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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车祸

作者:新琴不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崔殊玉出了车祸。


    他乘坐的车辆在城西下环路出口突发事故。车辆失控撞上护栏,侧翻后起火。救援队到达时,火势已蔓延至整个车头。驾驶人当场死亡,副驾驶严重烧伤,确认为崔殊玉。无目击者。


    他第一时间被送往渊城第一医院抢救,现已转入重症监护病房,生命体征极不稳定,脑部有弥漫性损伤。


    医院走廊尽头的吸烟区,傅为义站在窗边,身影被头顶惨白的灯光拉得极长。他没有去看望那个名义上的“男友”,只是用指节无声地敲击着冰冷的窗沿,神情无波无澜,像一尊没有情绪的雕像。


    艾维斯垂首站在他身后,汇报着调查结果。


    “手机?”傅为义开口,声音被压得很低。


    “没有。几乎和车头一起烧成了焦炭。”


    “日记呢?”


    “副驾驶座下找到一个残缺的纸块,碳化严重,字迹全无。”


    傅为义的指节停下了敲击。他盯着艾维斯,目光锐利如刀:“车载记录仪。”


    “数据完整,没有问题。事故前十一秒,驾驶员突然猛踩油门加速,同时大幅度偏转方向,全程没有踩刹车。”


    “副驾操作的可能性?”


    “后排也装了副驾监控,崔殊玉没有任何异常动作。”


    “技术问题?远程入侵?”


    “车况正常,没有刹车失灵的迹象,也没有发现远程入侵的痕迹。”


    傅为义点了点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低头点燃。火光一闪,在他深邃的眼窝下投下一道锐利的阴影。


    艾维斯迟疑了一下,补充道:“警方初步结论是驾驶员操作失误,可能涉及疲劳驾驶或突发精神问题。家属已经签字认领了遗体。”


    “驾驶员身份。”傅为义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网约车平台正规注册司机,驾龄五年,无任何事故记录。已婚,有两个孩子,家庭情况稳定,社会关系简单。”


    “异常汇款记录?”


    “没有。近三个月的银行流水和线上收支都查过了,一切正常,没有可疑的大额进出账。”


    “精神状态?”


    “警方走访了他单位的同事和家属,都反馈他近期情绪稳定,没有反常,也没有精神病史或服药史。”


    傅为义没有再说话。他沉默地抽完了那根烟,将烟头在身侧的金属扶手上用力一按,火星滋啦一声,彻底熄灭。


    “所以,现在官方的结论是,”他抬起眼,语气平淡得近乎嘲讽,“这就是一场意外。”


    艾维斯语气克制:“是。”


    一场干净得无懈可击的车祸。一个背景清白、无任何动机的司机。一个即将带着秘密来见他的、前途光明的大学生。所有线索都在指向“悲剧”与“偶然”。


    可越是干净,就越是肮脏。


    傅为义的内心称不上悲伤,而是一种被挑衅的烦躁。


    如果真的是一场阴谋,那么对方的目标必然不是崔殊玉,他本人没有任何价值,有价值的,想来是他即将带来的那个秘密。


    脑中串联起那些碎片:栖川孤儿院,虞氏慈善基金,癫痫去世的哥哥,那本被烧毁的日记......每一个环节都合乎情理,但组合在一起,却散发着一股精心策划的腐臭味。


    栖川孤儿院......虞家。


    他皱起了眉。


    “傅为义。”


    有人扣了扣吸烟区的玻璃门,低声喊了一句傅为义的名字。他闻声抬头,看见了站在玻璃另一边的周晚桥。


    “节哀。”周晚桥拉开玻璃门,轻声道。


    玻璃门合页略微锈蚀,被推开的瞬间发出一声短促的金属响动,打断了走廊尽头的静默。


    傅为义下意识拍了拍身上的烟味——周晚桥从不抽烟。他随口说:“人又没死,节哀什么。”


    “那就......祝你的小男友早日康复?”周晚桥的祝福听起来总像带着一点似有若无的揶揄,诚意欠奉。


    傅为义勉强接受:“也行。你来干什么?孟家的事还不够你忙的?”


    周晚桥没回答,只抬起手,像从前很多次那样,自然地想去摸傅为义的头发。


    那是一个带着安抚与掌控意味的动作。傅为义今天心情不好,不想接受,猛地偏头甩开,皱眉看他。


    周晚桥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微笑着说:“你男朋友差点死了,我总该过来关心一下你。”


    躲开周晚桥的手之后,傅为义扯扯唇角,说:“我没事,本来打算分手了。”


    “也是,都四个多月了,你确实该分手了。”周晚桥说,“那你还特意跑来医院干什么?”


    “来付钱。”傅为义敷衍道。


    周晚桥轻笑出声:“你是觉得车祸有问题吧。”


    说到这个傅为义就觉得烦躁,他又拿了一根烟,咬在嘴里却没点燃,只轻轻咬着滤嘴:“看不出问题。”


    周晚桥极有耐心,径直在吸烟区的铁制椅子上坐下,抬头招招手,示意傅为义坐到他身边,缓声道:“坐下说吧。我帮你想想,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远处病房门口护士推着输液架经过,轮子压过地砖,带着一点长时间未清理的“吱呀”声。


    傅为义看了周晚桥片刻。他和过去很多次为自己答疑解惑时一样神色安定可靠,双手自然地搭在膝上,深色西装没有半分褶皱。


    眉目舒朗,眼神沉静,嘴角含着一点近乎礼貌的弧度,注视时很容易给人安心的感受,轻而易举使人信服。


    傅为义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抬步过去,在周晚桥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抱胸向后靠去,说:“车辆没问题,司机也没问题,警察查过监控和行车记录仪,结论是意外事故。”


    “那小崔的出发地和目的地都是什么地方?”周晚桥提问。


    “他是来找我的。”傅为义说,“从栖川孤儿院出发。”


    “栖川孤儿院?”周晚桥声音稍微压低,微微前倾了一点,抓住了要点,“他是那里长大的吗?”


    “是的。”傅为义说。


    “他去孤儿院做什么,拿东西?”周晚桥接着问。


    “上周我陪他去拿了他哥哥的遗物。”在不牵扯核心利益的问题上,傅为义非常信任周晚桥,也相信他的能力,于是和盘托出,“看见日记里有一句话,直觉不太对劲。崔殊玉大概是为了找理由见我,就去孤儿院查了档案。”


    “日记里什么话?他哥哥多大了?”周晚桥颇为感兴趣。


    “说打针,看那句话的意思,还是集体的。”傅为义稍微顿了一下才补充,“他哥哥是癫痫去世的,具体年龄我不清楚,不过他今年是二十岁。”


    “二十岁。”周晚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日记呢?我看看。档案也是,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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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没了。”傅为义摊了摊手。


    周晚桥微微挑眉。


    傅为义低笑了一声:“挺合理的,车祸都烧没了。”


    “档案孤儿院还有,是吧。”周晚桥缓缓向后靠回椅背,“但是崔殊玉醒来之前,没有人有权限查看。”


    “你觉得正常吗?”傅为义侧头看他。


    “很巧合。”周晚桥沉吟片刻,下了结论,“但他身上有什么值得这样......大费周章的呢?”


    “我想再去孤儿院看看。”傅为义还记着崔殊玉所说的,照片中熟悉的人。


    “这是正确的。”周晚桥认可道,“我陪你去吧,什么时候?”


    “明天。”傅为义微侧头,“你有时间吗?”


    “如果你需要我,我总会腾出时间的。”周晚桥语气很轻,尾音几乎像在叹息,显得他好像真的很关心傅为义一样。


    第二天上午十点,傅为义再次抵达栖川孤儿院。


    院长听说了崔殊玉的遭遇,非常真挚地表达了同情和悲痛,傅为义甚至看到了她眼底的泪花。


    但她还是遗憾地拒绝了傅为义查看档案的要求。


    傅为义并不意外,离开档案室之前,问了一句:“小玉说昨天看了一张孤儿院的合照,想让我也看看,这个我能看吗?”


    院长说:“他说的应该是一楼走廊展览窗的合照,我们每隔一年都会拍,你下去就能看见。”


    傅为义走出门,周晩桥在门口等他。


    “展览窗?”他说,“我知道在哪里。”


    他们一起走下楼梯,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廊有些陈旧,午后的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在空气中投下细碎的金色尘埃,四周安静得只剩下两人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像在一条凝固的时间长河里逆行。


    一整面墙的玻璃展窗里,一块块木质画框按年代排开,从左侧的黑白影像,到右侧的高清彩照。照片的风格几乎一成不变:庭院中央,穿着统一制服的孩子们按身高排列,身后永远是那棵老樟树。


    傅为义根据年份,很快找到了崔殊玉所指的那张照片。他的目光从一张张童稚的面孔上缓缓扫过。


    直到,他看到最后一排中间的一张脸。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攫住了他,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


    那个男孩大约十多岁,头发短而整齐,目光里透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沉静。


    他站得很直,制服干净,领口的扣子扣到倒数第二颗,显得一丝不苟。眼睛是偏长的内双,眼尾略垂,鼻梁挺直,尚且年少,脸上就已略有骨感。


    他不像周围的孩子那样或笑或闹,只是安静地站着,唇角带着一丝极淡的、礼貌的弧度,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集体场合的拍摄。


    傅为义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却还是没能想起这熟悉感的来源。


    他后退半步,又靠近,试图从不同角度唤醒记忆。


    这熟悉感并非简单的“似曾相识”,而是一种更深层的、仿佛触碰到某个巨大谜团边缘的悸动。这张脸背后,一定有什么他忽略了的关键信息。


    “你过来看一眼,”他喊周晚桥,“这人你见过吗?”


    说完,他终于转过身,想让周晚桥也来看看。


    然后,傅为义找到了那张脸的主人。


    就是站在他身后,正带着温和笑意看着他的。


    ——周晚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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