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善早就知道了,林槐与她,是一样的。
他们都只剩下自己了。
林槐睡着了,他无法自己出去,那两人也没有管他。
还是……忘记了?
莘善蹲在他身旁,望着他恬静得近乎幸福的睡颜。
被忘记了……也是件好事啊。
这样就不会被人拎来拽去,可以躺在这个安静的角落里,继续做着美梦了。
莘善就这么静静地瞧着,林槐,安宁的一切。
朦胧而裹着尖刺的一切。
光。
白光。
接着是日光,一簇照了进来,打在林槐的噙着笑的脸上。
随后,林槐睁开了眼。
一双澄澈的眸子盯着莘善,如初生的旭日,蓬勃,盎然,却迷蒙。
“林槐……”莘善的嗓音很哑,也很小。
林槐的眼帘轻合上又拉起,紧接着的是他的身体也似被无形的线拉起,骤然将她紧紧箍入怀中。
莘善的身体先是本能地一僵。但当隔着衣物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热,耳畔传来他清晰而平稳的心跳与呼吸声时,她才一点点放松下来,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辛香气。
莘善猛地抬起头,双手抵着林槐的胸膛将他推远半尺,目光紧锁住他的双眼,试图找寻出任何不对劲的痕迹。
不是。
只是林槐,一个涨红脸,躲避视线的林槐。
应该是衣裳的缘故。
莘善手掌摩挲着他胸前的衣料——她竟忘了,林槐现下穿的是旺善的衣裳。
一只滚烫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却在下一刻骤然松开。
莘善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怔,抬头望向林槐:“你怎么了,林槐?手臂还痛吗?”
林槐的心在她的掌心下砰砰搏动,而林槐的头却朝她轻轻摇动。
莘善的目光追随着他躲闪的视线,又轻轻道:“昨夜……睡得可好?”
林槐耳尖鲜红,轻轻地点了点头。
莘善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描摹着腰腹处的绣纹,忽见林槐身侧的手几番欲抬又止,再听他气息微乱,便抬头望去,微微蹙眉:“你又发热了?”
林槐明显一怔,又猛地扳住她的胳膊将她推开。他始终垂着头,只是不住地摇头。
莘善看着他这怪异的举动,刚要开口追问,屋外却忽地传来一阵骚动与喧哗。
不,不止有屋外,还有四周。
莘善浑身紧绷,警惕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能隔绝视线却无法阻挡声音的墙壁,仿佛想用眼刀刺穿墙壁将那些怪声刺死。
林槐忽地拍打着她的肩膀,眉头紧锁,似乎很是焦急。
“别怕。”莘善按住他乱动的手,沉声说道。
林槐却摇摇头,张开嘴,说道:“……今早吃什么啊?哈!”
莘善愣住,随即抬手将林槐的嘴巴合上。就在这时,她身后却响起另一个人模糊的声音:“……嘶,肩膀好痛。”
又是“林槐”的声音竟再次响起:“……踩着我的鞋了!”
莘善望着被自己的手指紧紧捏住、根本无法开合的林槐的双唇,整个人愣在原地。
“笃笃笃!笃笃笃!”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莘善被惊得浑身一颤,猛地弹起身,死死盯住紧闭的房门。
敲门迟迟不得回应,门外之人显然等得不耐烦了。
“莘善大人!您醒了吗?快起床啦!”少男急躁的嗓音穿透门板,“太阳都晒屁股喽!莘善大人!”
是昨晚那个咋咋呼呼的少男——莘申逸。
林槐也站起身,来到她身侧。
“我认识他。”莘善抬头望向他,安抚道。
林槐闻言,冲她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尖尖。
“莘善大人!”
莘申逸敲得房门砰砰直响。
“我、我起来了!”莘善一边应着,一边拉开了房门。
“莘善大人!”莘申逸顶着一张笑嘻嘻的脸凑在前面,而他身后,还站着许多身着玄衣的人,一道道探究的视线齐齐落在莘善身上。
莘善不自觉地向后退却半步,却踩在了林槐的脚上。
旺善呢?
她愣住。
“欸!”莘申逸伸手指着林槐说道,“你是昨天站着睡觉的那个小哥吧?”但压根不等对方回应,一扭头又凑到莘善声旁说道:“莘善大人,他也是你带来的仆人吧?”
“……啊?”莘善被莘申逸挤得一个趔趄,下意识地扯住林槐的衣袖才站稳:“林槐他不是。”顿了一下,又说道:“对了,那人在哪?我、我的仆人?”声音越来越小,尾音几不可闻。
“谁?”莘申逸歪着头,几乎将耳朵贴到她嘴上。
“仆、仆……”莘善稍稍后仰,以手遮脸,支支吾吾道。
“仆、仆、仆……”莘申逸忽地恍然大悟般叫起:“仆人啊!”
“申逸!”一个低沉而严肃的声音蓦地响起,莘申逸猛地在她身旁站得笔直,噤了声。
“过来!”
身旁的莘申逸缩了缩身子,凑近莘善飞快地小声嘀咕:“莘善大人我过会儿再来找你……”话还未说完,大步赶来的莘祁末已到了近前,屈指照着他的脑门猛地一磕。
“啊!”莘申逸痛呼一声,抱头鼠窜。
莘祁末堵在面前,胸膛起伏,似是闷着一口气,就这么直愣愣地站着,一言不发。
莘善不满地颦起眉,正要推着林槐从他身边绕开,却听他硬邦邦地砸来一句:“他不在这儿。”
莘善身形一僵,猛地抬头望向他。
“啧,他跑了。”莘祁末眉头紧锁,脸色阴沉,难掩怒气。
“……他?”莘善不敢置信,仍抱有一丝幻想。
“就是他!”莘祁末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从鼻子中重重哼出一股气,恨恨道:“莘旺善!”
莘善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果然是莘詹陵手下的一条好狗啊!什么旺善,我看就该叫旺财!呸!”
可是……明明说好的……要一起穿过白川城,去京城的啊?
不是说好要去京城吗?
那现在她要怎么办……
“莘善!”
眼前猛地一恍,面前便出现一张脸,是莘祁末的脸。
那两根黑眉毛跳动,那框着粽子糖的窗框挤动着,越过高高的白色的山,是两片粉红的唇,上下跃动。
“……我教你!今晚就行动!”莘祁末眸子发亮,语气坚定。
莘善想笑,却笑不出,也说不出话。
你教我什么啊?
又行动什么啊?
莘祁末忽地向一旁看去,莘善也随着他往一旁看去——是林槐。
林槐蹙起眉,伸手拍了拍莘祁末紧抓着她肩膀的手背,见他仍不松手,便一根根地将那五指掰离。
“……你要干什么?”莘祁末问道。
林槐冲他笑笑,又将他的另一只手掰下,攥着莘善的胳膊将她拽到自己身侧。
“林槐不会说话。”莘善笑着对莘祁末说道。
“他、他是你什么人?”莘祁末指着林槐,错愕道。
什么人?
莘善闻言愣住,随即抬头望向林槐,打量着他,也是在向他询问。
林槐红了红脸,冲她微微一笑,随后错开视线,垂下头来,捧起她的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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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在掌心中一笔一划地写下“友”。
莘善猛地缩紧五指,也将林槐的那只手指的指尖包住。她转头看向莘祁末,斩钉截铁道:“林槐是我的朋友。”
莘祁末表情迟疑,目光在她和林槐之间来回扫了几遍,又低头皱眉想了片刻,才说道:“我不管他是你什么人……啧,走吧走吧,先去练武场!”话音未落,他已不由分说地伸手抓向莘善的胳膊。
林槐揽着莘善往后退,没能让他得逞。
“你干什么?!”莘祁末拧着眉抬高了音量。
直到这时,莘善才猛地惊觉周遭的异样——他们不知何时已被一群人远远围住。
几名玄衣人正驱赶着人群,然而拦不住那些纷乱的声音和景象:有人泪眼婆娑地望向她,有人交头接耳地议论“真是她吗?”,更有甚者扑跪在地,朝着她的方向磕头,哭喊着“救救我们!”,旋即又被旁人慌乱拉起。
莘善回头望向莘祁末,轻声问道:“真的是我吗?”
“是。”莘祁末的眉头锁得更紧,但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可能……这里……会变成下一个灰地。”
“不会。”
“那、那让他们都逃走啊……离开这里。”莘善望向逐渐远离的人群,颤声说道。
“讹会跟着走的,而且……”他垂下眼帘,低声说道:“要把它困在这里……”
“但是你来了!”莘祁末情绪激动地向前逼近,却被林槐抬起的手臂稳稳拦在一步之外。
林槐护着莘善,顺势向后退去。
莘祁末皱了皱眉,站在原地,没有看向莘善,而是视线稍向上看去,说道:“这是她的责任、她的使命!”
“不是!”莘善拧紧眉头,几乎是在尖叫,“从来没人说要我去杀鬼!”
莘祁末目光牢牢地锁住她,沉声说道:“这是你生来的使命!作为莘氏后人的使命!”
莘善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言以对。
一个声音在她心底承认他是对的,可是……
“我不要!凭什么!我根本做不到!”
莘善一把拉住林槐的手转身便走。
她要离开这儿。
她绝对不要去见那只鬼。
从来没人教过她该怎么杀鬼,她凭什么要去杀它!即使它……
莘善不禁将林槐的手攥得更紧了。
对,去京城。
她要去京城。
出乎意料地,莘祁末并没有追来。
她和林槐躲在一间破败空房的柴堆后面。
莘善抱膝坐在一块木柴上,仰着头,望着头顶的蓝天。
蓝蓝的,飘来一片白云。
“我办不到……”她轻声说。
身旁没有回应。
她偏过头,望向林槐。
清澈的眸子里,是复杂难明。
莘善抬手触向他的瞳孔,却被他猛地闭上眼帘,躲开。
她颤着声说:“我看不懂,你能不能说出来?”
林槐浑身一震,随后猛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莘善抽噎道:“你不是想复仇吗?为什么会和我一起逃走?”
很静,只有安心的香气,是林槐。
气扑在她额头上,紧接着是一片柔软印在上面。
莘善茫然抬头望去,鬼使神差地也学着在那绯红的面颊上印了一记,随后又将头枕在林槐的颈窝。
她搞不清楚,林槐为什么要亲自己。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亲他。
所以就应该要这样吗?
本该如此,是吗?
有来有回,就能不被抛弃,是吗?
至少林槐现在没有推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