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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回不去的家

作者:不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放开…放开我,我要回家…现在就要回家!”


    它一直在试图挣脱,也一直在重复这句话。而它那声音,虽然虚弱,也少了许多沧桑疲惫,却残存着一股苍老之感。


    阿慈面带犹豫地凑首上前,盯着二狗手里这团火苗瞅了半天,然后才抬头问道:“这玩意儿不会是焚戮吧?”


    二狗蹙眉,五指收紧,火苗顿时发出一阵与它这副身躯完全不匹配的低沉哭声。可它没有回答阿慈的话,嘴里带着哭腔,仍在念叨着:“我要回家…现在就要回家...”


    江蹊拢袖立于一旁,眼神轻飘飘地扫过二狗掌心,语气凉薄:“既是痴傻,又疑似焚戮残魂...不如物尽其用,捏碎了给昭珩圣女献作祭品,倒也算两全其美。”


    阿慈没搭理他,只伸手轻轻碰了碰这团火苗,指尖温烫,仿似热水一般。说实话,她虽切身经历了七百年前的灾难,但明知身处秘境,即便心有震动,也始终存着置身事外的疏离。


    对焚戮,她并没有当年幸存者的那份恨意。


    阿慈回过头,望向身后那片枯槁荒野。


    如果说这簇火苗当真是焚戮,当真是那个曾经搅动风云、执掌万千火兵的焚戮,那它,或许就在这座布满它族人亡魂、也浸透它血海深仇的地方,独自徘徊了七百年。


    没有嘶吼,没有烈焰,没有追随者。


    只有这一缕懵懂的残魂,在这片埋葬了一切过往的焦土上,守着七百年来不曾移动的碎石,数着七百年间升了又落的月。


    它唯一的执念也不再是报仇。


    而是回家。


    阿慈没有过家这种东西,也不知道想回家是何种感受。只此刻心头涌上一股空落落的钝痛,憋闷得厉害。


    她思考片刻,正想跟二狗说,让他把这东西传送到那个叫熔渊的地方,结果头顶一阵难以想象的威压忽如无形巨山般压了下来!


    这力量并非针对她,仅仅是余波,却已让她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她膝盖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弯折,连气息都似被剥夺。


    二狗脸色骤变,长臂一伸扶住她的肩膀,随即爆发出足以抗衡这威压的护体罡气。也就在他做出这动作的刹那,那簇火苗寻得一丝空隙欲要逃窜。


    阿慈几乎是凭着本能,强顶着那股不适,手疾眼快地将火苗收到了纳虚戒里。


    同时,一道又惊又怒、带着几分慌张的喝问在她们头顶炸响:“怎么回事?!这里的结界呢?!是你们干的吗?!”


    李清辞悬立半空,面容因惊愕与暴怒而微微扭曲,他俯视着下方一片空茫的荒野,周身雷光不受控制地噼啪作响。


    不待阿慈和二狗反应,一旁的江蹊已上前一步,姿态恭敬地行了一礼,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与无奈:“李宗主息怒,晚辈瑶州江氏,江蹊。同另两位如今乃是飘雪宗弟子,因感念圣女恩德,特想来此凭吊。岂料…岂料寻到此地时,只见一片荒芜,正自疑惑,宗主您便到了。”


    他言辞恳切,神情坦然,仿佛什么谦谦君子,就跟认识李清辞一样,还特地仰头让人看清他的脸。更是生怕人家不信,不等李清辞回答,语速极快也极简练地将飘雪宗试炼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说完,他身躯因不堪承受威压,嘴角还渗出一丝血迹。


    李清辞虽未回答,可好在他已将一身外泄的骇人力量收回,让在场的两个凡人不至于七窍流血而死。


    二狗不关心什么宗主不宗主的,他在低头见到阿慈嘴角也有血迹的时候,手臂一紧,这就是要干架的意思。


    阿慈掐住了他的手腕,弯着腰的身子缓缓直起,抹了下嘴,朝着二狗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多少也有点冒火,哪怕知道人家是宗主,知道人家根本不认识她,她却还是挺直了腰板儿叫骂了句:“当初在秘境里,你还喊我帮忙救人呢,现在倒好,上来就把人往死里整;之前对着昭珩圣女的背影哭得哇哇叫的样子也忘了?我们是来吊唁,顺便弄清些疑问的,你就不能客气点?”


    李清辞闻言,原本悬停半空的身影竟直直落在阿慈面前。


    他的面容比之秘境中所见并无多少变化,只是眉宇间再无当年那份意气风发的锐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岁月反复磋磨后的清苦与倦怠。


    阿慈见他这样,语气缓和道:“秘境里重现了一切,我们也参与了一切,可我还是有几处想问。”


    “为什么九难宗被抹得这么干净?九难宗的那群修士现在在哪?还有那个云慈圣女,她不是号称九州最强第一人吗?那当时无悔城惨案为什么她不来帮忙?


    “还有,火族呢?还在熔渊躲着呢吗?这些如果不弄清楚,我实在没办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发生过。”


    最后,她微微吸了口气,望向李清辞那双枯井般的眼睛,问出了压在心底最深处的话:“晚辈愚钝,还想知道,这宗门修士穷尽一生所修的,到底是什么?”


    阿慈问得坦诚,问得毫无畏惧,似不明白对方身份尊贵,修为强大,她这个凡人应该恭恭敬敬才是。


    江蹊在侧,还在斟酌要不要替她找补几句,可李清辞竟然就开口回答了她。


    他的语气苦涩沙哑,每个字都像从回忆深处里艰难捞出一样:“那一战,在昭珩看来,是一场无意义的屠杀。无论是对火族,还是人族,还是修士。”


    李清辞眼底的沉枯,因再次唤出昭珩二字而泛起涟漪,像是平静深潭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她特意支开云慈,是因为云慈那个时候刚过百岁,还未曾出过天山。在她眼里,云慈是个孩子,估摸是想护得云慈单纯一日是一日,明明她那个时候已经濒死...”


    李清辞说到此,自嘲地摇了摇头:“我不明白,哪怕过去这么久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让云慈来帮她。”


    他略有停顿,再度望向已然不再的无悔城:“世人早已忘了。忘了昭珩诞生之际,曾因大妖袭扰天山,未足月便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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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降世,他们只个个嘲笑她是历代圣女中最弱的一个。可偏偏就是这个最弱的圣女...”


    李清辞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塞,竟无法开口,也似无从诉说,话音在此戛然而止。只有荒野上绝对的死寂,在回应着他这份迟来了七百年的哽咽。


    片刻后,他才缓缓接上,声音轻如叹息:“偏偏是她,偏偏就是她,选择了以身殉道。她死时,不过一千八百岁。需知圣女一族...即便毫无修为,亦有五千寿数...”


    “昭珩...昭珩,昭珩,是被所谓‘拯救苍生’的使命,生生被这世人,被这人心磨死的。”


    漫长的沉默。


    因为这里,只有他是真真正正“记得”昭珩的那个人。


    李清辞察觉到自己失态,也笑自己的无法释怀。他敛起所有情绪,语气也变得平板冷硬:“九难宗之所以销声匿迹,是因为在无悔城覆灭当夜,宗内无论男女老幼,皆被云慈屠戮殆尽。”


    “火族亦未能幸免。”


    李清辞扯了扯嘴角,笑中意味不明:“因她手段过于暴戾残忍,此后各宗几度联手攻上天山,美其名曰讨伐,实则...不过是为夺天山母树,那自生灵气的神物。可惜,纵使联手,依旧在云慈手中一败涂地。”


    “九州修士何其多,却败于一人之手,用‘奇耻大辱’四字都不足以描绘。他们害怕,忌惮,也对云慈那毁天灭地的力量心生嫉妒,这才抹去当年事,且随之年月变换和宗门刻意宣扬,圣女这一名号也不再被百姓所敬仰。”


    李清辞静静看着这三个怔愣的小辈:“飘雪宗既敢将这段过往公之于众,便料到会有人来我荫州求证真伪。我既如实告知,你们...”


    “便回去吧。”


    阿慈听到了人家要赶她走,可她已经听傻了,听到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她万万没想到真相会是如此。合着那传说中云慈圣女,与“慈”字毫不相干,这简直就是心狠手辣。


    此念一出,她脑海里又划过昭珩身披魂火、孤身闯入妖阵的一幕,这画面又与九难宗临阵脱逃的场景交织重叠。


    她五指无意识地攥了攥二狗的衣袖,神情恍惚,竟又觉得云慈之举是人之常情。


    阿慈还不想走,张口还想说些什么。


    李清辞见状,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空洞得可怕:“你最后的问题...我回答不了。那答案,需要你自己去找。”


    他说完这句话后径直越过三人,走到那片荒野之中背手而立:“你们该走了,若再不走,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们。”


    原来李清辞,猜到了这结界就是他们弄没的。


    “等等!”阿慈不死心地急急追问,“那熔渊呢?火族的家到底在哪?!”


    可随着李清辞衣袖挥动,虚空里只传来疲惫又冷漠的一句话。


    “熔渊已毁,火族...本生自霞州。”


    随此话音落,阿慈,二狗、江蹊三个人,已站到了飘雪宗一处山脚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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