔……”他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波澜,“与侍卫私通,秽乱宫闱,已双双杖毙。看在太后的份上,特意给她留了一具全尸。”
“秽乱宫闱?”太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目光像毒蛇一般看着他,“你也配说这四个字?你不就是个卑贱宫女与侍卫私通生下的野种!”
“轰隆!”
窗外适时炸响一声惊雷,紧接着,瓢泼大雨哗啦而下。
帘幔之后,赵芳华浑身一僵,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野种?赵晴澜他……不是先帝血脉?
帘外,赵晴澜微微垂眸,眼底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光。他需要她亲耳听见这个秘密,正好借太后的口亲自告诉她。
太后的控诉仍在继续:“若不是哀家心慈,你根本就不配来到这世上!就算生下来,也该即刻杖毙,扔去乱葬岗喂狗!是哀家给了你性命,给了你尊荣,甚至让你坐上这九五之位!你就是这般回报哀家的?!”
“若不是我的出生,太后也不好交代吧。”赵晴澜淡淡回应着。
先皇在登基前有过子嗣,登基后整个后宫只有太后身边的丫鬟有孕,若不是他的出生,太后残害皇嗣的罪名几乎是板上钉钉,怎么还能坐稳皇后之位?
不过是各取所需。
后续的唇枪舌剑已无关紧要。在赵晴澜眼中,太后不过是个将死之人。
他的心思,早已飘向了帘幔之后。
他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向后瞥去。
她听到了吗?她终于知道,他们并非血亲了。
她会如何想?是惊,是喜?
会不会……吓到她?
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像野火燎原,烧得他心口发烫。
他想立刻转身,想跑到她面前,想看清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想问她。
迫不及待地问她。
这汹涌的念头如此强烈,几乎让他有些失神。
太后敏锐地捕捉到他瞬间的恍惚,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那微微晃动的帘幔,冷笑出声:“就为了她?”
赵晴澜收回目光,坦然迎上太后的视线,语气轻快得甚至带着几分愉悦:“嗯啊。”
太后难以置信道:“就为了一个女人?你竟不惜背负弑母的千古骂名,也要铲除哀家?”
“嗯啊。”他依旧是那般轻描淡写。
是,他是可以徐徐图之,可以在朝堂之上与太后党羽慢慢周旋,一步步蚕食她的权势。
但他等不了。
一刻都等不了。
赵芳华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回床榻的,她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太后那句话在耳边反复回响“宫女与侍卫私通生下的野种”。
赵晴澜不是先皇血脉,甚至不是皇室血脉!
这个秘密太过惊涛骇浪,让她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她为什么要好奇?为什么不能安安分分睡觉?
这下好了,知道了这种要命的秘密,她以后还能有安稳日子过吗?
初秋的夜已经带着凉意,赵芳华却将自己整个人紧紧裹在锦被里,惊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像沉重的战鼓,一下又一下敲击在她的心尖上。
她屏住呼吸,死死拽着被角,心里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妄图靠这自欺欺人的可笑屏障逃过一劫。
然而,事实并未如她所愿。
“阿姐?”赵晴澜的声音响起。
赵芳华咬紧嘴唇,连大气都不敢出,假装睡得正沉。
就在她以为他已经离开时,被角忽然被掀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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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缝隙,一双深邃的眼睛带着笑意探了进来,正对上她惊恐圆睁的眸子。
“阿姐……”
“啊啊啊啊——!”
赵芳华瞬间被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缩到床角,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赵晴澜低笑出声,嗓音里满是愉悦:“阿姐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
赵芳华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没好气道:“你、你吓死我了!”
赵晴澜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床沿,语气一本正经:“若我再不掀开被子,只怕阿姐要闷坏了自己。”
赵芳华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暗自腹诽:你不来吓我,我自然好好的!
忽然,赵晴澜倾身靠近几分,语气轻缓却带着不容回避的意味:“阿姐方才……可是听到了什么?”
赵芳华浑身一僵,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我什么都没听到!我睡得可沉了!”
赵晴澜静静凝视着她,看得她头皮发麻,心里七上八下。
良久,他才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来……阿姐是知道我的秘密了。”
完了!赵芳华脑中轰然一响,瞬间滑跪在柔软的锦被上,对着他连连叩首:“我发誓!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说出去!打死我也不说!”
看着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赵晴澜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阿姐,”他俯身凑近,声音带着蛊惑,“保守秘密最好的方法,从来只有一个——
“那就是……让你我,成为一根绳上的蚂蚱。”
回宫的马车上,赵芳华靠在马车软垫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秋色,心中却是一片翻江倒海。
赵芳华越想越不对劲。
她明明睡前都会喝一碗安神汤,偏偏就那一晚没有。偏偏就那一晚,太后深夜来访。偏偏就那一晚,让她听到了那个秘密。
还有安柔的事,太后分明只问了安心,是赵晴澜主动提起安柔与侍卫私通,分明是刻意说给她听的!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赵芳华一拍大腿:她被算计了!
赵晴澜根本不是无意泄露,他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让她知道这个秘密,然后……杀人灭口!
或许是为了验证这个想法,队伍马上就出现了骚乱。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这最坏的猜想,车外突然一片混乱!
“有刺客——!”
禁军的高呼声响起,紧接着是兵刃相交的声音和马的嘶鸣。
赵芳华尚在茫然中,随行在侧的璎珞突然起身:“殿下,奴婢出去看看!”
她话音未落,已掀开车帘闪身而出。
就在车帘落下的瞬间,变故发生了!
拉车的马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发出一声凄厉长嘶,随即发狂般狂奔。
车厢猛地向前一冲,巨大的惯性将赵芳华和佩环狠狠甩向后方,又重重撞在车壁上。
“啊——!”
“殿下!马车失控了!”素来沉稳的佩环也吓得失声尖叫,死死抓住窗棂才没被甩出去。
赵芳华被甩得东倒西歪,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她强忍着眩晕和呕吐感,手脚并用地爬向车门。
她颤抖着手抓住门框,试图在剧烈的摇晃中稳住身体。可当她终于探出头时,只看见马车正以惊人的速度冲向一道断崖。
“不——!”
她绝望地嘶喊。
刹那间,赵芳华感到一阵可怕的失重。她被巨大的力量狠狠抛出了车厢,天旋地转间,她看到崖壁在眼前急速远离。
她的身体重重砸进水中,冰冷的水从口鼻疯狂涌入。
在意识彻底被吞噬的前一瞬,她好像听到崖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
是谁?
在叫她吗?
已经不重要了。
她好像……
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