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好闻的香味笼罩住了司潇潇,叫她莫名生起了几分相形见绌的惭愧。
她下意识地有点想躲,于是挣脱了开来。
玩偶服虽然笨重臃肿,但里面厚实的填充物确实起了缓冲作用。
司潇潇这一跤摔得结结实实,扬起的沙尘扑簌簌地沾到了绒毛上,结果除了脚踝传来钻心的疼,周身竟奇迹般安然无恙。
只不过,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玩偶服,变得脏兮兮地。
玩偶服表面沾满沙砾,灰扑扑的绒毛板结成绺。
更糟的是玩偶服内部像一个巨大的蒸笼,高强度活动加上正午炙热的阳光,早已将她穿在里面的薄纱连衣裙和贴身衣物彻底浸透。
司潇潇身上的玩偶服只能算脱了一半,拉链被拉到了最下面,整个熊猫身子半倾,随着重力自然地垂落。
阳光直直地打在了她的皮肤上,汗水不再是细密的渗出,而是小溪般流淌,湿漉漉地紧紧黏贴在皮肤上,勾勒出每一寸曲线,也带来令人抓狂的黏腻感。
背部、腋下、前胸……
汗水汇聚,布料紧紧吸附,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伴随着布料与皮肤撕扯般的摩擦感,闷热潮湿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汗水顺着脊椎沟往下滑落的轨迹,痒得钻心,却又无法伸手去挠。精心打理的发丝被汗水打湿,几缕黏在汗津津的脖颈和脸颊上。
与清清爽爽,身上每一根头发丝都带着香味的厉渟一比,司潇潇确实感觉自己臭气熏天,作为全身上下都必须武装到位的花瓶女明星,她迫切地想要摆脱此刻的窘迫。
“导演!”她的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拔高,甚至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显得她此刻娇惯极了:“我要换衣服!现在!立刻!马上!”
“啊,要换衣服吗?”
司潇潇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目光灼灼地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对,全套!从里到外!一件都不能少!”
导演此刻正搓着双手,显得局促,脸上堆满了为难的苦笑,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一半是热的,一半是急的:“潇潇啊,咱们没准备其他的换洗衣服的,原本打算穿着玩偶服继续拍完的……”
虽然明星确实有不少特权,但对于糊咖来说,她们不属于明星。
导演组写多么反人类的台本,那么就得配合着拍完。
也就是说,按照原计划,司潇潇需要一直待在玩偶服里,顶着个大太阳去拍摄。
这哪里是人能想出来的台本啊!
司潇潇气地浑身发抖眼圈发红,明明开始的时候,和她说只要稍微穿一会儿玩偶服。
汗水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滑下,流进微微泛红的眼角,带来一阵刺痛,让她忍不住眨了眨眼。
“撕拉——”的声音响起。
司潇潇面不改色地扯开熊猫,大片的棉花从开口处冒了出来。
“现在玩偶服坏了。”
司潇潇不是受不得委屈的人,但是有些委屈确实可以不受,在这种情况下,她的选择,一般都是硬刚。
并不是什么有没有后台给的底气,只是她做人的逻辑,一贯如此。
“你——啊啊,坏了,那怎么办啊!”导演瞬间露出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
“我叫我的助理把我的衣服拿过来。”司潇潇对于要换衣服的这个想法仍旧非常地坚定。
导演皱着眉头,看了看表,发出:“可是这里距离酒店有一个多小时……等下是涨潮时间,根本拍不完啊。”
“那就今天不拍了。”司潇潇的回应倒是非常地硬气,毫不退让。
“那怎么能行!”导演自然是急的团团转。
就在这尴尬的僵持时刻,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司潇潇的烦躁、导演的焦虑、其他工作人员的束手无策,在灼热的沙滩上无声地碰撞、发酵。
“穿我的。”
一道清泠泠、如同玉石相击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劈开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嘈杂。
厉渟仿佛一株临海而立的青竹,自带一股沉静的凉意,安抚了所有人的焦躁。
“你的?”司潇潇眨了眨眼睛,没想到,此刻解围的人,会是厉渟。
“海边容易弄脏衣服。”厉渟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解释着这份“恰好”的未雨绸缪,她一向喜欢提前做些准备,这次自然也不例外:“我多备了一套。”
说完,她打开背上的登山包,从中拿出着一套折叠得整齐干净的衣物,从柔软的棉质内搭到轻薄的防晒外衫一应俱全。
阳光落在她疏离清冷的侧脸上,为她周身那股沉静的气质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也将那套干净衣物映衬得如同救赎。
“我……”面对死对头的示好,司潇潇其实是有些纠结的,她确实无法忍受此刻身上的黏腻,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拍摄的进度,可如果就这么接受了,又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劲似的。
厉渟却不等司潇潇回应直接把衣服塞到了她的怀里,给了她台阶下:“我也不想陪你继续在这大太阳底下耗,按节目组的尿性,等下的拍摄我们肯定还会有肢体接触,我可不想被你弄脏。”
司潇潇炸毛:“我才不脏呢!我是仙女,仙女怎么样都是干净的。”
厉渟也不吐槽她自己称呼自己是仙女的这种行为,只是指挥导演赶紧给司潇潇找个地方换衣服。
让邀请的嘉宾受伤了。
此刻导演其实也是有点心虚的,迫不及待地让人带着司潇潇去了节目组的房车。
在独自一人密闭的房车空间里,司潇潇几乎是带着一种解脱的急切,将那身沾满沙尘、汗臭、令人窒息的玩偶服彻底剥离了下来,将它们非常嫌弃地团成团,扔到了小角落。
然而,当她把厉渟递来的那叠衣服展开时,眉头却不自觉地拧紧了。
因为这些衣服,就完全不是她的风格!
那些衣服上面,没有她钟爱的明艳色彩,没有繁复的蕾丝或飘逸的裙摆。
入手的是一件质地柔软但剪裁异常简洁利落的米白色亚麻衬衫,和一条同样质感的深灰色阔腿长裤。
看得出来这确实是厉渟的风格。
颜色是厉渟惯常的清冷中性调,款式则是绝对的舒适实用主义,并且带着厉渟身上那种特有的、一丝不苟的秩序感。
毕竟歌手对于妆造的要求可没有演员那么多,她们很少有出境的需求。
针对这些并不可爱的衣服,司潇潇撇撇嘴,内心挣扎了一秒。
只不过,最终黏腻湿透的衣裙紧贴在皮肤上的不适感最终战胜了审美上的抗拒。
在脱下其他衣物后,她动作有些粗鲁地套上了那条阔腿裤。
并不算特别合身,裤腰略微大了一些。
毕竟她可是靠脸靠身材吃饭的明星,腰段自然是要比厉渟更加纤细一些的。
不过让司潇潇觉得奇怪的是裤腿是不是有点太长了,怎么在印象中,她和厉渟差不多高呢?
哦对,厉渟确实是要比她高一些的。
只是司潇潇输人不输阵,对峙上厉渟,她总是穿着高跟鞋,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
略长的裤腿被堆叠在脚踝处,几乎盖住了司潇潇崴伤的脚背,让她看起来凭空矮了几公分,平添了几分笨拙的稚气。
接着是那件衬衫。
柔软的亚麻布料带着一种清爽干燥的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厉渟的清冽冷香,司潇潇虽然常年浸淫在香水之中,对于各家新款或是经典款都如数家珍,但却没有辨别出这一款香。
像是雪松又混合着干净的皂角味,还带点玫瑰的芳味,很淡,却异常清晰。
也许并不是某一款特别大众的香,估计是小众的宝藏品牌。
这味道让司潇潇的动作微微一顿,心头掠过一丝极其古怪的异样感,仿佛被那人的气息无声地包裹了,她捧起衣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怎么感觉自己这像个变态??
她甩甩头,努力把这奇怪的感觉抛开,迅速将衬衫穿上。
也许裤子的不合适是努努力也能尽量将就的,可衣服却不然。
厉渟的衬衫的肩线明显宽于司潇潇的肩宽,所以衬衫便只能松松垮垮地垂落下来,让她本就纤细的骨架更显单薄。
相对应的,厉渟的身高比司潇潇高,臂长自然也会更长一些。
衬衫的袖口长得盖过了她的半个手掌,以至于她不得不笨拙地一层层往上卷了好几道,才勉强露出手腕。
当然,这些都是可以将就的。
最要命的其实是胸前的扣子。
司潇潇的身材比厉渟要更加丰满一些,尤其是上围,她那里慷慨地程度确实在女明星中都是少见。
在她扣上前面几颗扣子之后,便发现胸前的布料实在绷得有些紧张,勾勒出与衬衫整体宽松风格截然不同的,过分饱满的弧度。
最上面两颗扣子因为位置关系,若是扣上了会有些勒脖子,但是不扣又显得……过于随意轻浮甚至有点……特殊的诱惑意味?
她最终只别扭地扣到锁骨下方第二颗的位置,露出一小片细腻的肌肤和清晰的锁骨线条。
确认自己把衣服好好地穿上之后,司潇潇特意在房车之中,找到了镜子。
而在镜子里映出的身影让她几乎认不出自己。
那头标志性地、原本应该张扬飞舞的金色长发,此刻被汗水打湿又半干,显得有些毛躁凌乱,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让她看起来轻浮而又浪荡。
身上那套属于厉渟风格的,过于宽大的米白亚麻衫和深灰长裤,却将她整个人罩在一种清冷疏离的色调和廓形里。
这风格与她那张极具侵略性、明艳到近乎灼眼的浓颜系脸蛋形成了极其强烈的、近乎荒诞的冲突。
她像一团误入水墨画中的烈焰,被强行按进了素雅的留白与淡墨之中。
只不过,那身并不算特别合身的衣服非但没有掩盖她浑身上下的光芒。
反而以一种奇异的、不合时宜的方式,将她的艳丽衬托得更加咄咄逼人,甚至带上了一丝诡异的糜烂与诱惑。
衣服上残留的、属于厉渟的那股清冷干净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鼻尖,时刻提醒着她这身行头的来源。
这让她分外地不自在,仿佛此刻穿的是别人的盔甲,披着的是对手的旗帜。
宽大的衬衫领口微敞,露出纤长的脖颈和锁骨,松垮的布料在腰间堆积,又被她草草系紧的裤腰带勉强收束,勾勒出一种不经意的、慵懒的曲线。
长及脚踝的裤腿让她看起来摇摇欲坠,配上她因脚踝疼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和泛红的眼角,平添了几分惹人怜惜的狼狈。
她别扭地走出房车,单脚跳着在沙滩上蹦跶了两下,将自己的这身行头暴露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之下。
众人都在看她——
所有目光,包括正与摄影师低声讨论的厉渟,都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厉渟的目光尤其深沉。
她看着那个穿着自己衣服,穿得一身厉渟味的司潇潇,看着宽大的衬衫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看着过长的裤脚堆叠在受伤的脚踝边……
那画面,带着一种强烈的引诱感,非常简单地抓住了她的视线。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