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郡王府的书房,历经李暮数日来的雷霆整顿,早已不复李瑾当家时那种“杂物与酒坛齐飞,积灰共蛛网一色”的惨状。如今可谓是窗明几净,紫檀木的书架上,经史子集与各地账册分门别类,摆放得能让强迫症患者狂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芸草香气,用以驱虫防蛀。窗外秋光正好,透过新糊的碧色窗纱,映得室内一片温润,庭院中新移栽的几竿翠竹随风轻曳,沙沙作响,颇有些雅致意趣。
外边风光正好,室内却弥漫着一股微妙的对峙气氛。
王维已被松了绑,换上了一身王府提供的、质地尚可的青色常服。他身姿挺拔如竹,面容依旧保持着世家子弟的平静雍容,但紧抿的、缺乏血色的薄唇,以及那修长如玉、此刻却在不经意间一下下轻叩着扶手的指尖,都清晰地泄露了他内心翻涌的不悦与深深的无奈。
任谁被人光天化日之下,从长安街头像捉拿逃奴一般强行掳来,心中都会积郁着难以平复的怒火与屈辱!
况且他王维,虽仕途暂有不顺,却也是名满京华的诗画大家,太原王氏的子弟,有着自己的清高风骨,何曾受过此等折辱!
李瑾似乎完全没察觉这份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尴尬,他大剌剌地坐在一旁,看着自家宝贝儿子还像个小大人似的跪坐在王维面前的蒲团上,顿时心疼得直抽抽,忍不住粗声粗气地喊了一句:“王十三!”
他这人贪杯好色,行事荒唐,但郡王的身份摆在那里,自带一股“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混不吝底气,“我儿的拜师茶,你到底是喝还是不喝!给句痛快话!”
那架势,仿佛王维敢说不喝,他就能立刻再把人绑起来扔出府去,然后继续满长安给他儿抓(抢)下一个先生!
王维直接将头偏向一侧,连眼风都懒得扫给他一个,只将目光投向面前这个看似纯良无害的三岁孩童,也不是发怒,单纯目前屋里就李暮一个可以交流的活物。
李暮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得,靠爹根本不行,爹只会把好不容易有点松动的局面再次冻成冰坨子。
他只能自己手脚并用地从蒲团上爬了起来,又把他那明显在坏事的阿耶强行按回座位上去,用眼神示意他“闭嘴,安静,当个花瓶就好”。
然后,他转向王维,小脸上绽开一个极其温软、毫无攻击力的笑容,声音夹得像刚出谷的黄莺:“先生,一路辛苦,要饮些茶汤润润喉吗?”
李瑾这厢被儿子按在了偏位,浑然不觉地将正中的主位留给了儿子,自己还觉得挺美。
他这些日子早已习惯了府中“小儿当家,他滚一边”的新秩序,但这一幕落在初来乍到的王维眼中,简直惊世骇俗,堪比看到公鸡下蛋!
王维再次确认李瑾此人不仅荒唐,怕是脑子也有些不清醒,跟这种人,他连争论的欲望都没有,怕被拉到同一个水平线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
最终,他将唯一可能交流的希望寄托在了李暮身上。
李暮接收到他的求助目光,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愈发显得明媚无害,“我叫人送些清淡的米酒可好?今日厨下刚得了新鲜的葡萄,正在榨汁,先生可有其他欢喜的饮子?”
对付王维这种才华横溢、心气极高的文化名士,用他阿耶那种强买强卖、近乎土匪绑票的方式是绝对行不通的。威逼或许能暂时留下人,但绝得不到真心实意的辅佐,反而可能结怨。必须攻心为上,以礼相待,徐徐图之。
这可是群里【房谋】和【徐茂公算死你】两位大佬反复强调的!
所以,怀柔策略才是上上之选。
王维被他这过分周到、甚至不像个孩子的询问弄得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接口道:“不必麻烦,清茶即可,是维叨扰了。”
语气虽然依旧疏离,但比起面对李瑾时,已然缓和了许多。
李暮却摇了摇头,语气依旧温柔:“阿耶行事鲁莽,冲撞了先生,是郡王府失礼在先。昕光奴代阿耶,向先生郑重赔罪。”
说罢,他竟真的迈着小短腿,走到一旁的红泥小炉边。炉上坐着银壶,水正咕嘟咕嘟地冒着蟹眼泡。李暮踮起脚,有些费力地提起银壶,亲自将那滚水注入早已备好的、天青色的越窑瓷茶盏中。霎时间,茶香四溢。他两只小手稳稳地捧着那盏热茶,走到王维面前,微微躬身,像模像样地拱了拱手,然后将茶盏奉上。
唐朝饮茶风气盛行,煎茶道初兴,待客的第一礼仪便是“奉茶”。
主人亲手为客人煎茶、斟茶,是极高的礼遇。茶器需洁净雅致,茶水要煎煮得恰到好处。
李暮此举,虽是孩童执行,却完全遵循了士大夫间的交往礼仪,给足了王维面子。
这一下,饶是王维心中再有芥蒂,也有些动容了。他连忙起身,双手接过茶盏:“小郎君言重了,不敢当。”
脸色却明显比刚才好看了不少。他虽恼恨李瑾,但还不至于跟一个如此知礼懂事、甚至有些超乎年龄沉稳的孩子过多计较。
都是李瑾这个阿耶太不靠谱才逼得孩子早早当家还出来道歉!
李瑾在一旁冷哼一声,但被李暮回头轻轻一瞪,只好怂怂地背过头去,玩自己的玉佩穗子,心中委屈也不敢说。
李暮趁热打铁,小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仰慕:“先生不必过谦。昕光奴虽年幼蒙昧,也曾在阿娘念诗时,听过先生几首诗,写得极好,让人听了心里发酸。阿耶也常说,阿翁生前最是欣赏先生才华,常赞先生诗画双绝,琴音超逸,是世间难得的雅士。”
他巧妙地将已故的、同样以文雅著称的岐王李范抬了出来,试图用这层旧谊拉近关系。
他阿翁在天上看着呢!
提到亦师亦友的岐王,王维眼中果然闪过一丝深刻的追忆与感伤。
岐王好文雅,喜与文人墨客交往,曾是他的知音与庇护者之一,对他有知遇之恩。
这层关系,让他对眼前这个孩子的好感又增了几分。
昔日名满天下的岐王之孙,竟无人开蒙?
王维回想自己,心苦口涩。
舞黄狮子一案,真是误了太多人。
李暮仔细观察着王维神色的细微变化,知道火候已到一部分。他话锋一转,软声道:“而今重阳刚过不久,先生怎会独自离家远行?昕光奴听阿耶提起,似乎先生家中还有高堂慈母与年幼的弟弟需要照料?”
旁边的李瑾听得一脸茫然,他什么时候跟儿子说过王维的家事了?他连王维有几个弟弟都搞不清楚!
但是……昕光奴说是就是吧!他立刻配合地挺了挺胸,做出一副“没错就是我说的”的样子。
那头,王维却是微微一怔,没想到这孩子会问得如此细致且……切中要害。
他神色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他确有不得不为之的苦衷。他官运不济,此前因舞黄狮子案①被贬,虽已回长安,却仍居散职。且家道自父亲早逝后,便一蹶不振,经济颇为拮据。当朝宰相张九龄是举世公认的名相,为人正直,爱才若渴,提拔后进不遗余力,是他目前看来最好、也是最清贵的晋身之阶。前往东都洛阳投奔张九龄,也算是他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他坦然承认,语气中带着文人的清高与一丝期盼:“张相国雅量高致,海内人望,维心向往之,愿前往洛阳拜谒,以求教益,或能得一展抱负之机。”
“先生大才,志向高远,自然值得更好的前程。”李暮先真心实意地捧了一句,随即,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里,竟露出了几分与他年龄全然不符的忧色,小眉头也微微蹙起,“只是……先生,从长安到洛阳,路途不算近呐。舟车劳顿且不说,如今盗匪虽靖,但行路终究艰难。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先生如今……此行盘缠可还充裕?昕光奴还听闻,先生近日家中似乎也有些琐事烦心,令堂大人身体可还安泰?可需昕光奴帮忙照料?”
这几句关心瞬间剖开了王维极力维持的体面。
王维是出身太原王氏,五姓七望的高门,但其家道中落已久,他本人又清高自许,不擅亦不屑经营生计,经济上确实捉襟见肘。此次计划东都之行,盘缠本就是需要他厚着脸皮四处筹措的难题。
而且,他家中尚有老母需要奉养,弟弟王缙虽已出仕,但职位不高,薪俸有限,家庭的负担实实在在地压在他的肩上。李暮那句“家中琐事”和对其母的问候关心,虽未明说,却像一根浸了温水的细针,不轻不重地刺中了他内心最深处、也最柔软的隐忧。
他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微垂下了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去了眸中闪过的窘迫。
李暮将王维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暗道:“感念祖宗们在线指导!谢谢诸位大佬帮我钓先生!”
他面上不露分毫,再接再厉,语气更加真诚地说道:“先生为何非要舍近求远呢?张相国固然是举世景仰的贤相,可我河东郡王府,难道就容不下先生一展抱负吗?况且,留在长安,时常便于侍奉高堂,免去奔波之苦,岂不全了孝道?老人家年纪大了,最需儿女承欢膝下,悉心照应。昕光奴可以在此保证,若先生肯留下,王府必以礼相待先生家人,一应日常用度,绝不短缺,定让令堂安享晚年。”
王维听到这里,下意识地抬眸,目光越过李暮,落在了旁边又开始无聊玩自己玉佩穗子的李瑾身上,然后冲李暮露出了一个极其礼貌、极其疏离、极其嘲讽的微笑。
那意思很明显:就你家这著名的“败家子”郡王?你家库房里还能摸出几个铜板吗?还一展抱负?怕不是要跟着一起喝西北风吧!
李暮要不是脸皮厚度经过前世职场千锤百炼,此刻真想掩面而走。
好在他心理素质过硬,依旧能维持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坦然道:“先生,我既敢说出这话,自然是能出得起,也做得到。”
王维闻言,几乎要嗤笑出声,那笑容里的讥讽意味更浓了,分明在笑他“打肿脸充胖子”,装大头。
李暮见状,知道不下点猛药是不行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小脸上显出几分与他年龄不符的郑重:“不瞒先生,我郡王府如今正缺一位能总揽府内外事务、协理文书案牍的长史。先生大才,若仅仅做个启蒙先生,实在是明珠暗投,屈就了。若先生不弃,昕光奴愿以郡王府长史之位相待。此乃正经的从七品上官职,有朝廷俸禄,有职分田,足以让先生安心治学,潜心诗画,亦可借此施展经世之才,整顿府务,积累实务经验。这岂不比远赴洛阳,寄人篱下、苦苦等候张相国不知何时才能给出的机会,更为稳妥可靠?更可长留长安,就近孝敬老母?”
他顿了顿,轻道:“人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阿耶虽……不甚争气,但我阿翁岐王遗泽仍在,宗室之中,亦有关照我的叔伯。先生既与我阿翁有旧谊,在昕光奴心中,便如同自家长辈一般。留在郡王府,彼此知根知底,相互扶持。将来若有机会,昕光奴……或可借这身宗室血脉,在圣人面前,为先生美言几句。毕竟,有些门路,或许比科考干谒,更为直接有效。”
李隆基虽防范宗族,但是他们总有些门路。王先生,我李小暮虽然现在还是个宝宝,但宝宝也是皇亲国戚!你放心,有门!
王维神色有些动容,此子或许真能帮他。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旁边被忽略已久的李瑾大概是为了显示存在感,又或许是觉得儿子说得太文绉绉不够气势,猛地翘起二郎腿,坐姿极其不雅地插嘴道:“就是!王十三,帮你你还不乐意?这福气给你,你就偷着乐吧!反正,你不答应,也出不去这王府大门!哼,京兆尹②来了都不敢管老子!切!给本王的昕光奴当先生,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王维原本已被李暮说得心旌摇曳,正在天人交战,李瑾这番话如同兜头一盆冷水,让他瞬间脸色一沉,咬牙反讽道:“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李瑾浑不在意,甚至还挺得意,晃着脚尖:“我要是会读书写字,能写那劳什子诗,还轮得到你?!”
他拍了拍胸脯,试图拿出郡王的派头,虽然看起来更像街痞,“王维,听好了,好好教本王的昕光奴,亏不了你!”
李暮眼见王维脸上那刚刚有所松动的表情,因为他阿耶这一通助攻又瞬间冻结,甚至比刚才更冷,心中真是五味杂陈,恨不得把他阿耶的嘴暂时缝上。他无奈地看向守在书房门口的健仆,行使了一府之主的绝对权威,使了个眼色。
两名健仆会意,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客客气气但又不容抗拒地扶起了还在那嘚瑟的李瑾。
“郡王,您该去歇息了。”
“是啊郡王,小郎君与王先生有要事相谈。”
李瑾先是一愣,随即居然也没怎么挣扎,只是嘟囔了一句“哎哎,别推别推,本王自己会走!昕光奴,阿耶要去平康坊,你叫人给我支些钱!”,李暮摆了摆手应了他,然后李瑾就乐呵呵的半推半就地被请出了书房。
王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一府之中,堂堂郡王,竟然被自己的下属、当着客人的面,就这么……“架”出去了?!
这……这是什么操作?!
关键是,那位混不吝的郡王本人,居然……没怎么挣扎,就这么顺从了?!
李暮轻轻咳嗽了一声,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只是寻常小事。
“先生不必担忧我阿耶。我既诚心请先生为师,便有足够的能力管束我父,确保先生在此,不受任何无谓的打扰与怠慢。”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云淡风轻,却又霸气侧漏。
他说罢,不再刻意掩饰那份与年龄截然不符的举止言行,“先生,我姓李,是宗室子弟。只要大唐还在,我总会见到圣上,即便不是圣上,也会是其他能决定官员命运的大人物。昕光奴在此承诺,先生留在郡王府,我保你……稳赚不赔。”
一个三岁的孩童,以王府实际主人的身份,对他这位名满天下的诗人,许下如此郑重其事的承诺。而且,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拥有履行承诺的能力和权威。
郡王府的主人和郡王府的继承人,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王维此刻,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他彻底陷入了沉默,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原本的计划清晰而坚定——前往洛阳,投奔张九龄,走一条清贵而正统的仕途。
但李暮这一番组合拳,句句都精准地敲打在他的现实困境和潜在需求之上。
孝道、安稳的职位与收入、可能存在的晋升捷径、一个看似荒诞却潜力无穷的合作对象……这些对于一个正处于人生低谷、肩负家庭责任、同时又怀有济世之心的文人来说,诱惑力是巨大且难以抗拒的。
去洛阳投奔张九龄,固然清高,符合文人理想,但前途未卜,风险自担,且要抛下老母,于心何忍?
留在长安郡王府,看似屈就,甚至有些“与荒唐郡王为伍”的尴尬,却可能是一条更务实、更能解决眼前所有困境的道路,更何况,这个三岁的小郎君,展现出的心智、手腕和掌控力,远非同龄人可比,甚至远超其父,未来或许真的……不可限量?
看着王维脸上明显动摇、陷入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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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思想斗争的神色,李暮知道,火候已经到了九成九。他不需要王维立刻点头答应,只需要在他心里种下一颗倾向于留下的种子。
他再次跳下椅子,走到王维面前,仰起小脸,瞬间收敛了所有沉稳算计,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先生不必立刻答复昕光奴。先生一路辛苦,不如先在府中安心住下,慢慢考虑。府中虽简陋,但也备有清静院落,藏书若干,先生尽可当作是暂居休憩。若是闲来无事,教导昕光奴认几个字,或者,我们闲时一起去园子里逛逛,可好?”
他故意绝口不再提起他那被请出去的阿耶,示意府中一应他可做主。
“紫鹃,”李暮转向自己的贴身侍女,吩咐道,“带王先生去竹幽苑歇息,一应用度,皆按上宾之礼,不得有丝毫怠慢。另外,立刻派两个稳妥之人,带上我的名帖和些时令礼物,去王先生府上,告知老夫人,先生受河东郡王府诚邀,暂居府中教导小郎君学业,让她老人家不必挂心。王府会定期派人送去日常用度,务必让老夫人起居安稳。”
王维看着眼前这个心思缜密的孩子,心中真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他最终长叹一声,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做出了某个艰难抉择的开端,站起身来,对着李暮郑重地拱了拱手,语气复杂难辨:“小郎君思虑之周详,安排之妥帖,维感佩于心。如此,便多谢款待。任教之事……容维……细细思量,再行答复。”
他没有立刻拒绝,也没有虚与委蛇,而是选择了细细思量。
这,便是成功的开端!
李暮脸上的笑容越发甜美纯真:“先生请安心住下,若有任何需要,随时唤人告知昕光奴便可。”
看着王维在紫鹃的引导下,带着满腹的思量离开书房,李暮叹了口气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
他不光想要王维,他还想要王维那个同样才华不俗、后来官至宰相的弟弟王缙!
他就是这么贪得无厌啊!
试问谁不喜欢收集这些青史留名的SSR卡,把他们拢到自己身边,搞个全明星阵容!
李暮这边开心不已,正欲在家族群里感谢祖父【岐王李范】告诉他王维家庭情况时,那边他亲爱的【世民兄】又轻轻地碎了。
【群聊:我家昕光奴今天仍很努力!】
【房谋】:陛下,用了点小手段,那老小子都招了,那王摩诘之才确实不假,诗画琴艺,确是冠绝一时,其人品亦算清雅高洁。然……观其性情志趣,似更倾心于山水佛理,追求心灵超脱。其诗文中,出世之意往往多于入世之志。若仅为王府增添风雅,或为郎君启蒙诗文,自是上佳之选。但若作为未来……呃,小郎君本无大志,若身边再多是此等清流隐士,恐于其心性成长……不甚有利。选择近臣,不可不慎啊。
房玄龄这番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确:这王维才华横溢,但是个佛系文艺青年,可能把咱家本来就想躺平的昕光奴带得更佛了!不适合当核心班子成员!
【杜断】:别把咱小郎君教的也去修禅了!当务之急,咱还是得选个志存高远、心怀天下的能臣去教导、影响小郎君!@太原公子陛下,此事需速决!(揪头发.jpg)
一直在窥屏等待机会的徐茂公立刻跳了出来。
【徐茂公算死你】:臣当仁不让!陛下,臣精通谋略,善于审时度势,最懂如何……呃,因材施教!保证能让小郎君明白权力之妙,江山之重!臣请求出战!臣这就去给小郎君私发《论如何优雅地搞事情》教学资料!
【三板斧程魔王】:俺看行!让老徐去!保管把昕光奴教得比小狐狸还精!
【门神敬德打铁】:附议!要论心眼子,茂公在行!
……
李世民看着徐茂公那跃跃欲试的模样,又瞥了一眼群里起哄的程咬金、尉迟恭,沉默了三息,缓缓打出一行字。
【太原公子·李世民】:……,你算了,他本就精的跟小狐狸似的,你们要凑一起,就成老狐狸带小狐狸,狐狸窝了!还是把虞公①叫来吧,先打打基础,学学正道。
【徐茂公算死你】:陛下~臣一片赤诚啊!(。﹏。*)
【太原公子】邀请【虞先生讲史书】加入群聊。
【虞先生讲史书】:哈哈哈哈哈哈!陛下,诸位同僚!这……这教导未来……呃,教导小郎君的重任,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没想到最后竟落在老夫这颗老榆木脑袋上了?哈哈哈!
【太原公子】:虞卿,一切托与你了!一定要让昕光奴坚定……呃,造反这等积极向上的信念!别被王摩诘带得年纪轻轻就去当秃驴!
【虞先生讲史书】:……,臣瞧着小郎君眉清目秀,眼神灵动,不像有那等慧根的人。
昕光奴不像出家的料,倒像是穷怕了能去抄家的料。
【太原公子】:朕也觉得,但防不胜防,朕把昕光奴推给你。
【虞先生讲史书】:不用推,不用推,陛下,您怕是还不知道吧?老夫与小郎君,上次在大群里聊书法时,就已经互加好友了。小郎君还主动加了老夫的【永兴公书法交流群】呢,每日发言都积极得很!不瞒您说,小郎君这社交之广,恐怕远超您想象。老夫估摸着,在座的各位……但凡是有点名号、被他觉得有趣的,十有八九,都收到过他的好友申请,并且可能都通过了吧?
虞世南这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太原公子】:什么?!昕光奴他……他都加了?!他跟谁都加好友?!不是说好了跟朕最要好吗?!(猫猫头心碎.jpg)朕可是他祖宗!亲的!
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三分钟,足足三分钟,没有任何人发言。仿佛所有人都瞬间掉线,或者……集体隐身了。
三分钟后,李世民环视着群里那一排排突然变成灰色、显示“忙碌”或“离开”状态的头像。
【太原公子】:好啊,昕光奴他这可真是……如鱼得水啊!还有朕的众卿……这三分钟竟无一人出声辩解……
李世民语气和善。
那朕也不客气了。
【太原公子】:虞唧,你写字去吧,朕要亲自教昕光奴!朕倒要问问,这小狐狸崽子到底加了多少人!
虞世南:……,笑不出来。
那头,李暮看着不断增加的红点,默默点开了与李世民的私聊界面。
【私聊频道】
【李小暮】(十分钟前):祖宗!第一阶段目标达成!王维已同意暂住!嘿嘿,这位未来诗佛,看样子是跑不出我的手掌心啦!【得意转圈.jpg】
咦,祖宗平时不是都是秒回的吗?
李暮正奇怪呢。太原公子上线。
【太原公子】:昕光奴啊,朕决定亲自教你识字。
【李小暮】:真的吗?好耶!谢谢祖宗!
【太原公子】:叫世民兄就成,朕也就比你大个一两百岁,不算代沟。所以你告诉朕,你加了多少好友?
【李小暮】:行,阿兄!我数数啊……魏征公、房公、杜公、程将军、尉迟将军、长孙娘娘、晋阳公主、高宗皇帝、则天皇上、徐公、虞公岐王阿翁……哇,有1079个啦!世民兄,我厉害不!人脉广吧!【求表扬.jpg】
【太原公子】:……哦,1079个啊。很好。如果昕光奴你今晚还想安稳睡觉,不被某些“热心”前辈的午夜惊魂教学call吵醒的话,那你今天最好把他们……都暂时屏蔽一下。
祖宗语气温柔得有点可怕。
【李小暮】:?(小狐狸懵逼.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