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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骄矜美人破产第一天

作者:江有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三伏天。


    到了晚上九点钟,空气依旧灌着热浪。


    树影纹丝不动。


    白日里聒噪的蝉鸣褪去,不知名的虫子又开始在灌木丛中没完没了地叫。


    街边烧烤摊喧哗,油烟呛鼻。


    不远处临时搭建的充气城堡里,小孩子们蹦来跳去。


    还有几乎快要把路堵住的卖菜小贩,摆着音箱高声唱着年代久远歌曲的大爷大妈……


    应浔望一眼眼前的景象,无论过了多少时日,还是没办法适应这里的生活。


    他压了压帽檐,穿过这片市井喧嚣。


    这个时候不是白天,灼烈日光早已隐去,生活在这片老城区的也没有人认识他,他却将帽子压得很低,遮住大半张脸,穿过街道的步伐也不由得加快。


    等拐过一条小巷,那些嘈杂声淡去,应浔在一处低矮老旧的房子前停下。


    月色清皎,天空漏了几颗星星,一闪一闪地挂在巷子上空杂乱的天线上,他摸出钥匙去开房门。


    房子老旧,门锁也跟生了锈一般,每次都要七拧八拧才能拧开。


    应浔正打算明天和房东商量换把门锁,几道高大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从身后罩了过来。


    他拧门锁的动作顿了顿,转过身。


    不出意外,是这段时间一直跟在身后追债的那几个人。


    应浔倒也没慌,只不紧不慢抬起头,露出被帽檐半遮下一张昳丽至极的脸。


    因为家里的变故,白皙下巴尖瘦了一圈,微微上挑的凤眼也半耷着,透了丝恹色和疲倦。


    即便如此,他就像是一朵漂亮夺目的玫瑰,遭遇风雨摧凌,仍惊心动魄地好看。


    眼下被这群追债的人大晚上找上门,应浔刚从医院回来,心情不佳,没了前几次的耐心,开口冷冰冰的:“我说过,我不知道我爸在哪里,你们问我多少次我都是这句话。”


    “是吗?”光着头,从脖子到两只手臂都纹满纹身的追债人笑了笑,“你是应城山最宝贝的儿子,他老婆如今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我就不信他的心是石头做的,过去这么长时间,放着你们母子不管,一次都不联系你。”


    应浔听到这句话,不自觉攥紧钥匙。


    锋利的锯齿掐进手心,他却觉察不到疼似的,昳丽漂亮的脸也一瞬间变得苍白。


    一个月前,应浔遭遇了人生中最至暗的时刻。


    从小娇生惯养,金尊玉贵长大的小少爷,在满心筹划着用爸爸许诺送他的游艇和朋友们一起开自己19岁的海上生日派对时,突闻噩耗。


    家里公司破产,一向疼爱他和妈妈的父亲被曝出外面养了小三和私生子。


    这个消息还是应浔在他的富二代小团体群里看到的,他当时只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搞出来的恶作剧。


    谁不知道,靠白手创下一番基业的实干企业家应总有多疼爱老婆和孩子,每一次采访,半句不离家庭。


    外出携妻子出席宴会时,言谈举止间充满了对一路陪伴自己走过来的妻子宠溺和呵护,孩子奴的绰号更是在生意场上人尽皆知。


    要说在外人面前作秀,不可能有人一演就是这么多年,因为在家里,父亲也是这样对他们的。


    所以从小到大,应浔从来没有怀疑过父亲对自己的爱,他总是想要什么有什么,脾气因此被宠得骄纵,他的妈妈也是贵妇圈里人人羡慕的富太太。


    然而直到父亲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许许多多的追债人来家里讨债,紧接着法院的工作人员来他们家查封房子,应浔才终于肯接受这个事实。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陌生人进进出出他的家,原来别墅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父亲拿去作了抵押。


    就连保险柜里的贵重物品和妈妈一些珍贵的首饰,都不知什么时候被掏空了。


    甚至应浔十七岁生日时,父亲送给他的百达翡丽手表也被拿走,只在抽屉里留下一张字条——[对不起宝宝,爸爸先借你的东西周转一下资金,以后一定还回来,给宝宝买更贵重的礼物,还有游艇,当爸爸欠你的。]


    那是应浔收到的有关父亲的最后一条消息,从那以后,应城山彷如人间蒸发,哪里都找不到他。


    妈妈身体本就虚弱,比起破产,爱人的背叛对她打击更大。


    再加上怎么也联系不上父亲,多重打击下,她昏倒在地,在医院ICU抢救了很久,脱离生命危险,却到现在都没有醒来。


    这段时间,应浔往来奔波。


    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娇贵少爷,在马上要迎来自己十九岁生日的这个夏天,不得不承担起家里一地鸡毛的重担。


    偏偏关键时刻,他那些富二代小团体的朋友没一个帮得上忙,在自己急需用钱的时候,全都支支吾吾。


    没办法,应浔只好变卖了自己所有能卖的东西。


    名贵的衣服,包包,收藏了许多年的Bearbrick和限量版变形金刚手办,给母亲筹重症手术费和住院费。


    还从大别墅搬到了在他看来和贫民窟没什么区别的老城区破小。


    一夜之间,富家少爷跌落云端。


    应浔掐紧手心,苍白的脸上愈发没有血色。


    许久,他挑起眼梢,冷笑了声:“还真让你说对了,应城山是个冷血的人,他都出轨养小三和私生子,把家里掏空了,怎么会管我们母子死活。”


    “很晚了。”应浔把钥匙插进孔洞,拧开房门,“我要睡觉了,你们请回吧,以后别再来找我,我真不知道应城山在哪里。”


    “你觉得这样就能打发我们?”肩膀被一道大力按住,光头纹身的男人扔掉手里的烟头,目露凶光地欺身上前。


    应浔讨厌烟味,轻轻蹙了蹙眉:“你们想怎么样?”


    “父债子偿,既然找不到应城山,那就由你来还钱。”


    应浔嫌恶地甩开对方手掌:“我没有义务帮应城山还债,也没钱。”


    “没钱就去挣。”光头纹身似乎不打算放过他,上下将他打量一番,“我看你长得不错,是富婆喜欢的类型,去做鸭子应该很受欢迎。”


    “老大,他这个长相,富哥也喜欢。”身后跟着的一个红毛凑上前,目光下流地在应浔身上逡巡,“你知道男娘吗?像他这样长得这么漂亮的男生……”


    砰——


    应浔一拳打过去。


    小巷寂静,除了那些喜欢晚上撸串、唱歌、带孩子的夜猫党,这片老城区的住户普遍熄灯比较早。


    这里又偏,离喧嚣远,所以应浔这一拳在寂静的小巷听起来格外响亮。


    红毛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光头纹身也没想到这矜贵好欺的落魄少爷敢和他们动手。


    一群追债人愣了片刻,红毛摸到唇角的血,终于回过神。


    “臭屌子,敢打老子,还当自己是有人护着的少爷呢。”


    红毛一把揪住应浔的衣领,抬手就要打回去。


    应浔娇生惯养,从小到大没受过气,他脾气骄纵,受不得一丝委屈,在红毛的拳头挥过来前,自己率先踹了他一脚,正踢中命根子。


    红毛立刻疼得嗷嗷叫,捂着裆蹦出几步远。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


    光头纹身再次点了根烟,咬进嘴里:“既然软的不吃,那就只能来硬的。”


    一行人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给应家这小子一点教训,都落魄成这样了,还摆着张看人像看狗一样的高贵臭脸。


    应浔这段时间也憋着一口气,正想找个出口宣泄。


    一群人就这样扭打成了一团。


    应浔没打过架,众心捧月的少爷身边总是跟着一群跟班,从来没有人能碰到他一根手指,很多事情也不需要他亲力亲为。


    但现在,那些跟班都不在了。


    树倒猢狲散。


    他变成了一个人。


    双拳难敌众手,这些人又是专业收债的,应浔肚子挨了一拳,很快就蜷在了地上。


    盛夏炎热,在太阳下晒了一整天的石砖到现在还残留着热气。


    应浔白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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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贴着温热的地面,乌发散乱,感受到挨了一拳和这段时间没好好吃过一顿饭的胃开始痉挛。


    红毛弯下身,捏住小巧漂亮的下巴,牵扯到裆部,带血的唇角嘶了声。


    “还踢老子吗?”


    他恶狠狠道。


    应浔蜷着身,忍痛,上挑的眼眸流露出轻蔑和不屈。


    “哟,还是枝带刺的玫瑰。”


    红毛调笑,旁边的人也跟着笑。


    “这样也好,调教起来更有意思。”


    他说完这句话,就要去薅应浔的头发。


    忽然一只易拉罐飞了过来,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不偏不倚,正砸在红毛的脑门上。


    红毛吃痛一声,回过头:“谁,是谁砸老子?”


    没多久,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人影上。


    站在巷子口,个子很高,和两侧房屋投下的阴影融为一体,看不出年龄,正脸逆在月光下也看不清。


    寂静偏僻的巷子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还用易拉罐砸自己,红毛不爽,问对方是谁。


    月光下的黑影却不发一言,只迈着长腿一步一步逼近。


    等他走近,被昏暗的光线撩开身上的阴影,包括红毛在内的其他催债人看清这张陌生的脸。


    很年轻,看白衣黑裤的穿着应该是附近哪所学校的学生,十八九岁的样子。


    男生有着一副会受学校女孩追捧的校草级帅气的好皮相,脸上青涩未褪干净,周身气场却阴戾冷鸷。


    尤其是一双无机质的黑眸看过来,让人觉得像是被无尽的深潭吸住,又仿佛被一条从幽邃潮湿的洞穴爬出来的毒蛇盯上。


    三伏的天气,到处都是被高温炙烤过的气息。


    红毛这群人是十几岁就出来混社会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一刻生出一种寒天冻地,脊背发凉的感觉。


    他清了清嗓子,凶狠警告:“不管你是谁,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下一秒,被一拳砸在脸上。


    是和刚才应家那小子带着香气的花拳完全不同的力道,千钧一般。


    红毛感觉自己面部的肌肉变了形,口腔里血腥味迅速扩散,牙齿也好似松动了一颗。


    他有些懵,颤颤巍巍站起身,望向莫名其妙揍他的人。


    “你——”


    话未说出口,又是狠戾一拳。


    其他人见情况不对,连忙上去帮忙。


    光头纹身作为他们的老大,踩了踩烟头,也抡过去胳膊。


    然而他们低估了眼前这个陌生少年的战斗力,四五个五大三粗混社会的大老爷们儿,竟然不是这个年轻人的对手,没多久就落了下风,一个个被打得灰头土脸,鼻青脸肿。


    偏偏无论怎么挑衅,对方都不答话,问他是谁也紧抿薄唇,不发一言。


    只沉默着一个劲儿地打他们,下手狠辣,疯狗一样。


    这群人没遇到过这样的疯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和应家这位落魄少爷是什么关系。


    他们也是拿钱办事,不想搭进去自己,冲应浔撂下几句狠话就狼狈地跑开了。


    应浔蜷在地上,听那些慌乱杂沓的脚步声远去,小巷重归于宁静。


    随后,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蹲到自己面前。


    应浔吃力地抬眸,望向这个人影。


    面上狠戾消散,一双无机质的黑眸被担忧的神色填满,和刚才不发一语,只下重手狠狠揍人的男生判若两人。


    起了淡淡的风,空气不再那么闷热。


    一缕雾纱似的薄云飘来,遮住了夜空中那轮皎月,巷子里的光线因此变得昏暗。


    应浔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成了薄纸,视线也因为胃部的疼痛变得有些模糊。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在昏暗的光线下认出了眼前这张轮廓模糊的脸。


    三年前不告而别,应浔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


    那个给他当了很多年狗腿,随叫随到,言听计从的……


    小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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