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是‘眠昔’,不是‘那个什么棉’。
“第二,‘偷’是个非常恶劣的指控。
“露娜,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便这样说别人。”
他的反应之平淡,大大超乎了露娜的想象。
女孩睁大眼睛:“她偷——拿了你的宝贝勋章,你不在乎吗?”
“那只是一个勋章,不是‘宝贝’勋章。”司澄说。
他的视线扫过来,像所有能一眼看破小孩精致编织谎言的秘密的大人那样,让露娜顿时感到心虚。
但司澄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带我去看看吧。”
他们在玩具房找到了眠昔,后者正把呜啪放在木质蘑菇形状的小板凳上,面前摆了一排食玩,自言自语地过家家。
在此之前,眠昔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玩具,很多东西完全叫不上名字,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小姑娘们玩扮家家酒的技能是天生的。
眠昔见到司澄,先是开心地喊了声“爸爸”,目光触及旁边沉着脸的露娜,又有些瑟缩。
虽然不明白这个小姐姐为什么讨厌自己,可小幼崽对他人的恶意感知敏锐,此刻忐忑得连翅膀都耷拉下来。
露娜手一指:“喏,我说了吧,就是她拿的!”
司澄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桌上除了各种仿真食物,还有一张微缩沙滩躺椅,上面“躺”着的正是他不见的勋章,眠昔还特意用手帕给它盖了被子。
“恒星之心”对司澄的意义,露娜是见识过的,有一回,仆从失手摔了它,向来对下人态度有礼的元帅,当场黑了脸。
那枚勋章做得很好看,露娜以前也想摸摸,但被司澄拒绝了。
换句话说,露娜就没见过司澄允许其他人碰它。
所以,她想,那个什么棉竟敢私自拿走勋章,阿澄叔叔一定会大发雷霆!
说不定,一生气,就解除收养关系了呢?
——哼哼,还是自己比较适合做阿澄的女儿!
露娜看见司澄如自己所愿,皱起眉,快步走向那个小崽。
——发火,快点冲她发火!
“眠昔,不可以这样玩勋章。”司澄的语气非常严厉。
——遇上最重要的宝贝勋章,阿澄叔叔可是六亲不认的,小崽,看你还怎么跟他撒娇?
眠昔很少见到爸爸对自己如此严肃的口吻,小身体抖了一下:“对不起……”
司澄却很意外:“为什么道歉?”
眠昔也跟着困惑了:“因为……昔昔拿了爸爸的东西……?”
司澄哭笑不得:“不,不是因为这个。”
眠昔眨了眨眼。
司澄把勋章拿起来,翻到背面,露出零落着冷光的针:“这个很危险,直接用手抓会受伤。”
他把别针塞入旋钮扣中,又从食玩里抓了点橡皮泥封住接口,确保别针不会再弹出来。
司澄用指甲戳了眠昔的指腹,像个模拟预警,再次重复:“所以,不能这样玩勋章——记住了吗?”
眠昔认真点了点头:“咪!”
旁边的露娜目瞪口呆,以至于揉了揉眼。
她没看错吧?
阿澄叔叔,就这么把这事儿揭过去了?
她期待的大发雷霆,怎么变和风细雨了?
而且,比起被“偷”的勋章,司澄好像更关心小崽的手会不会受伤?
难不成,小崽对他来说,比勋章还重要吗?
露娜开口都有些结巴了:“她拿、拿了勋章,你都不说她的吗?”
“为什么要说她?”司澄反问。
露娜瞪大眼睛:“因为……因为那可是你的宝贝勋章啊!”
“我想你误解了两件事。”司澄把包裹好的勋章随手递给眠昔,“第一件事,这个,不是昔昔擅自拿的,它平时就是她的玩具。”
勋章上有金有钻,亮闪闪,早在刚收养眠昔的时候,他就用这个来逗过小家伙。
原有的认知和观念被完全摧毁,露娜无法思考,只能机械地发问:“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恒星之心’的确很珍贵,意义重大,但它并不是我的宝贝。”
司澄说着,把眠昔没有拿着勋章的另一只小手,珍惜地放心进自己的掌心。
“——这个,才是我的宝贝。”
-
司澄有些担心露娜的状态,毕竟这事儿因自己而起。
帕西先生笑着摇摇头:“她会想明白的。孩子们总是在一次一次的‘不如所愿’中长大,而当他们长大以后,再回头看童年的自己,会分外怀念这种无畏和坦诚。”
司澄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在教育孩子的事儿上远不如帕西先生有经验,只得作罢。
女孩的嚎啕大哭隐约传来,小幼崽原本趴在司澄膝头打盹,被惊醒好几次。
司澄看着眠昔困倦的小脸:“去房间睡吧?”
眠昔打了个哈欠:“等爸爸。”
然后又问:“小姐姐?”
司澄:“嗯……她在难过。”
眠昔担忧道:“这个给小姐姐。”
说的,是新收到的玩具,她非常喜欢,爱不释手。
所以推己及人地想,小姐姐要是玩一会儿它,说不定也就不难过了。
小幼崽的心思像水晶一样澄澈透明,哪怕露娜对她表现出恶意,她依旧善良无邪地关心着对方。
司澄失笑:“不用了。”
她现在过去,露娜只会哭得更狠吧?
眠昔似懂非懂,有些惋惜地看着自己的玩具。
司澄忽然起了些逗崽的心思:“如果小姐姐想要昔昔的玩具,昔昔愿意送给她吗?”
眠昔犹豫了下,点头。
司澄指了指自己:“那如果,小姐姐想要爸爸呢?昔昔还愿意给吗?”
方才还有点儿困困的小眠昔,马上睁圆眼睛。
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而是爬起来抱住司澄的胳膊,用行动表明立场。
昔昔想看到小姐姐高兴。
可是,昔昔不想把爸爸给别人……
“别担心,我只是开玩笑。”司澄勾起唇角,“爸爸保证,只做昔昔一个人的爸爸,好不好?”
眠昔用力点点头,用脸蛋蹭了蹭他的手臂。
向来害羞的小幼崽少见地大声回答:“咪!”
司澄想,崽崽要是有尾巴,可能也已经紧紧卷上来了。
对面的帕西先生慈祥地眯起眼睛:“司元帅,真的变化很大。”
他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戳了戳拐杖,对女仆道:“去看看小姐怎么样了,一会儿元老师该来了。”
司澄眼皮一跳。
——元?
在赛蒙星上,这可不是个常见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