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杨厂长这全是为了冶炼厂建设着想。
可实际上……他心里那点小九九谁看不出来?
牛书记冷笑:玛德,你想逃?
哪那么容易?
要拿下一个正厅级的厂长,没那么容易。
但是这架不住的就是慢慢不断积累的错误啊。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大家都懂,牛书记对待杨厂长,就是要温水煮青蛙,就是要用一个个不起眼的小事,慢慢打压杨厂长积攒下来的威望和人脉。
更是要让他上面领导慢慢积累杨厂长工作不力的印象。
“这个事情,缓一缓?”
“怕是已经由不得我们了。”
“这次的事情,可不只是抓赌那么简单。”
“先等等看,看结果吧。”
牛书记很干脆,不想说这个话题了。
杨厂长急了。
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事情发生到哪一步了。
他的秘书也到处找人去打听,可后勤有知情权的人,嘴都严的很。
尤其是派出所那边,更是谁都进不去,根本打听不到消息。
就在这个时候,天色彻底黑透了,杨厂长哪里还有心思喝酒吃饭?
可他也不能走。
他要是走了,那更是两眼一抹黑了。
心里煎熬,杨厂长好容易熬到了半夜。
突然,外面刘汾冲了进来,带着一身风雪气:“书记,厂长,李所长那边传来消息,交代了。”
所有人瞬间一下站了起来。
“交代什么了?”杨厂长声音都有点变形了。
刘汾看都不看他。
“书记,李所长马上过来。”刘汾兴奋的说道。
牛书记大喜:“好!”
杨厂长此刻恨不得一巴掌扇死刘汾。
可这个时候,他丝毫没办法。
李四平满脸喜色,带着一份厚厚的审问记录快速顶着风雪冲进了工棚。
“书记,审出来了。”
“吴后凌,果然是个残余份子。”
杨厂长一听这句话,顿时感觉天塌了。
这个时代,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
风向思想正确才是最重要的啊。
残余份子……
他甚至没听清楚李四平后面汇报的什么。
他只记住了国民党少校、返乡、隐藏这几个词。
不需要听太多了,只听到这几个词,他就知道,麻烦了。
牛书记一直捂着这个事情,让他现在连进度都不知道。
这个事情,他就没有份。
关键是他不知情啊!
一个厂长,居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不知情?
关键是,将来的报告中,他们会好心提自己的名字吗?
到时候上级怎么看自己这个厂长?
“杨厂长,开个会吧。”
“筹备小组,还有轧钢厂的主要领导们,都过来开个会。”
“这个事情不小,我们得商量一下。”
牛书记的声音终于把杨厂长的心思拉了回来。
杨厂长下意识的点点头:“是要开个会。”
不管现在是什么时间,秘书们立刻飞速冲了出去。
这是大事!
哪管什么几点?
“老牛,咱们去厂会议室吧。”
杨厂长说道。
这种事情,毕竟是需要仔细商讨的。
这工棚里……
牛书记一摆手:“去什么会议室?”
“怕下雪,怕冷?”
“老杨,你看看外面,我们的工人兄弟们都在战天斗地,和寒冷的天气斗,和纷飞的大雪斗。”
“我们这当领导的,连开个会都得跑到会议室去?”
“不需要,我们就在这里,开个现场会。”
杨厂长傻逼了,你特么……
牛书记最近可是跟顾英华学的,唱高调那是张口就来。
关键是这个高调,在这个时代,这个环境下,绝对不犯错。
可是……
筹备组的人,不到五分钟,全到了。
可轧钢厂那边的领导们,除了杨厂长之外的几个副厂长,都是足足两个小时之后才来!
这让杨厂长脸色铁青!
玛德……
牛书记脸上全是得意: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领导们哪个不是守在岗位不敢离开?
可你轧钢厂的那些领导们,居然跑回家睡大觉?
这就是管理能力的问题了啊……
他坐在工棚临时放了一些椅子的“会议室”中,淡然的看着顶着风雪赶过来的副厂长们,悠然说道:“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各位副厂长,倒是能睡得着。”
那些人全部低了头:这特么的谁知道啊?
别看事情整的这么大,可后勤那边封锁的消息极好,厂里也只是偶尔有人提了一嘴,说是可能发生了什么。
但是就是没人去通知他们这几个副厂长说出了什么事。
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今天一整天,厂里一点风声都没有。
这能怪他们吗?
可谁都不敢反驳。
杨厂长脸色铁青的坐在旁边,闷着头抽烟。
他知道,这一局,自己输的很彻底。
自己太被动了。
以前总觉的工厂里生产才是最主要的,工厂嘛,不生产做什么?
他根本不在意后勤。
或者说,他就没看的起后勤。
那不就是一群跑腿打杂的吗?
现在,他是知道后勤的厉害了。
可太迟了。
如今后勤被他们经营的铁板一块,自己根本没机会了。
“开会吧。”
“刘秘书,通报情况。”
看到几个副厂长都到了,坐了下来,牛书记脸色不悦。
这一次,可是在冶炼厂的地盘上,牛书记可是筹建组的组长,第一次坐在了真正的主位上。
刘汾连忙站起来,快速把这次的事情说了一下。
事情呢,是这么说的:李四平发现了厂里存在长期盗窃的情况,然后跟踪之下,发现厂内有人勾结外面的盗窃团伙,长期偷盗轧钢厂的产品和原料,导致了巨大的损失。
李四平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在跟踪调查中,顺带发现,厂内存在严重的聚赌现象。
甚至有人在上班期间,公然在厂内车间聚赌。
然后顺带挖出了冶炼厂的聚赌,然后顺带挖出了吴后凌,这个国民党的旧政府官员潜藏回乡的事情。
总之,就是一切都是轧钢厂是源头,是管理问题的根源所在。
周围的人头听的低头。
杨厂长更是气的握紧了拳头:你嘛的,这本来是冶炼厂的事,现在居然跟冶炼厂一点关系都没了,反而成了轧钢厂管理不善了?
不用说,事情绝对不是这个样子。
但是现在,事实就是这个样子:人家掌握了所有的证据和资料,还不是说什么是什么?
同一个案件,怎么说都正确。
“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刘汾很快说完。
“李四平所长,也列席了我们的会议。”
“如果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现场询问李所长。”
李四平理论上可不是厂里的人,他是公安部门的人,只是接受牛书记的管理而已。
这就是厂派出所的好处。
要是保卫科……那就是工厂的人,杨厂长那边的身份还是对他能有很大的压力的。
牛书记咳嗽一声,冷然说道:“总之,就是轧钢厂生产车间,出现了巨大的管理漏洞,导致被盗窃团伙长期利用!”
“甚至,串通生产车间的某些中层领导,蛇鼠一窝,盗窃工厂财产,累计造成损失达十几万元之多。”
“这是我们工厂管理的耻辱!”
“作为工厂的书记,我是有责任的。”
他慢慢说道,说完,看了杨厂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