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想随意看上两眼,但视线一落过去就移不开了。
见惯程妄言平日不修边幅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程妄言穿上如此繁复华丽的衣服。
黑与金的帝国军装,肩膀至胸口挂着两条明晃晃的金链,暗红色的厚重长袍搭在左肩,一直拖至腿肚,上头点缀着细碎的宝石,组成了帝国专属的图章,修长的双腿被贴合皮肤的长裤包裹着,微微屈起,露出一截清瘦的脚踝。
两枚红钻打磨出的耳夹,拖着金灿的流苏,随着他的动作在下颌处晃动,矜贵又漂亮。
一张本就完美的脸蛋,在华服的衬托下,更是耀眼到了极致。
“你——”
禾关忽然有些不敢再看了,仓促拿起桌上的葡萄酿喝了一口,眼神飘忽道:“你这穿的也太夸张了吧。”
“你好意思说我?”
程妄言斜了他一眼,无语道:“镜子就在旁边,你要不先照照自个儿是什么样?”
毫不夸张地说,他感觉那些侍从把能给他们戴上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儿戴上了。
耳边拖尾的流苏一直在摇晃,时不时拍过他的脸颊,让他烦不胜烦,有些不耐地抬手拨动。
所以他说他向来不喜欢这种贵族的着装。
“我可没有肩膀上还披个红毯子。”禾关挠了挠脸,嘟囔道,“不过你这样穿还挺好看的。”
他已经能想象到程妄言抵达宴会后会是怎样的一番轰动了。
“能不好看吗。”程妄言臭着一张脸,“他们就差给我从头到尾换一层皮了。”
“哪儿有那么吓人。”
禾关乐起来,下一秒猛然想起了自己刚才的遭遇,眼睛瞬间瞪圆了,“等等,你不会让他们帮你做那什么乱七八糟的护理了吧。”
程妄言嗯了一声,拧着眉扯了扯衣领,好似被人涂抹了各种精油的黏腻感还残留在身体上。
“你还真让他们做啊。”禾关说道,“刚刚洗澡的时候,有人上来就要碰我胳膊,直接给我轰出去了,还有那些乳液精油,谁知道里面含了什么东西,你倒是真敢让他们往你身上涂。”
“没办法。”程妄言叹息道,“谁让我心善呢。”
尤其那些侍从里有的看着比他还小,忐忑不安地关注着他,生怕自己会犯错,他能怎么办。
“难怪这屋里怎么有股那么冲的香味儿。”
禾关撑着上半身站起来,俯到程妄言耳侧嗅了嗅,嘀咕道:“还没你之前的味道好闻呢。”
“你属狗的啊。”程妄言随手推开他,笑起来,“连我身上之前之后什么味道都闻的出来。”
“当然。”禾关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应和了程妄言前半句话还是后半句话,骄傲道,“我鼻子可灵了。”
“是吗?”程妄言托着腮,伸出一只手递到他面前,“那你闻看看,我手腕上擦了什么。”
“行啊。”
禾关低头,像小狗一样在程妄言手腕上闻闻嗅嗅,疑惑地蹙起眉峰。
他只能闻到精油的香气,和程妄言脖子上的一样,哪儿还有多余的味道。
不信邪,禾关又凑近了些,就差把鼻子贴到程妄言的手腕上了。
正当他怀疑自己嗅觉出了问题的时候,程妄言手腕一翻,两根手指忽然夹住了他的鼻尖,狠狠拧了一下,“你还真把自己当狗了啊。”
禾关痛呼一声,连忙捂住自己鼻子,怒瞪向程妄言。
少年支着下颌,两根素白的手指还维持着刚才夹他的动作,笑得一脸顽劣。
“程妄言!”
禾关揉揉鼻子,羞恼道:“你又骗我!”
“谁让你这么好糊弄。”
“禾关。”
程妄言凤眸弯起,调子懒洋洋的。
“多长长记性啊。”
……
与房间内的吵吵闹闹截然相反,通往皇子试衣间的长廊此刻一片寂静。
空荡的大厅中,连脚步声都能传来清晰的回音。
一名侍从脚步匆匆,手里护着什么东西,埋头直冲试衣间的方向。
路上两个护卫拦住了他的去路,在对上了他的身份后又很快放行。
就这样,侍从一路通畅无阻地站到了试衣间门口。
他敲了敲门,在听到里面的回应后,低着头恭敬地走进去。
“殿下。”
他小心翼翼把手中的东西捧到盖厄斯面前,“您要的东西。”
正展开双手任由下人将衣服套到自己身上的盖厄斯闻言低垂下眼眸,目光落在了侍从的掌心。
上面静静躺着一朵鲜红的玫瑰,大概是长期脱离水源,花瓣已经有些干涸了。
侍从抬头,露出了一张稚嫩青涩的脸蛋,赫然是刚才声称弄丢禾关玫瑰的那一位。
盖厄斯伸手接过玫瑰,轻轻拨动花瓣,轻声道:“他生气了吗?”
侍从犹犹豫豫地嗯了一声:“禾先生看着很激动,在屋里翻了半小时。”
在他看来这不过就是一朵普通的玫瑰罢了,禾关却显得宝贝异常,就连盖厄斯殿下都争抢着要,实在稀奇。
“等宴会结束后到花园里剪几束开得最好的玫瑰包装一下送过去吧。”盖厄斯笑道,“毕竟是在我们这丢的东西,总得有点表示。”
侍从点点头,紧张地交握了一下双手。
“你做得很好。”
盖厄斯挥了挥手,身后的人递了一张帝国星卡到侍从面前。
侍从眼中闪过一丝喜意,对盖厄斯的态度愈发恭敬,双手接过星卡,“谢殿下。”
打发走侍从,盖厄斯挥退帮自己整理衣服的人,自己系上了最后两颗扣子,缓缓走到了镜子前。
看着和程妄言颜色相近的礼服,盖厄斯学着禾关的样子将玫瑰别在耳旁,盯着镜中的自己静静发起呆来。
见他这样出神,一位侍从大着胆子夸道:“这朵玫瑰很衬殿下。”
“是吗。”
盖厄斯笑起来,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又很快淡了下来,将玫瑰摘下来。
“再衬有什么用。”
他转动着玫瑰,喃喃道。
“又不是送给我的。”
“找个花瓶装着吧,放在我的卧室里。”
他把玫瑰递给侍从,轻叹了一口气。
就算不是送给他的东西,总归是那人亲手折下来的,该好好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