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只有沉默。
江喜禧快要被沉默的氛围折磨死了。
为什么自己就不能直接一点呢？直接表白不就好了吗？
到底在害怕什么？
他的目光又躲开了，好似她是会吃人的怪兽，能一口把他拨筋扒皮。
“我的意思是说，”江喜禧在疯狂找由头，“你一直看玫瑰花，好像以后会送给喜欢的女孩子一样，特别认真专注。”
说完，她咬了咬牙，撇开视线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反正他那模样和神情特别像。
“不好意思，”他放下花瓶，专心听她说话，“我不应该这样。”
江喜禧心事重重地眨了眨眼，这下他完全把意思理解错了，误以为是在对他揶揄不听人说话，只一味看花，很不礼貌。
唉……
“其实我找你只是想问问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纪录片拍摄也该提上日程了。”
她想了想继续说：“明天有空的话，能去公司商议一下具体的安排吗？”
“好，没问题，明天有时间。”
手里的水已经喝了半瓶，时间过得很快，太晚回家会被陶静逼问一番还会领到一顿说教。
“我也不在云溪别墅住了，回了我爸妈家。”
“时间不早了，我要赶紧回去不然我妈该唠叨了。”江喜禧捏着矿泉水瓶站起身。
只见陈隐舟也仓皇起身，“我送你。”
在门口换完鞋推门出去，陈隐舟若有所思地看着还在换鞋的江喜禧，沉吟了几秒钟，才问出心中的不解，“你今天过来……只是问问关于纪录片的日程问题？”
江喜禧系鞋带的手缓了下来。
“……可以不用过来的，打个电话说也行，来回折腾，很累吧？”
**
陈隐舟不在的这段时间，江喜禧和她的团队已经把拍摄方案制作完，其中涉及到陈隐舟过去的经历和以后的发展。
过去的经历，他们做好充分的背景调查，今后的发展也是看陈隐舟个人的行迹。
他接下来治疗厌食症，恢复训练，重新返回赛场的过程包含在内，而这些也经过了他本人的允许。
江喜禧的拍摄团队都是合作已久彼此默契的搭档，杨玉雯担任副导加编剧，徐明洋和许悦负责摄影部分，录音师赵朝负责收音。
下午陈隐舟来公司协商好，一群人便跟他去家里布置现场，开始工作。
录音师给陈隐舟戴上无线麦和腰包，江喜禧也戴上了，作为采访者，她偶尔需要出镜访问陈隐舟问题。
许悦提着化妆包凑到跟前，“姐，你要补妆吗？”
“我现在的妆不好看？”
许悦耐心劝她：“高清摄像头，你可能遭不住。”
江喜禧：“呵、呵。”
“陈隐舟为什么不化？他等会不也要采访。”江喜禧疑惑，下一秒自问自答，“不对，他可以不用，本来就很帅。”
一旁的杨玉雯观察完现场环境，插话，“纪录片的重点不在于表现出他多帅，别整些有的没的了。”
许悦看了一眼身后还在整麦的陈隐舟，压低声音，“不得不说，他的皮肤又白又嫩，骨相好，鼻梁挺拔，那个下颌线不用美容仪都那么明显。”
江喜禧不远不近地看了几眼，添上一句，“像水煮蛋，剥壳后的蛋白。”
说完后，话题突转，“那我呢？我怎么样？”
转变太快，话题过于跳跃，杨玉雯和许悦懵懂的眼神相视一瞬。
许悦笑眯眯地往她脸上整点腮红，“姐，你皮肤也不错，漂亮的。”
“他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你虽然比他大点，但你本身长得也好看，怎么突然整起了容貌焦虑？”
杨玉雯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自顾自的比起来。
江喜禧此时在脑子里神游，和陈隐舟站在一起，那个画面是什么样子。
“很好看。”
从许悦的背后传来一道声音，他个子高，探出头来笑着答道，也许是听见她们说话了，才过来夸赞她。
想到这，江喜禧的脸颊发烫，惊得许悦大呼小叫起来，“哎呀，腮红上多了，姐你脸好红。”
“……”
化好妆，江喜禧安排好现场的拍摄调度，脚本上应该采访的内容已经烂熟于心，毕竟是她亲自撰写的，没有人比她更熟悉。
对陈隐舟进行采访工作也正式开始，他们安坐在沙发一隅，旁边的矮桌上仍旧有还没枯萎的玫瑰花。
“陈先生，我们很荣幸您能加入此次的纪录片项目中，在此之前，我们多次向您邀约，您都在考虑当中，那么最后是什么契机让您同意的呢？”
镜头中的江喜禧和平时截然两样，专业的语气和术语让他有短暂的不习惯，但看见了她不同的一面，陈隐舟只觉得对她的认识更深入了。
不管是在什么场合中，她都是她。
但这个问题陈隐舟犹豫良久，一直盯着她看，没有说话。
镜头外的徐明洋从摄影机的显示屏前抬起头，直观他们。
江喜禧露着专业的微笑，见陈隐舟不说话，微笑也慢慢淡下来，打断现场的工作人员，“先停一下。”
“你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还是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可这些问题你也提前看过了——”
“你。”
他遵从内心，替换之前看过脚本上的问题后，当场回应他们的答案。
镜头外的一群人愣了愣，但没有关闭镜头，而是在等待陈隐舟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江喜禧也在等。
“因为你，从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以为你的别有用心只是为了让我同意拍摄纪录片，所以始终对你保持警惕。”
“但是后来，我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的，你会照顾我的情绪，顾及我的感受，鼓励我夸奖我每天的进步。即使是很细微的举动，你都会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很久没有人待我这样，你是我遇见的既善良又很特别的人。”
这些话，他一口气不假思索地说出来，显然是酝酿了好久。
一时间，江喜禧觉得喉咙突然变得好酸涩，眼眶里一片温热，心脏骤缩、松开，循环往复，百感交集，不自觉得又扣起左指的美甲。
直到传来杨玉雯的声音，她才缓过神来。
“陈先生，”杨玉雯让人关了镜头，上前，“我们还是按照拍摄前您的回答来说比较好，你觉得呢？喜禧？”
先前对过脚本上的问题，陈隐舟的回答是：“因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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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赛场，慢慢回归大众视野，所以就答应了此次纪录片的合作。”
对于围绕他本人的人物纪实纪录片来说，这无疑是最恰当，最合适的答案。
江喜禧点点头，嗓音很低，“还是依照我们说好的答案吧。”
重新问完问题，陈隐舟这次按部就班地回答清楚。
江喜禧接着问了一些常规的内容，比如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今后有什么样的安排等等。
时间过得很快，营养师秦平准时来家里照看他的饮食，秦平也在拍摄范畴里，带好麦后，江喜禧又采访了他关于饮食计划方面的内容。
之后秦平将晚餐做好，陈隐舟像往常一般吃饭，江喜禧站在摄影机后面，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相比较以往她做的营养餐，秦平做的营养餐搭配更加均衡，份量很足，因为陈隐舟的胃口变好了许多。
看着显示器，江喜禧思绪抽离，还在回味刚才陈隐舟的话，那些话在耳畔时不时发出回音。
时间很晚了，今天的拍摄计划顺利结束。
由于明天还会过来，除了摄影机其他东西可以暂时放在这，大家原地下班，江喜禧打算回公司将机器放下。
两台机器不轻，徐明洋帮她一起，他今天开车过来的，刚好可以送她。
江喜禧的车在公司，今天没开过来，正好搭个顺风车。
车内开着空调，异常安静，江喜禧扭头看向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昏暗的，什么也看不清。
“今天挺意外，没想到陈隐舟会那样说。”徐明洋稳当地开着车，也在回味下午的意外状况。
“虽然我们知道你帮助陈隐舟疗愈厌食症的事情，但观众不知道，等纪录片播出后，他如果那样回答，观众只会一头雾水。”
江喜禧没有接话，确切来说是没有听进去他说话。
“徐明洋，”她偏头望着他，“机器麻烦你帮我送回去，在路边停一下车，我有东西丢在陈隐舟家里了。”
“明天不是还要去吗？”他问道，“很着急需要？”
“对。”她答得坚定恳切。
下车后，她在路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原路返回。昏黄的路灯杂糅斑驳树影在她脸上肆意地拍，可她依旧一往无前。
停在小区门口后，江喜禧打电话给他，声音有些轻微颤抖，“我在你家小区门口，能出来一下吗？我有话要说。”
挂了电话，她仍旧坐在共享单车上，脑子嗡嗡的，忘了下来锁车，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好像随时可以逃跑。
直到陈隐舟的身影出现，她才慌忙站起来，把车安稳停在身边。
陈隐舟看了眼她和她的车，多少有点疑惑不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江喜禧一步步上前，他迎着光，略显担忧的表情自然流露，她想像灯光一样明目张胆地抚摸他的脸庞。
如果这样，会不会吓到他。
每次在他面前，顾忌就会越来越多，不明就里。
但此刻，她真就伸出右手，轻抚到了他的脸庞，梦幻又真切。
“陈隐舟。”她说。
“我喜欢你。”
话语清晰，真挚，似乎是精心准备了许久才勇敢地拿出来。
“你喜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