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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EIN

作者:新琴不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跑车驶过高架桥,在渊城城北的偏远路段转了几个弯,前方灯火忽然聚起。


    远远看去,那是一圈沉在黑色丝绒幕布上的光晕,像是废墟里孵出的、一个光怪陆离的怪胎。


    “到了。”季琅说。


    傅为义抬眼看去。


    四周荒僻,无人居住的地段里沉着大片野草与废弃厂房,像城市边缘褪色的褶皱。


    一整片被铁网围住的场地豁然开阔,巨大弧形弯道横亘在正中,赛道铺着进口复合橡胶材质,边缘镶嵌着定制灯轨,宛如一条夜色里奔腾的金属猎蛇。


    赛道两旁是落地玻璃包厢,外立面全部采用镜面反光材质,灯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进来,形成一种人工构建的幻境。


    观众席则为阶梯式布局,设有专属酒水台和电子下注台,气味里混着香槟、烟草和发动机燃烧后的焦香,属于一场永不落幕的夜场盛宴。


    这里就是VEIN俱乐部,渊城最大、也最隐秘的跑车俱乐部,名义上属于季琅。


    这是季家在他成年后分给他的唯一一块产业。


    季家现任家主年轻时情妇众多,私生子也不少,大多被打发到国外或者送进不闻不问的寄宿学校,从未登上台面。相比之下,季琅已经算是“运气好”的那个了。


    因为他和傅为义关系好,得了点“面子上的重视”。


    季琅领着傅为义走进,沿着夜场铺设的VIP通道穿过一排落地包厢。通道两侧是参赛用车,整齐排开,车身反射出艳色的灯火,像一条披着霓虹的铁蛇。


    “那辆黑曜石漆的是Pagani Zonda R。”季琅回头朝他笑,语气殷勤,“纯手工拼装的复古赛道版,今早才运来的。你肯定喜欢,我专门把初次驾驶权留给你了。”


    傅为义扫了一眼。那辆车,外壳是纯粹的黑曜石漆,线条凶狠,性能极致,在黑夜中如同一头蛰伏的、肌肉贲张的野兽。


    这正是傅为义最喜欢的那种东西:野性,不驯,昂贵。


    于是他接过钥匙,坐进Pagani Zonda R驾驶座。低矮的车身让他不得不微微俯下身去,修长的手指搭上方向盘,拇指缓慢摩挲着高级真皮纹路,对这辆车颇有几分兴趣。


    季琅站在车外,手臂撑在车顶上,低头看着傅为义的侧脸,知道现在傅为义的心情重新变得不错,于是开玩笑说:“这车就是你的风格,脾气大,难伺候。”


    傅为义抬眸扫他一眼,回他:“好的东西才难伺候。不好的东西我懒得要。”


    季琅挑了挑眉,绕到另一辆银灰色迈凯伦旁边,拉开车门:“我陪你开一圈,试试这车到底好不好。”


    引擎轰鸣,车灯刺破昏沉的夜色,两辆跑车一前一后驶入赛道。


    高架赛道如同蜿蜒盘旋的钢铁巨蟒,盘踞在霓虹交织的灯火之间。夜风扑打在车窗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呼啸。


    傅为义踩下油门,瞬间的推背感将他牢牢按在座椅上。


    季琅紧随其后。他死死盯着前方傅为义的车尾灯,像追逐了十几年那样,沉稳地掌控着速度与节奏,不越过,不掉队,将自己变成对方最完美的影子。


    他知道傅为义喜欢冒险,每一次过弯都踩着失控的极限,于是他也奉陪着,将自己逼到极致。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鸣,好几次,车身都险险擦过护栏,于毫厘之间上演着精准而疯狂的死亡游戏。


    季琅几乎可以想象出此刻傅为义的神情。眼神沉静,姿态端肃,那双琥珀绿的眼珠在仪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冷光,没有半分狂热的起伏,却又比任何人都更执着于征服极限。


    傅为义曾经向季琅解释过自己为什么喜欢追求速度与极限。


    他喜欢的不是速度本身,而是控制极致速度的感觉。


    那种将近失控却精准抓握的掌控感,会让他在过弯时几乎生出一种幻觉。


    ——仿佛命运就在他掌心转动,稍微偏转就会粉身碎骨,可只要他握得足够稳,世界便会向他俯首。


    傅为义不害怕失控,不畏惧受伤,他更厌恶无聊、重复、可预测的人和事。


    他一向如此。


    而季琅则像这样追随着傅为义的背影太久了。


    自少年开始,从泥沼里被傅为义拉起的那一刻起,他就忍不住仰望,想要靠近,甚至偷偷地......窥伺。


    最后一个直角弯转完,Pagani重心迅速回正。傅为义右手微推,方向盘回中,脚下刹车一踩到底。车身狠狠一顿,前轮精准地压住终点白线,没有越过分毫。


    引擎不甘地喘息了一下,熄火。世界仿佛瞬间静止。


    傅为义没有立刻动。他松开安全带,手肘支着车门,视线透过挡风玻璃望向远处赛道的尽头。


    一秒后,他推开车门下车,动作干净利落。鞋跟落地声在空旷的赛道上清晰可闻。


    季琅随后停下,下车时呼吸还有些紊乱。


    傅为义却没有看他,只低头点了根烟。


    衔着火的瞬间,那点明灭的火光映出他冷白的下颌与微张的薄唇。他吸了一口,单手插兜,转身朝观众席方向走去。


    季琅跟在他身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薄荷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慢慢地咬碎。


    那股冰凉的甜意,才堪堪压下了心口翻滚的、灼热的躁意。他快步追上去,手臂顺势搭上傅为义的肩膀:“还不错吧?”


    傅为义的脚步略顿,眉眼斜挑地看了他一眼:“嗯,还不错。”


    声音不高,却透着一点少有的、真切的满意。


    这已经是极高的夸奖了。


    季琅还想说什么,傅为义的电话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来点显示是“孟尧”。


    两个字让季琅恶意丛生,他扯起唇角,故意揶揄的对傅为义说:“这就又开始查岗了吗?”


    傅为义没有回答,任由电话响了一会儿,才在自动挂断前不紧不慢地接通。


    指尖夹着香烟,视线落在赛道远处闪烁的灯火之上。


    “嘟”


    “为义。”电话那头的声音,是刻意模仿出的、孟匀那种柔和而疏离的腔调,“你什么时候回家?”


    让季琅一遍遍诅咒,最终死去的人的魂魄似乎回到了世间,季琅盯着傅为义手中亮着的屏幕,想要确认对面到底是谁,是不是那个人真的阴魂不散,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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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傅为义的声音让季琅稍稍冷静了一些,他比往日多了几分耐心,没有斥责孟尧,说:“你又睡不着?”


    “你在哪里?”孟尧问他。


    被“孟匀”查岗,傅为义竟觉得有些新奇,像每一个晚归的丈夫对伴侣报备行程一样,说:“我和季琅在VEIN。”


    “季琅?”


    就在这时,一行穿着高级西装的人从VIP通道走进来,领头的那个男人修长挺拔,穿一件深灰色的大衣,手上戴着一副灰色丝质手套。


    脚步匆匆,走廊昏暗,傅为义的目光与那人短暂地相接,而后擦肩而过。


    路过傅为义身边时,掠起的风似乎带着淡淡的苦艾气息。


    傅为义察觉到冷淡的目光在他身上驻留片刻。


    但他今天对这个人兴致缺缺,没有回望,夹着烟,仍然在听电话。


    “对,只有季琅。”傅为义对电话那边说道。


    *


    那个人正在讲电话,右手拿着手机,左手夹烟,火光晃动,忽明忽暗,眼睫被灯光剪成细长的弧。


    不似凡人。


    他没有穿外套,衬衫领口略开,锁骨下方有一道不太明显的暧昧红痕,唇角微垂,神色不是常见的挑衅或是懒散,难得地有耐心,电话那头大概是他的未婚妻。


    身上的气味不是纯粹的薄荷味,还带着夜风、尼古丁、混合着机械油味——VEIN的味道,他大概刚下赛道不久。


    虞清慈收回目光。


    “虞总,那位是不是傅总?”身边的客户问他。“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他说:“不用。”


    *


    电话挂断。


    “真像。”季琅说,“我还以为孟匀真的还魂了。”


    傅为义转了转手腕上的手绳,说:“一点像能唬住我?”


    “所以......”季琅顿了顿,问,“你想怎么玩,真把他当未婚妻?”


    “你知道栖川孤儿院吗?”傅为义不欲与季琅谈这个话题,没回答他,直接一转话锋。


    季琅说:“知道,我妈进季家之前,我还去住过两天。”


    “哦?”傅为义似乎有一些兴趣。


    “那时候季家还不想认我,在做亲子鉴定,把我扔在那里住了几天才接我和我妈回去。”季琅解释,他知道傅为义对自己的身世不感兴趣,就没有讲太多。


    傅为义果然没有很关注这一部分,问他:“你有了解过医疗条件吗?”


    季琅想了想,说:“我那时候太小了,都不太记得了,也没生病。”


    “行。”傅为义说。


    “怎么了?”季琅问,“是发现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傅为义说,“我有点好奇。”


    两人经过吵闹的娱乐区,季琅问:“阿为,现在要回去吗?还是我再叫些人来,我们继续下半场?”


    傅为义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不了,我未婚妻又说要亲自来接我,我可不能让他久等。”


    季琅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好吧,那我送你出去,顺便见见......孟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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