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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晚风

作者:温水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在徐晚的记忆里,从她刚成为一个能听懂话的人类起,她就已经和陈朝暮牢牢拴在了一起。


    两个人简直就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关系——虽然长大后的两人都不喜欢大人用这句话来形容。


    俩家的父母是朋友,买房买的是对门,生娃都是住同一家医院。


    两个小孩年龄相差就一个月。


    但就这短短一个月的差距让徐晚在陈朝暮面前总是低他一头。


    大人说她应该叫陈朝暮哥哥。


    陈朝暮也这样说,刚开始徐晚还叫。后来发现一叫陈朝暮哥他就摆架子,指挥她干这干那。


    “徐晚,给我拿一个香蕉。”


    “徐晚,我要喝哇哈哈。”


    “徐晚,我吃苹果……”


    苹果砸在了陈朝暮头上。


    陈朝暮哭得惊天动地,发誓不要徐晚这个妹妹了!发毒誓绝不再把幼儿园发给自己的小饼干分给她了!


    徐晚被他吓了一跳,往地上一坐也嗷嗷哭,声音比他还响亮还尖锐,硬生生把陈朝暮吓得开始打嗝不哭了。


    打了几分钟嗝后,不顾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陈朝暮小心又胆怯地挪到徐晚身边,将地上的苹果拨远。


    吸了吸鼻子,用袖子笨拙地蹭徐晚脸上的泪水,怯怯的眼中透露着真诚:“别哭了,别哭了,我不吃苹果了好不好……别哭……那我帮你啃掉苹果皮给你吃好不好?”


    哭声停止了一瞬,然后又起来。


    陈朝暮急了,瘪着嘴巴,眼眶忍不住开始泛红。他还记得妈妈和徐阿姨说他是哥哥,要照顾小晚妹妹要哄妹妹高兴。


    不过他就牢牢记住了前半句,还问了句“那妹妹是不是得听哥哥的话?”


    家长们想了想,说是。


    这话两个小孩都听进了心里。


    看到徐晚哭得像把脸浸入了水盆里一样,陈朝暮才猛然想起他还得让妹妹高兴。


    “怎么样你才能不哭啊?才能高兴?”


    徐晚停下抹眼泪的动作,朦胧泪眼看到滚远的苹果,哭得一抽一抽地指着他开口:“你叫我哥哥……”


    陈朝暮:“哥哥。”


    但他觉得不太对,可又说不上来哪不对,只想着她别再哭了就行。反正他也当了很久的哥哥,也该轮到徐晚……难道她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陈朝暮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秘诀。


    “哥哥。”


    “哥哥!”


    一声比一声嘹亮,一声比一声发自肺腑。


    徐晚:“给我拿两瓶哇哈哈去。”


    陈朝暮:“……好,那你不要再哭了哦。”


    从此,徐晚再不需要喊他哥哥。


    至于陈朝暮,在稍微懂了点性别观念后也不再喊徐晚哥哥。两个小孩开始连名带姓地对对方大呼小叫。


    小时候大人周末加班,就把两个小孩关在一个家里。


    走之前还要特地安排几句话。


    “朝暮,在家和小晚好好的,照顾好妹妹哈。”


    “小晚不许和哥哥打架啊。”


    回回都这样,不厌其烦。


    身为小孩子的他们早已听烦,并且严厉告知父母“我没有哥哥”和“我没有妹妹”。


    但大人们总是重复,因为每次回家都能看见家里两个小孩一个若无其事玩玩具,一个一听见门开就哭着来告状。


    这两种角色在他们之间经常互换着表演。


    看起来这两人就不能凑一起,可真各自带回自己家里了又能听见两道哭号,哭啊闹啊要凑一起玩,家里的狗听见都要皱着鼻子跑床底下。


    徐晚三岁的时候爸爸攒钱给家里安了一个台式电脑,从此徐晚过上了天天和陈朝暮看动画片的日子。


    后来两人又爱上看动物世界。


    大人们很是欣慰,纪录片可比动画片要好哇,对于徐晚说的要去动物园也是满口答应。


    只是这个承诺从没实现过。


    幼儿园毕业那天,陈朝暮拿着幼儿园奖励的小狗玩具来找徐晚玩。


    推开书房门,看到的是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女孩,电脑上的猎豹正在奋力追逐羚羊。


    徐晚抱着玩具小狗一把鼻涕一把泪,哽咽:“我爸爸还不带我去动物园!他说、他说县里什么时候有了就带我去……”


    坐在地上她仰天长嚎,泪水糊了整张脸:“陈朝暮……县里什么时候才能有啊,我问我爸爸他不告诉我呜呜他不告诉我……”


    脸颊的眼泪和鼻涕被柔软的纸巾一点点擦掉,陈朝暮认真说:“我也不知道,但是市里现在就有动物园。我们以后一起去市里看,我爸爸前几天打电话说我好好上学下次接我去他那里玩,那里有动物园,我爸爸见过真的老虎,还和它拍过照呢!”


    从她怀里解救出玩具小狗,陈朝暮一边说一边继续擦掉小狗身上的眼泪。


    哄好了徐晚,关掉了电脑陈朝暮带着她出去玩遥控汽车。


    小汽车是徐晚幼儿园的毕业礼物。陈朝暮一看见就喜欢上了。


    两个人蹲在楼下玩了好一会,徐晚看见陈朝暮带下来的动物画册,又开始难过,一边看一边哭,还是想要去动物园。


    正遥控着汽车起劲的陈朝暮听见动静,扭头看了她一眼,知道徐晚这次哭一会就该好了,于是没吭声,专注着继续玩自己的。


    没一会,徐晚开口:“陈朝暮,我们装动物世界里的小动物吧?”


    遥控汽车撞到她脚下,陈朝暮道:“不要。”


    徐晚抓起小汽车:“那我不给你玩了!”


    陈朝暮:“那你会学老虎狮子叫吗?”


    说得有道理,她确实不会。但徐晚很快想好解决方案,目光落到在他们周围老实蹲着的小狗乐乐身上。


    老虎狮子的叫声学不会,可是天天听乐乐叫,早都学会狗叫了。


    徐晚笑着指指乐乐:“那咱们扮演小狗吧。”


    陈朝暮:“……”


    他看了眼呼哧呼哧喘气的乐乐,扭过头。


    最后在徐晚即将发怒的时候陈朝暮同意了,只是他还有个要求:“你先扮演小狗,你扮了我再扮。”


    见徐晚欣然同意,陈朝暮偷笑,还是傻兮兮的。


    徐晚站在台阶上,一阶一阶往下跳,边跳边学着小狗叫。


    “狂吠”了两分钟她停下来,捋了捋头发:“怎么样?我学得像不像?”


    陈朝暮憋笑憋得声音有些变调:“像,太像了,一说话都分不清你和小狗的区别了。”


    徐晚沾沾自喜:“好啦,该你啦,看看我们谁学得更像。”


    等了一会没看到对方有任何动作,徐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尤其是看到陈朝暮笑得一颤一颤的肩膀,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被耍了。


    可恶!


    她不是第一次被陈朝暮这样骗了!可是还是次次相信,次次上当!


    徐晚气得想哭。


    怒气冲天地奔到陈朝暮身前,狠狠瞪他:“你学不学?”


    陈朝暮没意识到危险,眼睛都笑眯起来了,还在故意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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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肩膀呲牙笑:“就不就不!”


    随即背后传来一股大力,整个人一晃失去了平衡,完美地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下一秒就是隐忍的哭声从地面传过来。


    推倒人的徐晚大仇得报,笔挺地站着,鼻孔骄傲地喷出一声气,居高临下俯视正趴在地上哭泣的陈朝暮。


    地上的小人儿慢慢爬了起来,徐晚梗着脖子发誓绝不向他道歉,然而两米八的气场在看到地上的一小块血迹后瞬间矮到了地平线。


    地上的一个小石头变红了,她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弯着腰,瞪大眼,就差趴上去闻一闻有没有血腥味了。


    她终于意识到地上的血是陈朝暮的。


    心脏立刻被狠狠揪住,徐晚惊恐回头,看到陈朝暮正双手捂着脑袋哭泣,指缝间依稀可见血红颜色。


    她踉跄了下,一阵阵眩晕,声音抖得不成样,想扶他又不敢上前,颤着腿想往家里跑:“我去叫妈妈……”


    只是没跑两步就左脚踩右脚几乎一比一复制了陈朝暮摔在地上的样子。


    …


    陈朝暮一只手染上了血迹,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掌伸向趴在地上哭的徐晚,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


    徐晚摔得比他还严重,脑袋磕在台阶上后又滑到了地上。


    千万不要磕傻了,陈朝暮担心得要死,连眉毛那块的痛楚都忘了,赶紧抓着徐晚,扶着她回家。


    两家家长慌里慌张把小孩送进了医院。


    自此,陈朝暮完整的眉毛在眉峰处突兀断了一道。


    而徐晚,由于在爸爸怀里狠命哭泣的时候听见老爸和妈妈说的一句“缝针太疼了”,开始从语无伦次地嚎哭变成不断重复“我不要缝针”,给额角永远留下了一道疤,但好在可以用碎发盖住。


    两个破相的人还一起留了张哭得稀里哗啦的合照。


    出院之后几个家长才有时间盘问原委。


    徐晚悄悄看了眉眼上好像打了补丁的陈朝暮一眼,低头不敢吭声。


    他们都知道她最皮脸,和陈朝暮在一起时打起来也总是自己挨训,虽然她确实不占理,也不怎么懂事。但此刻却清晰认识到这次的事情无比严重,一旦知道陈朝暮是被她推倒的,那后果……


    徐晚想想都要吓哭了,瘪着嘴巴,小手捂着头老实和陈朝暮站一排。又是愧疚又是害怕的。


    不敢抬头和爸妈还有柳阿姨对视,顶着巨大压力小心翼翼碾着脚后跟悄摸往陈朝暮身后移动,她不敢抬头,只看着地面,自以为没人发现这小动作,实则她爸徐震一眼就看出怎么回事。


    看见自家闺女这掩耳盗铃的窝囊样,徐震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徐晚:“你把手放下来,别压到伤口了!”


    都不用问,一看就知道陈朝暮摔倒这事就和亲闺女脱不开关系,心底立刻升起对陈朝暮的愧疚,正打算拉着妻子和陈朝暮妈妈单独说两句,忽地听见垂着头的陈朝暮闷声缓慢开口——


    “我追小汽车摔倒了,徐晚见我流血,就去叫你们……也摔倒了。”


    这一刻,徐晚躲在他身后,抬头看到了他头顶闪闪的光环。


    那是天使才会有的光圈!


    但一时的恩情并不足以抵消往后的日常里她与陈天使持续不断产生的“深仇大恨”,甚至经历了这次后两人下手都更有劲了。


    他们如同拧在一起的麻花,干什么都是一起,连打架也是,从没和不是对方之外的人打过架,一路从学前班打到上初中,从上学路打到放学路上,直到陈朝暮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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