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眉被他的举动吓得不轻,拼尽全力挣扎才脱离了他的怀抱,双腿甫一落地,钻心的痛楚便又从双膝间传来,不由得身子一软,再次倒在了纪凌错怀里。
万般无奈与酸楚霎时间涌上心头,姜眉只能流着泪向他摇头。
“怎么了,阿姐!”
月色透过阴云渡进窗内,照亮纪凌错的脸,挑起的眼梢震颤着不甘与愧疚。
他的声音带着不解的颤抖,哑声问道:“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走吗?”
他从没想过逼迫姜阿姐,也不想为了她好强逼她做不情愿的事,可是他不懂,不懂为何姜眉不愿离开,他也可以帮她寻找仇人,即便是穷尽余生都可以!
这是姜眉第一次因为不能说话而心生悲苦,她拉过纪凌错的手写道:
“阿姐伤得太重了,你带着我逃不远的。”
“敬王绝非善类,我不想他伤了你,你这样好的年纪,还有许多事可以做。”
“离开窨楼吧,去寻一个好人家的女子成家,找一件安身立命的事做,莫要再杀人了。”
她写了许久,写得手指饱受连心之苦,自指尖到手腕阵阵痉挛,也没有停下。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纪凌错掌心,又被她的手指涂抹进肌理的纹路之间。
他知道姜眉的用意,可是他心中的执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他不想求什么好人家的女子,姜眉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阿错,好好听我的话——”
姜眉将出血的手指含入口中,不由得凄然一笑,随后继续写道:
“阿姐真的太累了,若是得了消息,大仇得报,阿姐便可以解脱了,阿姐不想拖累你,求你了阿错,不要管我了,我已经死了,从我被褚盛买走的那一日起,我就已经死了。”
她说不出话,无力的书写诉不尽她的苦泪,昨日见到那四人的尸体时她便猜到了是阿错,自那时起她的心里便殚思竭虑,她不能再拖累阿错。
她这一生早已经是一滩烂泥,她已经在阿错身上留下了脏污,又怎么能害他与自己一同断送在这渊淖之中?
见姜眉如此决绝,纪凌错慌乱不已。
他想不通,为什么阿姐连活下去的希望也没有了,明明从前最苦最累的日子都已经熬过了,褚盛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会欺辱她……
如果阿姐死了,他要做什么,又要去哪里,余生为谁而活呢?
见他一味摇头,还不松手,姜眉把心一横,挣开他的搀扶,摔回到地上,换了右手在他胸口写道:
“只要见到你,我便想起两年前发生的事。”
纪凌错眸光瞬间暗了下来,他知道阿姐还是为那件事纠结,那时是褚盛逼阿姐这样做的……他并不在意,他也心甘情愿做姜眉的男人,献身于她。
“只要见到你,我便会想起褚盛,纵然是他已经死了。”
“阿错,自那夜起,我们便做不成姐弟了,已经两年了,难道你一点都不懂吗?”
她不敢写得用力,并非是她怕痛,而是怕自己没有分寸弄疼了纪凌错。
伤害亲近之人远比伤害她自己更让姜眉绝望,可是她知道今日若是不断,便是自己亲手引诱着阿错往火坑中跳,她已经失去了妹妹,不可以再失去阿错!
姜眉垂下了头,即便是身处黑暗之中,她也没有理由与纪凌错对视,她并不配抬起头做人。
“阿姐,我不懂,我也不想懂得,我只相信活下来才有意义。”
纪凌错仔细回想了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可是左思右想寻不到缘由,他从不知自己是何方人士,也从不知自己是否有亲人在世,甚至他如今所用的名姓都是褚盛那个人渣给的。
自他记事以来,便只知道他活在这个世上对美好的向往都是姜眉给的。
两年前的事情发生了又如何,那都是褚盛作孽,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如今自己的心里只有阿姐,这便足够了。
姜眉将下唇咬得青白,努力不让自己的哽咽声从喉间溢出,她想推开纪凌错,可是似乎那日她的脊梁真的被顾元琛打断了,她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能颓然跪在地上,跪在他的面前让他无比失望。
纪凌错并没有失了耐心,依旧俯下身去搀扶姜眉,可是话未出口,他便听到了急速逼近小院的纷乱脚步声。
有人来了,很多人。
姜眉亦有所察觉,拉过他的手抵在自己的喉间,嘶声道:“阿错,阿姐求你了,如果你出了事,我在这世上就再无依靠了!”
今夜月色难得皎然如玉,浮云散去,清银的月光照在姜眉的脸上,让她的神色倍显凄然。
纪凌错艰难阖目,此前他见识了顾元琛的手段和敬王府的实力,如今被围,心知不能周全救出姜眉,最后一次紧握她的肩头,告诉姜眉自己一定会救她,便不舍放手,趁着府兵突入小院前翻出院墙逃离。
姜眉跪坐在屋内地上,抬起手去寻找纪凌错在自己肩头留下的温度,她第一次觉得这间空荡的小屋内是这样的冷,一个人苟延残喘活在世上是如此孤独。
*
顾元琛内里还穿着一身玄色寝衣,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面色阴沉。
他带人走入姜眉屋内,私下环顾一圈,得知那刺客跑了,竟也不急不恼,先是让人将屋内点灯照得通明,便坐在椅上饮茶,只让人往暖炉中多添炭火。
就连一丝一毫外露的怒意都不曾有。
可是姜眉知道这个人的脾性,他所有残忍锋利的手段都藏在那张冷漠疏离的面容之下。
何永春侍立在顾元琛身边,目光不住地窥向姜眉,可是王爷若不开口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心里只能责怪自己没有把姜眉看管紧一些。
屋外的府兵还在等着问话,今日之事,只怕是不好收场了。
“去抓吧,人已经跑了。”
顾元琛说着伸出了手,伸向桌上的小暖炉烤火,那是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若是没有那些狰狞的疤痕,颇有女子的娟秀细腻。
他侧了侧脸张开五指,从指缝中看着暖炉中跳动的火苗,静看铜炉上的纹饰变得赤红,眼底倒映着炽热燃烧的火焰。
他的眼睛生得沉静,此时被火焰灼着隐隐藏了几分杀意。
良久,他复又开口,不知道是在与何人说话。
“逃不出王府的,抓到了人先不要带过来,废了他双脚,牵着他爬过来。”
顾元琛本张着手一心烤火,说这话时微微侧扬了头,颇像是一个稚气孩童在说着什么无心之语。
远处姜眉的身子抖了抖,可是还是背对着顾元琛跪坐在地上。
“你,过来。”
他这句话是对姜眉说的,比以往任何一次命令都要冷硬无情,不带分毫温度。
见姜眉不动,他收起了手,托着腮半斜倚在了桌边,目光挑向窗外高悬的冷月。
“为何不听话了?你是不是在等他能逃出去的消息,是不是想他逃出去了,本王也就拿你没有办法了?”
他一向洞穿她的心思,姜眉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擦干了眼泪,依言起身走向顾元琛——
“跪下。”他仍望向月光,淡淡二字,却如寒如冰雪。
“谁让你站的?”
特意按照何永春教的规矩,跪下时要双手扶在膝上,低下头挺直身子。
顾元琛用余光瞥着她,可是越是看她这样“乖顺”,心中的怒火便越是难以抑制的燃烧。
“爬过来。”
他下令,语气中含着厌恶。
“既然让你好好做人你不肯,那本王也不必一腔热情浇进冰窟里,今后你也休想在本王面前有什么体面,爬过来。”
姜眉愣了半秒,脑中只想起方才月色晦明的间隙,她从纪凌错眼里看见的关切,他是那样担心自己,怕自己被顾元琛胁迫,怕自己在敬王府中受委屈,他一定想不到自己早就成了顾元琛豢养的奴隶。
她好恨自己,她恨自己懦弱,恨自己畏惧,可是她别无选择。
她不是不相信纪凌错的武艺,她只是太相信顾元琛的狠毒了。
眼见姜眉已经伏低身子,伸出手向前探出手肘,顾元琛缓缓阖目,抬手屏退了旁人。
“都出去,关门,若无本王的命令,不许有人进来。
短短五六米的距离,姜眉只感觉自己度过了一生一样漫长,等她再跪倒在顾元琛面前时,方才因悲痛而止息的泪水顷刻间落满双腮。
顾元琛端坐好,拍了拍椅子扶手,示意姜眉再跪得近一些,可是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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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又抬起衣袖掩住口鼻,面露嫌恶之色。
他用极为轻柔的口吻说道:“你自己闻闻你身上,全都是旁人的味道,真是恶心。”
姜眉没有反驳,甚至都没有抬头,俯身闻了闻自己的衣襟。
的确是有的吧,她记得阿错的味道,是最普通最廉价的药草的清苦香味,还有他常为她香囊更换的冰片和丁香的淡香,她本不爱用香料,人也懒惰,可是阿错却说这两味香适合她,一得空闲,便为她更换。
姜眉不敢去设想,如果阿错出了事她要如何是好,用命去赔罪吗?可是她的命这样轻贱,怎么能抵得上?
她木然点了点头,只希望顾元琛快些发泄完怒气,不然就杀了她好了。
“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你现在是本王的人,把你知道的悉数告知,本王是不会为难你的。”
姜眉顿了顿,缓缓摇了摇头。
顾元琛今日似乎很有耐性,点了点头,身形向前虚探,呢喃道:“看来一定是对你很重要的人了,本王就不该信你,你从来都是这样胆大妄为,惯会装出这一副可怜乖巧相,让本王不舍得对你太狠心。”
他话锋一转,言语中尽是凉薄,冷笑道:“但你可知,你越是如此,等会儿他就越是要吃尽苦头。”
姜眉仍是摇头,可是泪水已经掉落在在她的衣裙上,濡湿成一小片斑驳的痕迹。
“抬头。”
姜眉缓缓仰起脸,对上顾元琛的视线的刹那,面颊便被他的手狠狠掐住,再也不能躲开他的目光。
看她眼眶通红,顾元琛便知她不是这一时流泪,想必在那人来之后,她就已经哭了很久了。
他回想着姜眉的模样,无论如何都想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会让她如此痛哭流涕。
“见到他不高兴吗,为什么哭,难道是本王待你不好吗?”
姜眉张口念道:“王爷待奴婢很好,奴婢错了,今后再也不敢了。”
顾元琛看着她口中念着“奴婢”二字,心中更升腾起一股无名之火,目光一冷,微笑着斥道:“少在这里卖乖,本王不吃你这一套!”
他手上更为用力,掐着姜眉的脸,几乎要将她的身子带离地面,拖着她跪伏在自己腿前,双手堪堪扶着他的膝盖。
姜眉不禁蹙眉,嘤咛溢出喉间的刹那,顾元琛指尖的力道松了一瞬,旋即又以更重的力量压下,仿佛在惩罚自己方才那瞬间的心软。
顾元琛不许她再哭,可是姜眉忽然止不住悲痛与自厌的情绪,眼泪止不住地奔涌而出,他越是威斥,她的泪水便止不住地落在他的虎口上,一路流进他的衣袖之中。
“本王再说最后一次,你不许哭了!”他声色沉抑,“你若是再掉一滴眼泪,等会儿报应到了谁的身上,你自己心里清楚!”
姜眉强逼自己止住泪水,随之而来的便是让她心肺骤痛的抽噎,失去了泪水模糊的阻隔,她清晰看到顾元琛那残忍玩味的目光,再也藏不住自己眼底绝望的恨意。
“果然,早是这幅表情不就好了,装什么乖顺。”
顾元琛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心里给姜眉记下了一笔,而今他更是想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想知道他和姜眉之间发生过什么,让她如此偏袒,如此爱护。
他放开了手掩面轻咳,端起一旁的热茶抿了几口,才察觉自己手上留下了姜眉身上的味道,她是不用脂粉的,可是身上依然能有一种淡淡的香味。
目光落下,姜眉的手还扶在他的膝上,顾元琛知道她惯用左手,拿起她的左手端详,因不曾设想她一个习武之人的手依旧能有柔弱无骨的触感,动作微凝。
五根手指都红肿着,指尖处有丝丝血迹,看来她是很有耐心,愿意一笔一画地把事情写给他,真不知两人就在这幽暗的屋内耳鬓厮磨了多久,若不是他早有防备,只怕如今还真的见不到姜眉了。
姜眉等他看完,才翻过手在他腿上写道:“不是我找他的,我也不曾想和他走,你不要生气。”
顾元琛噗嗤一声冷笑,拿起桌上小莹赠与姜眉的那条绣帕,擦去了她脸上残余的泪痕。
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啊,这张脸留着是祸害,不如早早毁了的好!
“如此说来,本王应该嘉奖你听话懂事,忠心不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