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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铁血手腕

作者:东边的小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夜色深沉,一盏盏羊角宫灯在夜风摇曳,时明时暗。


    男子高大的背影犹若一座静默的巍峨高山,夜风吹拂过他的衣袍和发丝,却无法撼动他分毫。


    退去冷冰冰的铠甲,摘下狻猊兜鍪,逸王换上一袭绞金玄袍,入鬓剑眉不怒自威,他周身气场凌洌,只静静立在高殿上,便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殿中议论纷纷声音渐渐弱下,最终静到落针可闻。


    裴慕唯漫不经意转动大拇指上的玉髓素面扳指,他俊美脸庞泛起温然笑意,眸光却比殿外夜色还要寒凉。


    “诸位大臣可是在质疑皇后娘娘手中的圣旨有假?”


    殿下文武百官被男子冷冽的目光扫过,方才还高谈雄辩的话仿若卡在喉咙,化作一块儿寒冰堕进了肚子里。


    端亲王见状冷哼一声,他率先打破沉默,神色傲慢上前迈进一步,声音洪亮:


    “今夜这场宫变发生的得突兀,本王心中疑惑,叛军攻入皇城不过半个时辰,逸王怎会如此快得到消息?领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庭浮屠军风风火火赶来救驾?”


    当即有臣子站出来反驳:


    “端亲王此言差矣,陛下于三个月前下旨,勒令益州蜀王和北庭逸王率领兵马前往阴山,合力击退侵犯大齐的苍狼族人,逸王麾下的浮屠军于三日前兵行至京郊大营整顿,补给粮草,并早早将行军路线上报兵部,行军路线并无不妥!”


    “哼,浮屠军早不到,晚不到,偏偏挑着蜀王谋反的日子抵达京郊大营,这其中的变故,未免太凑巧罢!”


    端亲王依旧不依不饶,咬死认定其中有蹊跷,笃定的语气引得百官陷入沉思。


    裴慕唯唇角弯起清浅的弧度,他睇向振振有词的端亲王,似笑非笑:“依王叔之意,是嫌孤来得太早,及时救下陛下唯一的子嗣?”


    “本王并非是这个意思...”端亲王脸色一变,忙连声否认,气势不免弱下几分。


    裴慕唯敛下眸色,目光陡然变得锐利:“端亲王与其质疑浮屠军及时入京救驾,倒不如问一问蜀王的兵马是如何在一炷香功夫就攻破固若金汤的城门。”


    他抬起右手,两位侍卫将一名身穿赤铜大叶铠甲,蓬头散发的男子押送进大殿。


    此人刚被按在地上,便急切地抬头,冲端亲王哭喊道:“父亲,父亲,救救我啊!”


    百官定睛一看,不由倒抽上一口凉气,原来跪在地上的狼狈哭喊的男子不是他人,正是端亲王的嫡长子,负责宫廷巡防的殿前都指挥司使嘛!


    裴慕唯负手而立,敛去浅薄笑意的眉眼蕴含着压迫感,语气冷冽:


    “萧指挥使玩忽职守,今夜在城楼上与几位副将饮酒玩骰子,招官妓寻欢作乐,就连叛军潜入城楼都未曾察觉,这才让叛军有机会里应外合,在帝后大婚之夜攻破宫城。”


    “萧指挥使发现自己犯下大错,非但没有命人点燃警示狼烟,请求援军,还在禁卫军的掩护下逃到城外,撞上在京郊营地外巡逻的浮屠骑兵,本王这才知晓蜀王领兵攻进城的事,遂调兵赶来救驾。”


    裴慕唯解释完,不等端亲王回话,便冷声道:“阚将军!”


    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速走进大殿,双手抱拳行礼:“大帅,末将在!”


    “你熟知军中律令,不妨与端亲王道明,萧指挥使都触犯那些律令,又该当如何处置。”


    阚将军道声得令,他径直走向端亲王,声音如虹:“亲王,令子所犯玩忽职守罪,临阵惧敌罪,弃城而逃罪,数罪并罚,按律当斩!”


    阚将军身子高,嗓子也大,尤其是他瞪起铜铃大眼吼出“当斩!”二字,惊得端亲王汗如雨下,双腿一软瘫倒在方砖上,忙仰起头迫切看向金阶上负手而立的男子,


    “逸王,你可否网开一面,萧砚他...他毕竟是你的堂兄弟啊...”


    裴慕唯目光淡淡睥向殿下面色各异的百官,男子那张俊美的面容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只冷冷道:“阚将军,施刑。”


    “末将得令!”


    “住手!”


    在端亲王心撕裂肺的喊声中,长刀毫不迟疑落下,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滚落在血泊里。


    在场的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目目相觑,皆从彼此脸上看到惊骇的神色,有些胆子小的人甚至被这场变故吓得两股战战,当场泻出一地馊黄汤。


    “裴贼!!!你竟敢斩杀我儿,本王...本王和你拼了!”


    端亲王目眦欲裂,他暴喝一声从侍卫腰间抽出长剑,疾步冲上金阶,可还为容他近身,就被扑上来的浮屠兵死死按在阶下。


    端亲王仰起头恶狠狠盯着高高在上的男子,目眦欲裂,放声叫骂:


    “裴贼,你这个狼子野心,忘恩负义的畜生,你残害兄长,连畜生都不如,可叹当年先帝仁慈,一念之差留下你个孽种,想不到终是害了大齐!”


    端亲王撕心裂肺痛斥着,裴慕唯始终面无表情,淡漠的目光仿若在看一只卑微的蝼蚁,提不起他任何兴致。


    一盏茶的功夫,端亲王和长子的尸身被侍卫拖下殿,鎏金方砖上残留下两道深深的血痕,提醒众人适才发生的事。


    “不知诸位大人,还有谁对皇上立下的遗诏存有异议?”


    男子薄唇含笑,端得是天人之姿,那双不带温度的幽深眸子缓缓扫视过殿下百官。


    众人忙将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


    目睹端亲王父子的下场,在场的官员里,谁家还没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若是被冷心冷面的逸王捉到小辫子,那是不死也能扒下一层皮。


    更何况,京城里的那几位皇室宗亲,虽然平日里尊贵无双,要风得风要雨的雨,可手中没有实打实的兵权,全是些花架子,而真正手握兵权的几位宗亲藩王,眼下都被蒙在封地呢!


    今时有兵有权还有皇室之名的宗亲,唯独他裴慕唯一人。


    有些脑筋转得快些的官员,当即撩开衣摆匍匐跪地,稽首叩拜,口中高声呼喊:“臣参见摄政王...”


    一时间,殿中百官接连匍匐跪倒在地,拂袖为云,一阵阵激昂的呼喊声响彻大殿,声声回荡不绝。


    “臣等参见摄政王...”


    从始至终,楚月鸢都躲在男子身后,将他翻云覆雨的样子看在眼中。


    男子澹然自若的姿态,全然不像是谋权篡位的奸臣,而是立在危峰兀立,静赏云卷云舒的谪仙。


    她心中不由有些后悔,自己竟不知天高地厚与城府深沉的男子合作,简直就是小鬼和阎王缔结契约。


    “臣有一言,想要问一问皇后娘娘。”


    整齐如一的拜见声中,一道低沉内敛的声音传来,此人的声音不大,却凭借言语中蕴含的气场,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被点到名的楚月鸢心中一惊,她不动声色从摄政王身后款步走出,轻轻颔首,眉眼低垂,柔声道:


    “沈丞相有何事想问本宫?”


    殇帝沉迷女色,紫宸殿日日歌舞升平,为政十一年间鲜少过问政事。


    所幸先皇武帝勤政有为,又留下几位肱骨臣子打理朝政,使得大齐这些年间虽然江河日下,却仍能在日渐雄起的邻邦威胁下苟延残喘求生。


    此时冒然出言的沈丞相,曾是武帝最为信任的臣子。


    沈丞相品行端正,严于律己,如今已是古稀之年,为政期间扶持过三位皇帝登基,其兄曾是太上皇的太傅,尸骨供奉于太庙。


    沈氏一族,子孙后代,从武者铁骨铮铮,效死疆场,从文者才高八斗,叱咤文坛,可谓是大齐的脊梁,断之则垮矣。


    大齐的脊梁之臣,说起话来亦是不留情面,沈丞相双眼如鹰隼般锐利,语气略微提高:“老臣只想皇后一句话,娘娘可是亲眼看着陛下立下这道遗诏?”


    此言一落,大殿中的百官不禁全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向高阶上身形婀娜的小皇后,眼底浮上一丝疑虑。


    楚月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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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来貌美,自从她及笄以后,每逢出席各个诗会宴席,一向是京城里王公贵族们注目的对象。


    不过在往日里,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通常是爱慕与痴迷,与今夜众臣狐疑打量她的目光大相径庭。


    楚月鸢心里打起突突,顿觉如鲠在喉,下意识看向身旁的逸王。


    恰巧逸王亦在看她,男子眼眸淡淡低垂,那双墨眸如深潭,黑沉沉的让她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


    “是”或“不是”这两个答案,都不能让殇帝起死回生。


    楚月鸢回应是,目光如炬的沈丞相真会相信她吗?


    回应不是,殿中的百官又能阻止逸王在今夜独掌大权吗?


    她好似陷进一个死局。


    如何回答,皆是错。


    众目睽睽之下,小皇后的眼角忽而坠下一颗泪珠。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泪水在女子通红的眼眶中打转,她轻轻眨眼,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落下,女子用力地抿着红唇,似乎在极力忍耐心中的悲痛。


    楚月鸢松开咬破的唇瓣,破碎的抽泣声从唇齿间溢出:


    “今夜...原本是本宫与陛下的大婚之夜,本宫虽未与陛下饮下合卺酒,可大礼已成。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亲眼见到陛下命丧逆臣贼子剑下,本宫痛彻心扉,若非逸王及时赶来救驾,本宫险些被那人面兽心的贼子给....”


    说到此处,她抬手缓缓擦拭眼角的泪水。


    有眼尖的臣子发现小皇后头上的凤冠不见,重新梳拢过的发髻微乱,掌心缠绕的白帕上还渗出血痕,显然是蜀王色欲熏心,竟在帝后大婚之日,欲行违背伦理之举。


    还好皇后娘娘忠贞不渝,与蜀王殊死搏斗,最终等到逸王入宫救驾,手刃叛臣。


    殿下渐渐响起议论声,百官脸上有愤怒,有同情,亦有唏嘘。


    楚月鸢悄悄瞄了一眼大殿下的状况,继而红着眼哽咽道:


    “本宫和诸位爱卿说句心里话,陛下不在了,我真想随陛下一起离去,可陛下在临死前反复叮嘱,要我尽心抚育太子长大....”


    女子红唇如梅,字字泣血,纤薄肩头在哭泣声中微微起伏,整个人看上去异常脆弱,仿若一株被雨水打得快要凋零的芙蓉花,远远瞧着就于心不忍。


    说到伤感处,小皇后再也忍不住悲痛,泣声道:“陛下....您为何要留我一人,倒不如叫鸢儿随您一起去了...”


    言罢,小皇后似是承受不住新婚之夜接踵而来的打击,美目一闭,袅袅身子向后栽倒过去。


    沈丞相刚正不阿,乃是大齐臣子中的清流,楚月鸢不忍让此等股肱之臣命丧屠刀下。


    至于身边这位冷心冷面的阎罗,她这个小鬼更是开罪不得。


    陷入进退两难之境,楚月鸢只得拿出她从前在后宅装傻的本事。


    先是簌簌流下眼泪,再说些亦真亦假的话混淆视听,最终将自己摘个干净,反正殇帝在喝合卺酒前,确是对她提起善待太子之类的话。


    只不过在临昏倒那一瞬,楚月鸢还是迟疑了一下。


    眼前是九九八十一层的云龙浮雕汉白玉阶,若真从上面滚下来,那她十有八九就真要与殇帝再续前缘。


    身后是让人捉摸不定的男子,一炷香前才有过一次眼睁睁看她跌倒的恶行。


    楚月鸢来不及权衡利弊,所幸将心一横,双目紧闭向后栽倒。


    罢了,摔倒在百官面前露丑,总比要丢掉小命儿要强。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她的腰肢稳稳落在男子沉稳有力臂弯里,随之笼罩而下一股沁人心脾的檀香。


    这男子当真是无比矛盾,明明充斥着杀伐之心,却要用凝神静气的檀香醺衣。


    楚月鸢依偎在对方热腾腾的怀中,面颊与他的胸膛仅隔一层单薄衣料,耳畔传来强稳有力的心跳声,连带着她的睫羽都在微微颤动。


    一片漆黑中,她隐约听到男子一声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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