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风这种事,姜宝珠后世没少见:
大到每年的流行款式和热门色号,小到奶茶店新出的小料。
她当美食博主时不同样很关注热点么,人人扎堆开黄油蟹时,她泡在水产市场找螃蟹;博主们都卷佛跳墙那会儿,她直接打飞的直奔闽南……
虽说早料到会有同行效仿这带花底的煎角儿,可姜宝珠没想到这么快——仅一日,就一日,人家已经赶在她前头开卖了。
还贴着她的脸卖!
“三姐姐——”琦姐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我大致瞧了一圈,只这半条街,卖金玉煎角儿的便有三四家,有的还挂着‘家传’,‘秘制’的招牌,哼!!”
小姑娘这声“哼”气沉丹田,头上的丫髻都在颤,姜宝珠看得唇角弯了又弯。
收敛笑意她又正色道:“莫急,咱先去把摊儿撑好,瞧瞧再说。”
姐妹俩推着灶车到摊位,卖汤羹的郑婶先看见她们。
“你怎来这般迟?”她急声道,说着白对面摊子一眼,“好好的生意,都给人抢了先机!”
对面卖煎角儿的听到这话也望过来。瞧见姜宝珠,那膀大腰圆的摊主没半点不好意思,反扬声吆喝起来:
“金丝煎角儿,皮薄馅厚底儿酥脆——”
“香煎玉角儿十文一碟——十文吃到饱哩!”他旁边那尖嘴猴腮的摊主也跟着嚎起来。
姜宝珠看着这一唱一和的,眉梢饶有兴致地挑了下。
这俩原本一个卖馄饨,一个卖索饼,今日竟毫无芥蒂,齐刷刷卖起煎角儿,还又是“金丝”,又是“香玉”的,摆明是要同仇敌忾。
至于“仇敌”是谁,不言而喻。
“香饮子——搭煎角儿更香的香饮子!”对面卖饮子的摊主也吆喝起来,“凡买金丝煎角儿香玉煎角儿的,我这饮子便宜他两文嘞!”
“……”
很好,“仇姜者”联盟再添一人。
“好你个李大手,昨儿搭着姜娘子赚恁多,今日便伙同旁人欺她,你忒不厚道!”
姜宝珠还没来得及开口,郑婶子已替她出头。
昨儿搭上东风的不止李大手,她也赚不少——比往常多三成呢。今日眼瞧食客都跑对面去,她比姜娘子还急。
如今见对面三人联起手,她的火急火燎,更是烧成一把愤愤不平的怒火。
呸!三个大男人,竟如此欺压一小娘子!
那李大手更是个腚上没种的孬货。
还是咱女人讲义气!
“嫂子,您这话可冤死我。”李大手慢悠悠盛出一杯紫苏水,回嘴道,“我这香饮子搭煎角儿买正好,能搭姜娘子的,自能搭旁人的——何来伙同欺人一说?”
“正是!”一旁的瘦猴儿摊主立刻帮腔,眯起眼睇姜宝珠,“煎角儿本寻常,怎地她姜娘子能卖,我们卖不得?”
“煎角儿常见不假,可这金玉煎角儿乃我三姐姐独创!”姜宝琦突然开口道。
小姑娘一步上前,声音清亮有力:“我姐姐撑摊之前,这满汴京可寻见第二家带焦黄脆底的角儿?”
“嘿,这不巧了么——”那膀大腰圆的壮摊主也搅入战局,“昨儿我刚得了一本家传食单,里头正写着这煎角儿脆底的做法。”
“你浑说!”姜宝琦高声驳道,“既有食单,便拿出来让大家瞧个明白吧!”
“既是家传,怎可与你一小娃娃瞧。”壮摊主说着举起一碟他做的煎角儿,阴阳怪气道,“我倒想问问姜娘子,这角儿到底是怎么个独创法——上头刻你名号了?还是张嘴管你叫娘了?”
周围有人哄笑起来。姜宝琦气极:“你——”
无耻之徒!
“琦姐儿。”姜宝珠轻声道,伸手示意小妹回来,“无需理会。”
对方摆明要耍无赖,打嘴炮只会掉入自证陷阱。
最后瞥了眼对面摊上的煎角儿,她系上围裙:“咱们卖自家的。”
对面见姜宝珠不争不辩,更加趾高气昂,叫卖声都更响亮。
一旁的郑婶子气不过,也敞开嗓门帮姜宝珠吆喝起来。
桥上两边打擂台似地揽客,热闹程度不输昨日。
来往食客多数流向对面两家,一个时辰过去,姜宝珠卖出的煎角儿不及昨日一半。
没办法,她价格不占优势。
夜市不过图个新奇,吃个热闹,管你是家传还是独创,还不都是带脆底的漂亮煎角儿,自然要选便宜的。
“姜三娘,要不……你也便宜点儿卖?”郑婶子看着对摊又排起队,愈发替人着急。
姜宝珠平静道:“婶子,再便宜我该亏了。”
打价格战没一点用。
信不信她降到十文,对面就敢降到八文?
他们今儿又不是为赚钱来的。只要能击垮她,亏本也在所不惜……
“……阿娘快来,这也有金丝煎角儿!”
一道脆生生的童音打断姜宝珠思绪,她抬眸,正瞧见一个跟灶车一般高的小丫头蹦蹦跳跳走过来。
“圆姐儿慢些,仔细摔着!”年轻妇人紧随其后,一把将乱跑的孩子捞到身前。
小丫头扭着肚子甩开母亲的手,圆溜溜的眼眨巴着:“两位姐姐,你们这金丝角角怎生卖?”
姜宝珠莞尔,躬低身笑答:“我这是金玉角角,豚肉的十五文一碟,鱼肉馅要二十文——姐儿想要甚么馅的啊?”
“十五文?”年轻妇人扭头看了眼对面小摊,兀自嘟哝,“倒贵了些……无妨,省得等了。有劳小娘子做些豚肉的罢。”
“姐姐客气。”姜宝珠起锅烧油,又问道,“一碟五枚,姐姐要几碟?”
“要……”妇人正欲回答,转手又摸了摸小女儿头上的总角,“圆姐儿,表兄表姐稍后便到,算上你玉姐姐和阿兄——若你们每人分得一枚煎角儿,阿娘要买几枚呀?”
姜宝珠拿碟子的手抖了一下,瞬间梦回上辈子被老师抽查提问……
没被应试教育教育过的小丫头一派天真,立马掰着手指算起来。
她举起两只小手,自信答道:“买八枚!”
妇人噎了下:“……圆姐儿如何算得八枚?”
“阿兄一枚,我一枚,玉姐姐一枚——”小丫头摁着指头认真数算,“我一枚,表姐一枚,我一枚,表兄一枚,我一枚!”
“……”
妇人阖眼长长呼了一口气,却又在下一刻摇头笑起来。
“真真是个鬼伶精……依你罢!”她宠溺地摸了把女儿脑袋,又对姜宝珠道,“要两碟。”
姜宝珠看得心房软软,眉眼弯弯:“好嘞!”
拿出十枚煎角正要下锅,小女孩又开口了:“这角角脆底可完整不破?”
“自然。”姜宝珠笃定道。卖了这两日煎角儿,她几乎没失手过,看准时机一锅铲下去,总能将连成一片的脆底完完整整铲下来。
小丫头歪着脑袋:“我与阿兄姐姐分食后,要将花花底留到最后吃……”
姜宝珠愣了下,反应过来:“你是说,要这角儿一枚一枚分开后,脆底照旧完整?”
小丫头使劲点头,她阿娘眉心却蹙起来:“圆姐儿,不可无理取闹。阿娘不是说了么,这角儿若一枚枚分开,脆底定然会破的。”
“……”
小姑娘没再说话,失落落垂下脑袋。
姜宝珠忽而想到什么,眉心动了动:“倒也未必。”
妇人讶异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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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何意?”
姜宝珠笑笑没回答,手上已将十枚饺子下入油锅。大勺舀了点水泼进锅中加盖,没一会儿,蒸气就将煎角儿闷熟。
锅盖掀开,小女孩失望呼出一声:“没有花花底了!”
“姐儿莫急。”姜宝珠道,说着便将熟角子盛出锅,又拿起盛面浆水的木盆,往重新刷了油的热锅中倒。
薄匀面浆水细流入锅,摊小饼似地,不疾不徐摊出十个小小圆形。
放下木盆,姜宝珠手速加快,麻利地将煎角儿一个个躺放在面浆水上。
面水很快被烤干,析出焦黄丝边,姜宝珠拿起锅铲,小心翼翼地沿着边缘一铲。
——一个带着圆圆薄薄丝网的煎角儿跃锅而出。
“哇!”小丫头和妇人齐齐惊呼。
姜宝珠将煎角儿一个一个铲出锅,再整整齐齐摆进妇人递来的提盒里。
角儿是躺着放进锅的,此刻立正装盘,这一片丝网好似蝶翼贴在角子肚上,又像一页页小船扬起风帆。
这种进阶版煎角儿,姜宝珠在后世的茶餐厅吃过一次,当时还在心里吐槽:味道还不如街边的早餐店,也就图个卖相吧。
——如今看来,有时这一点好卖相,也是揽客的关键……
将最后一枚角儿垫在油纸上,姜宝珠笑眯眯递给目瞪口呆的小姑娘:“如此,分食也不怕花网破啦!”
小丫头眼眸发亮,近乎崇拜地望着姜宝珠,又兴奋地直扯她娘亲袖口:“阿娘你瞧——角角有蝶翼啦!”
年轻妇人很是赞许地看了姜宝珠一眼,莞尔:“小娘子有心了。”
拎起食盒离开之际,她摸出一把铜钱放摊上。
——乍一看足有五十枚。
“爹爹,我也要那带蝶翼的角儿!”对面摊前有孩童闹道,说着便拉扯大人往姜宝珠的小摊走。
“咦,瞧那小娘子的煎角儿样式,稀奇嘞……”
早在小丫头叽叽喳喳时,周围就有不少人看过来,这会儿图新鲜的食客接踵而至,纷纷都要买那“蝶翼煎角儿”。
“且慢——别走!”眼瞅着自家摊位前的队伍散开,跟姜宝珠对着干的俩摊主开始着急了。
那壮摊主将肩上汗巾重重一甩:“不就变了个花样么,咱家也能做——照旧十文一碟!”
他这话一出,几个本打算离开的食客立即止住脚步——那小娘子的新式煎角儿刚叫价二十文,贵不少呢。
姜宝珠无声一哂,没搭理对面,笑盈盈地将张开蝶翼角儿递给兴高采烈的小孩。
那厮也在瞧姜宝珠,将人先摊面浆水,再放煎角儿的流程瞧过一遍,他不屑轻嗤:还以为有多难。小小花招,唬人罢了。
他自信满满地端起木盆,也学着人样子,在锅中摊下圆形面浆水。
须臾——
“噫,弄啥嘞?乌漆嘛黑的……”
“你这花网都碎了啊……不要了不要了!”
“阿娘,我不要这角儿——我要胜哥儿手里的,他的煎角儿是蛱蝶,我这……像蜣蜋(屎壳郎)!”
“你这厮——老子干等一刻,你竟做出一锅饧糠糊弄我,找打不成?!”
壮摊主忙不迭道歉,手上还在一个劲儿刮烧糊的锅底,简直汗流浃背了。
“妙哉。”桥头一书生模样的食客目睹全程,不由轻笑出声。
咬了口煎角儿薄而酥脆的丝网,他又饶有兴致问姜宝珠:“敢问姜娘子:观这面浆灶具,皆与寻常无异,何以独独娘子能做出这银玉般的煎角儿,旁人却不成呢?”
“咔——”
姜宝珠铲下一枚煎角儿,眉梢挑了下:“许是……我这配方乃潜心自创,而非凭空‘家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