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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来人

作者:野阿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日头彻底沉下了西山头,院子里暑气稍些退减,好在夏日不用点油灯,虞绣绣将手搓干净,便进了屋,一屁股坐在虞满的左边,两大一小就围坐在炕桌上。


    最中间那盆炒鸡,应该是柳姨才逮着的公鸡。鸡肉斩成适口的块儿,用柴火灶猛火爆炒,鸡皮蜷缩成诱人的金黄,紧实的肉块吸饱了酱汁,油亮亮地泛着光,还加了虞满爱吃的野山菇,吸尽了鸡油的荤鲜,变得软滑非常,沉在褐色的汤汁里。


    旁边是一盘油渣焖蕨菜,油香味浸润着每一根脆爽的蕨菜尖,脆爽不腻。


    加上邓姨搁在竹编小筐里的野菜馍馍,混合了少许白面,掺了焯过水、切得细碎的荠菜和马齿苋,团成拳头大小,吃起来不糙口,反而透着野菜的清香。


    虞绣绣吃得头也不抬,腮帮子塞得鼓鼓的,眼睛还时不时瞄向那碟腊肉。虞满喝着专门给她热的鱼汤,一筷又一筷夹着。


    裴籍用饭很安静,举止间带着斯文。他偶尔会搭几句话,多是虞绣绣叽叽喳喳问起书院里的事。经过方才,她这下也放开了胆子。


    “书院里的夫子凶不凶?会打手心吗?”


    “尚可,学问严苛些,也好上进些。”


    “那……书院里是不是有很多话本子里的公子?他们穿绸缎吗?”


    “嗯,是有。不过读书之人,不讲华裳,只看行止。”


    他的回答简短却还算耐心,目光始终落在喝汤的虞满身上。


    饭菜几乎被一扫而空,饭后还是说着闲话,虞绣绣似乎对书院很是好奇,一个是十万个为什么,一个是人机,虞满又回到自己的躺椅上看着,时不时打趣两句。


    直至天黑透了,几近戌时,院门才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农具磕碰的响动。是虞承福和邓三娘从地里回来了。


    两人都是一身尘土,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邓三娘捶着后腰,虞承福则把锄头靠在墙根,走进屋看到裴籍还在,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二郎还在啊?”


    裴籍是家中独子,但按照裴父说,他们都是按照族里序齿,裴籍应当行二,因而乡里都唤他二郎。


    “叔,婶。”裴籍站起身,礼貌地回应,“小满好多了,刚喝了药。”


    邓三娘走到躺椅边细细看了看虞满的脸色,松了口气:“真是麻烦你了,守了一日。”


    “应该的。”裴籍看了一眼窗外渐浓的夜色,顺势告辞,“天色不早,叔婶也累了一天,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小满。”


    虞家夫妇客气地将他送到院门口,邓三娘又想到什么似的,连让裴籍等等,转头去灶房木柜里去了一小包物什递给裴籍,解释道:“这是我托我娘家那边找的土方子,说是对腿疾有用,给你娘试试,若是不中用,扔了便是。”


    裴籍双手接过,笑道:“多谢婶子。”


    等他的脚步声远去,邓三娘立刻转身回到屋里,眼睛忍不住一亮,桌上是虞绣绣从灶房里端来的特意留出来的菜。


    虞承福也是看得惊奇,催促道:“快,快坐下吃饭!忙活一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夹起一筷子油亮的鸡,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咂咂嘴道:“这裴家小子,倒是真有心。这油腥,咱家怕是只有年关那会儿才见得着。”


    虞绣绣拼命点头,说:“好吃!裴家哥哥做的都好吃!”


    邓三娘先是因着自家这口子没出息的话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他们家平日吃的不行一样,她扒了几口饭,顿了顿,接着就着菜吃了大半碗,才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这味道确实不差,真是裴家小子做的?”


    这回她问的是虞满。


    虞满点头,又指了指放在木桌上的粗陶罐里,里头是深褐色的香菇粒浸润在晶亮的酱油中,夹杂着点点焦黄的姜末和艳红的辣椒,虞承福和邓三娘最爱就着这酱吃馍。


    “这也是他做的。”


    邓三娘忍不住感叹:“真是……”


    虞承福笑呵呵接话:“裴家这小子,是个有出息的。在书院里被先生看重,做事也稳妥周到,别的不说,嫁过去吃不了苦。”他看了一眼懒散挑嘴的大闺女,点了油灯,昏黄光晕下模样是好的,下意识直了直背,他虞老大的闺女也不差啊。


    终于能插上话的系统:【……还是看人太浅了!嫁过去宿主就完蛋了。】


    虞满没理它,而是看向虞承福和邓三娘脸上难掩的疲惫,问道:“今儿个怎么忙到这么晚?咱家那十亩麦子,我前几日不是已经托人割了吗?按理说,今儿个应该主要是摊晒和准备脱粒了才是。”


    提到这个,虞承福脸上疲惫之余,也带上了几分轻松和笑意:“是啊,多亏了你找的人,麦子割得利索,省了大力气。今儿个就是翻晒、归拢,活儿不重,就是耗时辰。”


    他顿了顿,用疑惑的眼神看自家闺女,“阿满,你前几日神神秘秘的,到底是托了哪路神仙?咱家这情况,请人可不容易,你哪来的门路?”


    邓三娘心里也琢磨这事,半天没想通也不好问,这下虞承福问出声,她也竖起了耳朵。


    躺椅晃悠悠的,虞满的声音也显得轻松,仿佛在谈论今日个天气不错:“不是托的什么神仙,就是河滩那西边住着的朱老五他们几个。”


    兴成村还算是周边村落中人口多的,只因自上而下有条河流横穿而过,靠着它,遇上天旱的年头还能活下去,不至于流徙。


    “朱老五?”虞承福愣了一下,眉头皱起,“就是那几个……游手好闲的闲汉?”村里人对朱老五那几个光棍汉评价不高,觉得他们不务正业,是村里的累赘,白白费了粮食。


    “嗯。”虞满点点头,“前些日子去后山捡柴火,碰见朱老五捂着肚子在路边疼得打滚,像是绞肠痧犯了。我瞅着附近有几种草药,就顺手给他揉了一把,让他嚼了咽下去。没过多久,他缓过劲来了。”


    多亏虞满上一世小时候跟着外婆在乡里长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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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什么的都被带着一一认过,之后去了城里上学,卷生卷死,时不时还会怀念童年时光。


    她说得轻描淡写,邓三娘却听得眼皮直跳:“你这胆子,那朱老五是个什么人,你也往前凑?万一他赖上你咋整?”


    虞满笑了笑:“当时就他一个人,疼得都快不行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再说了,就是几把野草,不值钱。”


    虞承福更是欲言又止,哪里是野草值不值钱的事,如若是用错药了,人命关天的大事,怕是要闹到村长那里。


    他提着心,大闺女还继续道:“他后边好了,特意来家门口道谢,还提了一小条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干鱼。我说不用,他就问咱家有没有什么活儿他能帮上忙。我正好想着麦收的事儿,虽说十亩地不是忙不过来,但我瞧着爹搬货的活计还没完,邓姨也连着熬了几夜绣帕子,若是能帮上忙,你们也轻松些,就跟他提了一嘴,说要是他们几个有空,能帮着把地的麦子收了,工钱咱照市价给。”


    “他们肯干?”虞承福听得一愣一愣,还是有些不信,那几个闲汉是出了名的懒。


    “肯啊。”虞满道,“朱老五说,他们几个别的没有,就是有把子力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挣几个铜板买点粮食吃,总比饿着强。我就跟他们说定了,趁天气好,赶紧割了。他们手脚还挺麻利,两天就割完了,麦捆都扎得好好的。”


    虞承福听完,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唉,也是难为他们了。平时看着不着调,真给个机会,倒也肯下力气。”他心里明白,女儿这是歪打正着,既帮了人,又解决了自家的大难题。不然就凭他们县里和田里这两份活计,这十亩麦子还真要抓瞎。


    邓三娘也附和道:“这么一说,倒也是桩好事。就是以后还是少跟他们打交道,名声不好听。”


    虽然虞满的名声已经不太好,但也不能更差了啊,如果裴家那边听到些闲言碎语,心里不舒服,那吃亏的还是虞满。


    虞满“嗯”了一声,没再多说。她帮朱老五,起初确实只是一点不忍心,后来顺势请他们干活,也是各取所需。至于名声什么的,她向来不太在意这些虚的,能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才是最实在的。


    见吃的差不离了,她站起身,想去收拾碗筷,邓三娘就眼疾手快按住了她:“你才好些,快歇着!脑袋上那么大个口子,刚喝了药,逞什么能!”说着,扭头朝灶房方向喊:“绣!别磨蹭了,快来把碗刷了!”


    虞绣绣脆生生应了一声,“噔噔噔”跑进来,利索地开始收拾碗碟,小脸上没什么不情愿,反而因为今晚吃了好吃的,干劲十足。


    虞满见状,也就由着妹妹去了,重新坐回炕沿。虞承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又拿过一旁的锄头,上头的木柄都裂出几道缝,等到脱完谷子,又要开始锄地养地,还得提前把这些家伙什修好,准备起身去选块木头,就听见院门外有人压着嗓子喊:


    “承福哥?承福哥在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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