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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喜讯

作者:北美草原犬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慕容舜华似是听进去了我那日游廊中的话,府中难得维持了半月微妙的平静。


    谢清裕的踪迹均匀地散布在各院,并未专宠于谁,但明眼人都知道,他留宿最多的地方,仍是正妃盛望舒的正院。


    这倒是并未出乎我的意料,早在入府前,关于裕王和裕王妃伉俪情深的佳话,我便已从母亲那里听了满耳。


    檀香袅袅,今日正厅内气氛却与往日不同,一种隐藏在宁静下的紧绷,无声地弥漫开来。


    盛望舒端坐主位,笑容温婉依旧,却被我敏锐地捕捉到,她那平和的目光下,藏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凝重,甚至...一丝极淡的忧虑。


    是因为今日要宣布的事么?


    什么事,能让这位如此得宠的正妃,露出这般神色?


    待众人到齐,行礼如仪后,盛望舒并未即刻让大家散去。她的目光越过我与慕容舜华,落在了末座那个始终低着头的、单薄身影上。


    “今日召集妹妹们,是有一桩喜事要宣布。楚瑛,你自己来说罢。”


    楚瑛浑身剧颤,怯生生地抬头,压抑不住的喜悦和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惶恐就那样来回地在她面上交织。


    她站起身,手指绞紧帕子,声音细若游丝:“婢妾...婢妾蒙殿下恩泽,近日身子不适,请府医诊脉,说是...说是已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满堂死寂。


    道贺声零星响起。先是陈清萍淡淡说了几句恭喜的场面话,又听得苏兰殊轻声道了句“恭喜”,似是真心实意,神色淡然。我也立刻收敛心神,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


    “恭喜楚姐姐,这是天大的喜事,定要好好保重身子。”


    慕容舜华的反应则直接得多。她先是愕然,漂亮的眼眸中迅速积聚起不甘,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哼一声便别过头去,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而我大部分的注意力,都牢牢锁在盛望舒身上。


    盛望舒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正妃应有的欣慰笑容,安排着一切,周到而细致。


    但我看得真切,就在她垂眸端茶的瞬间,那抹复杂的、带着深重忧虑与怜悯的神色,再次飞快掠过她的眼底。


    不是纯粹的神伤或羡慕,更像是一种深切的忧虑,甚至莫名令我读出了几分怜悯的意味。


    入府半月余,我只觉得盛望舒贤德大度,却也明白,又有哪个深爱夫君的女子,能平和地面对妾室有喜一事呢?


    忽而想起出嫁前夜,母亲来到我闺房中的那些叮咛。


    那晚,红烛摇曳,映照着母亲忧心忡忡却强自镇定的面容。她摒退了左右,拉着我的手在榻边坐下,指尖冰凉。


    “羲和,”母亲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明日你便要进那裕王府了。有句话,娘必须跟你说透。”


    她直视着我的眼睛,“娘听说,裕王与裕王妃的感情是极好的。”


    我安静地听着,点了点头,轻声道:“女儿也略有耳闻。”


    何止是耳闻,几乎是京中公开的秘密了。


    母亲见我神色平静,才继续道,语气愈发恳切:“殿下敬重她,爱护她,这是好事。但你要记住,无论他们感情是好是坏,你都不要痴心妄想,不要去奢求那份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


    我抬起眼,迎上母亲担忧的目光,声音虽轻,却清晰:“娘,我明白的。景家送我进去,为的是什么,女儿心里清楚。”


    母亲听我这样说,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


    她叹了口气,我恍惚间觉得,那叹息里带着她作为正室多年来看透世事的苍凉。


    “你能明白就好。天家贵胄,高门大户里的夫妻情分,底下缠着多少利益纠葛,盘根错节,远比情爱本身更牢固。即便...即便真有哪一日,那份情淡了,盛家与殿下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也还在。盛氏的正妃之位,靠的从来不只是殿下的心意,更是她背后整个盛家的分量。”


    “所以,”母亲用力握紧我的手,指甲几乎掐进我的皮肤,语气异常严厉,“切莫天真!不要看到王爷与王妃表面恩爱就觉得你也有机可乘,也不要以为若有机会便能取而代之。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必将惹火上身。”


    我感受着母亲手心的冰凉和微微的颤抖,反手轻轻握住她,试图给她一点安慰,低声回应着,更像是在对自己宣誓。


    “娘,您放心。女儿不会天真,更不会去争那镜花水月。我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该站在什么位置。”


    母亲的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哽咽:“你明白就好!你父亲送你进王府,只盼你能谨慎安好,只需记住‘本分’二字!守住侧妃的本分,恭敬,顺从。不求出挑,但求无过。活得谨慎,活得清醒,比什么都强。”


    “女儿谨记娘的教诲。”我垂下眼帘,将母亲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刻在心里。


    思绪回转,此时此刻,看着盛望舒面对楚瑛有孕消息时那完美笑容下难以掩藏的凝重,我心中凛然。


    或许不止源于情爱,更是因为嫡子未出,庶子先来。


    虽对盛望舒的反应有些疑惑,这样想着,倒也觉得足以自圆其说,便不曾深想下去。


    盛望舒放下茶盏,目光扫过众人,终是落在了我身上。


    “楚妹妹有喜,是府中大喜。按礼,各位姐妹也当有所表示,聊表庆贺之意。景妹妹,你意下如何?”


    我心下了然。慕容舜华是指望不上了,这表率的担子便交到了我这侧妃的手上。


    正厅内所有的目光,或明或暗,此刻都聚焦在了我身上,等待着我的回应。


    送什么?


    楚瑛有孕,是福是祸尚未可知,这礼送出去,沾了手,便可能再也甩不脱。


    玉石珠宝是最稳妥的常例,不出错,却也显不出任何心意。药材补品更是不可,任何入口之物,哪怕出自太医院,一旦经我之手送出,将来若有半分差池,我便是有口难辩。


    “不求出挑,但求无过”,这“过”,首先就是不能授人以柄,尤其是这等关乎皇嗣的天大干系!


    目光不经意间再次扫过楚瑛,她依旧怯怯地站在那里,双手下意识地护着小腹,脸上交织的喜悦与惶恐是那么真实而脆弱。


    我忽而明白过来,楚瑛需要的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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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不是多么贵重的礼物,而是一份实实在在的、能让她感到一丝安心的保障。


    一个念头逐渐清晰,云锦质地柔软舒适,用于孕妇裁制贴身衣物最是合适,寓意锦绣前程、平安顺遂,吉祥又不扎眼,再配上一套品相上好的安神玉器摆设。玉能养人,安神定惊,放在房中,取个“佑护平安”的意头也好。


    这两样东西,不入口,不近身,只是寻常物件,却切合孕妇所需,显得用心体贴。盛望舒是聪明人,想必应该能明白我这份谨慎背后的用意。


    心念电转间,这些思量已如潮水般涌过。


    我抬起眼,迎上盛望舒等待的目光,微微垂首,语气恭谨而稳妥地开口:“娘娘思虑周全。妾身以为,楚姐姐如今最需静养,不若送些柔软舒适的云锦,用以裁制贴身衣物,既实用,也寓意吉祥平安。再添一套品相上好的安神定惊的玉器摆设,置于房中,望能佑姐姐心安胎稳。”


    说完,我静静等待她的反应。


    盛望舒眼中闪过一丝认可:“妹妹有心了,如此安排甚好。”


    我暗松一口气,依言退回原位,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难以真正平静。


    盛望舒接着问:“那慕容妹妹呢?”


    慕容舜华终于按捺不住,带着几分不耐烦开口,声音清脆却刺耳:“既然是喜事,娘娘安排便是。只是这孕期漫长,楚妹妹身子又弱,日后怕是要辛苦娘娘操心了。”


    盛望舒神色不变,依旧是那副温婉主母的模样:“慕容妹妹提醒的是。楚妹妹有孕,是府中头等大事,本宫自会安排妥当的人手悉心照料,一应用度皆按最高份例,断不会让楚妹妹和她腹中的小皇孙受半点委屈。”


    楚瑛闻言,更是惶恐地低下头,连声道:“婢妾不敢劳烦娘娘,一切但凭王妃娘娘做主。”


    我看着这一幕,心中暗叹。


    这府中,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的肚子?慕容舜华的妒忌显而易见,那其他人呢?苏兰殊的超然是真的吗?陈清萍的恭顺背后又藏着什么?还有那些看不见的、潜伏在阴影里的心思...


    盛望舒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却不再多言,只温和地让大家散了。我随着人流走出正厅,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回到自己的院落,沉香替我卸下钗环,忍不住低声道:“小姐,楚夫人有孕,这可是大事。咱们送的礼,会不会太轻了些?奴婢看慕容侧妃那边,怕是会送些更贵重的东西。”


    我摇摇头,看着镜中自己平静的面容:“礼不在轻重,在于合适。慕容舜华若要炫耀,由得她去。我们只需不出错,不惹眼。”


    夜色渐深,谢清裕依旧去了盛望舒院里,我让沉香点起了安神香,却毫无睡意。楚瑛那张交织着喜悦与恐惧的脸,和盛望舒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凝重,反复在我脑海中浮现。


    楚瑛有孕,像一块巨石投入这看似平静的王府深潭,激起的波澜正在缓缓扩散。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那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悄然改变,隐隐觉得,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漩涡的边缘,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入其中,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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