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慈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砚山已先所有人一步挡在了二狗身前,并解释道:“秘境之中幻象与真实交织,凶险万分,我好友心神未定,加上他生性又嫉恶如仇,方才见这位姑娘出手杀人,恐是生了误会,应激之下才会如此,绝非有意冒犯。”
他将“杀人”两字咬得极重。
阿慈身侧的穗宁,眉眼间也尽是愠怒与担忧,她接着砚山的话坚定道:“我看得分明,伤人的飞箭确是源自沈姑娘。秘境虚实交错,阿慈当时脖颈被贯穿的样子,太过骇人,试炼将尽之时竟下此重手,万一…”
剩下的话,阿慈都没能听进耳朵里。不是她不想听,而是她一抬头,与二狗四目相对的那刻,她就统统都听不进去了。
几步之遥而已。
她能清清楚楚看到他的眼眶在发红,而他双眼之中所翻涌的到底是什么,她也理解得模糊。
说是怒极,更像痛极。
她也不明白,为何他如此模样,会比起秘境里真假难辨的一切、比起她脖子上那道莫须有的伤口,更让她感到无措。
无措到她只能驱使着羽毯,避开他的视线,也避开了他整个人。
后面,场景变得有些诡异。
陆遗将沈棠断掉的双臂接了回去,又抱着人去疗伤。砚山和宋霜则站在低着头,一脸晦暗的二狗身侧,像是在看守这位“嫉恶如仇”的人,怕他再有何出格的动作。
而阿慈这个最应该为自己和二狗说些什么的人,却躲在角落处,一脸冷漠,一言不发。
绕是穗宁在一旁询问,她也一个字不说。
至于其他人,则更关心秘境里的事到底是真是假,更关心秘境结束之后自己的名次如何。
所有人都在等,等着头顶灵台上,暮衡长老的发话。
此刻已临近黄昏。
暮色与大雪交缠,多是苍凉之态,可因崖上这一群年轻人,又显了朝气蓬勃。
暮衡长老看向下方或怔忪、或惊疑、或仍带着戾气的试炼者,沉声宣布试炼结束。他语气未有半分缓和,继续道:“尔等所见,并非幻象杜撰,秘境之中乃是七百年前无悔城惨案的重现。”
“彼时天下动荡,欺妄丛生,掠夺成风,人心向恶,终酿全城覆灭之祸。”他顿了顿,声音竟多了几分怀念,“唯有昭珩圣女,于绝境中舍生忘死,以己身护住最后一缕生机。若无她当年的善念与壮举,便无今日飘雪宗,更无尔等如今试炼之机。”
“秘境设此劫难,非为考验修为,实为叩问本心。”
“这世间,从不缺欺骗、背叛、利用与掠夺,但正因如此,善与恶的抉择才更显沉重。往后岁月,尔等必将无数次面临取舍,老夫只愿你们记住:纵世浊,亦要守本心;纵利惑,亦要择善途。”
话音还在山间回荡。
一道质问的声音却突兀地响起。
“长老!弟子有话想问!”说出这句话的人,正是同穗宁砚山一起,活到了最后的剩余三个身负灵根者的其中之一。
他语气执拗强硬,神色凝重,一副不能被解惑,宁愿不入飘雪宗的模样。
“弟子自小便随家父游历九州各地,可九难宗也好,焚戮这只万年大妖也好,甚至是无悔城,都未见有何典籍事录记载,连昭珩圣女事迹都甚少耳闻。长老一番良苦用心,弟子感佩。只是如此惊心动魄的旧事,为何九州典籍竟无半点记载?莫非其中另有隐情,还请长老解惑,以安我等之心。”
话音落,场中一片附和。
暮衡长老并未因这质疑而动怒,反而透出一种看惯沧桑的沉静:“尔等需知,历史非是尽数载于纸上,更多是刻于幸存者骨血之中,口耳相传,不敢或忘。”
“此段秘辛尘封七百余载,如今才重现于世,原因有三。”
“其一,在当年,参与救援者唯有七劫宗。而九难宗临阵脱逃、弃七十万生灵与门下弟子于不顾,事后更被昭珩圣女之徒,云慈圣女登门问罪。以致其余宗门颜面扫地,道统几近崩颓。此等丑事,于他们乃是奇耻大辱,自然要动用一切手段,将其从青史中彻底抹去。”
“其二,如今灵脉已枯至难以挽救之地,世道比之往昔更为艰险。我飘雪宗既承当年幸存者之遗泽,立宗于此,便有责任将此真相公之于众,一为告慰先烈,二为正本清源。”
“其三,”暮衡长老的双眼望向虚空某处,仿佛穿透时光,看见了未来某日会发生的景象,“两日前,我宗得报,那比焚戮行事更为张狂残忍、甚有可能是将四象宗满门屠尽的魔头恒莲,其踪迹已然重现于世。而唯一能与之抗衡的云慈圣女,至今仍下落不明。”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其中多是惊讶实力算是九大宗门中游的四象宗竟然会被灭门、以及魔头恒莲竟然又出现了?那往后天下还能有个安生日子吗?
阿慈闻言,也将自己从无措里抽离出来,转头看向穗宁,她拍了拍穗宁已经有些发抖的手,轻声道:“先听完。”
暮衡长老并未给众人过多感慨惊疑的时间,郑重道:“此番只望尔等牢记秘境中所历所感,无论日后是人是魔再度掀起腥风血雨,尔等今日所立之心,所选之善,便是阻其肆虐、护佑此世安宁的根基!”
这下,这月栖崖上,未再有人出声质问或者反驳。
暮衡长老见此,才开始宣告这场试炼的最终结果:“此番试炼,入秘境者总计一千零八人。经甄选,六人通过,可入内门。余者,须留宗受训,待明心见性、恪守规诫之后,再行定夺去留。”
才六个。
阿慈抬头,扫过崖上这密密麻麻的人头。她也不确定自己在不在这六人之内。
再等暮衡长老将这六个名字念出来,阿慈的心是凉了半截。
这六人姓名分别是:穗宁、砚山、苏谨言。还有刚才提出质问的顾归之,以及有灵根者的另外两位,唤做简如荷、程觉柔。
没想到二狗竟然不在这六人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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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慈有点懵。不应该啊,可以说二狗是里头最强的,为什么二狗不在?就在她以为她就要跟剩下的那一千多个跟着接受训导的时候,暮衡长老又点了几个名字。
“江蹊、沈棠、二狗、阿慈,此四人试炼之中劣迹昭彰。需先行领受惩处,再由老夫亲自严加管束。待观后效,再议去留。”
阿慈更懵了,她先是不可置信地皱眉“啊”了一声,又抬手自己指着自己,问穗宁:“我?我咋了?我干啥了我就劣迹昭彰了?”
穗宁疑惑归疑惑,可她在秘境里,毕竟没有全程都跟着她,哪怕她觉得阿慈的性子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可也不知道说什么。
阿慈无语,转而看向还在被宋霜盯着的二狗。见他还低着头不知道想啥呢,就又去看江蹊。
江蹊双手捏着暖炉,坐在飞鹿上,也朝着阿慈望了过去。他倒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像是不意外,也像是根本无所谓。
就这样,除了还在疗伤的沈棠,剩下的阿慈、二狗、江蹊三人就被暮衡长老带回了寒鉴峰。
到了寒鉴峰,她们三个又被扔到了执律堂里。
听暮衡长老那意思,惩罚还不止一道。
而这第一道,就是抄写飘雪宗宗规,抄到头顶上那颗夜明珠亮起绿光的时候,她们三个才能被放出来。
虽然面前摆着的就是笔墨纸砚,但三个人都没动。
阿慈是根本觉得自己没错,江蹊是压根儿不可能去抄这种东西,二狗连字都不认识,他还抄,抄个屁。
三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还是江蹊率先开口。
他那双桃花眼里漾着一点玩味,语气相当轻缓:“长老方才句句属实,这点毋庸置疑。只是,我方才思及一处被刻意忽略的关窍,甚是有趣,不知可否向二位抛砖引玉?”
阿慈双手环胸,没好气道:“江孔雀,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别在这里拐弯抹角的。”
二狗本就一脸晦暗,听到阿慈对江蹊那称呼,脸色变得更为难看。
江蹊卖了个关子,他摸着手里暖炉上的精致花纹,视线在阿慈与二狗之间流转一遭,含笑道:“方才情势紧急,未及细想,此刻静观,二位倒是不似初识。秘境之中,这位兄台于万千人中独独护你,那般情状,着实令人印象深刻。”
他见阿慈神色微动,便适时收住了这个话题,又自然而然地看向另一处:“罢了,此事容后再叙。倒是另一事,恕江某唐突,这‘二狗’之名,用于平日玩笑尚可,但既入宗门,往来皆需名帖文书。兄台风姿气度不凡,何不另择一雅称,也便于日后行走?”
二狗冷笑,盯着他。
江蹊极有眼色,见二人不语,指尖在暖炉上轻轻一叩,当刚才那番试探的话他从来没说过,直言道:“那九难宗即便身败名裂,终究曾是一方霸主,何以在典籍史册中,也能被抹得如此干干净净?他们如今身在何方?那位云慈圣女,当年又是如何‘问罪’的?这些关窍,长老可是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