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准备好的珠宝盒静静搁在镜子前。
舒澄不敢再用什么借口躲他,谢绝了化妆师的帮助,提起庞大裙摆,一个人朝走廊尽头的那间休息室走去。
头顶的水晶灯闪烁,在瑰丽的欧式地毯上,投下她不安的影子。
这是那雷雨夜后,第一次再和贺景廷见面。
钟秘书是候在外边的,见了她没有立即开门,面色有一丝犹豫。
“贺总他……”钟秘书顿了下,回身关门而入,“请您稍等一会儿。”
好大的排场。
舒澄腹诽,拎着那不轻的珠宝首饰盒,在门口等了足足近十分钟,里面才再重新有了动静。
“夫人,您请进。”
钟秘书开门时,还有个男人提着一只棕色皮箱跟出来。
他西服领口别着伴郎的领花,气质温润斯文,朝她点头微笑了一下。
擦肩而过时,舒澄闻到一股很淡的消毒水气味。
钟秘书没有进去的意思,在她身后将门严。
休息室里亮着几盏挂壁灯,欧式繁复吊顶上绘满神话壁画,像误闯进了一副古希腊油画。
落地窗前,贺景廷闲闲靠在红丝绒沙发上,双目半阖着,眉间少见地流露出疲态。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左手肘撑在扶手上,拇指始终一下、一下地按揉着太阳穴。
舒澄的高跟鞋陷在地毯里,靠近得十分安静。
直到她快要走到贺景廷面前,他才感应到什么,手上的动作一顿,掀开了眼帘。
那双瞳孔黑如浓墨,锐利的视线直直扫过来,不用说一个字,便具有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舒澄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那夜他寸寸逼近的眼神,紧张地轻轻揪紧裙摆。
她神色的变化也落进贺景廷眼中,像是一阵尖刺扎在心口。
他掩唇轻咳了两声,放缓语气道:“过来,看看婚礼的首饰。”
幸好他坐的是单人沙发,舒澄的拖尾裙摆很大,找了旁边一个宽敞的长沙发坐下。
这样的距离,稍许安心。
“根据婚纱的样式搭配了四套,还留一套备用,都是用钟秘书送来的宝石。”
她打开第一层首饰盒,黑色绒布中,出现了一抹摄人心魄的祖母绿。
两枚泪滴形的耳坠,金色边锁住翠色漩涡,如同被囚禁在森林里的精灵。
一套套珠宝依次亮相,粉钻、鸽血红、翡翠……各路稀世珍宝经过她手中,变成了一道道惊艳的色彩。
贺景廷的目光缓缓扫过,独独伸手拿起了那对耳坠端详。温润纯净的墨绿在修长手指间细细摩挲,他的眸光微沉,意味不明地皱了眉头。
舒澄忐忑得连呼吸都放轻,仿佛是在被审阅考卷。
这样安静太过难熬,她不禁开口解释:
“原石的边缘有些杂质,所以我切成了泪滴的形状。”
贺景廷不答,忽然偏过头咳嗽几声,像是不太舒服地闭了闭眼,左手微微抬起,又轻搭在扶手上。
再开口时,嗓音已有些沙哑:“把这对换了。”
舒澄等了几秒,像是习惯了他的决定无需解释,垂眸将祖母绿收起来。
明明是很漂亮的,她学珠宝这么多年,除了教科书上,还没见过这么纯净通透的绿柱石。
他面色有点苍白,又加了一句:
“处理掉,以后也不要戴。”
就这么不喜欢?
可这原石都是钟秘书送来的,归根结底是他的东西。
舒澄茫然:“怎么处理?”
贺景廷摆摆手,示意管家将所有首饰先收下去。
“卖了,送人,扔掉。”他说,“随你。”
休息室里随着男人的沉默,气压变得很低。
他合上眼休息,不再有开口的意思,呼吸有些重,食指一下、一下缓缓地轻敲在红木扶手上,像是累了。
舒澄便也识趣地保持透明。
过了好一会儿,贺景廷的脸色才有所缓和,叫人送晚餐进来:
“等会没时间吃饭,先吃点东西吧。”
管家很快端来精致的餐点。各一碟晶莹剔透的松茸蒸饺、一盏燕窝羹、两颗樱桃鹅肝和一杯热红茶。
舒澄尝了一口燕窝羹,入口甜润,在深秋夜里暖融融的。
对面的贺景廷却没有动筷,只端起红茶杯,静静注视着她。
她平日很少挽起头发,此时盘了发髻,低头时露出白天鹅般的脖颈。漂亮的眼睫微微垂下,女孩扶着小碗,将燕窝羹一口口送进口中,唇掠过瓷白的勺子,留下浅浅一点口红印。
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贺景廷不自觉将左腿搭上右膝,压抑住内心的躁动。
但舒澄只顾默默地吃东西,丝毫没有留意到对面男人变化的眼神。
直到盘子空下,对面的餐盘被贺景廷向前轻推几寸,“啪”一声撞在她的上。
舒澄抬眼,只见他的那一盘丝毫未动,只有热茶被浅浅喝了几口。
这是要给自己?
她受宠若惊:“你不吃吗?”
“我不饿。”
示意她拿去吃。
舒澄吃干净自己这盘,其实已经饱了,但还是在他的目光中,乖乖地又吃了大半盏。
放下勺子,发现贺景廷还在看着她。
她无辜:“我真的饱了……”
他终于移开视线,对管家说:“收了吧。”
此时庄园里华灯已经亮起,光点连成星群,也映在贺景廷的侧影,染上几分暖色。
舒澄想起之前婚讯的事,抓住时机:“婚纱店的李经理,不如……就打发他们回老家算了。”
云尚的股票大涨,舒陆两家也只是一时舆论,没有造成什么实在的损失。
贺景廷似乎并不意外:“你知道,他们卖了多少钱?”
“多少?”
“五百万。”
听到这个数字,舒澄不禁吃惊,一则联姻消息竟值这么多钱?
他接着说:“他们本来打算卖给万衡。”
万衡集团是当今新兴商业中,云尚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如果先机真攥在对方手中,变数就难以估量。
舒澄哑然,难怪媒体舆论一边倒向云尚,果然婚讯公布时也有他的暗中操纵。
说到此事,贺景廷优雅地品了一口红茶,眼神却蓦地冷了下去:
“其实他们敢去找你,就说明教训还不够。”
语气淡淡的,可那最后一个字轻咬在他齿间,像是宣告了死囚的刑期。
舒澄不禁起了一层寒意,从脚踝向上,一点、一点将全身浸透。
刚刚松缓片刻的氛围像是一场幻觉,凉了的雪梨羹剩在碗里,凝结出一层混沌的胶质。
生意场人心叵测、瞬息万变,操控这些对于贺景廷来说,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而胆小如她,此时竟连他要拿李经理两人如何都不敢问。
一直到婚礼正式开始,休息室里只余下沉默。
*
这一夜,贺舒两家的婚礼声势浩大,引来无数瞩目和艳羡。
耀眼的光芒中,舒澄穿着洁白婚纱微笑,心中却悄然潮湿。
如果……如果这就是她的一辈子,就像这场婚姻一样,是光鲜亮丽下的一副空壳,算不算一场华美的悲剧?
冰凉的粉钻戒指划过无名指时,她指尖微微发抖,被贺景廷微凉的手牢牢抓住。
忽然,他朝她弯腰俯过身来。
“砰”的一声,头顶的礼花气球升起。
漫天的花瓣中,舒澄心跳乱了几拍,等待着这个做过心理准备的亲吻。
然而,贺景廷绅士地抬起她的手——
这一吻轻轻落在了舒澄的手背上。
转瞬即逝的湿润微凉,轻盈得仿佛只是羽毛掠过。
这和提前说好亲吻的流程不一样……
台下瞬间响起热闹的欢呼和掌声,舒澄错愕地抬眼,直直撞进贺景廷幽暗的眼眸。他目光如炬,眼底暗涌着她读不懂的深流,像夜色下沉默的漩涡,炽烈而晦暗。
她怔了一下,飞快地移开视线。
纷纷的花瓣缀满裙摆,也同样落在他的肩头。
对于这场婚宴来说,仪式只是序幕,接下来的社交场才是重头戏。
但这里已经不是舒澄的主场,她换上一袭简约的直筒斜肩长裙,跟在贺景廷身后,端着一杯橙汁,做好美丽婉约的挂件。
生意场上,贺景廷气场凌冽不减、意气风发,不断与各界名流攀谈。
觥筹交错间,他一次次举杯饮尽,又很快斟满。不同客人的喜好不同,红白葡萄酒、香槟、鸡尾酒,不同色泽的琼浆在高脚杯中摇晃着。
舒澄不喜欢这样的虚伪场合,更对左右逢源的生意人没有一丝好感,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身旁男人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贺景廷执杯的手有些不稳,仰头时酒液顿塞了两下才咽下去。
地产商仍在豪爽地规划着西郊即将开发的乐园,舒澄微笑着稍稍出了神。
刚刚父亲舒林讨好的笑容还历历在目:“小贺,以后我们澄澄就交给你了。”
“一转眼这么多年了,你们俩从小就很般配呢,能修成正果真是太好了……”
继母李兰也携儿子同来,浓妆都掩不住眼中淡淡的不满,一家三口站在那,割裂得就像一个笑话。
当然也包括她。
这还算好的,贺父早年因次子入狱气得中风,如今称病,整场婚宴一家子连面都没露,已是撕破脸皮的架势。
但贺景廷似乎没有受半点影响,依旧是那样自如。只见灯光透过他挺拔的肩膀,投下淡淡的阴影,饮酒时抬起的下颌棱角分明,喉结微微滚动……
舒澄垂下眼帘,这一刻,“貌合神离”是形容他们之间最贴切的词语。
将所有宾客送走,已是接近十二点。
热闹过后,只余一片空荡,新鲜花瓣被无数人踩过,留下狼藉和残叶。
“先去车里等我。”
贺景廷只留下一句话,就不见了踪影。
舒澄疲惫至极,也没心情追问缘由,坐进庄园里等候的迈巴赫里休息。
持续穿高跟鞋站立近五个小时,脚踝已经酸痛到没有了知觉,钟秘书周到地询问是否要先回化妆间换一身便服。
“谢谢,不用了。”
如果是回御江公馆,也就十几公里车程。
但她在车里一等就是二十分钟,贺景廷始终没有回来。
午夜零点,人去楼空,庄园的灯光熄灭,四周猛然陷入沉沉的黑夜。舒澄将额头靠在冰冷的窗玻璃上,这是她低落时习惯的小动作。
又过了十分钟,贺景廷才姗姗来迟。
他拉开车门的瞬间,夜风裹着浓重的酒气涌了进来。
舒澄讨厌酒味,本能地皱了皱眉,将车窗降下来几寸。
轿车随即启动,掉头驶向大路。
比起休息室、宴会厅,轿车后排的空间更加狭小私密,贺景廷人高腿长,静坐在那就叫人无法忽视。
舒澄仍对那夜的事心有余悸,她不动声色地往窗边挪了挪,用闭眼装睡来逃避眼下的处境。
贺景廷同样沉默,仰靠在另一端的黑暗里,努力压抑住越来越重的喘息。
饮酒前后都照例用过了哮喘药,大量舒张剂渗入血液,带来一阵阵来自骨髓里的无力。如影随形的头痛也并不打算放过他,反而更加晕眩难耐。
像是有重锤一下下将太阳穴击碎,他紧抓门把的手青筋暴起,强撑住下滑的身体。
痛到好几次意识模糊,余光里,是女孩缩成一团、害怕躲远的侧影。
这一刻,贺景廷分不清是哪里更痛,只知道痛楚快要将灵魂都撕裂。
寂静中,那断断续续的呼吸声已经到了让人没法忽视的地步。
舒澄回想起婚宴前他脸上罕见的疲倦,还有那个从休息室出来的男人,她听别人称呼他“陈医生”……
他病了?还是喝醉了?
她要不要问一下?
悄悄掀开眼帘,只见那抹半隐在黑色中的轮廓始终未动,除了胸膛起伏得有些快,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驾驶室的钟秘书也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是陌生人,她一定会主动关心,可偏偏是喜怒无常的贺景廷,让她不敢轻易靠近。
就在舒澄纠结时,那如雕塑般的身影先动了动——
贺景廷微微前倾,从车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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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袋里摸索出一个白色药瓶。可他手抖得太厉害,粗暴地拧了两下,几乎抓不稳那小小的瓶身。
突然一阵剧痛袭来,他指尖一滑,药瓶从手里掉了下去,滚落到舒澄的米白色高跟鞋边。
这下,她再没法装睡,弯腰将药瓶捡起来。像是分装的药品,瓶子上没有贴任何标签。
舒澄小心地捡起来,刚抬起手,就被贺景廷一把夺了过去。他的力气有些失了分寸,指甲重重划过她掌心,又湿又冷。
眼看他屏息拧开瓶盖,倒出几粒咽下,连一口水都没有喝。
她试探道:
“你……”
“不碍事。”
贺景廷飞快打断,语气生硬。随即就双手交叠抱在胸前,闭上眼睛。
窗外路灯席卷,光影忽明忽暗。
舒澄微怔,见他一副拒人千里的态度,便也不再追问。
抵达御江公馆后,贺景廷一言不发地下车上楼,她小声和钟秘书道了声谢,跟在他身后走进电梯。
这次,是真的到了两个人的独处。
望向男人近在咫尺的背影,舒澄有些紧张,轻轻绞紧了手指。
她没谈过恋爱,但新婚之夜代表什么还是再清楚不过的。
一纸婚约,她没有天真道以为可以拒绝他的需求。
三十五层,再次来到这里,是全然不同的心境。
大门打开,客厅自动亮起,暖白干净的灯光有层次地照亮整个屋子。贺景廷换鞋,转身走进了主卧,在舒澄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传来了浴室“哗哗”的水声。
从进门开始,他甚至没有给过她一个眼神。
舒澄松了口气,慢吞吞地脱掉脚上的“刑具”,换上鞋柜里的女士拖鞋。
客厅敞亮通透,落地窗外,足以欣赏南市最繁华的江景。但她此时没有心思多看,遥遥的水声像是无情的倒计时,高悬在头顶。
贺景廷正在主卧的浴室洗澡,舒澄轻手轻脚地在屋里绕了半天,才找到衣帽间里自己上次落下的行李箱。
衣物都已经被管家或阿姨整齐地收入一侧衣柜,每件都重新熨过,一个褶子都没有。
不知不觉,主卧方向的声音已经静了下来。
舒澄抱着睡衣和毛巾走过去,缺差点一头撞上刚出浴的贺景廷。
他头发还湿着,一身黑色真丝长袖睡衣,V型的领口松松垮垮坠下,半露出胸口结实的肌肉。
她飞快躲开视线,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那我去洗澡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好像在暗示什么一样。
说完她真想敲死自己。
好在,贺景廷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绕过她去客厅倒水。
主卧、次卧都有浴室,舒澄就近钻进了公用的那一间。关上门后,她按住锁扣,很轻、很慢地转动,从里面上了锁。
舒澄将自己浸泡在浴缸里发呆打发时间,然后把脸埋进水面,像小鱼一样吐着泡泡。
心怀一丝侥幸,今天婚宴这么累了,如果他睡着了,是不是就不用新婚之夜?
就这样,她泡了足足一个小时,险些把自己闷晕过去,才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客厅里一片漆黑,主卧门缝也没有透出亮光。舒澄轻轻推开门,昏暗的房间里,只余一盏微弱的小夜灯。
果然,贺景廷已经入睡了。他双眼紧闭,平躺在双人床右侧,显然已经睡熟。
她轻手轻脚地钻进另一侧被子,生怕打扰了他的好眠,背对他将自己蜷起来,不敢再动一下。
人生第一次和成年男人睡在一张床上。
舒澄以为自己会失眠整夜,但极致的疲倦感如潮水上涌,让她来不及想太多,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然而,就在她呼吸声渐渐平稳后——
黑暗中,身旁的男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贺景廷眼神一片清明,静静地注视着女孩熟睡的背影。
乌黑如瀑的长发倾泻枕间,那样柔软,让他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抚过那发梢。只是触碰了一下,一阵酥酥痒痒的感觉漫上心头,久久无法平静。
床头的玻璃杯里水已经空了。
他下床关上门,到客厅重新接了一杯冷水饮尽。
就在这时,一股很淡的香气不知从何而来,钻进了鼻腔。
贺景廷很快找到了源头,是她刚刚用过的浴室。
窗子只打开了一条缝,水珠从起雾镜子上滑落,空气里温热潮湿,朦朦胧胧透着某种甜润果香。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目光慢慢掠过每一件多出来的物品。
一小瓶的女士洗发水,立在洗手台旁的牙刷,和……
使用过的浴巾挂在毛巾架上,旁边还有一只浅粉的干发帽,上面耷拉着两个软软的兔子耳朵。
贺景廷的眸光动了动,抬手摘下了那抹粉色。
指尖钻入那亲肤的绒粒,触感湿润,双层的地方还残留着一点余温。
洗发水是甜蜜的桃子,那样轻盈、芳香,似乎稍稍抚平了今夜不曾停息、被止疼药强行压下的疼痛。
鬼使神差地,他将鼻尖埋了进去。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她出浴后的模样,纤细手指是如何将湿发卷起包住,像是长了两只小兔耳朵般可爱……
贺景廷的呼吸猛地急促,一股躁动的热量从身体深处往下沉。
骨节分明的手指发抖,陷在绒布中反复紧攥,最后一根理智的弦骤然断裂。
“嗯……”
他闷哼一声,双眸彻底失了神。
不知过了多久,贺景廷才从这混沌中缓过神来,大口地呼吸出声。
他撑在洗手池边,用力地闭了闭眼。
不过是闻了一下。
俯身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流水渐渐让人镇静。
发帽浸入水中,被一双大手来回地冲洗磋磨。洗衣液、肥皂、消毒露的刺鼻气味混杂在一起,彻底冲去了方才浴室里温热的馨香。
可最终它还是被整齐叠好,丢进了垃圾桶。
池中水流不断,带着零星泡沫消失在漩涡里。湿淋淋的水珠顺着青筋的脖颈躺下,大片染湿了领口。
贺景廷厌弃地盯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惨白如鬼魅般的脸。