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处，阳光明媚，洒落在湖面中，日光与水光交织，散发耀眼的光芒。
周氏看着盯在海棠树上锐利的飞镖，惊魂未定。
一旁的丫鬟婆子正将周氏护在身后，宁楹泠赶到之时，正是看到周氏红着眼的神情。
她迎了上前，问道，“发生何事了？”
周氏身边的丫鬟婆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告知。周氏在水榭中吹风赏花，不曾想水榭处竟飞来一飞镖。
险些就要将周氏划伤。
周氏看向宁楹泠，眸中泪光闪烁，“岁岁，你爹爹如今不在，咱们便遭人算计！若是陵潇还在，或许便不会遭受这一遭？”
燕陵潇高中状元那日归来，周氏本以为宁楹泠与燕陵潇终于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曾经与燕陵潇说过，与岁岁先做一对真夫妻。可燕陵潇却是笑着拒绝了她，
“夫人，清淮未得功名，不敢耽误小姐！”
听着那句话，周氏便明白，燕陵潇是可靠的人。
她日日夜夜盼着，愿燕陵潇能高中，皆是便能如愿成为安国公府的女婿。
可事与愿违，周氏的希望到底是落空了。
宁楹泠听见周氏提及燕陵潇，眸中的光逐渐黯淡，牵着周氏的手也渐渐松开，
“娘，我与燕陵潇并无感情。如今他高中状元，仕途一片光明。想来必然有许多好人家的女儿上门提亲……”
周氏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岁岁，莫要自欺欺人了！”
宁楹泠沉默不语。
翌日清晨，朝廷中发生一件轰动全朝的大事。
工部侍郎指认工部尚书宁盛意与桑南互通消息，涉嫌通敌叛国之罪。
此话一出，震惊朝廷，群臣议论纷纷。
得知需要有人证物证，工部侍郎命人呈上一叠修理河道的图纸，沧桑的脸上难掩疲倦，
“陛下，微臣身为工部尚书宁盛意的属下，与其同枝连气。但如今，国库空虚，治理河道就像是无底洞一般，怎么也填不满。”
众人闻言，神色愈发凝重。河道一事事关江山社稷，事关天下苍生，宁盛意南下治理河道，银两是一波又一波地送过去，可却不见成效！
“微臣幡然醒悟，知晓再也不能为之隐瞒。工部尚书不仅贪污受贿，甚至将治理河道的工艺告知桑南！陛下如若不信，自然可问先前派遣去桑南的使臣，看这图纸可与桑南一样？”
使臣闻言，接过通知。紧接着跪了下来，颤颤巍巍点了点头。
桑南与大魏本就是世仇，如今的桑南君主曾经在大魏做了十多年的质子。在大魏深受屈辱，自是成了其多年的梦魇。
待桑南君主生下皇子以后，又被送到大魏成了新的质子。只可惜，质子下落不明，桑南借此大作文章，几欲发动战争。
后是两国大臣主张求和，这才使得桑南与大魏两国的战争没有爆发。
可如今，宁盛意竟是这般通敌叛国。
众人愤懑不已，跪了下来，齐声道，“陛下定要严惩宁盛意！”
惩处宁盛意一事传到尚在天牢的苏承桉耳中。望着黑暗长满绿苔的墙壁，心中俨然有了光芒。
或许，扳到宁盛意之后，顾阁老他们必然会看到他的功劳，不会放弃他这个棋子。
他花钱买通守卫，终于看到了顾乘渊的身影。
黑暗中，顾乘渊衣袍被穿堂风吹得猎猎。晦暗不明的天牢，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非常刺耳。
苏承桉带着手铐，扑倒天牢的铁门，惊喜道，“小阁老！你可是来救我？”
顾乘渊闻到他身上的腥臭味，脸色微微一变，捂着鼻子向后退了几步。
天牢中各式各样的味道夹杂在一起，苏承桉进了几日，身上再无素日的香气。
他知晓顾乘渊甚是嫌弃自己这幅模样，小心翼翼地退后几步，讨好道，
“小阁老，如今安国公府涉嫌通敌叛国，您的心愿已然达成了。念在我曾为您做牛做马的份上，您一定要救救我呀！”
昔日高贵不可一世的苏承桉竟沦为阶下囚，且是因着恐惧而再无尊严的囚犯，顾乘渊甚是惊喜他的转变。
守卫们取来一张圈椅，顾乘渊慢条斯地坐了下来，修长的指尖敲打着圈椅的扶手，空荡荡的天牢霎时间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
“救你？如何救？”顾乘渊闻到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血腥味，眉头微蹙。
苏承桉脸色唰一下的白了。
顾乘渊见状，脸上笑意更甚，“苏承桉，你可知你得罪的是谁？”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苏承桉紧紧抓着铁杠，反问道，“我忠心耿耿为小阁老做牛做马，无论得罪谁，小阁老都应念在这份情，将我解救出去才是！”
欲望像是无穷无尽的潮水，不过是轻轻踏足一部分，身上便被冰凉湿滑的潮水给打湿。他想要上岸之时，却发现水花已然将其身上的衣裳打湿，拖着笨重的衣裳，根本上不了岸，只能陷入潮水之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他的仕途太过顺利，短短几年便成了户部侍郎。眼见户部尚书即将致仕，苏承桉顺理成章认为，很快他便会接替他的位置，成为户部尚书。
可却不曾想，户部尚书的位置根本轮不到他。知晓户部尚书与工部尚书宁盛意是至交好友，他曾多次暗示宁盛意，愿其为之多说好话。
然而宁盛意却只摇了摇头，声称，苏承桉还年轻，需要多历练。
为此，苏承桉才找到顾乘渊，希望顾乘渊能为之出力。
可那时候，顾乘渊只对他提了一个要求——那便是若他能成为父亲，便会考虑此事。
苏承桉不明其中的用意，但想到苏家六代单传，他亦是渴望开枝散叶，故便应允顾乘渊，所以才会找寻韩菱，希望她能早日生下孩儿，好让他的仕途愈发顺利。
顾乘渊看着靠在铁门上的苏承桉，轻轻揉了揉眉心，他冷笑一声，
“苏承桉，事到如今，你还不知？端王以身入局，只为将你的罪证呈现给陛下。这是为何？”
苏承桉不解地望向顾乘渊，眸中皆是疑惑。
他印象中，自是没有得罪过端王魏知翊。
看着苏承桉那自认为无辜的模样，顾乘渊只觉得甚是无趣，
“苏大人，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如今看来，只不过是草包一个。端王如何拿到的罪证，难不成还不清楚吗？”
苏承桉猛的抬头，蓦然间想起宁云倾与韩菱发生冲突那日。
那日起，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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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倾便没有回过苏府，紧接着他便被端王指认！
祸起萧墙！苏承桉终于明白，原来这一切皆是宁云倾做的局。
顾乘渊站了起身，缓缓走了上前，看着他脸上沾染了污垢，脸上笑意更甚，
“端王不理朝政，可却为了你的事入局。可见，你做的事情有多么离谱？你说，我还能留你吗？”
苏承桉脸上生出怒意，他咬牙切齿，“小阁老别忘了，我是会为谁做事！大不了，便撕个鱼死网破！”
顾乘渊面上依旧，他嗤笑一声，“结实的网儿从来只有鱼死，而没有网破。苏承桉，你不顾念你自己，也要想想你的母亲啊！如今，宁王大权在握。你的话，可还有人敢信？”
话音落下，苏承桉面如死灰。看着顾乘渊那居高临下的模样，他终于明白，自己从来都是顾乘渊和宁王的一颗棋子，只是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顾乘渊从衣袖中掏出一洁白的手帕，优雅地将手中的灰擦拭干净，随后顺手丢到火堆中。
离别之时，看着在天牢中发愣的苏承桉。顾乘渊忽而来了兴趣，他别过头，
“对了，有件事你或许不知！”
苏承桉缓缓抬起来，看着一脸戏谑的顾乘渊，眼神迷离。
顾乘渊继续道，“你可知为何我当初会承诺让你生下孩子后便助你登上尚书之位？”
苏承桉自嘲笑笑，“还能为何？不过是因着我利欲熏心，这才被你抓住痛处罢了？”
天牢昏暗，顾乘渊俨然走向最黑暗中。生锈的铁链处水珠顺延而下，在湿冷的天牢中格外清晰。
苏承桉看着那隐匿于黑暗中的少年，那一双阴冷的眸中生出几分嘲笑，只听见他笑着道，
“你根本就不能生育！于你而言，尚书之位只不过是天方夜谭！”
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一般，苏承桉遽然倒下，喉中一抹猩甜，睁着一双漆黑的双眸死死看向顾乘渊的身影。
他还想问清楚，可顾乘渊俨然消失在天牢之中。
……
安国公府。
天气晴朗，春日海棠花开的绚烂，藏身于一片绿意盎然之中，甚是惹眼。
平静的水面中有红鳞探出头，轻轻嗅着美好春日的气息。
很快便到了周氏的生辰，因着接连发生的事情，她本不愿大搞。
故只邀请了与之交好的几位手帕交一同在安国公府聚在一处。
得知周氏近日来心情一直不好，宁楹泠起的早早特意做了一碗长寿面给周氏。
看着那碗香喷喷的长寿面，周氏心头微动。她将宁楹泠搂入怀中，感慨道，“岁岁当真是长大了！”
几位妇人看着她们母女情深，纷纷表示羡慕。
宁楹泠看着略显冷清的席面，忽而问道：“长姐呢？”
周氏似是闪躲，只回道，“你姐夫出事，娘知晓你长姐心情烦闷。故让她去兖州游玩，权当散散心了！”
苏承桉的事，宁楹泠亦是有所耳闻。
宴席行至一半之时，安国公府的门卫小跑进来，脸色肃穆，“夫人，有自称为乳娘的妇人说要见您！”
那妇人冲了进来，看着坐在周氏身旁的宁楹泠，哭喊道，“岁岁，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