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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两两相望

作者:日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下久疫无医啊,久疫无医啊,人妖不合,竟将其怒火转移至我身。”余故并不惊讶自己的小师妹会到来,他认为自己悬壶济世的时候到了,该换人了。


    他不记得此前她来过。


    阵法当中,一次变幻时间,便什么也都变了,此前种种皆已不存了。


    他如今与她是初见。


    余故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点到为止的将自身经历说了个大概。


    走进屋中途中,茯意眼尖看见这小院同上次所见已经不同了,这里和她入阵前所见相同,一模一样的布局,一模一样的装饰。


    这里是重建的。


    “他们烧杀抢掠,他们给予我重大苦难,我痛死了,那时候我想着此生不再悬壶济世,此生不再当这可悲的药修。”余故竟是哽咽了,落泪了。


    茯意默默听着,闭了眼。


    她不明白,为何是早已知晓的事实,如今再听仍是如穿心般痛,如坠石般乱。


    她想了许久,问:“为何不反抗呢?师兄,为何受他们欺辱。”她问也是白问,因她知晓缘由,此缘由药修皆知。


    ——身为药修,不得负天下人。


    “怎可?若是如此,我便活也活不下去了。”余故嗤笑,热泪不止。


    景韫突然接话了:“人族犯你已然是触犯了因果,你可以出手的。”他没有半点情绪的言语惹来余故的又一声笑。景韫并未与其对视,仍旧淡漠的垂着眼。


    他只说了这一句。


    修者为万物而生,他们生来就要救人。


    神女为世界所生,她天生便要悬壶济世。


    余故笑着笑着流下眼泪,似是无奈似是悲苦。可他若是伤害人族,那便是再无机会成仙了。修者有几人不愿成仙呢?没有的,人人都想成仙,人人都想长生不老。


    “你是人族,你怎会明白,你怎会知晓。”余故未从他身上察觉剑修之力,自然而然的将他认成了普通人,人族怎会明白修者的不易,怎会知晓修者的痛苦。


    他们不会明白啊。


    景韫终于抬眸了,眸中尽是审视,“我是剑修。”一句话说尽,他又将那份审视隐去了。


    一言尽,余故不再言。


    茯意捏了捏手心,指甲深陷,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兀自悲着这世间,她有些不解,为何人族会残忍对待救他们于水火当中的医者。


    这样对医者太不公了。


    她张了张口,欲言,却又生生噎住。


    是景韫替她说了想说:“同为修者,虽不同派,可我明世间,懂善恶,你若不反抗,便是任由他们欺辱。”


    “我并非不知,可我是想成仙的。”一句解释,很是无力。余故的手指也无力的垂下,面色煞白,毫无精气神,“伤了他们,我便永远成不了仙了。”


    他们修者无非是求一个成仙。


    他的回答让茯意愣了会儿神,成仙,这个词离她太近了,她不愿成仙,不愿成为世人口中的神女,不愿抛弃爱人,可她还是成仙了,这就是她的责任,她不能不负责啊。


    前世她问景韫是否愿意成仙,今生她仍然问景韫是否愿意,两世回答是一样的,毫无差别,分毫未变。


    景韫无一分愿,余故是十分愿。


    她知晓了自己为何对大师兄没有男女之情,也知晓了为何会恋上景韫。


    “师兄,你觉着如今你还会成仙吗?”她忽然问。


    他酝酿了会儿,答:“可以的吧,可以的,我未伤人,未危害世间。”可以的吧,他定是要成仙的,他要将曾经的苦和难咽下去。


    “怕是不能了,大师兄,你已然失去药修所有的本心了。”她话说的不假,甚至算得上绝情,她得叫余故认清现实,早在他拒绝第一位上门求医的病患时,他便再无可能成仙了。


    此时他身上毫无神性。


    余故终是忍不住了,别过头去。


    他不常流泪,至少茯意不常见到。


    他需要时间来接受一切,茯意主动开口:“大师兄且想一想,我与景修者先去街上驿站歇上一歇,待师兄熬过这个坎,你我再聚。”努力半辈子却无法成仙,他痛是正常的。


    可害他至此的人还是人妖两族。


    他们之间含有因果,有因便有果。


    有果便有结。


    上次阵法时,他言自身答应了一群伥鬼要求,他想着只要是救了人便能逃离这世间,可他未曾想到啊,神性却被他丢弃了。


    距离上次不过八九年时间,他已从满目期待到心如死灰。


    只可惜期待会破灭,死灰亦难燃。


    茯意最后看他一眼,转身出了房屋,景韫跟在她身后踏出了门槛,这小院当中尽是熟悉,这是千年前他与茯意多待之地。


    实在是太熟悉了。


    出门时是茯意走在前头,可景韫步子大,如今却走在了她前头,茯意想仔细看一看千年前的故居,却发现赶不上景韫了。


    “修者不觉得奇怪吗?千年前的神仙还未出来,阵法便变幻了,神仙定还存于此处。”她的意思很明显,要他留下来查探此院。


    可景韫拒绝了,他抬首对着院中梅花看,一边回她:“神仙之事明日再议,当今你我二人合该休整一夜。”


    他看着梅花,桃花看着他。


    茯意因他的话而笑,又因看他入了神,回过神对上的是他略微疑惑的神情,她止住唇角的笑,应道:“好,修者所言极是。”


    她眷恋柔和的眼神叫景韫轻咳了声,他不习惯。


    那家客栈已然更改了店名,店家也换了人,不过叫茯意觉着诧异的是这家店的店主好似是之前客栈店主的子孙。


    茯意发现的很巧合。


    按照时间线所说,如今不过是八、九年时间,可这望缘城内……不,如今应是亡怨城了,距离余故的死讯不远了。


    “客观,我先父所研究的叫花鸡新做法,没想到您也喜欢啊。”店家笑呵呵的为她端上了叫花鸡配清茶。


    怎会呢?多年之前所见的店家只是中年模样,如今怎会不在世了?


    茯意看着那道撒了桂花的叫花鸡,问道:“说来巧合,几年前我曾吃过你先父所做的桂花叫花鸡,他怎会不在世了呢?”她装作不经意的一问。


    那店家听她说起曾吃过先父所做之物,便将缘由说了出来:“唉,原本我们这有个仁心的余修者,可有些恶鬼竟是迫害得余修者不得不闭门不出,甚至将望缘城的名字改为亡怨城。先父染上疫病时,我们去求了余修者,可他不见。”店家语气只是遗憾,却并无怨恨。


    “是我们凡人先害他的,我们不该怪他,只是我先父仁善了一辈子,实不该落得那样的下场。”全身溃烂,痛苦而去。


    疫病折磨的望缘城成了亡怨城。


    医者仁心的余修者成了神灭心死的灰烬。


    “竟是如此……”茯意叹了口气。


    店家已去了别桌忙活了。


    同上次一样,她只尝了个味,就着喝了盏好茶,坐在她对面的景韫手执茶盏,杯盏抵在唇边,细细品尝此壶上等佳茶。


    “原来他的神性是因此消失啊。”果真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茯意算是明白了,就算是一块小石子也引得起山崩地裂。


    更何况一条生命呢。


    景韫品完茶放下茶盏,抬眸看向她:“他的神性因他的选择而消失,因果如此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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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也只看了她一眼,他便低下头去了。


    低下头去看方才他们所谈论那道桂花叫花鸡。


    他不爱吃这道菜,可却是能熟练做的。


    只因她喜爱。


    他尝了一筷子,桂花香衬着鸡肉香在舌尖上,不难吃,却还是放下了筷子,他只是不太习惯。


    不太习惯千年未曾与她一齐用膳了。


    天色已近黄昏,雪已消失,茯意用完膳后回了自己的房间,如今那不离契已然失了效,她二人自是各睡一屋,不再同屋。


    茯意是有些觉着可惜的。


    前半夜她原是睡得熟的,可不知哪儿的猫叫将她扰醒,吵得人实在睡不着,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在她出去的几秒后,景韫跟着出来了。


    她忘了,景韫的耳力极好。


    应也是被猫儿吵醒,出来散心的。


    “修者也因猫叫而醒?”许是刚被吵醒,她语气带上了些惺忪,倒真同猫儿一般。


    “嗯。”他一声嗯回答了她的问题,二人相对而立。


    茯意用手指卷了卷蹭乱的发梢,望着天上没有褪去的月亮。如今才四更天,她却睡不着了。既睡不着,那不如去干些正事。


    “修者可愿同我一齐夜闯那小院,我想把神仙之事弄个清楚明白。”她想景韫会同意的,思来想去还是将这事跟他讲了。


    景韫微微挑眉,竟是答应了:“好。”


    因客栈其余客人还在睡梦当中,他们说话是用气音,景韫的那声“好”实在太轻了,可茯意还是听到了,连带着他的那声轻笑一并入耳。


    他们说话轻音,动作也轻手轻脚。


    客栈夜里的大门是上了锁的,迫不得已,她二人只得翻窗下楼。


    二楼的高度对他们来说算不得高,只是怕动作大了会发出噪音,因而影响到其余人。


    茯意先是小心翼翼跨出窗外,借助法力终于是顺利安静的落地,站在街道旁抬眼看着站在窗边的景韫,勾唇笑得热烈。


    作口型给他:修者快下来。


    景韫撑在窗台上俯视着她,顿了两三秒才翻身下去。


    冬日的凌晨当真是寒冷,客栈里暖和着,到了外头茯意才发觉周遭气温异常低,冻得慌。


    可也只是冻了两三秒。


    茯意突然觉得暖和,她笑着看向景韫。她知晓此事是谁所为,纵然他如今不识得自己,纵然他如今只把她当做济世救人神女,纵然他对她还未有情,可他总是体贴入微的,总是能叫她悸动的。


    总是能叫她冰封的心为他而跳动。


    就是这样好的一个人,就是这样的人,因她而魂飞魄散。


    幸而上天有眼,为他取得了一线生机。


    他若是没有这一线生机,上天入地,茯意都会去,她心中唯有一人放不下,不论何时何地,她都放不下。


    她实在是愧对。


    黑夜慢行,他们走的格外慢,依旧是那条路。茯意记得那时候他们在聊灵修这事儿,如今重走一遍,她又问。


    “修者上次讲到灵修需双修啊,那我想问……”不等她逗他,景韫便对她下了禁言咒,他不明白,一向清冷自持的神女如今竟是、竟是处处逗弄他。


    “唔、唔唔。”因禁言术并未施出全法力,她还是能模模糊糊发出三言两语的,只是不好辨认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景韫目不斜视向前走去,“不可再提灵修之事。”


    茯意点了头,扯了扯他的衣袖,以表示自己不会了。


    禁言咒解了。


    “修者怎的如此狠心,叫人怪伤心。”她果真不再提灵修了。


    说起灵修,他们千年前从未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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