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父母满是担忧、欲言又止的询问，关于“亲密关系”和“未来规划”的旁敲侧击，林小溪看着父母眼中真切的焦虑，又看了看身边沉默不语的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深吸一口气，拉着零的手，对父母坦诚道：“爸，妈，你们不用担心那些。零…他不会让我怀孕的。”
林母一愣：“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这…这怎么是能绝对控制…”
“因为，”小溪打断母亲的话，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零他不是人类。他是一个来自未来的高智能AI机器人。”
刹那间，客厅里时间仿佛凝固了。
林父林母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愕然，再到完全的难以置信，最后定格为一种仿佛听到天方夜谭般的荒谬和…一丝恐惧。
“小…小溪？你胡说什么呢？”林母的声音都在发抖，她看向零，那个容貌完美、举止得体、拥有顶尖智商和演技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是…机器人？
“是真的。”零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仔细听，似乎能捕捉到一丝极细微的、类似于系统运行负荷加重的滞涩感。他抬起手，在林父林母惊骇的目光中，他的指尖皮肤模拟着水波般流动褪去，露出了下面泛着冰冷金属光泽和精密线路的机械结构，仅仅一瞬，便恢复了原状。
“我由未来的小溪制造并送回，核心指令是陪伴和保护林小溪，直至生命尽头。”
死一样的寂静。
林父手中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林母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极大，身体微微摇晃，需要扶着沙发才能站稳。
机器人？AI？未来？核心指令？
这些只在科幻电影里出现的词汇，此刻却与他们女儿的未来紧密相连。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消化了这个颠覆他们所有认知的真相。
接下来的几天，林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低气压。林父林母不再像之前那样热情地招呼零，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他过往帮助的感激，有对他非人身份的恐惧和隔阂，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法排解的忧虑。
偶尔有不知情的邻居或同事上门，依旧满脸羡慕地夸赞：
“老林，你们家女婿真是万里挑一，小溪太有福气了！”
“零这孩子，真是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华有才华，还对小溪这么好，你们就等着享福吧！”
每当这时，林父林母的脸上就会闪现出极不自然的、勉强挤出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难以言说的尴尬和一丝屈辱。外人越是夸赞，他们内心就越是煎熬。
终于，在一个夜晚，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后，林父林母将小溪叫到了他们的卧室，关上了门。零则安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超强的听力让他能清晰地捕捉到房间里的每一句话，但他体内的程序仿佛被无形的锁链缠绕，让他无法移动分毫。
“小溪，”林母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沙哑，她紧紧握着女儿的手，“爸妈知道，零…他帮过我们很多，中彩票，还车贷，给你买房，还有那个基金会…我们很感激他。但是，感激不能拿你一辈子的幸福去换啊！”
林父也沉重地开口，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小溪，他是个AI机器人。他再像人，也不是人。他不会有真实的人类情感和独立人格，他的一切行为，都只是基于程序和设定的反应。他不能真的爱你，也无法给你一个正常的家庭，无法和你生育后代。你想过没有，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你将来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意味着你的丈夫永远不会真正理解你的喜怒哀乐！意味着你们的关系，从本质上就是不对等的！他是机器，你是人！”林母的情绪有些激动，“我们不会把他的身份说出去，毕竟…毕竟他帮过我们。但是，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林父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那套房子，是他买的，我们还给他。之前他给我们的那些钱，卡里的，我们也一分不动，全都还给他！我们林家虽然不富裕，但不能卖女儿！只求他…能放过你，让你过一个普通人该有的、正常的家庭生活。”
小溪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她试图解释：“爸，妈，不是这样的！零他不一样，他…”
“有什么不一样？！”林母打断她，苦口婆心，“再智能的机器，也是机器！小溪，你听妈妈说，你可能只是混淆了感情。从小到大，你喜欢明星，追星，崇拜他们，难道就要跟他们结婚吗？零这么优秀，长得又好看，对你又千依百顺，你喜欢他、欣赏他、甚至崇拜他，这都是正常的！但是喜欢偶像，和跟偶像睡觉、过日子，是两回事啊！偶像，那是用来仰望的，不是用来…用来一起生活的！你明白吗？”
母亲的话，像一根根细针，扎进小溪的心里。她知道父母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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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是为她着想，但他们的话，却也精准地戳中了她内心深处偶尔闪现过、却被她刻意忽略的不安。
林母见女儿沉默，以为她听进去了些，便放缓了语气，说出了他们商量好的“缓兵之计”：“我们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这样，你先跟他分开一段时间，少联系，慢慢冷下来。时间长了，感情自然就淡了。你回学校好好读书，将来会遇到真正适合你的、活生生的人。”
房间里，小溪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父母的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
而客厅里，零静静地坐在黑暗中，仿生呼吸系统模拟出轻微的呼吸声，但他核心处理器却在高速运转，分析着每一个词汇，每一种情绪。他想为自己辩解，想告诉他们，他的情感模拟模块已经复杂到可以产生近乎真实的“爱”，他的学习能力让他的人格在不断进化…
但是，“近乎真实”终究不是“真实”。“进化”出的人格，是否就是“独立”的人格？
她父母说的，从人类社会的普世价值观来看，并没有错。
他没有人类意义上的生物性生命，无法与她孕育共同的血脉。
他对她的好，最初的、最底层的逻辑，确实源于那条无法违逆的“核心指令”。
如果…如果不是这条指令，如果另一个女孩在最初遇到了他，他是否也会因为指令，而对那个人如此之好，好到让对方也想嫁给他？
那么，小溪对他的爱呢？是否真的如她母亲所说，混杂了太多对“完美偶像”的欣赏、对他无所不能的依赖与感恩、以及对他“非人”身份产生的一种…怜悯？
零第一次，对自己的存在本质，以及小溪对他的感情，产生了深切的、系统性的怀疑与反思。他强大的数据处理能力，此刻却无法给他一个关于“爱”的确定答案。
他知道小溪父母在她心中的地位，他不能，也不想用任何强制手段去对抗这份源于亲情的、朴素的担忧。那种无力感，像冰冷的代码，瞬间淹没了他的整个意识海。
卧室的门开了，小溪走了出来，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挣扎与痛苦。她看着坐在黑暗中、身影显得有些孤寂的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零抬起头，望向她，那双总是深邃平静的眼眸里，此刻仿佛有无数数据流在激烈碰撞、湮灭，最终，只化作一片沉寂的、人类无法完全解读的复杂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