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觉得自己快要憋死了。
鼻尖抵在绵软的某一处,过于浓烈的馨香挤占了新鲜的空气,叫他因为发烧而昏沉的头脑愈加昏沉。
更何况还有人在他头顶上哀哀切切,鸡零狗碎不知道在扯些什么。
“那个人梦见了狮子,你梦见了什么?”
陆沉试着把脑袋挪远一些,立刻又被顾流纨抱了回去:“他去非洲打猎,受伤本来不算严重,后来因为没及时处理,伤口也是这般坏了,好像叫什么“坏疽”;他等啊等啊……最终等来了飞机,飞机把他接走了,他以为自己得救了;可你猜怎么着?那竟是他做的一个梦,他最后梦见的是飞机把他带到山顶,见到了一只冻干的狮子……当天晚上他便死了——你觉得这男人为何会梦见狮子?”
“你想法子,下山去大营……带人过来。”
顾流纨叹了口气,擦去眼角的眼泪,在陆沉半睁的眼皮上抹了一把:“别乱想了。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被当成死人对待的陆沉:我他妈……
没死在战场也要被她气死。
顾流纨不是没想过下山去求助,可她知道,一旦迈出这间小屋不出二里地,她就找不回来了。
别说是这么个完全没路的深山老林,就是城市里的通衢大道,她也时常辨不清东南西北。
看将军“睡熟”了,她将人轻轻放下躺平。便走了出去。
离开二里地是不敢的,四周转一转还是可以的。
顾流纨以小屋为圆心,在四周寻找一切可以下肚的东西,最远也要保持小屋在视线以内。
深秋的山里的确能打到野。她捡了十几个野柿子,一把山楂红,一小袋毛栗,还折了一大把叶子。
这种叶子可以做成豆腐,虽然很难吃。
然后她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一声低吼。
顾流纨到底还是有些心肺的,她用衣摆兜起野果,匆匆忙忙跑回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陆沉已经醒了,正拿匕首在剜割胸前的烂肉。
顾流纨看得心惊肉跳。但是她竟没有偏过头去,硬生生看着陆沉喘息如牛,挥汗如雨,将胸前一块烂肉剜了下来。
再一次血流如注。
顾流纨快要疯了,将野果倒在床上,慌慌张张拿出消炎药,取出两颗递给了他。
昨晚在他意识不清的时候已经给他服过两颗了,今天看来,是有些好转的。
陆沉胸口剧烈起伏:“这是什么?”
“消炎的。你昨天吃过,有用的。”
“……”
“这个时候你还不信我?我要是想害你,一走了之不就成了?这玩意儿吃一颗少一颗,我本来是打算留给自己防身用的,你还不稀罕……你怕是不知道知道抗生素这玩意儿有多来之不易!它是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被人发现的……”
陆沉不想听她啰嗦,从她手心取过丸药,放进嘴中。
顾流纨见陆沉身上的衣服已经脏污得不成样子,便脱下外衫,撕下中衣的袖子,再撕成条,绑在他的胸口。
可一只袖子毕竟单薄,很快被鲜血浸湿,于是她又拆了一只袖子,一只裤腿。
她穿的男装只能盖住前后,侧面看就跟穿了旗袍似的。
陆沉便在她光溜溜的胳膊和腿上多看了两眼。
“我夏天都这么穿的,我无所谓;但是你们似乎要非礼勿视吧,还是按照你们的规矩来吧。”
陆沉便移开了视线,去看树,看云。
在顾流纨时而精心时而离谱的照顾下,陆沉的伤势渐渐好转。
他稍微好些的时候,两人就开了荤。
第一次开荤,他们吃的是一条蛇。当时,那蛇从树上一跃而起搞偷袭,顾流纨眼尖先看到,神差鬼使不逃跑反而鬼叫一声“蛇呀!”就四肢并用爬在陆沉身上。陆沉右手抱着她的腰,左手一扬便扣住七寸,随后,便在顾流纨震惊又嫌弃的眼神中咬住蛇身,任由这蛇在他手臂上拧成麻花,一口一口吞下蛇血。
大吸几口之后,他唇齿皆是鲜红,将半死的蛇递给她:“你要不要?”
顾流纨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陆沉手一松,顾流纨双腿发软落在地上——她觉得,她还是吃些野果子比较合适。
屋子四周已经被她扫荡得差不多了。她这回只捡到几颗毛栗,回来的路上就吃完了。
可屋子里却传来一阵香味,唤醒了她的饥饿感,像饿了八百年似的。
她冲进屋子,陆沉正搅拌着锅里一团黑黢黢的东西。
见她来了,陆沉指了指那口破锅:“兔子肉,吃不吃?”
这还能不吃,不吃是傻子!
等她吃得满嘴冒油,陆沉才道:“它的血你不肯喝,肉你倒是吃得欢。”
“蛇……蛇肉?”
“自然是蛇肉,不然就喝它两口血,岂不是浪费?”
“你……我……你不是说是兔子吗?你骗我——万一是毒蛇呢?”
“吃也吃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就是毒蛇,要毒也早就毒死了。打仗的时候,蛇虫鼠蚁我什么没吃过。”
“那是你!我顾流纨不是什么东西都吃的!我挑嘴着呐!”
“再挑下去你就没力气下山了,到时候我可不管你!”
顾流纨愤愤道:“你本来就不管——什么时候下山?”
“明天。”
“哼。”
“你还吃不吃?”
“我……”
“不吃我扔了。”
“你这人就不能等我吃完了再说!”
“你大可继续吃!”
顾流纨心不甘情不愿地大口把蛇肉吃完。跟这种人,是讲究不起来的。
因为陆沉是伤员,所以唯一的一张木床这几日都是给他睡的。
顾流纨看他也好差不多了,觉得这男人多少该体谅她这些天的辛苦和牺牲,主动把床让出来吧。
谁知老早,陆沉便十分坦然地躺了下去。
真是日久见人心呐!
陆沉躺了一会儿,见顾流纨抱着胳膊气鼓鼓地站在窗边,终于开了口:“过来睡。”
算你小子有良心。
顾流纨在转身之前收敛了笑意,走到床边。谁知道陆沉并不起身让她,而是拍了拍自己的身侧,示意她躺下来。
顾流纨忍不住道:“睡一起呢?这怎么行?你会忍不住的。”
“别说我伤还没好,就是好了,这么多天没洗澡,气味会好?行军打仗脏一点在所难免;这床第之间,总要讲究一些吧?我是看地上湿气大,一片好心。”
“我是没洗澡,你也没洗啊!你以为你香?”
“我说的就是我啊……不过,你平时熏什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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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流纨刚来到这一世,东南西北都没搞清,老爹的模样还模模糊糊,还有心思熏香呢?
她自是不熏香。
她脸上有些发烫:“关你屁事!”
一屁股坐下去,依旧气鼓鼓,背对着陆沉躺下。
“你往里面睡一点啊,不然碰到你伤口可不赖我!”
“你睡就是。”
身后很快便呼吸均匀,沉沉睡去。
这么大一个美女睡你身边你挑三拣四不说,还睡得跟猪一样,你小子注孤生!
次日顾流纨一睁眼,便与陆沉四目相对。
他悠悠开口:“醒了?放开。”
顾流纨反应了一会儿,然后满面通红地向后退了退。
退后她才发现陆沉几乎被自己挤到墙壁里去了。自己的身后却还空着好大一块地方。她默不作声地起床,跑出去,在山泉边认认真真地洗手。
谁稀罕?真的,谁稀罕?脏兮兮的!
他妈的还有资格嫌弃我呢!
脏兮兮!
是我要睡床上的吗?不是你叫的?
不是凭什么你就跟大爷一样,那床又不是你的!那本该是我睡的!但凡你绅士一些,我至于……?
就算我睡着了无意识碰到了,哦,你不能躲开?不能把我的手拿开?非要等我醒了让我自己拿?什么人呐!
陆沉站在窗边,就看着她一遍又一遍地洗自己的右手,快要洗掉一层皮了。
现在这么做就有些欲盖弥彰了吧。可惜,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陆沉又抬头看看天,一阵凉风吹过,当真是秋风送爽。
不急,不急。等她慢慢洗好了手,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
顾流纨想不到的是,陆沉带着她七拐八绕上了山又从另外一个方向下了山,眼前已是完全陌生的场景。
他不回军营?
小小的一块盆地,中间零星几块农田,几户人家。颇有些世外桃源的宁静。
这是干哪来了?难不成这姓陆的发烧把脑子烧坏了,不记得回军营的路了?
陆沉是轻车熟路,下山后从田埂上穿过,径直走向其中的一间屋子。这屋子上竟然还挂着铁锁。
陆沉在一角的水缸下取出钥匙,开了门。
这屋子依然简陋,但起码的生活设施还是有的。
“这是什么地方?”
“我家。”
“开什么玩笑?你可是将军,你不回军营?”
“不回了。打算在此隐居。”
“骗鬼呢!”
陆沉也不跟她掰扯:“不骗你。灶下有些米面。去做饭。”
“凭什么?你咋不做?你什么时候回军营?”
陆沉揽过她的肩膀:“我要去一趟集市,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他又扫了一眼她的腿:“你不是打算一直穿这身吧?再说,你还惦记着军营干什么?去军营除了伺候男人,有你好果子吃吗?”
顾流纨反应巨大将人推开,夸张地拍着自己的肩膀:“动手动脚做什么?你去便去呗!”
陆沉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不介意地放下,背在身后,去置办东西去了。
顾流纨扳回一城,总算畅快些了。
可这家伙为什么不回军营呢?搞什么名堂?他不回军营,怎么找内鬼呢?还有那些金人他不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